“千金小姐啊,麻烦死了,你跟他们吃过一次饭就知道,不是说她们教养不好,没有共同话题两边其实也难过……”他侧头瞄著余时中:“不过你更难养,话题倒不是问题,问题是话题一不对,要把你哄回来简直比登天还来,下次你不高兴,我就摘天上的星星送你解气。”
余时中瞟著窗外,越看越陌生:“万成哥,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万成神秘得笑笑:“带你去个地方。”
余时中垂著眼皮没说什么。
万成一直盯著青年靓丽的侧脸,他所有的举动和情绪全部都细微得看在眼里:“Clock,上次……”
“我没事。”
万成叹了口气,道:“性子还是这么拧,我都还没说什么。”
余时中听到这句话猛然转过头,语气已经染上不悦:“你们最后怎么离开的?你们说好什么事情吗?还是其实把我交出去就没事了?”
“Clock你先冷静点,听我说,我一直找机会要跟你说清楚,我却怎么都联系不到你。”万成直视他的眼睛:“我这几周每一天都在找你,却怎么都联系不上你。”
余时中语塞,气焰顿时消了一大半。
“时中,你想知道当时发生的事?我告诉你。”万成把车开到一个地方停下来,他把安全带解开,窗户打开,交换外头阴凉的风。
“秀明千不该万不该招惹青帮的人,他没本事劝服他家老夫人,就更应该把她看好。青帮是一个非常有规模的帮派,这几年组织涣散,内部斗争不断,那天突袭我们的人,是跟姓程的对立的组头,他看不得秀明把这块肥饵拱手让给程晓他们受惠,表面上就是他们黑道自己的内部斗争。”
万成见他一脸无趣:“Clcok我知道这些你不想听,我直接说为什么那天你会被……”万成突然重手敲在方向盘上,整个车厢皆是一震,他压抑道:“那混帐完全摆了我一道。”
余时中被男人突如其来怒气给唬得一愣,万成从来不发脾气的:“什么意思?”
万成深深吐出一口气,转头看向余时中泛著迷蒙的眼眸,眼神沉静,又闪烁著一丝锐利的兴奋,带著平常不曾有过的探究,余时中不会讲,只觉得胸口突然被什么大石头压住,非常不好的预感。
“Clock……时中。”万成喊著他的名字,欲言又止:“或者应该叫你……”
水浪声波涛汹涌,一波攀上一波翻打在坚硬的河墩上,剑拔弩张得肆意咆哮,试图横跨不属于它的版图,浪涛声太猛烈,冲刷卷走余时中一瞬间所有的听觉感官,只觉得耳朵嗡嗡作响,他的世界就只剩下一片惨淡的荒芜。
这个名字,不对,不是名字,不是……余时中觉得头胀欲裂,有什么不安的躁动从身体深处满溢出来,它已经累积太久,张牙舞爪不断得寻找宣泄的出口。他觉得全身上下都被撑饱,胀满,随时都要爆炸,却又从四面八方涌进来更多的压力堵住他的泄口,不让他释放,就好像溺水一样,他没办法呼吸,他越是挣扎,周围的水就越是钻进他的身体里,无孔不入,直到他被自己的恐惧给吞噬,然后就陷进去在也万劫不复。
他想逃,太可怕了,这是哪里,他才不要待在这狭小的地方坐以待毙。余时中一把扯掉安全带,拉开门把奋力往外推,用尽全身的力量往外撞,像溺水的鸭子,只要逃出去外面就是自由的天空。
“Clock!你做什么?Clock!别推了,你要去哪里?”万成恼怒的声音断断续续,似乎很大声,又似乎在遥远的车窗外。
余时中晃若未闻,但不管他施再大的力气都是徒劳,万成的车门上了锁,任他又打又拍又踢又撞,仍旧牢牢实实得把他困在狭窄的车座上。
“Clock!时中!你冷静下来!”
余时中终于停下来,但仍旧没有放弃想要出去的视线:“放我出去。”
万成解开自己的安全带,把余时中转过来,面对面安抚他:“Clock,这里是陆桥,外面都是车,我们到桥墩下,再一起出去,你先冷静一下,我会慢慢跟你说……”
“放我出去!你想做什么?你干嘛把我关在这里?”余时中有些歇斯底里,漆黑的瞳孔此时却因为被激怒而微微涣散,他尖叫著推开万成抚上自己的手,胸口起伏不定,浑身发冷又恶心欲呕:“你到底要干嘛?我跟你无怨无仇,你为什么要关著我,你为什么不让我出去?”
万成不为所动,他甚是冷静得拉起窗户,余时中气得浑身都在颤抖,万成这部车的玻璃是逆光玻璃,一旦全遮起来,里头看的到外面,外面看进来却是一片漆黑,万成要是有心要做什么,还真得没有人能阻挡他。
万成破天荒一改平时的作风,不再低声下气哄劝暴戾不定的他,全当他在无理取闹。
说起来余时中对他使性子的次数还不少,余时中总是爱跟高秀明撒娇,但却只会对他一个人无理取闹,像任性的小情人一样,娇蛮又不讲理。
“你要带我去哪里?”余时中睁大那双对男生来说大得离谱的眼睛,万成弯腰过来替他系安全带,立刻被他粗鲁的推开:“我不要,我说不要,你放我下去!”
万成连著挨了余时中好几下,其中几个全是扎实的拳头,他硬是承接下来,迅速把安全带扣好,脚底催紧油门,车子就行驶上大马路。
他也没开多久,在余时中掀开他的车顶以前及时停下来。
万成一解锁,余时中立刻推开门头也不回就往外走,他一出来才感受到空气的湿冷,黏腻腻的不大舒服,还带著一点淡淡的咸味,原来万成只是从陆桥上把他载到桥墩下。这里异常空旷,周围都是杂草丛树,他也不是真的要跑去哪里,乱著一门千头万绪兜著步子走到了桥墩下。
“气消了吗?”背后的脚步声随之停下来。
余时中低喘著气,瞪著旁边不说话。
“现在可以稍微听我说话了吗?”
万成直接切入重点:“Clock,青帮的目的是你,你还记得那天突袭的那群人,有个染发的年轻人站在最前面,随便打个招呼程晓就吓到腿软。我不是一开始就让你躲在我的身后绝对不要冒出来,那种人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他是青帮会长的独子,下一任的会长继承人,从头到尾的目的都是你,根本不是什么抢生意,内部斗争,我一开始就想错了,或著说,天塌下来我也不会把青帮跟你联想一块,你有听懂我的意思吗?”
“你说什么?”余时中很气万成居然去查他,还揭露他所有的底线,但他此番说的话讯息量更夸张,完全超乎他能接收的范围,他也顾不都斗气,问道:“青帮、是黑道吧,为、为什么?”
万成见他失了灵魂般脆弱不堪的模样,真的再也按耐不住潜藏在心底太久又太苦的鼓躁,即使原始的欲望再渴切,他本著爱怜的情感还是没能贸然的把眼前朝思暮想的漂亮青年揉进自己的怀里,他拉过余时中的一手掌心,轻而易举就包覆住相较自己来说秀气许多的手。
万成情难自禁,每一个急切的吐息都带著男人的侵略:“Clock,你别怪我,我真的忍不住,我怎么能忍受你又再次被别人带走。”
“Clock,你为什么不来找我帮你,你要我怎么办,你什么都不让我知道,我就像抓著镜中的花朵一样怎么找都找不到真正的你,我一直都在你身边,你却狠心要我眼睁睁看著你被人欺负,却什么都不做吗?”
万成隔著镜片投射出来的目光,是那样受伤,那样复杂,他低声在说:“我就不值得你相信吗?”
余时中终究没能甩开万成的手,他刻意错开男人的视线,轻声道:“你查我。”
万成忧伤而诚挚的专情似乎能贯穿他的心防,男人永远温柔的语调此时却浸染不适合他的抑郁:“是,我查你,你就要恨我吗?”
“我不想要再被这层乎即乎离的距离隔开我们之间的关系,Clock,我想帮你,我能带你离开所有的危险,让你不再被不想要的事情束缚住,做你想做的事,不必害怕会有人想要你的命,不会有人在想伤害你,这些我都能给你,我能保护你,你只要再依赖我一点。”万成柔声道:“Clock,让你再多依赖我一点,有这么困难吗?”
余时中被他炽热的吐息弄得双颊发麻:“你,不要说这种……万成哥、你,干嘛!”
万成突然扳过他的肩膀,余时中躲了一下,没想到男人的力气完全没有转圜余地,余时中被迫面对面看著他,居然连万成哥都强迫他,余时中一恼,下意识倔强得咬紧下唇。
作家的话:
天啊,万成哥想干嘛啊?
他想干嘛啊,我都快写不出来惹好痛苦
☆、一零三(新章)
万成喉结明显滚动一下,随即失笑:“性子这样拧,你就仗著我宠你、依你、什么都让你,才会尽只跟我耍性子,你让我怎么办,时中,我再也忍受不了你在别男人身边……”
感到青年狠狠一个抽蓄,万成更加用力禁锢他的手劲,看著那两道秀气的眉毛难受得揪在一起,近在离自己不过一个鼻头的距离,他的声音更低更柔了:“Clock,高秀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我不是他,我不想再看到你跟在别的男人身边,Clock,你生来就该被好好宠爱被珍惜,而不是任他糟蹋你,你真的相信,他对你真心情意?”
“不要说了!”余时中挣扎得推斥万成的束缚,眼皮狂跳得厉害,无奈男人的手臂就像上了钢条一样,怎么敲撞都凹不弯。
“你真的相信他把你带在身边,是因为他喜欢你吗?”万成的声音不大,但在夜晚静谧的只剩下流水潺潺声的河畔,显得格外嘹亮,每一字每一句都像锋利的刀刃完全不顾他的意愿,残忍得划开他的心。
“你也太天真了,杜孝之随便给你几个方便,你就死心踏地交出身体给他玩乐吗?你这样轻贱自己,换来高秀明一个对外光明正大的说法,你以为高秀明会高兴你为他连自己的尊严都不要了,他根本不在意你求杜孝之做的事!”
“商场暗滔汹涌,起起落落,谁能保证永远风平浪静,秀明就是吃这一碗饭的人,他自谙水深,有时候尔虞我诈,任何风声都能是假象,偏偏你捕捉个风影,做事情又莽撞又傻,你以为高秀明真的缺你出去找人做人情,你就是傻,被人利用了来摸不著绪,最后吃亏的是谁?你看看高秀明怎么对你?他知道你为他牺牲了吗?牺牲的是你用什么换来的?”
万成越说越来气,那手劲更是完全没有保留,余时中真是疼得都在滴血,连眼眶都热辣辣得疼。
“不要说了、我叫你不要说了!”余时中尖声道:“你放开我,气死我了,你到底要干嘛?骂我?嫌我?嫌我脏吗?你滚开!不要碰我!”他发疯似得往万成身上猛捶猛打,管他哪只手哪只脚,能动的全往万成身上砸,等他乱自撒完疯,才发现脸颊已经湿濡嚅一片,衣服上都是豆大般的水渍。
“我也不想的,我不想,我才不想……”余时中睁著眼睛,两条湿痕滑过他的脸颊:“大哥他,那个时候,他那么不开心,他每天都睡不好,晚上盯著书桌看,我这么做,我只是想帮他,我真的只是想帮他,他、他……不高兴?”
万成神色漠然,浓郁的阴影打在他立体的五官上:“高秀明养你,不是为了让你出卖自己的身体。”
“可是、可是他为我做了这么多事,我怎么能看他被人陷害……”余时中抽噎道:“我只是想帮他,他是我大哥,大哥对我这么好,我怎么能……”
“他对你那么好,但他却已经要跟别的人结婚了,对方还不是女的,跟你一样是男孩子。”万成抚摸他的手臂:“时中,感情有很多种形式,你要分清楚其中的差别。你那么固执,又一根筋通到底,你不知道,其实你付出的感情才是最不公平又最残忍的。”
余时中悬空一双失魂的大眼睛,茫然得看著他,轻喃:“什么意思?”
万成突然换了一个口吻,他弯下腰,由下往上看他的青年:“那我呢,我对你那么好,你为什么不也想让我高兴?”
余时中语塞,实在不想面对这个话题:“我,那不是,我……对你不好吗?”
“坏透了,你摸摸我的心,全割得体无完肤,没一块好肉。”
余时中被男人的高温烫得抽开手,万成怎么肯让,不依不饶得交缠他们的手指,直到十指连心:“你看你多残忍,连最基本的施舍都不愿意给我,你看我的心得有多痛,嗯?你对我这么不公平,你都不会难过?你就舍得我难受。”
余时中难堪得避开万成用嘴唇摩擦自己的手的画面,他放软语调,甚至有求饶的意思在里头:“万成哥,不要这样,不要……”
“你总是在拒绝我。”万成轻声叹道,双手抓著他的肩膀,突然重重往墙壁上一压,余时中猛然撞到水泥桥的硬墙上,一瞬间就被困进墙壁和万成有力的臂膀之间。
“你做什么?”这种男人充满侵略性的进攻姿态,余时中即使长时间处在男人的淫威之下,依旧本能感到退却,即使是来自另一个男人施加在他身上的压迫。
“你多久没哭过了?”万成抚上他的脸颊,轻轻抹去他的泪水:“你以前受了委屈都是怎么跟我哭鼻子的?你都哭著喊我万成哥,哪次我没有达成你的愿望?Clock,我永远都在你身边,你可以再依赖我一点,好不好?”
“我哪有哭……万成哥?你、”
万成轻轻把额头抵在他的额头上,腻人的鼻息充满他的呼吸,万成馥郁的古龙水温柔又窒息:“我想要你,我想拥有你,你明白吗?”
男人话一泄出口,英俊的脸孔立刻放大到超出时中的瞳孔所能容纳,他的意识只残留在嘴唇上湿热的触感。
他对吻不陌生,陌生的是这个吻,连被高秀明压在床上强吻的时候都没有这次来得震惊,这不对,这不对啊……趁他恍神的片刻,男人的入侵已经撬开他失防的唇线,直驱至里头更柔软的内壁。
“唔嗯、呣呣呣……”随著唇舌扭浪的间隙,余时中直到男人第三次攻入他的口腔,才惊醒过来要挣扎,不只,还要狠狠揍这他妈的神经病一顿,他疯了吗?
他奋力推开覆盖在他身上的男人,全身却软得连站都站不稳,相比男人强硬的举动,万成的吻并不粗鲁,甚至称得上舒服,他很有技巧的掌握舌头抽离湿软的小嘴之间的短暂交替,令余时中无法拒绝他绵密又激烈的侵占,又能恰到好处得欲拒还迎,简直就像再邀请男人更粗暴得制服他一样。
余时中推了半天觉得腰窝都软了,小腿肚也在打颤,别说推开男人,他根本就挂在男人的臂膀上才不至于软脚,他的身体被杜孝之调教这么久,怎么经得住万成挑逗又充满技巧的舌吻,且不说他这恶心敏感的身体,光是两人力气的差距,余时中任何抵抗在他面前都不堪一击。
“嗯……嗯唔、万成、你放唔……”余时中没有一刻放弃躲开万成,但男人湿热的舌头每次都能精准得钻入他的嘴里,他躲了好几次,到最后都分不清到底是在躲,还是主动迎接他的吻:“我不要、嗯唔嗯……哈不、唔……”
余时中最后也不挣扎了,任由泪水绝望得流出他的眼眶,湿淋淋得沾热抚贴在他脸上的男人。
万成吻到咸湿的味道,退出一小段距离,余时中立刻推开他,抬手狠狠甩了一巴掌。
啪,清脆的声响在空荡荡的桥墩下回荡。
万成隔著半个人身的距离,在空中与他对峙:“为什么?难道你还要守身了?”
余时中当下像是被泼一桶冰水,浑身刺骨的寒冷,他暴躁得甩开万成,愤怒得一抽一抽缓不过来,他的心太痛了,只能逞强得故作暴怒,硬撑住自己早就千疮百孔的自尊:“够了!你是不是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