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圻县的大部分民众都被疏散去了南面里外的下隽县,五千军队便驻扎在县城内。
这支军队一直由黄忠率领,被黄忠打造得十分精锐强悍,是江夏军的四大劲旅之一,尽管被尚不熟悉的霍峻统帅,但将士们并没有排斥,依旧严格地遵守霍峻下达的军令。
下午时分,霍峻和往常一样在城头上巡视,他已派出十几支斥候进入长江对岸的云梦泽内探查军情,尽管他已得到消息,大部分曹军都去了赤壁乌林,但他依然不敢有半点掉以轻心。
这时,长江上有一艘小船驶来,是他派出的一支斥候回来了,霍峻顿时精神一振,对左右令道:“把斥候带来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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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斥候什长被带到霍峻面前,他单膝跪下行礼道:“参见将军!”
“可有什么收获?”
“卑职发现五十余艘货船满载着粮食驶向乌林,卑职在回来时,发现了曹军大队军马,约两万人,就在驻扎在对岸。”
这个消息令霍峻暗吃一惊,曹军果然是想从蒲圻渡江,自己只有五千军队,也没有战船,如何拦截曹军?正在思虑时,有士兵奔来禀报,“黄老将军率军队已到!”
霍峻顿时大喜,他最晚就接到刘璟的紧急手令,蒲圻一线将由黄忠为主将,他为副将,以黄忠在荆州军方崇高的地位,霍峻当然不会嫉妒黄忠为自己的上司,而且黄忠必然会带兵前来,会大大减轻他的压力。
他连忙吩咐斥候什长,“等会儿再问你详细情况!”
霍峻匆匆出城,前去迎接黄忠的到来。
在几天前的紧急商议中,贾诩和徐庶都一致认为曹军可能会水陆并进,主力在赤壁的可能性较大,但陆则很可能放在蒲圻,轻装袭击柴桑,使江夏尾难顾。
刘璟便当即令黄忠率五千军赶赴蒲圻,连同驻扎蒲圻的五千军队,一共一万人,负责蒲圻方面的安全。
不多时,黄忠率领的五千军队出现在城南不远处的官道上,旌旗招展,队伍盔甲鲜明,黄忠一马当先,手执大刀,虽须发半,但依旧威风凛凛,他一眼看见了迎面而来的霍峻,手一摆,队伍停止了前进。
霍峻催马上前,在马上拱手行礼笑道:“老将军的到来,真是及时雨啊!”
黄忠一怔,立刻惊讶问道:“莫非有敌情了?”
霍峻点点头,“刚刚得到情报,请老将军进城细谈。”
“霍将军请!”
黄忠带领军队进了蒲圻城,他令部将扎营,自己则跟随霍峻来到军衙,两人简单办理了军权交接,便开始商议敌情应对,斥候什长再次向黄忠汇报了他们在云梦泽的发现,发现了曹军运粮船队和近两万士兵。
果然不出贾诩所料,曹军在蒲圻的行动并不是主力,应该是为了突袭柴桑,黄忠在出发前便已经领会了刘璟的作战意图,不是为抗拒曹军入侵,而是为了将曹操大军全歼在江夏。
黄忠沉吟片刻道:“霍将军,你认为曹军会怎么渡江?”
霍峻想了想道:“卑职事先令斥候探查过对岸的水情况,虽然云梦水泽距离长江还有十里,但长江和云梦泽之间还有一处狭长的水塘,水塘最近处相距长江只有数步,如果曹军将水塘和云梦泽挖通,那他们的船只就能抵达长江边数步外,我相信这数步的距离对于两万军队来说,很容易解决,所以卑职认为,他们不会等江陵水军过来才渡江,很有可能今晚就渡江。”
“这么说,我来得正是时候?”黄忠笑了起来。
“所以我说老将军是及时雨,现在我们一万军队,便可以在江边部署,将曹军歼于渡江之时。”
黄忠却摇了摇头,“在江边部署,最多只能歼灭数千士兵,而我的目标是要全歼曹军,所以我准备撤军。”
霍峻愕然,“老将军的意思是说,不在蒲圻作战?”
黄忠走到地图前,用拳头重重敲了敲蒲圻县和阳新县中间的大片空地,“这一带虽有官道通行,但地形复杂,森林茂密,我们可以诱敌深入,利用熟知地形的优势伏击曹军。”
黄忠见霍峻还有点犹豫,便笑道:“夫地形者,兵之助也;料敌制胜,计险、远近,上将之道也,我对阳新县以西的一草一石都了如指掌,我知而敌不知,我们怎能不胜?”
霍峻终于点了点头,起身抱拳道:“卑职明白了,愿服从老将军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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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数千曹军终于挖开了云梦泽和一条水塘的通道,使船只能直抵长江边,距离长江只有余步,在高处,曹军主将朱灵望着一艘艘大船驶入水塘,向长江方向驶去,他回头问道:“木轨是否已准备好?”
“回禀将军,已经准备完毕!”
朱灵点点头,“可以运船了!”
水塘上岸已挖出一道斜坡,上千名曹军奋力拉拽,低喊着口号,将一艘五石的货船缓缓拉上了岸,岸上,每隔几步便有一根两丈长的圆木,大船在众人的拉拽之下,随着圆木的滚动而缓缓前行,在步外边是长江。
这时,一艘大船已经抵达江边,在众人的喝喊声中,大船渐渐从斜坡滑入江水,溅起一片水花,顿时引起一片欢呼声,第一艘大船被放入了长江。
这时,一艘小船从对岸驶来,朱灵迎上去问道:“对岸江夏军情况如何?”
“回禀将军,对岸的蒲圻城是一座空城,只有余名老弱,听他们说,敌军主将霍峻已在下午撤离。”
这时,旁边副将马延低声道:“或许这是江夏军的诱兵之计!”
朱灵撇了他一眼,冷冷道:“就算是诱兵之计也不能改变丞相计划。”
他又问探,“岸边可有江夏军?”
“岸边数里内已无任何敌军。”
朱灵当即下令道:“传我的命令,准备渡江!”
一更时分,两万曹军在大将朱灵的率领下,利用夜色掩护,开始横渡长江,数十艘货船满载着曹军士兵劈波斩浪,向对岸驶去,大船上,江风拂面,曹军士兵们默默地望着黑漆漆的对岸,他们不知道上天将怎么安排自己的命运。
不过让曹军士兵长长松一口气的是,他们没有遭遇到南岸边敌军的阻击,顺利地登上了蒲圻县码头,千先头曹军占领蒲圻县,开始构筑防御工事,掩护后面大军的渡江。
一直到次日中午,两万曹军才终于完成了全部渡江,开始在南岸集结,这支曹军接受的任务是杀入江夏腹地,袭击江夏军后方。
由于无法携带粮草辎重,每个曹军士兵都必须背负粮食,他们全副武装,且每个士兵带着斗米,加上盔甲兵器以及水壶毛毯,每人负重五十余斤,尽管疲惫不堪,但没有人敢有怨言,半个时辰后,两万曹军列队向东南方向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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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操之所以在江陵驻扎了两个月,除了需要训练水军外,另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要避开盛夏时节,北方的夏季虽然同样炎热,但气候干燥,加之烈日暴晒,并不容易生病。
但南方的夏季却是闷热潮湿,而且蚊虫滋生,和北方大不相同,尤其对于数十万的军队,一个人生病,容易传染,所以曹操在江陵等了两个月,等到入秋后,军队才开始启程。
此时已经没有了盛夏时的炎热,但早晚温差很大,尤其在云梦泽内,中午时还闷热难当,可到了晚上,却变得寒意十足,若身体稍弱,很难抵挡这种温差的双重煎熬。
从华容县进入云梦泽,要行军六天才能抵达赤壁乌林,在前四天没有任何问题,士兵们虽然行军疲惫,但还算一顺利,但在第五天晚上,却发生了曹操最担心之事。
夜晚,曹操正独自在中军大帐内研究地图,他军中的能工巧匠用一块木板给他雕刻了一副栩栩如生的江夏地图,再用不同颜色标注湖泊、长江、城池、森林、田野、山地等等,看起来一目了然,虽然没有那么精准,但大致不差。
他的目光落在赤壁镇上,他的探送来情报,赤壁镇开始出现了大片军营,也就是说,江夏军已经意识到他将在赤壁渡江。
这并没有让曹操感到吃惊,毕竟数十万的大军行军,如果刘璟还猜不到自己的作战意图,那他真的不配做自己的对手了,更何况刘璟的身旁还有贾诩。
曹操身经战,遭遇过无数劣势,尽管江夏、江东水军要远强于他,但并不意味他没有机会。
他知道只要再过二十余天,白露过后,风向就会转为西北风,那时对他的渡江将十分有利,只要他的军队能踏上江夏的土地,那么这一战他就有六成的把握获胜。
或许他会付出惨重的代价,但只有能全歼刘璟的江夏军,就算付出再大的代价,他认为也值得,曹操已经将刘璟视为他最大的敌人,取代了刘备。
就在曹操沉思之时,一名侍卫匆匆奔到大帐前,低声禀报道:“丞相,张辽将军有紧急事情禀报!”
张辽是今晚的当值巡视主将,他会有什么要紧事,他发现了敌情吗?曹操立刻令道:“让他进来!”
片刻,张辽匆匆走进大帐,单膝跪下禀报,“启禀丞相,西营有十几名士兵病倒,他们是。。。同一营帐之兵。”
有士兵生病是很正常之事,但张辽的最后一句话令曹操大吃一惊,同一营帐之兵病倒,问题就严重了,曹操急道:“在哪里,速带我前去!”
张辽领着曹操很快便来到了西营,在靠边上的一座营帐附近,已经有数士兵戒严,四周十几个营帐的士兵全部集中隔离。
曹操走近一座士兵居住营帐前,便闻到一股刺鼻的石灰味道,营帐内有几军医在忙碌地用石灰水消毒。
“是怎么回事?”曹操捂着鼻问道。
一名军医上前道:“回禀丞相,可能是喝了水泽中的不洁净水引发疫疾,互相传播,一个营帐内十五名士兵全部病倒,已经死了人,其他人估计也活不长了。”
曹操最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一旦爆发疫病,他曾经有过类似遭遇,一个军营内十之六七的士兵都会死掉,这种疫病无药可治,唯一的办法就是隔离焚烧。
他当即立断道:“不要治疗了,全部烧掉,未死者也杀死烧毁,不能留下一样东西!”
第369章 揣测上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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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军大帐内,程昱、陈群、刘晔、毛玠、贾逵、辛毗、杨修等七八名谋士,以及夏侯兄弟、张辽、许褚、曹洪、张郃、李典、于禁等等十几名重要将领会聚一堂。【】
大帐内灯光明亮,却寂静无声,军营发生了疫病,这无论如何是一件大事,正是这件事引出了撤军建议。
提出撤军之人是曹操的重要谋士陈群,陈群提出撤军的理由也很充分,舟楫不胜,疫病初发,远道南征,旷日持久,非取胜之道,他建议回军修养,让荆州、江东两虎相争,年后再征荆州。
“各位,陈参军认为我们处境不利,难以突破长江天险,现在又才出现了疫病,他建议暂时撤军北归,休整数年后再南下征讨刘璟,我想知道,在座诸位中还有多少人赞同撤军?”
曹操声音不大,但整个大帐内却听得清清楚楚,他虽然是征求众人的意见,但语气却十分严厉,所有人都听得出来,这是丞相在谴责陈群。
陈群却一言不发,目光冷冷的望着地面,就仿佛曹操谴责的语气和他毫无关系。
这时,程昱起身道:“丞相,微臣有一言,请容陈述。”
“仲德请说!”
程昱缓缓道:“建安五年官渡之战,袁绍兵精粮足,战将千员,谋士济济,以雷霆之势南压,而我军朝廷内乱,人心不稳,将士兵甲不足,粮食断绝,可就是在这种艰难的境地中,我们却反败为胜,以弱胜强,依靠的是什么? 还有在去年,大军北击乌桓,同样遇到暴雨连天,粮草不继,被迫杀马为食,行军千里而减员过半,但我们依然一战击溃乌桓,解除后顾之忧,靠的又是什么?”
大帐内静悄悄的,只听见程昱在慷慨直言,“今天我们粮草充足,士气高昂,兵多将广,两倍于敌军,尚未一战,何谈撤军?”
陈群终于忍不住反驳道:“刘璟和孙权不是袁绍,也不会再犯袁绍的错误,仲德明知我军难于逾越长江之险,明知水军远不如江夏江东,却要强行一战,此战若败,必将使丞相二十年的战果都毁于一旦,也必将改变天下格局,为何不能从容备战,以不战而屈人之兵,或者以绝对之势取胜,而非要此时冒险一战?
现在疫病已现,一旦爆发,满营将士还有多少人能返回故乡,还有多少人能再见妻儿一面,仲德当二十万将士是无论生死猪狗吗?”
陈群这番话使帐中众人脸上都露出了怒色,曹操也勃然大怒,一指陈群喝道:“给我乱棍赶出帐去!”
陈群跪倒在地,泣道:“微臣忠义之言,望丞相思!”
几名侍卫将陈群架起,将外拖去,曹操重重哼了一声,负手背过身去,片刻,陈群被架了出去,曹操这才对众人厉声道:“再敢说撤军者,立斩不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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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营内终于安静下来,一把火烧掉了感染疫病士兵的尸骨和物,疫病事件也随之销声匿迹,谋士刘晔和陈群关系交好,待夜静人寂时,他出了自己大帐,快步来到陈群营帐前,不料几名士兵却拦住了他,“刘主簿,丞相有令,任何人不得见陈参军!”
刘晔一怔,这才明白陈群已被软禁了,无奈,他叹了口气,转身沿军营道慢慢散步,其实他也觉得现在的局势并不乐观。
丞相一心要全歼江夏军,不管实际困难,而抱一丝侥幸之心渡江,绝不是取胜之道,其实曹军在樊城被江夏水军封锁,扫得灰头土脸,刘晔便意识到这一战不乐观了。
他之所以建议曹军返回樊城,绕道安陆郡去南击江夏,其实就是希望曹军能有后,即使失败也能从汝南直接撤军,不至于全军覆没。
但丞相显然已经入魔,根本不考虑风险了,连敢于直言的陈长也被软禁,这让刘晔忧心忡忡,不由仰天长叹一声。
“扬兄为何叹息?”旁边传来一声低笑。
刘晔一回头,却见是杨修,杨修也任主簿,和刘晔同帐处理政务,两人关系好,刘晔苦笑摇摇头,“只是心有所感,故而叹息。”
杨修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一直旁边大帐,“扬兄不妨到我帐中一坐,我们说说话。”
刘晔心中郁闷,正想找人说说话,他欣然点点头,跟着杨修向大帐而去,两人进帐坐下,杨修给他倒了一杯热茶,笑道:“扬兄可是陈参军之事而叹息?”
“我刚才去见长,发现他居然被软禁了,令人扼腕叹息。”
“软禁倒不至于,丞相只是不想让他其他人接触罢了,等这件事过了,就不会有事,扬兄不必担心。”
刘晔只是心中激愤,所以才把问题想得比较严重,在杨修的提醒下,他渐渐冷静下来。
他也意识到自己有点偏激了,不过是发表一下不同意见,丞相不至于将陈群软禁,那是袁绍还差不多,丞相可没有那么量窄。
不过,刘晔也有点奇怪,既然丞相不是量窄之人,为何不准其他人和陈群接触?
杨修看了刘晔一眼笑道:“扬兄可是在奇怪,丞相为何不准别人去见陈长?”
“正是如此!”
“其实原因很简单,因为丞相也是想撤军了。”
刘晔大吃一惊,“这怎么会,德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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