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自然是吴老夫人对刘璟的一次试探,吴老夫人嫁给孙坚那样的英雄,她也希望自己的女婿能够有一样的英雄豪气,她要刘璟单枪匹马入宫,可以布置一种杀机气氛,在关键之时刺客突杀,这些足以试探一个人胆色。
而刘璟的巍然不动和面不改色,大大出乎她的意料,连自己丈夫当年也未必有这样冷静,令吴老夫人大为赞赏,不过这是第一关,第二关是看刘璟的胸襟。
她微微笑道:“我便是尚香的母亲,这一切都是我安排,坦率地说,我想趁机刺杀将军,除去我江东之患。”
刘璟却似乎不恼,他上前一步,单膝跪下道:“晚辈刘璟,拜见吴老夫人。”
“你不生气?”吴老夫人有些惊讶地望着他。
刘璟淡淡一笑,“天下想杀刘璟之人多矣,若闻则动怒,人生岂不是很无趣?”
“说得好!”
吴老夫人眼睛笑成一条缝,她非常满意,她点点头,“我只是喜欢开玩笑,孩,起来吧!”
刘璟站了起来,又拱手行一礼,这时,吴老夫人又上上下下仔细打量刘璟一番,只见他身高足有八尺以上,却显得并不粗壮,身材非常均匀,双眉似箭,目光深邃,明亮锐利中又有一种湛然之色,透出一种强大的自信。
他鼻梁高挺,修长而有力,嘴唇线条分明,显示出他刚强的个性,浑身上下流露出一种强大的精神力,吴老夫人有识人之能,她心中暗暗喝彩,‘此人有王者之相,吾婿也!’
不过她发现刘璟无论气质还是相貌都象一人,她回头对儿媳笑道:“象伯符么?”
大乔心中黯然,低下了头,刘璟的出现,让她想起了逝去的丈夫,吴老夫人顿知失言,歉然地拍拍她的手,又对刘璟笑道:“州牧请坐!”
刘璟等老夫人坐下,他才在一侧坐下,老夫人微微笑道:“州牧今年妙龄几何?”
刘璟欠身道:“晚辈表字延庆,今年二十有四。”
“才二十四岁,便一统荆州,大败曹操,英雄出少年也!”
吴老夫人心中喜欢刘璟,她早忘了刘璟是仇人之侄,她又笑眯眯问道:“延庆家中还有长辈否?”
刘璟父母双亡,依附于伯父刘表,天下人皆知,其实吴老夫人是问他还有其他直系长辈没有?
当初依附刘表的族人不少,曹操南下后,一部分跟随刘琮去了北方,还有一部分则去零陵郡,依附零陵守刘,刘氏族人都不相信刘璟能抗住曹操,除了刘虎和刘虎的寡姊之外,竟没有一人留在荆州。
刘璟苦笑一声,“族人倒是不少,只是惧于曹操之威去荆南避祸,至今没有回荆州,很惭愧,我身边竟无一个长辈。”
吴老夫人心中颇为怜悯,“可怜的孩,都能**走到今天,也真是难为你了。”
寒暄几句,吴老夫人便说到了关键之处,“尚香是她父亲的幼女,兄长又多,大家都为宠爱她,而且她从小就不喜欢女红,整天舞刀弄棍,疯疯癫癫,让我头大,不过她心地善良,为人正直,人尚好,我只希望延庆能看在老身的面上,多多宽容她,多看优点,老身感激不尽!”
这就是吴老夫人最担心之处,女儿性情刚烈,又缺乏柔顺的性情,嫁在近处自己还可以照顾,偏偏又是嫁在荆州,举目无亲,万一和丈夫相处不好,或者信性妄为,惹下祸事,那该怎么办?
吴老夫人心中忧虑到点,说到最后,她语气中竟有了哀求之意,恳请刘璟照顾她的女儿,旁边大乔感受到婆母心情,连忙柔声道:“母亲不用担心,刘州牧心胸能容天下,又怎会容不下一个女?”
刘璟很惊讶地看了她一眼,他想起刚才老夫人提到孙策,心中不由暗忖,“莫非这就是大乔?”
但他只是好奇,久视则显得无礼,他目光迅速收回,笑道:“尚香公主的为人我很了解,她是性情中人,爱憎分明,相信我能和她相处很好。”
刘璟这番话让吴老夫人为欣慰,她也很惊讶,刘璟竟然这么了解自己的女儿,她点点头笑道:“你能这样想,我也就放心了,延庆,我就把女儿交给你了。”
这句话就算正式承认刘璟是她女婿了,刘璟跪下,恭恭敬敬磕了个头,“岳母大人的叮嘱,小婿谨记于心!”
赵云在宫外已经近半个时辰,他很有耐心,他知道刘璟必须要过这一关,而且吴老夫人不会让自己女儿成为望门寡,不会有什么问题。
孙权也没有离去,他则在不远处的一座亭里,负手望着远方江面,就在刚才,周瑜和他简单谈了片刻,说了刘璟的建议,这自然是刘璟借周瑜之口给自己的一个说法,荆州向西向北,江东向南取交州,这里面刘璟丝毫没有提到荆南四郡,难道刘璟决定取荆南了吗?
不过孙权还是希望刘璟能把豫章郡还给自己,他可以放弃蕲春,但豫章郡对江东很重要,现在或许不可能,但如果刘璟得荆南后,或许他的立场就会松动,孙权默默地思考,用什么代价能重新换回豫章郡呢?
这时,宫门缓缓开了,刘璟在甘露宫管事的陪伴下快步走了出来,孙权立刻笑着迎了上来,“我相信母亲一定喜欢贤弟!”
刘璟点点头笑道:“她老人家很和蔼慈祥,让我如沐春风。”
这时,管事对孙权行礼道:“老夫人有令,她要在宫中摆家宴,宴请新姑爷,请吴侯一并参加,另外乔国老和吕公也请就宴。”
他又看了一眼赵云,躬身笑道:“还有赵将军,老夫人请将军赏脸!”
赵云回头向刘璟望去,刘璟点点头,“这是我的建议,兄长就参加吧!”
刘璟站在北固亭前久久凝视着大江,从这里看长江,浩荡的长江尽入眼底,令人胸襟无限宽广,“何处望神州,满眼风光北固楼,千古兴亡多少事,悠悠,不尽长江滚滚流!”
刘璟低低吟诵,这时,身后传来一阵掌声,“好赋!”刘璟回头,只见孙权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刘璟点点头笑道:“有感而发!”
孙权走上前笑眯眯道:“千古兴亡多少事,不尽长江滚滚流,贤弟胸怀锦绣啊!”
“在北固山看千里江山壮丽,总让人心怀感概,吴侯没有这种感怀吗?”
孙权摇摇头,“说起来惭愧!我没有这种感怀,或许是因为不像贤弟长年生活在长江边的缘故。”
孙权又笑问道:“贤弟怎么看这条大江?”
刘璟笑了笑道:“赤壁之战时,我曾经对手下将士们说,长江是一把刀,将神州一劈为二,为我们阻挡曹军南下的铁蹄,可现在我又觉得长江是一条纽带,将荆州和江东联系在一起,才会有今天你我站在江边共谈天下。”
孙权很赞许刘璟的比喻,他注视着刘璟意味深长道:“贤弟说得很好!长江确实是一条纽带,将荆州和江东紧紧相连,但我希望,我们两家的联姻又是一条新的纽带。”
“我也很希望如此。”
刘璟也注视着孙权,笑容里带着诚恳,“我们已经是亲戚,就忘记过去的不愉快吧!”
他伸出手掌,孙权沉吟片刻,也举起右掌和刘璟重重一击,两人相视而望,一齐大笑起来。
这时,孙权看见了刘璟的佩剑,笑道:“贤弟的剑就是曹操的青釭剑吧!”
刘璟解下剑递给了孙权,“如果兄长喜欢,就送你了。”
“真的送我吗?”孙权有些惊喜地接过剑。
“其实这柄剑本身就是江东军夺取,周都督用它换了古锭刀。”
孙权缓缓从鞘中抽出剑,锋利的寒光一闪而出,夺人心魄,“好剑!”孙权的瞳孔顿时眯成一条缝。
孙权收藏上把名剑,可还没有任何一把剑能像青釭剑这样锋利得让人心惊,他抽出剑,挽了两个剑花,随手一剑劈过,‘咔!’一声,一棵手腕粗的小树竟迎刃而断,将孙权吓了一跳,剑中透出的强大杀气让他几乎控制不住这把剑,他感觉只要稍微大意,他就会被这把剑所伤。
他小心地将剑归鞘,又还给了刘璟,“这把剑对我而言,最终只是一件藏和摆设,委屈它了,它应该属于战场,还给贤弟。”
刘璟并不勉强,他收回剑笑道:“我听张长史和公瑾都提到江东打算南下取建安郡,其实为何不北上取徐州呢?”
孙权摇了摇头,“当年我兄长伯符本来是想北征,不幸早故,后来江东取消了这个计划,十年来便没有再提及,或许是时机未到吧!至少眼前是不现实了。”
孙权苦笑了一声,关键是江东再承受不起一次失败了,南下取建安郡、庐陵郡才是明智之举。
刘璟沉吟一下道:“我听说在建安郡的海峡对岸有一座大岛名叫夷洲,兄长为何不派军队去取之?”
第472章 甘露寺相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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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听说过,海外有夷洲、亶洲,昔日始皇帝曾派徐福率五童男童女远赴亶洲,却再也没有消息。【全文字阅读】”
孙权摇摇头又笑道:“前几年有自称亶洲的海外人来会稽郡采买货物,据说亶洲有人口数万户,远在万里之,我猜亶洲应该就是光武帝时来进贡的倭奴国。
至于夷洲,常有渔民提及,在建安郡以东数里外,是有一座大岛,生活有不少土人,不过建安郡未取,暂时没有计划去攻取这座大岛。”
说到这,孙权看了一眼刘璟笑道:“贤弟有兴趣吗?”
刘璟点点头,“不瞒兄长说,我确实有点兴趣。”
孙权眯眼笑了起来,“如果贤弟有兴趣,我就把夷洲让给你,我还派人助贤弟取夷洲,如何?”
“这这怎么好意思呢?”
刘璟随口打了个哈哈,心中却在迅速思量,他有点不明白孙权为何变得如此大,取夷洲必须要从建安郡出发,需要建安郡的后勤补给,孙权就不怕自己在东南得到一个立足点吗?
孙权当然知道把夷洲给刘璟的后果,但那是长远之事,他现在要解燃眉之急,他笑道:“如果贤弟觉得不好意思,那我们再谈谈豫章郡如何?”
刘璟这才明白孙权的意思,原来孙权还是在打豫章郡的主意,他不露声色笑道:“兄长请说!”
“我的意思是说,豫章郡其实对贤弟并不重要,但对江东却非同小可,我建议还是给江东,但我也不让贤弟吃亏,可以用两个条件来交换,不知我们能不能再谈一谈?”
“兄长请继续说,我洗耳恭听。”
孙权见刘璟并没有一口回绝,心中顿时燃起一丝希望,连忙道:“一个条件是夷洲,刚才我已经答应了,另一个条件估计贤弟也很感兴趣,就是长江水道,我可以把皖口以西的长江水道划给荆州,也就是长江上我们以皖口为界,而豫章郡归江东。”
事实上,刘璟考虑的并不是夷洲,而夷洲和建安郡之间的西瀛群岛,距离大陆约里,距离夷洲里,也就是后世的澎湖列岛,如果自己能在那里建立一个后勤补给点,对将来他夺取东南沿海,将是至关重要的一步棋。
虽然豫章郡是南方大郡,人口众多,经济比较发达,但如果他刘璟志不在南方,那么豫章郡对他而言也只是一个重要的战略缓冲地带,但刘璟也知道,对于一心想在南方发展的江东,豫章郡确实十分重要。
如果用豫章郡换取一个东南沿海的根基,似乎有一点不合算,更重要是,他能将夷洲从此并入中原版图,这又是一个莫大的功绩,相比之下,豫章郡就显得无足轻重了。
更何况孙权答应将皖口以西大约五里的长江水道让给荆州,这就进一步加深了江夏的安全,当然,豫章郡的战略位置也十分重要,江东要拿走,也绝不能威胁到长沙郡的安全。
想到这,刘璟欣然笑道:“我要豫章郡的原因是想保证长沙的安全,如果江东答应不在豫章郡驻军,只是进行政务管辖,我们可以再谈一谈。”
孙权大喜过望,豫章郡对江东的重要也并不是因为军事地位,若论军事地位,豫章郡远远比不上蕲春郡,但豫章郡是江东除丹阳、吴郡和会稽郡以外的第四大郡,经济和政治地位其重要,孙贲也因此被任命为豫章郡守。
可以说,豫章郡的得失关系到孙权的威望和地位,虽然双方约好一年后交割,但世间没有不透风的墙,豫章割让给荆州消息早晚还是会传出去,那对他的声望将是沉重打击。
至于刘璟提出不能驻兵的条件,那一点问题都没有,江东在豫章郡的驻兵就从未超过千人。
“那我们就一言为定!”孙权目光热切地注视着刘璟。
“原则上就这么定了,至于一些细节问题,比如江东怎么支持荆州取夷洲等等,再让我们手下去商谈吧!”
孙权一直压在心中的一块大石终于消失了,他心中感到无比舒畅,重重拍了拍刘璟肩膀笑道:“真是吾的妹婿也!”
甘露宫举行的宴会简朴而不失隆重,说它简朴是因酒席上没有肉山酒海,吴老夫人是信佛的人,所有的菜肴以清淡为主,多蔬菜瓜果,最多在客人面前摆放一点新鲜的鱼虾,酒也是果酒。
但酒席又十分隆重,用最上好的紫檀雕花桌案,黄金釦器,羊脂白玉壶,镶金丝银盘,银耳黄口耳杯,鎏金铜樽,这些都是上官家宴排场,不仅如此,还有乐师舞姬,仅服侍用餐的侍女便有上人。
出席酒宴者大多是孙氏家人,吴老夫人坐席,长儿媳乔氏坐她身边,另一边便是即将出嫁的女主角孙尚香,虽说她不应再露面,但如果是家宴,也可以勉强出席。
左面席是吴侯孙权和夫人谢氏,下面还坐着孙权的另外两个从妻,徐氏和步氏,右面席是刘璟,下方是亲家翁兼媒人乔国老夫妇,证婚人吕范和妻刘氏,接亲使赵云,他同时也算是男方家人,出席了这次家宴。
吴老夫人看了一眼酒席,发现孙贲未至,便回头问管事道:“族长怎么没来?”
管事连忙道:“回老夫人话,孙守说身体不适,来不了。”
老夫人心中有些不悦,她瞥一眼孙权,原因她很清楚,她本想借这个机会缓和一下孙氏内部的矛盾,但既然孙贲不领情,那就随便他吧!
“今天是给延庆的接风宴,也是家宴,希望大家随意一点,不用拘束!”
吴老夫人笑着说了开场白,又对女儿尚香道:“去给你夫君倒杯酒!”
酒席上传来一片会意的笑声,这确实让人意外,虽然说名义上孙尚香已经是刘璟的妻,但没有经过拜堂成亲一关,他们在实际婚姻上还隔着那么一步的距离。
按照礼制,他们确实不该见面,就像小门小户成亲一样,刘璟要用大船将孙尚香迎亲会荆州,再拜堂成亲,但这又不可能,作为江东的面,他们必须在江东成亲,再一同返回荆州。
这就注定了他们的婚姻和小门小户不一样,吴老夫人非常了解这一点,她希望自己女儿能在婚前多见一见未来的夫婿,所以她一反常态地让女儿给刘璟斟酒,这其实也是一种对未来女婿的笼络。
孙尚香羞涩地站起身,端着羊脂白玉酒壶慢慢走到刘璟面前,刘璟的脸也有些红,感到一点局促,不过他意外地发现孙尚香穿的长裙竟然是一身淡红色的细麻长裙,他心中有些怪异,这是怎么回事?江东也在推崇简朴吗?
这时,孙尚香在他面前跪坐下来,小心地给他斟满一杯酒,她脸色虽然羞红,神态娇羞,但起身之时,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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