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马头疾奔而去。
鲁昔目光复杂地望着他的背影远去,尽管鲁昔和刘猛翻脸,但他却不敢和匈奴人翻脸,毕竟他年幼的儿在匈奴为人质,在没有得到刘去卑确切命令前,他还不敢直接撤回上郡,至少他要派人去向刘去卑请示,此时鲁昔并不知道匈奴人已经北撤,他想当然地认为,刘去卑正率领数万大军在几十里外虎视眈眈,等待他击败汉军。
鲁昔随即下令道:“撤军回大营!”
乌桓军和匈奴军先后撤回了大营,虽然游牧民族的大营一般都没有营栅,只是简单的扎下营帐,但因为乌桓和南匈奴在中原已久,也渐渐会了中原军队的一些扎营方式,其中他们比较喜欢用营栅,用巨大的粗木将大营包围起来,简单方便,外面再挖一条阻马壕沟。
数万汉军一步步向乌桓大营杀来,距离营栅还有步时,铺天盖地的箭矢便向汉军射来,但乌桓人的弓箭大多简陋,射程不过五六十步,虽然射不到汉军,但铺天盖地的气势却颇为壮观,刘璟一摆手,命士兵停止前行。
他凝视乌桓军营片刻,回头令道:“就地组装重型投石机!”
汉军运来的后勤辎重中,有五架重型投石机的零件,准备组装后用在萧关防御,而投石机的另一个作用便是震慑对方,虽然蜂弩的射距达不到敌军营寨,但重型投石机却可以。
此时天色已渐黄昏,六千弩兵依然列阵在乌桓人的大营前,防止乌桓人突击,而在一座土丘之后,数名随军军匠在大匠罗晟的指挥下,紧张地装配重型投石机。
时间一点点过去,一个时辰后,罗晟匆匆赶来禀报:“启禀殿下,五架投石机皆已装配完毕!”
。。。。。。。。。
乌桓军大帐内,鲁昔阴沉着脸,目光盯向帐外,似乎在考虑什么,两边坐着二十几名大大小小的酋长,最前面坐着边庶和罗金,两人座位突出,紧靠鲁昔,他们人代表了乌桓最大的个部落,乌桓人的命运基本上就由他们人决定。
边庶依然沉浸在悲痛之中,儿赤宁之死使他遭到沉重的打击,至今没有缓过神来,而罗金也沉默不语,他的部族虽然暂时没有损失,但今天汉军强大的弩箭同样给了他大的震撼,尤其那铺天盖地的铁弩矢,杀伤力惊人,此时他手中就有这么一支弩矢,他轻轻抚摸着,感受着它那沉重铁质和精良的做工。
“你们说说吧!”
鲁昔缓缓扫了一眼众人,声音略带嘶哑地问道:“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我想听听大家的意见。”
大帐内鸦雀无声,最左面几名酋长嘴唇动了动,似乎他们有话要说,这几人的部落损失最为惨重,今天冲击的一万骑兵大多都是他们的部族战士。
“突兀利,你想说什么?”鲁昔柔声问一名年纪最大的酋长。
这名名叫突兀利的酋长嘴唇哆嗦着,他老泪纵横道:“大酋长,我们不能再打下去,再打下去,我们的青壮全部死光,匈奴就会并掉我们的妇孺,从此再无乌桓族。”
鲁昔点点头,他看了一眼边庶,不由暗暗叹了口气,目光又转到罗金身上,“你的意思呢?罗金。”
罗金半晌才苦笑一声说:“我在回味汉军的弩阵,我想匈奴人能否有办法抵抗住?”
鲁昔明白罗金的意思,他们抵挡不住,匈奴人也一样抵挡不住,可关键是匈奴人不会和汉军去拼命,而是不会放过他们乌桓人,这才是他们的软肋要害,叹了口气,鲁昔对众人道:“不管怎么说,我还是想给族人留条后,我们夹在汉军和匈奴人之间,最后只会被碾压得粉碎,诸位请告诉我,如果我决定迁去河西,有多少族人愿意跟随?”
大帐内还是没有人说话,毕竟这个决定来得突然,让很多人都一时难以接受,可就在这时,大帐外传来一阵骚乱,似乎有人惊恐得大喊大叫,众人面面相觑,都愣住了,这是出了什么事?
帐帘一掀,一名士兵奔了进来,惊恐万分道:“酋长,天降大火,大营起火了!”
鲁昔吃了一惊,连忙快步走出大帐,众酋长也纷纷跟了出去,外面的情形让众人都呆住了,只见大营内火光冲天,无数顶大帐被点燃了,烈火焚烧,滚滚浓烟遮蔽了晴朗的夜空,士兵们到处逃窜,乱作一团,
这时,有士兵指着天空大喊:“又来了!”
众人抬头向天空望去,只见天空中出现了五个巨大的火球,挟带着浓烟和烈焰,向大营呼啸冲来,鲁昔立刻意识到,这是汉军发出了攻击火球,火球的射程并不远,不能直接射到营帐内,但它弹力巨大,落地后又继续弹起,再冲出数步,这样便冲进了他们的大帐群,所过之处,大帐被点燃,迅速变成一片火海。
鲁昔顿时大喊道:“拆除北面的大帐,快去拆除!”
众酋长转身向北面奔去,大喊大叫,“立刻拆除帐篷!”
大营一五十步外的高地上,五架巨型投石机正在大发神威,将一只只巨大火油球抛进乌桓军大营,虽然乌桓人为了防止汉军火箭的袭击,特地将营帐远离营栅步远,形成一道隔离地带,这个距离内,汉军火箭射不到营帐,就算是犀利的蜂弩和一般投石机,也难以击中目标。
但汉军的火油武器是乌桓人做梦也想不到,汉军用浸泡过火油,又晒干的布条一圈圈缠绕,形成一个硕大的布球,弹性十足,用重型投石机砸出四步后,它还有巨大的弹力和惯性,使它着地后会继续向前弹出数步,它就完全能冲入乌桓人密集的营帐之中,见它点燃后发射,就变成了乌桓人的噩梦。
尽管鲁昔想到了解决的办法,但已经来不及了,夜风强劲,火借风势,使大火蔓延快,大火烧断了绳,大火燃烧的帐篷被风吹起,在空中被烧断成几块,向北面飘去,落在一片尚未被大火波及帐篷中,迅速点燃了营帐,使大营北面也开始燃烧起来。
鲁昔见火势蔓延得快,他急得直跺脚,边庶在一旁劝道:“快撤离吧!要不然我们都会命丧大火。”
边庶话音刚落,有士兵奔来禀报道:“启禀酋长,匈奴人营地早已空无一人,不知他们到哪里去了?”
鲁昔呆住了,脑海里一片茫然,原来匈奴人已经撤走了,是几时撤走的?
边庶急得大喊道:“酋长,不要管匈奴人,我们要立刻撤离!”
鲁昔缓缓点头,当即下令:“全军从东面突围,撤回上郡。”
越来越大的火势使乌桓人放弃了救火,无数士兵涌向大营东门,他们也顾不上战马,只管拼命奔逃,此时东门已开,乌桓人冲出大营,向被黑暗笼罩的旷野里奔去。
而在距离大营不远处,两万汉军已等候多时,他们布下了一张天罗地网,等待乌桓人落入网中。
。。。。。。。。。
低缓的山丘上,五架投石机仍然在奋力投掷火球,乌桓人大营早已成了一片火海,受惊的战马嘶鸣,不停冲撞栅栏,它们终于冲出了羊马圈,撒开四蹄向旷野里奔去。
刘璟站在山丘上,凝视着远处的大火,对贾诩笑道:“军师觉得那支匈奴人会杀回来吗?”
刘璟所说的匈奴人是指刘猛率领的一万匈奴骑兵,他们在夜幕降临后不久便偷偷离开北面的另一座大营,那时汉军的伏兵还没有部署完成,让人奇怪的是,这支骑兵并不是为了趁夜进攻汉军,而只是为了撤离。
不过贾诩猜到了他们的意图,这支匈奴骑兵应该是接到了刘去卑的北撤命令,但他们又不想放过乌桓人,才迟迟不肯撤退,直到乌桓人在弩阵中损失惨重后,他们才决定北撤,不过他们北撤时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而现在汉军发动了对乌桓大营的火攻,这支匈奴骑兵会改变北撤计划吗?
刘璟回头向贾诩望去,贾诩沉思片刻道:“我总觉得这支匈奴骑兵并不甘心,他们若想撤军,早该撤走了,也不用迟迟拖到现在,只能说明他们心有不甘,而且他们兵力也足够,我认为这支匈奴骑兵有可能会调头来袭击我们。”
刘璟点点头,“我也有这种感觉,军师觉得他们会袭击哪里?”
贾诩指了指脚下,“就袭击我们这里!”
第826章 砧板之鱼
、、、、、、、、、、
约十里外的一座山岗上,刘猛率领一万匈奴骑兵正驻足南望,刘猛是被迫撤兵,一方面固然是他父亲刘去卑的命令,他不敢违抗,尽管拖延了一天,但他还须服从命令。【】
其次便是乌桓人已和他翻脸,不愿再攻打汉军,刘猛也担心被乌桓人出卖,在天刚擦黑,他便率军悄悄撤离了大营。
但正如贾诩的推测,刘猛并不甘心就这样北撤,一无所获,他当然知道汉军进攻乌桓已经到了关键时刻,变局在即,他一定要有所收获才能走,但关键是他想收获什么,刘猛面临一种选择。
是赶去上郡掳掠乌桓人的妇孺,还是等待机会,痛击汉军?
刘猛已经知道父亲为什么命令自己北撤,是因为汉军偷袭奢延海,刘猛知道奢延海防御薄弱,连他父亲都决定放弃乌桓人北撤,他可以想象汉军袭击奢延海的惨烈。
尽管刘猛的妻儿在河套而不在奢延海,但他的母亲和兄弟都在奢延海,尽管报信士兵推说不知情,但他几乎可以肯定,自己母亲和兄弟凶多吉少,这使刘猛心中充满了刻骨仇恨,这时候去上郡掳掠乌桓妇孺已对他不重要,重要的是汉军,复仇的烈火在他心中熊熊燃烧。
远方乌桓大营的火光在夜空下清晰可见,那是连成一片的大火,令人触目惊心,所有匈奴士兵都十分紧张,不知在这样的烈火焚烧之下,乌桓人还有多少能活下来?
刘猛的眼睛眯成一条缝,他可以猜到汉军的部署,既然在军营中放火,汉军必然会分散埋伏四周,那么护卫刘璟的中军还会剩下多少人?他心中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这是,两名匈奴骑兵疾奔而归,这是刘猛派去的探,他们奔到刘猛面前禀报道:“启禀少酋长,乌桓人撤离了大营,但遭到汉军伏击,汉军在南面正用投石机发射火球。”
“南面有多少汉军?”刘猛又追问道。
“大约有几千人,具体不清楚。”
刘猛点了点头,他敢肯定,刘璟一定就在投石机附近,那里是他们的指挥中心,刘猛回头大喊道:“成败在此一举,袭击汉军,活捉刘璟,我们将创造辉煌!”
他战刀一挥,“跟我来!”
刘猛催马向南面疾奔而去,他要绕过乌桓大营外的汉军,绕到南面,从背后向刘璟的中军发动突然袭击,刘猛仿佛已经看到了汉军的惊慌失措,看见头戴金盔的刘璟被自己赶下战马,生擒活捉,他要活捉刘璟,成为他继承右贤王,乃至匈奴单于之位的基础。
热血在刘猛心中沸腾,他不断加快马速,率领一万骑兵向南疾奔,一口气奔出近二十里,已经越过了目标数里,他调转马头,又迂回向东北方向奔去,他所去的方位正是汉军的后背。
大约奔出四里,月光下,他已经看见投石机所在的小山丘,看见一只只火球腾空而起,看见了山岗上密密麻麻的士兵身影,他激动得挥刀大喊:“敌人就在眼前,跟我杀!”
“杀啊!”
在匈奴骑兵一片呐喊声中,骑兵陡然加速,挥舞战刀如洪流般向数里外的小山丘才冲去,只片刻,刘猛率军冲上低缓的山岗,但除了五架投石机外,数千士兵竟一动不动,刘猛大吼一声,一刀劈飞了头戴金盔的汉军将领的头颅,尸体倒下,他这才看清楚,竟然是一具草人,所骑的战马也是一匹草马。
“中计了!”刘猛脑海冒出一个念头。
匈奴骑兵冲进汉军队伍中,连杀数人,都一齐大喊起来,“不是真人!”
就在这时,左面二步外忽然出现了一排长长的黑影,就象凭空从地下冒出一般,不等他们反应过来,铺天盖地的铁弩矢迎面呼啸射来,匈奴骑兵措不及防,惨叫声大作,无数士兵从马上栽下,当场毙命。
刘猛反应快,侧身躲在战马身后,但他的战马却被支弩矢射中,惨嘶倒地,将刘猛摔出去一丈多远,这时,前方又出现了黑压压的汉军弩兵,万弩齐发,山岗上一片哀嚎,匈奴骑兵就像靶一样,纷纷栽倒,瞬间便伤亡近千人,吓得匈奴士兵魂飞魄散,纷纷调转马头奔逃。
山岗下鼓声大作,刘璟亲率七千骑兵从东面斜刺里杀来,将败退的匈奴骑兵一截为二,另一支八千人的长矛伏兵在赵云的率领下,从西面杀至,而北面是张任率领的六千弩兵,乱箭齐发,射翻企图从北面突围的匈奴骑兵。
此时匈奴骑兵已乱成一团,没有人想和汉军作战,只想着突围逃命,刘猛冷静地观察敌情,伏兵已在南面合拢,断了南逃的去,只有西北方向似乎兵力不多。
他猛地翻身跳上一匹无主战马,没命地向西北方向奔逃,后面跟着千余骑兵,他发现这是他们唯一的逃跑通道,再晚一步,汉军在西北面包围合拢,他们就没有机会了。
尽管汉军从四面突杀,但匈奴人毕竟都是骑兵,一旦突围就很难追上,刘猛杀开一条血,带着数人向西北奔逃,一口气奔出二十余里,才终于逃出了汉军的伏击,到天亮时,陆陆续续有败军逃回,刘猛清点败兵人数,只剩下千余骑,他不由长叹一声,率领这支残军向奢延海方向惶惶逃去
天渐渐亮了,对乌桓军的战役也已结束,除了部分丧身火海的士兵外,大部分逃出的乌桓士兵都成了汉军的战俘,包括乌桓王鲁昔在内的几十名酋长也进了汉军的包围圈,最终成为瓮中之鳖。
一群群战马被汉军士兵驱赶着从四面八方而来,这些战马都颇有灵性,从火场中逃出后,大都不会远离主人,而是在四周旷野里安静等待,数万匹战马最终成为汉军丰厚的战利。
张任率军清理匈奴人的战场,而刘璟则在数骑兵的护卫下来到了乌桓人大营,乌桓大营已被烧为白地,连同北面不远处的匈奴军营地也被焚烧殆尽,大营以东的原野里坐满了被俘的乌桓士兵,数人一群,聚拢坐在地上,他们目光迷惘,很多人都有恐惧之色。
在他们四周有汉军士兵看守,所有兵器和皮甲都被缴走,没有了战马和兵甲,乌桓士兵又变成了牧民,变成一群群温顺、胆怯的普通良民,怎么也无法将他们与突击时的狂暴凶蛮联系起来。
刘璟的马队从他们身旁走过,刘璟仔细打量这些战俘,看得出不少战俘已不是那种粗犷的牧民,很多人都有了农耕民族的气质,那一种内敛和低调,刘璟点了点头,他对改造乌桓人又有了信心。
这时,被俘的乌桓士兵纷纷站起身,刘璟一回头,才发现汉军士兵押解着几名老者走来,他立刻意识到,这几人应该就是乌桓人的大酋长了。
刘璟缓缓催马上前,凝视这群乌桓贵族片刻,冷冷对士兵道:“放开他们!”
汉军士兵们放开了几名老者,一名军侯低声对他们道:“这是汉王殿下来了!”
为老者正是乌桓王鲁昔,他身后是边庶和罗金,以及十几名酋长,他们最终没有能逃出汉军士兵的包围圈,被汉军俘虏,鲁昔虽然是第一次见到刘璟,但刘璟的形象和威名他早已如雷贯耳,果然和传闻中一样,长得高大魁梧,尽管并不盛气凌人,但他凌厉的目光和冷淡的态还是让人感到一种莫名的畏惧。
鲁昔心中暗暗叹息一声,上前躬身道:“在下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