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枕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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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枕江山- 第38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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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帆如今就是这样的情形,他既然不敢动用官府的力量,就算让他知道是公子派人杀他又怕什么?尤浩洋根本不明白公子在担心什么,只好眨巴着眼睛,等着公子的解释。姜公子并没有解释,他跌坐在地,痴痴想了半晌,忽然呵呵地笑了起来。

    尤浩洋舔了舔嘴唇,纳罕地问道:“公子,此事……有何不妥?”

    姜公子从低笑变成了放声大笑,他仰天大笑了半晌,才向尤浩洋摆了摆手,恶狠狠地骂道:“滚!”

    尤浩洋眸中涌起一抹屈辱,却不敢多说什么,只好顿首施礼,起身拉开障子门退到外面。姜公子脸色一沉,眼中倏然掠过一丝凌厉的杀机,狠狠地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侍立在障子门两侧的两个白衣侍卫本来直挺挺地站在那儿,面无表情,仿佛两具陶俑。姜公子刚一示意,两人便一起动了,一个陡然伸手,屈指如爪,扣向尤浩洋短胖的脖颈。

    尤浩洋正低头穿靴,全无防备,脖子被扣住用力向上一提,尤浩洋不由自主地仰起脑袋,另一个人并掌如刀,狠狠地削在他的咽喉上。

    “咔”地一声,尤浩洋的喉骨整个儿被击碎了,他的双眼猛地怒凸出来,喉中“咯咯”作响,他努力地想要扭过头去,可是扣住他脖颈的那只手就像扣住一只幼兔的鹰爪,他的脑袋哪能移动分毫。

    这时,那个指力惊人的白衣侍卫又缓缓抬起了另一只手,五指箕张,按在他的头顶,“咔喇”一声,尤浩洋如愿以偿地扭过了头,但他的身子并没动,只是脑袋像安了轴承似的扭了过去,直勾勾地看着姜公子。

    他想知道,公子为什么要杀他,究竟是为什么!可他只看到一道孤长寂寥的的背影,那道背影正仰天望天,低声呢喃:“此天之亡我,非战之罪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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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完待续。)

第六百零九章 穷途

    姜公子拉开障子门走出来,趿上木屐,沿着木质长廊“嗒嗒”地向前行去。

    尤浩洋的尸体已经被处理掉了,廊下非常干净。

    两个白衣侍卫幽魂似的随在他的身后,薄底快靴落地无声,比猫不要轻盈。

    姜公子在一幢房间房口停下,拉开障子门走进去。

    房中一灯如灯,白发苍苍的陆伯言斜倚在榻上,**着上身,偌大年纪的一个老人,浑身的肌肉依旧贲张有力,仿佛一头踞卧在那里的雄狮,古铜色的肌肤上到处都是伤痕,伤是旧伤,早已痊愈,伤口就像一只只铁黑色的蜈蚣,静静地趴在他的身上。

    白叠布斜着包扎在他的胸前,鲜血渗出来,在上面映出一个不规则的圆。他被裴大娘一剑透胸,伤了肺叶,当时强行逃离,回到卢府后就有些支撑不住了,看到姜公子进来,他想说话,可是一张口,却连着发出几声咳嗽。

    旁边一个医士,正在铜盆中慢悠悠地净手,看见姜公子进来,连忙擦干双手,走到他的面前。

    姜公子问道:“陆老怎么样了?”

    陆伯言打个哈哈,笑道:“老头子命大的很,公子不用担心,我死不了!”

    那医士也接口道:“公子放心,陆老先生身体强壮,伤势虽然严重,只要按时敷药,静养些时日,就会痊愈的。”

    姜公子松了口气,挥手让那医士退下,等障子门关上,姜公子就在陆伯言榻边轻轻坐了下来。

    陆伯言有些纳罕,公子一向好洁,对生活环境非常讲究,且不提此刻房中弥漫的药物味道惹公子生厌,至少公子的床榻从来就不许旁人碰一碰、沾一沾,他也从不触碰别人用过或坐过的东西,可他此刻竟然浑不在意地坐在自己榻边。

    姜公子好象压根没有注意自己做了些什么。他颓然坐下。微微塌着肩膀,出神半晌,才轻声道:“我幼时读史,对那些亡国之君最为憎厌,憎恶他们昏庸无道,葬送祖宗基业。时至今日,我的想法却又不同了。

    昏君。恐怕大多都是成者王侯败者贼的说辞吧,把整个天下的失败,归纠于天子一人。治天下时,从来不是天子一个人的事,当江山崩坏的时候,就全都是天子一个人的责任了。呵呵……

    有心杀贼无力回天的遗憾和痛苦,有谁了解?仓惶辞庙、国破家亡的悲凉,有谁明白?天时、地利、人和,都不帮着你,当气运已经用尽的时候,便是换了那些开国明君来还不是一样徒呼奈何?”

    陆伯言白眉一皱,挣扎着坐起来,担心地问道:“公子。你怎么了?”

    姜公子黯然摇头。继续自言自语:“继嗣堂是我一手创建!最初,它只是各大世家交换看法、统一意见、合力行事的一个所在。是我让它一步步壮大,不但成为各大世家创造财富、吸收人才的一个不可或缺的重要所在,而且……渐渐独立出来,成为世家之中的一个‘世家’!”

    姜公子缓缓抬起头,眼中漾起悲凉的泪光:“时至今日,它要脱离我的掌控了!陈胜吴广楚霸王,不过是刘邦脚下的一块垫脚石,十八路反王前仆后继,都只为成全李渊的一番霸业!我以为我是真命天子,可悲的是我也不过是陈胜吴广楚霸王,我也不过就是为李渊铺路的一路反王!先是……沈沐夺走我半壁江山,现在那些老家伙们又计划着从我手中夺走另一半,交给一个胎毛未干的毛头小子!”

    姜公子咬牙切齿,腮上的肌肉突突乱颤。

    “公子!”

    陆伯言的手搭到姜公子的臂弯上,陡然想起公子好洁,不喜旁人近身,忙又收回手,劝慰道:“公子,老夫从小照看公子,看着公子长大成人。公子是世家子弟,骨子里也同那些世家子弟们一样,有着寻常人永远也不具备的高傲。

    但是公子与那些仰仗家世,只会夸夸其谈的世家子截然不同。公子是个做大事的人,机谋权变,罕有人及。这么多年,不知多少困难、多少难题,就没有公子解决不了的!如今,公子只是暂居弱势,还谈不上山穷水尽,老夫相信,公子一定会有办法解脱困局!”

    姜公子霍然扭头,看向陆伯言。

    陆伯言充满信任地向他用力点头,一字一句地道:“想想看,从公子创立继嗣堂,有多过多少艰难,还不是一路闯过来了?老夫固然是想不出办法来的,可老夫还有一身力气、还有一条性命,公子有什么打算,只要一句话,上刀山、下火海,陆伯言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姜公子怔忡良久,眼神渐渐亮了起来,一时间比那案上的烛火更加明亮:“不错!只要用心,总会有办法的!”

    姜公子霍然站起,在房中急急踱了几步,霍然扭头,对陆伯言道:“陆老,你好好养伤!我还有许多事要借助陆老之力!”

    陆伯言见他终于振作,欣慰地一笑,掩住胸口咳嗽几声,呛笑道:“愿为公子效命!”

    姜公子点点头,大步走了出去!

    ※※※※※※※※※※※※※※※※※※※※※※※※※

    “来人!”

    姜公子沿长廊疾行片刻,猛然站住脚步唤道。

    两个白衣侍卫就像影子似的跟在他的身后,他唤着的自然不是这两个人,树下阴影中陡然闪出一个青衣人,向姜公子抱拳施礼。

    姜公子问道:“尤浩洋掳来的那个妇人,现在何处?”

    青衣人禀报道:“押在地牢之中,她……似乎快要分娩了。”

    姜公子怔了怔,本来他是不会在乎谢小蛮的死活的,正如杨帆所料,掳人不是他的主意,可是人既然掳来了,放人就是一种示弱,他不会杀害小蛮,却也不会特别的关照,小蛮生或死,听天由命也就是了。

    但是姜公子此刻重新焕发了斗志。他已经想到一个办法。如果得以实施,虽然会让他声名狼藉,却未必不能达成目的,这样一来他反而不能让小蛮出意外了,这其中当然也包括小蛮的孩子。

    姜公子眉头一皱,问道:“府上可有会接生的人?”

    那青衣人一怔,傻傻的不知该如何回答。

    姜公子眉头一皱。又道:“方才那个医士呢,唤他来见我!”

    片刻功夫,背了药箱回到自己住处,宽了衣袍刚刚躺下的那个医士衣冠不整地又被带到姜公子的面前。

    “叶晓鹏见过公子!”

    那医士不知道这位公子爷急着召他做什么,心中忐忑之及,及至听姜公子说要让他为一个产妇接生。慌得这医士连连摆手:“使不得,使不得,小老儿不通妇科之事,哪能为产妇接生,这……这……小老儿从未见过妇人产子,根本……根本不知无措……”

    叶医士说着,额头汗都下来了。

    他是专治跌打损伤的医生,当年作学徒的时候。白天跟着师傅学习望闻问切。负责抓药、辩识药材,晚上识字、背方子。就这么硬生生地熬练成了一代名医。可是妇人产子这种事情,准确说来,压根就不是该医生负责的事儿,他连一般的妇科疾病都看不了,让他接生可不难为死了他。

    叶郎中被逼急了,闭着眼睛把脚一跺,带着哭音儿道:“公子要小老儿接生,那小老儿就去接生,可……可那产妇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小老儿可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姜公子瞪了他半晌,缓缓闭上眼睛,长长吸了口气,又慢慢吐出来,压下了心头欲待发作的怒火,沉声吩咐道:“传令全府,谁会接生,马上给我带来!实在没有,就去外面抓一个生产过的妇人回来!”

    姜公子生平之中最古怪的一道命令被迅速地传达下去,一盏茶的功夫之后,一个女人被带到了他的面前。

    站在面前的女人三十五六岁年纪,可是一身淡青色贴身短打,却透着股子飒爽精神。纤腰一束,凹凸有致,葫芦状的身材非常姣好。尤其是火把照耀下,她的眼角虽已有了细密的鱼尾纹,可是一双大眼睛晶光粲灿,闪烁如星,流波转盼,灵活之极。

    姜公子从长安过来,身边自然带了很多高手护卫,就算沈沐出塞,车往西域,虽然身边没有几个人,可远出十里之外,四面八方都有他的部下提前替他剪除一切威胁,姜公子的轻车简从实际上也不是那么简单。

    不过,整个显宗虽在他的掌控之下,却不尽是他的心腹,继嗣堂毕竟是由各大世家的力量联合组成,成员也极其复杂,所以他要做一些私密性太强的事情,放在身边的人就只能是他绝对信得过的人。

    这个女人是放在外围警戒卢氏大宅外围安全的人,自然不是他的心腹,不过他倒不必担心让这个女人替一个产妇接生,就能被她察觉什么,眼下也不容他再去找一个更合适的女人来了。他此刻就站在地牢门口,已经能够清晰地听到小蛮痛苦的呼喊。

    姜公子蹙眉看着眼前这个女人,疑惑地道:“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你?”

    这个眼神像一个青春少女般充满活力的三旬美妇答道:“属下平素并不是这个样子,公子自然不甚熟悉。”

    “嗯,你擅长……”

    “杀人!”

    姜公子窒了一窒,咳嗽一声道:“我是说,你……会接生?”

    “哦,属下懂得接生!”

    “这地牢里有一个女人,马上就要分娩了!”

    “是!”

    “我要她们母子平安!”

    “属下……尽力而为!”

    铁栅栏门在姜公子的身后轰然打开,青衣女杀手闪身冲了进去。

    片刻之后,里面传出啊的一声惊呼:“这妇人难产了!”

    姜公子脚下一虚,脸色登时变得极其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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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一十章 新生

    “哇~~哇~~~”

    响亮的婴儿啼哭声唤醒了黎明。

    守在地牢门口的一群人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这些人都是来自三山五岳的好汉,被姜公子网罗到旗下,他们平生惟一的使命就是杀人,每一个人手上的人命都数不胜数,一个个都是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

    可就是这么些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却是头一回为了一个妇人的分娩、一个新生儿的诞生聚拢在这里,听着产妇的痛苦呐喊,紧攥双拳,陪着她一起用力,憋出一脑门白毛汗。当那负责接生的女杀手大叫“难产!产妇已经晕厥”时,他们也是心惊肉跳,提心吊胆。

    最初他们聚拢在这里,仅仅是因为知道这个孕妇和她即将产下的婴儿对公子有大用,公子是穷途末路还是起死回生,很大程度上取决于这一女一子,他们心中只是把这个孕妇当成一个筹码。

    可是他们在地牢口站了一夜,亲耳听着那个女杀手不时喊出产妇此刻的情形,听着那新生命诞生的艰辛和痛苦,心神不知不觉就被吸引住了,他们陪着痛苦不堪的小蛮一起咬牙切齿、一起急促呼吸,当那新生儿响亮有力的啼哭声传出来时,他们也像卸下了一个大包袱似的长出了一口气,一个个的喜形于色。

    他们已经习惯了给人送去死亡,头一次让他们面对新生,这个感觉无比漫长的夜,对他们无疑也是一场洗礼、一次感悟。

    姜公子盘膝坐在自己的房间里,在心底一遍遍地推敲着翻盘的可能,机会渺茫,但并非全无机会。现在惟一的变数,就是不知小蛮母女是死是活,但无论如何,有一件事都是需要马上做的:天明撤离!

    思量许久,姜公子缓缓张开眼睛,拿起几案上的铃铛摇了摇。

    障子门拉开了。一个白衣侍卫肃然立在门口。

    姜公子道:“传令下去。速做准备,城门一开,便全体离开,返回洛阳!”

    “是!”

    白衣人躬身施礼,刚弯下腰,就被一个人推开了。

    美丽女杀手有气无力地从外边走进来,满头大汗。好象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向姜公子欠身道:“公子,属下……幸不辱命!只不过……”

    姜公子先是精神一振,听她“不过”,又有些紧张,急忙问道:“怎么?”

    ……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大概总有几个月了吧,在公孙不凡府邸对面的槐树下,就有了一个固定的摊贩,这个摊贩只卖甑糕,现作的甑糕。

    他做出的甑糕色泽鲜润,绵软粘甜,浓香扑鼻,久食不厌。不只这条巷子里的小孩子喜欢吃。就是大人也常买一块品尝。

    因为他一早就出摊,有些懒婆娘早晨懒得做饭。就会到他摊子上买一块甑糕回去,加了热水一煮,煮成八宝粥一样的稀粥,充作一家人的早餐,所以他的生意还满红火的。

    今天一大早,小贩又准时出现在槐树下,架好那口大陶甑,先放红枣儿,再放葡萄干,然后是糯米,接着再放红枣……,一层一层,有条不紊。陶甑下边已经起了炭火,热气还没蒸腾上来。

    甑糕这东西至少得两三个时辰才能蒸好,这一坛子正在制作的甑糕是用来下午卖的,旁边案板上还有一块正晾着的甑糕,是昨夜在家做好,一早拿来贩卖。

    正对面公孙府的大门开了,小贩头也不抬,只顾埋头做着自己的生意。

    杨帆一身皂青色劲衣,腰间悬了一口狭锋单刀,钢质最普通的那种钢刀,像一株挺拔的青松,脚下一双抓地虎有力地叩着地面,走到他的面前。

    小贩连上堆起生意人最常见的笑容,眨着一双还有眼屎的小眯缝眼说道:“客官起得忒早,要买甑糕吗?”

    杨帆的声音不高,但像雄狮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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