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朝还没有固定的新娘装,没有凤冠霞帔,也没有什么盖头,一切装束都由各家自定,大多以华丽为主调,蔡邕就曾形容新妇装,‘丽女盛饰,晔如春华’。
富裕人家新娘是‘衣皮朱貉,繁环佩’,而普通人家新娘则是‘长裙交袆,璧端簪珥’。
陶湛梳着高髻,头上缀满珠翠,一根碧玉步摇斜插于发中,显得珠光璀璨,映颜如月,今天她特地画了妆,脸上敷了薄薄一层粉,面赛芙蓉,唇色朱樱一点,更显得她娇媚动人,顾盼生辉。
她内穿一件玄色长裙,外套貂皮氅,领间围一条罕见白狐皮,脚穿系五彩带的鹿皮靴,更显得她风姿卓约,有一种国色天香之美。
今天是陶湛大喜之日,她心中充满了激动和期待,更有一种少女初为人妇的羞怯,房间里,除了两个贴身丫鬟阿娇和小包外,便只有陶湛的姑姑和长姐。
陶湛有两个姑姑,一个是从小教她易容术的小姑,已在年前病逝,再有就是嫁到江东陆家的大姑,还有就是长姐陶敏,陶湛母亲已经病逝了,所以就由大姑担起了母亲长辈之责。
大姑陶氏走了过来,笑着对她道:“昨晚我给你说的事情你都记住了吧!”
陶湛羞涩地点点头,那些事情她记得很清楚,今晚就要发生了。
这时长姐陶敏端着一只银盘走上前,银盘里是两根丝线,陶氏叹息一声道:“按理应该是母亲替你开面,但母亲不在,便由我来做了。”
开面就是少女出嫁时,将眉眼间一些散乱的毫毛拔去,使脸面更加光洁,区分少妇和少女很重要的一点,就是看她是否开面,开面很简单,不用镊,就用两根丝线绞掉毫毛。
“多谢阿姑了!”
陶湛慢慢扬起脸,陶氏小心翼翼地将她眉眼间的几根散乱毫毛一一拔掉,这时,远处传来了鼓乐声,一名丫鬟飞跑上楼,兴奋地大喊:“来了!来了!”
陶湛顿时紧张起来,心中怦怦乱跳,她拉着长姐的手怯声道:“阿姊!”
陶敏轻轻拍了拍妹妹的手笑道:“你又不是不认识他,那么熟悉的人还怕什么?”
旁边大姑也有些感叹道:“初为人妇都这样,不过你不用伺候公婆,是你最大的幸运,令很多人羡慕,前年庐江小吏焦仲卿和妻双双自尽,就是因婆媳不和,至今令人嗟呀叹惋,九娘,希望你能操持家业,为夫分忧,早生嗣,也对得起公婆之灵。”
陶湛默默点头答应,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是喜还是悲,是幸福还是紧张,这一刻她的心中变得一片空白。
迎新队伍在新娘府上呆的时间并不长,和后来的隋唐不同,隋唐是夜间迎亲,要吟诗拜门,每到一处都要吟诗,还要接受女方姑六婆的盘问,最后以贿赂而脱身(有兴趣者可参见拙作天下枭雄中元庆娶妻)。
而汉朝的迎亲则比较简单,主要活动在男方家中,一般是中午迎亲,女方家为迎亲队准备午饭,同时要给每一个人喜钱。
所以今天无论担任仪仗的士兵,还是鼓乐手,都是他们最欢喜的日,陶家给他们每人十两黄金的喜钱,这足以让他们夜里欢喜得睡不着觉。
内堂里,刘璟坐在中间,前面是陶家老家主陶烈,两边是陶湛的父亲陶胜,叔父陶利,还有从江东赶来的叔陶峻,这是迎亲中重要一环,女方长辈对女婿的托付,接下来还要对女儿进行训诫嘱咐。
“九娘从小娇养,年少懵懂,尚不懂人情世故,还望孙婿多多包涵,多多宽容,也希望你们能相亲相爱,患难与共,若有困难,陶家一定会鼎力相助。。。。。。”
刘璟重重磕一个头,“孙婿记住了!”
。。。。。。。
“吉时已到,新人出发!”
随着傧相刘虎一声高喊,顿时鼓乐齐奏,六名丫鬟前后左右执画扇,遮掩着新娘出来,阿娇和小包一左一右,扶着新娘微步徐行,上了宽大的牛车。
在鼓乐声中,刘璟率先出发,牛车紧跟其后,后面的牛车上已经不是聘礼,而是各种嫁妆,彩帛绸缎、衣裙箱笼,又有二十名陶家仆佣跟随。
车队沿着原,浩浩荡荡向新郎府驶去。
刘璟在武昌城有了自己的房宅,紧靠郡衙,是一座占地约十亩的中宅,这是江夏守官宅,历任守皆住在这里。
府宅分为进,外宅是给仆佣下人居住,中堂则是会客起居之地,而内宅则是主人私人住所,还有一个内花园和一片占地亩的池塘,清新雅致,步步生景。
今天的婚礼便在中堂举行,汉朝婚宴十分隆重,钟鼓五乐,歌舞数曹,刘璟虽然力求节俭,去掉了歌舞和音乐,但必要的酒宴还是不能少。
从新娘进门到拜堂成婚,其间种种礼仪繁杂,各种规矩严格,这里就不一一叙说。
一直欢娱到傍晚,喝得满脸通红的新郎才被送进了洞房,此时,新娘陶湛已经坐在床榻前等候了近一个时辰。
洞房里门窗早已严闭,温暖如春,内外房间里点着喜烛,墙上挂着斗大的喜字,床榻上铺着上好锦缎,帐帘低垂,在小桌上摆放着酒壶杯盏。
刘璟关上门,笑着走上前,在陶湛身边坐下,歉然道:“被他们抓住,非要逼我喝酒,多喝了几杯,娘莫怪。”
陶湛抿嘴低声笑道:“可被棰杖?”
棰杖新郎是东汉乃至国婚礼中最流行的戏谑方式,但棰杖过火往往会出人命,陶湛也是有点担忧。
刘璟一笑,“他们都知道,谁敢杖我,明日我必倍还之,所以没人敢乱来。”
陶湛嫣然一笑,取了两个酒盏,伸出涂有鲜红豆蔻的芊芊玉指,拎起酒壶倒了两盏酒。
“夫君可愿饮我的一杯酒。”
刘璟笑道:“换个法儿我就喝。”
“什么法儿?”陶湛不解。
“这样!”
刘璟让陶湛端起酒盏,两人手臂相穿,陶湛顿时明白了,她脸蓦地通红,娇羞无限地和夫君喝一盏交杯酒。
刘璟放下酒盏,站起身将陶湛搂入怀中,亲吻着她的樱唇,低声道:“今天激动吗?”
陶湛轻轻点头,眼波朦胧起来,刘璟抄起她的腿弯,将她横抱在怀中,快步走进内室,笑道:“这是我家乡的规矩,新娘上床不得沾地,而且身上不得有一丝一缕。”
陶湛听到不得着衣,顿时羞得埋进他怀中,低声道:“把灯烛灭了!”
刘璟放下她,走到桌边忽地吹灭了灯烛,转身想替她脱罗裙,却摸了个空,只听见陶湛在帐中吃吃低笑:“哪有这种规矩,休想骗我!”
话虽是这样,但她想到自己今晚将除尽罗裙,赤身躺在夫君身边,她中羞涩万分,又想到了姑姑说的那件事,心中更是紧张得怦怦直跳。
她慢慢躺下,闭上了眼睛,等待着那一刻的来临。
刘璟躺在她身旁,温柔地吻着她的唇,轻轻地解开她的衣襟,手慢慢探入她裙,他们相恋两年,刘璟第一次抚摸到了她那无比光滑细腻的柔嫩玉体。。。。。。
洞房花烛夜,鱼水交融时,建安八年的最后几天,一对新人在一片祝福声中结合。
第229章 谋士之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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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又过了年,建安十二年初春,有异星出现在北斗星座,天下人议论纷纷,是年必有君主亡故。【全文字阅读】
二月初,荆州传来消息,荆州牧刘表病重,恐不久于人世。
邺城,这里原是袁绍都城,曹操在建安九年夺取邺城后,为了控制河北,遂迁都于邺城。
刘表病重的消息终于传到了邺城,而曹操刚从淳于返回邺城,大封功臣二十余人,这就意味着河北大局已定。
此时,曹操正考虑东征乌桓,但荆州传来的消息却打乱了他的计划。
丞相府大堂之上,曹操紧急召集数名心腹谋士商讨荆州对策。
此时河北袁氏兄弟已平,但隐患尤在,袁尚、袁熙兄弟尚未被彻底歼灭,他们勾结乌桓,企图借乌恒之力席重夺河北。
曹操准备东征乌桓,却遭到了众将的一致反对,众将们皆说,袁氏兄弟不过是逃犯,乌桓是寡恩薄义之徒,岂会受袁氏兄弟利用,若大家远离中原,一旦刘备乘虚攻打许都,大军救之不及。
众说纷纭,就在这个时候,南方出现了机会。
大堂内,曹操显得有点焦躁不安,背着手来回踱步,按照他的计划,他必须要完全平定河北之患后才考虑南下荆州,现在刘表病重,必然会引发诸争位,正是攻打荆州的千载难逢之机。
他忍不住又取出蔡瑁写来的信,‘刘荆州病重,蔡氏执掌军权,瑁愿献荆州于丞相,望曹军早日南下,不复为盼。’
很显然,趁现在蔡瑁掌权之时南下,可以以最小的代价夺取荆州。
可乌桓不灭,袁氏不除,又必会生成后患,那如何选出一个最好的方案,面皆能顾及呢?
曹操目光投向众谋士,先落在程昱身上,他见程昱面带微笑,手执羽扇,显得胸有成竹,便笑道:“仲德先说说吧!”
程昱在所有人中,年纪最大,但精神却最好,红光满脸,精神抖擞,和身旁的郭嘉形成鲜明对比。
程昱微微一笑,“自古以来皆是北强南弱,刘表虽然病重,是可能引发荆州内乱,可在我看来其实意义不大,就算刘表康健,荆州弱小之地,又怎能抵挡北骑王师,相反,乌恒有数十万铁骑,在袁绍时期便虎视河北,袁氏兄弟求助于他们,实则引狼入室,还有辽东公孙康,也是野心勃勃之辈,丞相舍强而谋弱,只怕刚得荆州,又失河北,得不偿失也!”
旁边荀彧也道:“仲德说得是,我们其实并不担心袁氏兄弟,担心是乌桓,十年前,乌桓人趁中原大乱,趁机掳掠汉民十余万户,有可能袁氏兄弟与其达成共谋,乌桓要女金帛,袁氏要河北土地,一旦我们南顾,乌桓铁骑必然趁虚而入,席卷河北,丞相悔之晚矣。
而蔡瑁分明阿谀之徒,企图背主求荣,说话多有夸张,他所谓执掌军权,不过是襄阳之兵,南郡在刘琦手中,江夏被刘璟所占,长沙实控于刘磐,蔡瑁如何能献荆州?
不如就等他们内讧,丞相利用这个时机征讨乌桓,彻底稳住河北局势,回头再考虑荆州,或许荆州势弱,只须一支奇兵便可占领荆州,何须丞相劳师远征?”
荀彧是曹操的心腹谋士,同时也是汉室王朝的忠诚维护者,这便是他和曹操之间有一种微妙的关系。
这次曹操大封功臣,尤其重视荀彧,不仅食邑增加一千户,同时还要加封他为公,远远高于其他谋士,甚至高于程昱和郭嘉。
荀彧心知肚明,与其说这是曹操对自己的封赏,不如是曹操对自己的试探,他坚决不受封赏,先后推辞了十余次,才最终让曹操撤销了这个决定。
正是荀彧对朝廷有一种特殊的忠诚情节,所以在荆州和乌恒之间表现得格外坚定,支持曹操对异族的征讨,反对攻伐荆州。
曹操很明白荀彧的心思,但也没有多说什么,又将目光落在后座的贾诩身上,他见贾诩虽然一言不发,但脸上神情明显不赞同,便点点头笑道:“和不要总是沉默,不妨也谈一谈。”
曹操帐下四大谋士是荀彧、荀攸、郭嘉、程昱,这四人也是他的心腹,对他们言听计从,而贾诩虽然有谋,但还不属于曹操的心腹,加上他的旧主张绣尚在,所以曹操对他的信任略有不足。
不过贾诩虽然不能和四大谋士相比,但他熟悉荆州,又在建安七年参加了新野之战,恰好荀攸去许都催粮,所以曹操把贾诩找来共商军机大事,顶了荀攸的位置。
贾诩有自知之明,他知道自己资历还不足以跻身核心决策圈,尤其在新野兵败后,他自觉惭愧,所以这几年表现得很低调,一般都不会参与军务决策,即使偶然参加,也尽量不发表意见。
但此时他被曹操点名,而且含蓄地批评他总是沉默,贾诩不得不起身道:“诩言恐怕会误丞相决策,所以不敢言。”
“和这话就不对了,我有什么话不能听?且说说看。”
贾诩只得硬着头皮道:“荆州局势也不是我们想的那样简单,刘琦、刘琮兄弟乃懦弱无能之辈,蔡瑁也不必放在眼中,臣担心是刘璟和刘备,这两年刘璟励精图治,兵精粮足,又和江东和解。
而刘备野心勃勃,暗助刘琦,迟早会吞并南郡之兵,若丞相不早图谋,被此二人坐大,再加上江东联盟,那时再攻荆州,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贾诩的话拨动了曹操的一根心弦,那就是刘璟,曹操怎么也想不到,当年那个在乱军中逃脱的少年在进入荆州五六年后,竟然成了荆州最强大的力量。
他得到荆州的情报,刘璟已拥有精兵一万八千人,战船千艘,其中两千精锐骑兵和一支五人的重甲步兵。
而刘琦虽然拥有万军队,战斗力却不如刘璟,不过有关羽父替刘琦操练兵马,南郡军队也不容小觑。
贾诩说得也对,一旦丧失机会,让刘璟和刘备坐大,再打荆州也不那么容易了。
这让曹操心中又有了一点纠结,这时曹操感觉贾诩并没有完全尽言,似乎还有什么话没有说出来。
他看了一眼程昱,发现程昱眼中明显有了不悦之色,他心中顿时明白了,恐怕贾诩是不想和程昱、荀彧等人发生矛盾。
曹操点点头,对众人笑道:“这件事让我再考虑考虑,大家先回去吧!”
众人纷纷起身告辞,曹操待众人散去,又悄悄命令侍卫把郭嘉和贾诩找来。
书房里,郭嘉和贾诩先后坐下,今天郭嘉在大堂上没有发言,这和他身体虚弱有关,从去年冬天郭嘉便病倒了,虽然稍有起色,但依旧没有痊愈,身体十分虚弱。
贾诩似乎明白丞相找自己来的意图,他坐在一旁微笑不言。
这时,曹操先问郭嘉,“奉孝觉得是先征乌桓,还是先征荆州?”
郭嘉微微一笑道:“丞相欲征荆州,请问有多少擅水战的军士?”
这一句话便将曹操问住了,北人不擅水战,一旦刘璟距江而战,恐怕兵力再多也无济于事。
郭嘉又接着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丞相南下,并非对付荆州一家那么简单,正如和所言,刘璟和江东交好,我们可能会遇到孙刘联军,这种情况下,若仓促南征,胜负难料,属下建议,南征还是从长计议更好。”
沉思半晌,曹操叹息道:“诸将皆不同意北征乌桓,奈之如何!”
郭嘉又淡淡道:“诸将不过是征战疲劳罢了,不肯再远征,其实丞相也不用耗费钱粮大举出征,属下闻易县粮草颇多,可以易县为后勤重地,兵贵神速,丞相可率轻兵千里突袭,打乌桓措手不及,属下向丞相推荐田畴为向导,此人熟悉乌恒地形,有他在,胜机可先占一半,打完乌桓也就是夏天,正好休息士卒,操演水军,明年初可南下荆州。”
曹操默默点头,郭嘉的建议说到他心坎上去了,这就叫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
沉思良久,曹操又问另一件让他担心的事情,“可刘备会不会趁机袭击许都呢?”
郭嘉冷笑一声道:“仅凭刘备一己之力,偷袭许都纯属痴人说梦,除非他能说动刘表,可刘荆州身体康健时尚不肯出荆州一步,现在快死了,又怎肯将军队外派,襄阳兵力空虚,南郡、江夏趁机偷袭襄阳怎么办?丞相根本不用考虑偷袭许都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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