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枕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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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枕江山- 第58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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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林心中暗暗纳罕:“难道杨帆真的病的很重,以致连起身迎客都觉的吃力?”

    雕花镂饰的门扉处,俏生生地站着一位身材颀长、举步优雅的美丽的女子,翠色短襦,红色方片直裙,一条浅绿丝带束着细细的小腰。柔软的衣裳贴着丰隆高翘的臀部,裙子的下摆则是斜弧形的多褶斜裾,仿佛一条燃烧的美人鱼。

    看到崔林和沈沐并肩走来,这条美人鱼微微蹲身为礼,轻盈的就像摆了摆她美丽的尾巴。用柔糯的声音道:“沈公子,崔公子。请!”

    这般柔美的声音落在一向喜欢鉴赏美女的沈沐耳中。他的眉毛不由微微一挑。看这女子,姿容娇美,蛾眉细长,眼波媚丽,瑶鼻儿象牙般精巧白晰,一线红唇微微地抿着。斜挑起一抹鲜丽的妩媚,叫人眼前一亮。

    这女子就是古竹婷了,原本就是极美丽的一个女子,此时刚刚得到了爱郎的承诺。芳心有寄、终身有靠,那神采飞扬起来,真是别具容光,即便以沈沐和崔林的眼界,早就见多了美女,也不禁多看了她两眼。

    三姐儿在门外蹲身站定,由古竹婷引着两人登堂入室,转向内间。杨帆如今还比不得王侯,更不及世家底蕴,可毕竟身份地位与往昔大不相同,杨府也有了重门叠户的森严气派。

    内部由十二扇屏的八角花鸟屏风与外间隔开,一转进去,跃入眼帘的就是一张橙色帷帐轻分的酸枝红木雕花架子床,床边还有一张同样质料精雕细琢的梳妆台,梳妆台上置着一架鸡心形可翻转的铜镜。

    余此之外,再无一物,斜照的阳光映得桌面发出琥珀色的光,珠宝首饰、胭脂水粉都在下面的抽匣里面,沈沐只看一眼,就知道这是一具加了机关的梳妆匣,只消一按按钮儿,抽匣就能自动弹出来,是时下最受豪门欢迎的一种妆台。

    贴着床榻处还有一张高脚几,上面有一只细白瓷的花樽,里边插着几茎花枝。旁边还有一只托盘,上边放着汤碗、药罐。

    沈沐和崔林一起望向榻上,杨帆倚着一个厚厚的靠垫,正微笑地望着他们,虽然他的气色现在已经好多了,可是与正常人毕竟还有差距,崔林和沈沐只看一眼,就知道他不是有意装病,他的确病了,而且病的很重。

    杨帆微笑道:“二位快快请坐,杨某有恙在身,不克远迎,恕罪!”

    崔林讶然道:“前几日来访时,杨兄还好端端的,怎么突然间就病了?”

    杨帆摇头苦笑道:“生老病死,向来都是不由人的,因何生病,我又哪里说的清楚。”

    古竹婷听了俏脸却是一红,心虚地给二人搬过锦墩,让他们坐了,又侧着身子,在不阻挡杨帆视线的同时,用一双纤纤玉手,麻利地把稍稍散下的帷帐又束紧了些,然后便俏生生地退到床头处,像个低眉顺眼的小妻子似的,却并没有退出去。

    沈沐略显意外地瞟了她一眼,随即便露出一丝了然,这才目注杨帆,微笑道:“我与二郎一别,迄今该有三载了吧?记得那时二郎还是羽林卫中一郎将。不想阔别三年,二郎竟有这般翻天覆地的大变化。

    为兄在新罗也听说了二郎做下的轰轰烈烈的许多大事。以一己之力斗垮御史台那班酷吏、安抚南疆六道诸蛮、奇袭契丹老剿,平定河北之乱,操纵官吏大选,智护庐陵回京,如今又搅得关内道一片腥风血雨。

    呵呵,再联想起此前二郎巧妙离间吐蕃王相、智退突厥十万大军,如此种种,令人抚掌赞叹。如今,二郎在朝,那是官至四品的忠武大将军,在野,又成了我继嗣堂显宗宗主,真是可喜可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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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完待续。。)

第九百三十二章 龙兄虎弟

    杨帆微笑道:“呵呵,小弟做这显宗之主,其实只是因缘巧合。于沈兄而言,或许可贺,若说可喜,此言当真么?”

    沈沐郑重点头,一脸认真地道:“当真,此乃沈某肺腑之言,绝无半字虚假。”

    杨帆目注他良久,轻轻点头道:“这三年,沈兄并不是都在新罗吧,如果我没说错的话,沈兄应该已经回来一年了,可惜小弟消息闭塞,对此一无所知,要不然,欣闻沈兄远归,小弟也会觉得可喜可贺的。现在么……,小弟病体虚弱,倒劳沈兄你登门探望,实在遗憾。”

    二人一见面,便是一番唇枪舌剑,崔林听得如坐针毡,他时而向沈沐递个眼色,时而向杨帆飞个眼神儿,生怕这显隐二宗之主一言不合,又要大打出手。

    他今日来,虽然是做为世家代表、显隐两宗的调停人,可是他身份资历都不够,权柄又不及二人重,只能委婉地提醒与安抚,若是直接充当裁判,他是不够资格的,除非七大世家阀主出面。

    听了杨帆的话,沈沐深深地叹了口气,道:“二郎怕是对我心有怨尤吧,我知道,以你我二人的交情,一回来,为兄就该来探望你的,二郎做了显宗之主,基于显隐二宗的关系,为兄更该与二郎多作探讨。可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

    杨帆也叹了口气,深有同感地点头:“是啊,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小弟对这句话原还不甚了然,如今做了这显宗宗主,才明白居其位谋其政的道理。有时候真是由不得一己好恶的。所以,小弟很明白沈兄的苦衷,也就无所怨尤了。”

    沈沐目注杨帆,似笑非笑地道:“二郎此言当真么?”

    杨帆郑重点头,一脸认真地道:“当真,此乃杨某肺腑之言,绝无半字虚假!”

    这句话恰是沈沐方才说过的,二人目光一碰,忽然不约而同地笑起来。

    古竹婷侧立一旁,凝神倾听着这显隐两宗的大宗主唇枪舌剑暗打机锋。目光却只是留连在杨帆的身上,明亮澄净的眸子里不时闪过一道异样的神彩:“阿郎一本正经时好看,装模作样时……也好看得紧呢!”

    两人这番话听在崔林眼中,却尽是假惺惺的套话了,他急不可耐地咳嗽一声。说道:“二位若是能互相谅解,偃甲息兵。那样才好。二位都是一宗之主。为了本宗的利益有所谋划无可厚非。

    可是,如今你们二宗之争,不仅伤害了显隐二宗自身的利益,也伤害了各大世家的利益。各位长辈希望你们能够相互体谅,有什么问题磋商解决,尽快达成和解、解决纷争。两位就不要绕圈子了,不妨开诚布公地谈一谈。”

    杨帆和沈沐本来谈笑晏晏,不知道二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事的人,根本听不懂他们之间打的机锋。看起来二人就仿佛一对多年不见的老朋友似的,但是崔林这句话一说完,杨帆和沈帆几乎同时变了脸色。

    沈沐坐直了腰杆儿,杨帆也坐直了身子,两人脸上的浅笑同时消失,换成一副肃然模样。

    沈沐肃然道:“私底下,我跟二郎算得上是知己朋友,可是你我毕竟各有一班兄弟跟着讨生活,如果因私废公,那就不妥了。所以,为了本宗的利益,有些事我们还是要说个明白的。

    我们不管怎么争,毕竟都是一家人,继嗣堂自家人怎么争都没有关系,二郎你借用官家的势力那就不妥了。宦途险恶,有些事可以摆到台面上说,有些事只能放到台下讲,其中变数太多,很容易脱离掌控,到时候不免害人害己!”

    杨帆道:“沈兄前半句话甚合小弟之意,后半句可就不怎么中听了。本来若非沈兄击败姜公子,小弟我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成为显宗之主,溯本求源,我该感谢沈兄才是。然则,我现在已经做了显宗之主,自然不能因私废公,我就该替显宗说几句公道话。

    沈兄当初长安一战大败姜公子,没有借用过官场之力么?如果没有,那么小弟今日所为与沈兄又有何相干?朝廷上处置贪官,是为国除蠹虫、为民除大害,天公地道,法理昭彰,怎么就牵连到沈兄你了?

    如果那些贪官贪污挪用粮草与隐宗没有关系,那么我何曾有过针对你隐宗的举动?如果你们之间有莫大干系,那么就是你隐宗率先借用过官方之力,是你们先坏了规矩,只不过沈兄借的是权,小弟借的是法,有什么区别吗?”

    两个人就像对簿公堂的讼师,目光如鹰,紧紧慑住对方,一开口就火药味十足,崔林心中很是不安:“就这两位现在这副模样,今天真能谈和吗?”他对今天的会唔本来还是抱着相当大的期望,现在却有些不确定了。

    刚刚从单相思进化到热恋状态的古姑娘目前正处于“花痴期”,她的男人,不是优点会看成优点,优点的会无限放大,所以她只听得心花怒放:“阿郎不只好看,口才也犀利的很呢!”

    沈沐沉声道:“当然有区别。我隐宗借权,借的是一官之权,而你们借法,借的是一国之法。一人之权只及一人。一国之法却难免殃及无辜。你可知道,许多当初并未对我隐宗提供过什么帮助的世家力量也因延州一案受了无妄之灾。

    这件事闹到今天这般地步,惹得各位阀主不悦,可以说都是因为你们显宗肆意妄为而酿成。二郎,做人是一辈子的事,做官只是一阵子的事,你可不要本末倒置,到最后弄得官没得做,连人也做不成!”

    杨帆道:“沈兄所说的无妄之灾,小弟不敢苟同。那些人受了牵连不假,却不是无妄之灾,如果他们无罪,又怎会牵连其中?既然有罪,今日事不发,明日事也不发?你当延州众贪官捅的那个大窟窿谁能堵得上?

    这件事一旦为朝廷所知,早晚还是一场大灾难,到那时,各大世家依托这些官员已不知又把多少精英子弟送进官场,这些子弟若是因为这些官员事发而受到牵连,那才是一场无可挽回的大灾难。

    如今事发,短期内或者于各世家不利,可长远来说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免得一疥之癣变成腹心之疾!再者,你对我的指责毫无道理,这件事与我隐宗实无半点关系。我已经和伯儒说过了,杨某只是适逢其会,略加利用而已。”

    沈沐冷笑道:“如此说来,二郎你不但无过,反而有功了?”

    杨帆颔首道:“小弟正是这么以为的。”

    崔林忍不住道:“好啦好啦,今日请两位坐到一起,可不是请你两位争论谁是谁非的。无论谁是谁非,我们都希望这件事马上停止,否则七大世家多年来在官场中栽培的力量,怕是要在朝廷接下来的大清洗中折损大半。”

    崔林痛心疾首地道:“武后立国十年,洛阳政局动荡不安,朝堂上一片腥风血雨,几无一日宁静,是以七大世家辛苦栽培的官场势力可几乎都在关中啊!”

    杨帆和沈沐对视了一眼,同时垂下眸子,静静思索片刻,突然一扬眸,异口同声地道:“我们……”

    二人戛然而止,顿了一顿,又异口同声地道:“你先说。”

    崔林以手抚额,道:“沈兄年长几岁,就请沈兄先说吧。”

    沈沐道:“好!那我就先提出我们的条件。继嗣堂自成立以来就以显宗为尊。可这些年来,我隐宗已经证明了能力在显宗之上,如果由我们作主,我们可以把继嗣堂经营的更好。能者上、平者让、庸者下,继嗣堂今后应由我隐宗作主了。”

    杨帆冷笑道:“荒谬!”

    他乜了崔林一眼,道:“鸡头与凤尾,若是伯儒,会选哪个?”

    崔林不知道他为何提起这个问题,怔了一怔,才思索着道:“屈居人后何如自己作主,应该……选鸡头。”

    杨帆摇了摇头,道:“我却以为,该选凤尾。”

    崔林奇道:“二郎有何高见?”

    杨帆道:“选择鸡头,的确能马上出人头地,可是你的视界永远都只有这么远了,地位也只有这么高了。鸡就是鸡,飞的最高也不过站上柴垛。可是凤呢,凤翱翔于九天之上,天地何等广阔,若想有大成就、谋大长远,就算屈居凤尾,比之鸡头又何止高出千百倍!”

    崔林隐隐明白了杨帆的意思,试探着问道:“二郎之意是?”

    杨帆道:“我显宗不但得先天之利,而且在官场上我显宗明显占据最大优势。各世家长者不管是想让家族继续屹立一方传承千年万年而不倒,还是想让子弟们出人头地飞黄腾达,又或者经营农商,若是在官场中有人照应,其作用有多大可想而知。

    再者,眼下这局面,我显宗明显占据了主动,如果我们推波助澜,促使朝廷继续查下去,隐宗在官场上那点薄弱根基将荡然无存。这个时候,沈兄还敢提出这样的要求,我真的很佩服你,佩服你的鼠目寸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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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三十三章 盟约

    沈沐毫不着恼,微笑道:“我隐宗在官场上的确根基浅薄,可各大世家却不然,你想穷追猛打,试问各大世家会同意么?”

    杨帆对崔林摊摊手道:“伯儒,你看到了,隐宗这明显是挟天子以令诸侯,逼着我投鼠忌器,逼着各大世家为他所用,各位阀主甘被隐宗利用么?”

    古竹婷紧紧抿着嘴角儿,想笑。杨帆似有觉察,微微一扬眸,便看到两汪深潭正等在那里,含情脉脉,咄咄逼人的目光也不禁温柔起来。

    崔林满脸苦色地对沈沐道:“沈兄所求未免有些不切实际,我希望你们双方能拿出点诚意来。两位,越是大权在握的人,越要学会妥协啊。过于贪婪的人,永远都是昙花一现!”

    崔林说到这里,心中暗暗叹了口气。

    七大世家对于显隐二宗这场闹剧拿不出强有力的措施,就是因为对继嗣堂的妥协和内部无法平衡的意见。

    隐宗几乎是凭沈沐一己之力发展起来的,他的人马都是原来无法进入世家核心的底层人物,所以这些人对沈沐毫无疑问的忠心,世家能做的干预有限。

    世家对显宗的控制更强一些,却也很难完全阻止他们的行动,更何况只要隐宗不收手,他们难道能勒令显宗不还手,任由隐宗攻伐?这也不合乎各大世家的利益。

    更何况,七大世家虽然对显隐二宗如此激烈的争斗不满,可是七大世家也不是铁板一块,隐宗的背后是陇西李和荥阳郑,他们是希望隐宗占上风的。显宗的背后是博陵崔、赵郡李。

    本来还有一个范阳卢氏,而且卢氏在这三家中占据主导地位,可是因为姜公子一再失误。隐宗在他眼皮子底下一步步壮大,直至与显宗平起平坐,甚至击败了他,结果姜公子被赶下台,这两年来,卢家在显宗中的影响每况愈下。

    如今的情形是,隐宗背后站着陇西李荥阳郑,显宗背后站着博陵崔和赵郡李。太原王、清河崔正在积极介入,不过他们也清楚已经各由两大世家暗中支持的一宗,他们想插手进去很难。即便能够进去,也只能附于其他世家尾骥。

    所以他们的如意算盘是调和显隐二宗,努力促使双方达成平衡,只有显隐二宗势均力敌,显隐二宗背后的四大世家之间势均力敌。就能凸显出他们的作用,不管哪一派想要有所作为。都必须拉拢他们的支持。这样他们就可以插手其中。

    而范阳卢氏呢,姜公子是被其他六大世家联手踢下台的,范阳卢氏的利益因此大受损害,范阳卢氏现在对其他六大世家都不大信任,他们现在没有同任何一方做过接触,一直在冷眼旁观。显然是在等待一个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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