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伏·19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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潜伏·1936- 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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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采了把好菜。而真正的萝卜在哪里,根扎到多深,就不得而知了。他们一吐口,你就立刻报告我,有聊胜于无,捕不住风,捉一点影也是好的,希望能牵一发而动全身。”
  武伯英对丈八沟的手下,开始一轮新的训练。这些人在原职和招来后都曾经受训,他觉得还不够,把在南京学来的新技巧新知识,尽情教授给他们。行动组的人一旦出手,关乎存亡,你死我活,不能马虎。齐北有几件小事想要行动组去办,却被武伯英婉言拒绝了,他只好交付给胡汉良,干脆不再安排行动组任务。
  武伯英又安排李培新去找来两个可靠的工匠,一个皮匠一个锁匠,亲自指点,对手下的日常用品进行了改造,处处装上救命或者取命的小机关。例如皮鞋,在鞋跟掏去一块,钉上一个特制的铁鞋掌,补平鞋跟,外面看不出来,因为有卡榫固定,并不影响走路。鞋掌是用普通鞋掌改造的,把月牙内侧磨制成锋利的刀刃,如果双手被缚,可以借以割开绳索。如此精巧的机关比比皆是,让大家叹服不已,又对将要肩负的工作满怀渴望冒险似的憧憬。
  四个小日谍,其中一个终于透了一点口风,但是没有什么价值。齐北对这个缺口的打开非常兴奋,亲自来丈八沟审讯那个小日谍。他安排武伯英和李培新等对另三个日谍同时进行单独审讯,以保护吐口的这个,想要挖出更多的消息。

《潜伏·1936》 第十一章(4)
日本间谍网经营西安,目的非常明确,就是要渗透西北的门户,为进一步侵略打好前站。因为南侵的东路是中国的富饶地区,是国民党当局的重中之重,肯定要拼死力保。如果南侵东路战略受阻,就从蒙古南下占领晋秦之地,此为南侵西路战略。然后迂回占领西南地区之后,再从西安沿黄河、从重庆沿长江东进至下游平原,图取整个中国东部地区。日谍本次渗透西安的行动计划严密,每个小组三至五人,互不知晓,互不往来,采取单线领导,除了小组长和本组成员外不再认识其他人,更不知道有多少小组有多少组员整个网络是什么情况。小组长只能由大组长主动联系,汇报近期搜集的情报,主干有多粗有多高,小组长也不知道。这个小日谍,就透露了他所知道的最高机密——小组长是易俗社前的一个叫化子,是个地道的日本人,却是一个中国通,化装后混在乞丐群里,也没有露出过破绽。
  审讯结束,齐北和武伯英聚在一起,碰了下情况。
  武伯英汇报道:“其他三个人,没再说一点有价值的东西。不过他们之间,谁也不知道谁招供了,就算日后,也只能相互怀疑。”
  “哦,日后?难道你想放了他们?”
  “他们没有大的罪恶,只不过误入歧途,也没有什么大的危害,杀之有些过分,我想放了他们,给一个悔过自新的机会,他们毕竟还是中国人,毕竟血管里流着华夏子孙的血液。”
  齐北听后有些感慨:“日本侵略中国,筹划已久了。这个小组长姓松山,从小就接受中国文化教育,外表看起来完全是中国人,却流着日本的血,狼子野心一分也不少。在易俗社门口装乞丐的松山,比你还大几岁,这么说来,日本侵略中国的想法,从甲午之后就没有停止过。”
  “易俗社的大戏精彩,再一个杨虎城总喜欢请人看戏,如今成了西安城达官贵人云集的地方,三教九流皆有。他以那里为盘踞点,想捕捉些有价值的小道消息,别看流言蜚语,有时候也是一种情报。”武伯英略停顿,“我想今天晚上就去抓了他。”
  “事不宜迟,你亲自去吗?”
  “是的。”
  “松山训练有素,我想你该带个帮手,你觉得谁合适,李培新?”
  武伯英看了齐北片刻,才缓缓说了两个字:“李直。”
  他知道现在关于*内奸的调查,李直嫌疑最重,却故意点将李直。齐北听了这个名字,内心的惊讶明显流露于脸面,强用冷漠压了下去:“也好,你们两个科长去对付松山,也算是给他不同凡响的待遇。”齐北顿了一顿,“我所推行的情报共享策略,非常成功,西安城的几大特务组织搜集的情报,我都能看到。我看过一些绝密卷宗,有份监视张学良属下军长王以哲的报告,提到了*的特工头子李克农,前一段时间从陕北过来,先到王以哲军中,然后转来西安。我推算了一下时间,我到西安那天,他去找过你。”
  武伯英心底涌起一股凉意,不知齐北此话的真正用意,硬着头皮承认:“他想发展我,但是我没有答应。”
  齐北冷笑一声:“哼,如果你答应了,恐怕已经死在莲湖了。但是共产党绝不会罢手,对他们来说,你比以前更有价值了,所以我希望你能从一而终。”
  “这个自然,这条路是我选的,前面是深渊也罢,两边是烈火也罢,我都会一条道走到黑。” txt小说上传分享

《潜伏·1936》 第十一章(5)
“不,前面是光明一片。”齐北转而问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李克农以为自己摆脱了监视,从你家出来,又去找了一个人。”
  “谁?”
  “李直。”
  尽管在情理之中,却出乎意料之外,武伯英闭嘴不言,攒眉思索。齐北有些得意:“这次我来追查内奸,一开始,并没有怀疑胡汉良、李直这样的高级人员,总觉得他们不会有问题。从一般人员下手,却不得要领,自从看了这份报告,茅塞顿开,收获颇大。”
  武伯英道:“也许李克农找李直,和找我的目的一样;也许李直和我一样,并没有答应。”
  齐北摇摇头:“各方面的证据,都从侧面证明了李直就是那个内奸,但是,没有直接的证据,我还需要慎重。李直是个人才,他是胡汉良从阎锡山那边挖过来的,在密码机要方面有特长。据说共产党到陕北后,周恩来主持,更换了一套难以破解的新密码,总部的破译室破了两年,也没有一点头绪。密码也是一种语言,外行听的玄虚,内行听的门道。国内的顶尖密码人才,就这么几个,听话听音,互相之间都熟悉。据从阎锡山部密查的结果,以前和李直共事的机要秘书判断,这个密码暗含着李直的手法,可能是他帮周恩来设计的。但是他的目的我不清楚,为了钱财还是为了主义,我是个爱惜人才的人,没有如山铁证,没有合适的时机,不会动手。为什么我看重的人,共产党也看重,反过来,变成最危险的人。”
  武伯英知道齐北一语双关:“李直胆子还真不小。”
  “共产党向来胆大,鸡蛋碰石头的蠢事,是他们最热衷的。”齐北顿了顿,“你还记得赵思孝吗?”
  “记得,在莲湖时候,和我关在一起的。”
  “他弃暗投明了,这个你早都知道了,我的铁证就是从他身上来的。破获*电台的时候,只抓住了两个人,为什么?据赵思孝招认,在此之前曾有人通风报信,只不过赵思孝和另一个人动作慢了一点,被捕了,更高一层的*特工,一个都没有抓到,消失得无影无踪。再一个胡汉良去南京期间,我把赵思孝安插到陕北去了,希望借此能打入*特工组织。但是据赵思孝报告,还没到肤施,共产党似乎就知道他已叛变。虽然肤施还在我们东北军手中,但张学良的对待共产党的暧昧态度,让肤施已经成了共产党地下组织的天堂。赵思孝所在的邮电局,里里外外都是地下党,别说*特工不再与他接头,每天有无数个眼睛盯着,每行动一步都艰难,如芒在背,如鲠在喉,担惊受怕,举步维艰。而赵思孝的投诚,除了我、胡汉良和李直,再没人知道,而赵思孝反插回肤施,胡汉良去了南京,除了我,只有李直知道。”
  武伯英有些感叹:“真的是铁证如山,巡座还在等什么时机?”
  “胡汉良夹在里面力保李直,让事情变得更加复杂,这个糊涂蛋,我派他去南京,等于让他回避,从而筛查李直,他却以为我借此削除他的权力。我新设了一套假乱码,故意让南京方面发了几份假电报,并让一些部队配合电报内容做了佯动。这几封电报的内容很快被陕北方面破译,作出了反应,这么一来,洗清了胡汉良,钉住了李直。我在等什么时机,我在等胡汉良明白事理,清楚自己都难以自保,更救不了李直。我以公事为重,不想与胡汉良交恶,引起西安党调处内乱。”齐北说完,看着武伯英的眼睛问,“还叫李直帮你去抓松山吗?” txt小说上传分享

《潜伏·1936》 第十一章(6)
“嗯,还是他。”
  傍晚时分,武伯英带着李直到了易俗社,时间尚早,戏牌已经挂出来了,上书三个大字《破宁国》。莫看这些被称作下九流的戏子,整天上演王朝更迭、才子佳人,却最有民族存亡、国家兴衰的危机之感,自从日本觊觎神州以来,每晚的大戏都改成了两国交兵、抵御外辱的热闹大戏,似乎要潜移默化看客。有闲情逸致、余钱散金的看客,大多是带兵的军魁、把政的首脑,还有无所事事的散兵游勇,但愿戏子的激励之举,不只是对牛弹琴。
  大秦之腔历史悠久,古朴典雅,响遏行云,气冲牛斗,颇能抒胸中块垒,历千年而弥新。清末大将董福祥,酷爱秦腔,揭竿之时与左宗棠对阵,阵前必吼秦腔以壮军威。庚子年拱卫首善之地与八国联军对垒,夷军皆知擅歌剧之董军善战,争避其锋,留下了董军门屡胜西兵的佳话。因此获罪洋人,议和后要取其人头,被光绪帝保护性地撤职,归籍后兴办戏社,置办行头,招揽名角。这个大戏迷非比寻常,有权有势有财帛,使秦腔又有了一次振兴。
  至民国元年,秦腔已成为娱乐项目甚少的西安人生活之一部分,社会贤达孙仁玉和李桐轩解取移风易俗之意,宗旨寓戏曲于教育,解私囊创办了“易俗社”。以排演新戏为主,宣传自由*、思想解放之理念,并对旧剧革新上演,演出许多新意,更是影响深远。武伯英还记得,两年前孙仁玉谢世,西安数万百姓夹道送葬的盛景。易俗社首先打破女子不登戏台的旧俗,招收了一批有戏缘的男女小学生,按特长分属了生旦净末丑,着力培养,如今都成了名闻西北的名角,易俗社也执了秦腔界的牛耳。凡是易俗社教练出来的学生,皆取“*易俗社”内一字为艺名,二十多年来成就的名角何止百名,一直是西安的舆论焦点,成了陕西乃至西北百姓的精神支柱。
  秦腔之慷慨苍凉,演绎国破家亡之凄情,恰如其分,爱国之人听闻,触景生情,每每要流下悲愤之泪。
  离开锣时间尚早,看客还没有到来,大门两边的乞丐群因为没有生意,也没有上班,只有两个耄耋的乞丐,笨鸟先飞似的提前盘踞了自己的位置。要吃的也有自己的规矩和地盘,靠近大门的位置接近看客,总为年轻力壮的盘踞。武伯英看了一眼,走向大门,随手给了两个老乞丐几个铜子,老乞丐忙不迭作揖感谢。七八个提前来的做东看客,在等邀约之人,三三两两站在一起聊天。
  二人怕引人注目,相跟着进了大门,武伯英偏头轻声道:“刚才那几个,都是高官的跟班,家中和官场的事情,没有他们不知道的,包打听都打听不来。”
  “是呀,这个松山嗅觉很灵敏。”
  “他还没来。”
  “四个手下被抓了,还敢不敢来?”
  “谁知道呢,碰吧,这种人胆大,自信组员不会招供。”
  正说话间,到了剧场门口,把门的拦住说是戏没开演不许入内。李直伸手入怀要掏证件,武伯英伸手按住他手,掏出一块大洋,递给把门的:“我们有票,来早了,进去歇会儿脚。”
  “正好,一张五毛,两张一块,我替你们买票。”把门的接过大洋吹了一下,自己只管验票收票,票钱捞不到一毫,有此好事,岂能拒绝,放二人进去。
  戏厅是个二层剧场,舞台对着大门,出将入相。台口前摆着五行四排八仙桌,朝舞台一面空着,这是尊贵客人的座位。几个人围桌而坐,品着香茗、磕着瓜子、吃着点心、听着天音,好不惬意,当然,这惬意要靠金钱来换取。八仙桌后面是十几排通座排椅,供普通看客就座。二层看台都是包厢式的雅间,半高朱栏,环顾三面,是达官贵人及其女宾喜欢的地方,虽然离舞台有些远,没有台口的看得真切,听得仔细,却居高临下,一览无余,清静隐秘,价格自然不菲,是最高等的座位。

《潜伏·1936》 第十一章(7)
舞台上一个小伙子,正把气灯一盏盏降下,添加煤石和清水,以让其充分发气。戏厅里有几盏电灯,却光线昏黄,不及气灯照得清亮,还需它来给舞台补光。台口有两个人归置桌椅,摆摆整齐,擦拭干净,布置好沏茶的盖碗。别看剧场内现在冷清,只要戏开了,卖香烟的卖瓜子的卖茶点的来回穿梭,添开水的挥舞着长嘴水壶如关公舞刀,扔湿毛巾的准确无误如天女散花,看客叫好,陪客鼓掌,评头论足,票友交流,台上台下互相烘托,十分热闹。易俗社不光养活了戏子,也养活了很多杂役和商贩。
  武伯英和李直在最后一排通椅上坐下来,静静看着几个杂役忙活,李直发现了一个趣事,用手指着太平门示意武伯英观看。武伯英看过去,只见“太平门”三个字的“门”字,被好事者在“门”内抠了一个方正的窟窿,乍看过去就像“太平间”,禁不住笑了。
  武伯英抬头看了看两边台侧,悬挂着各色人等送的锦旗旌标,所赠太多,只拣了名人的悬挂,就这也把整个二层栏杆挂满了。武伯英转头环顾,既有达官贵人,又有梨园泰斗,还有文人墨客,有些是送给名角的,有些是送给剧社的。武伯英眼睛停留在一面薄木牌匾上,端详起来,只见“古调独弹”四个大字拙而不失巧,刚而不失柔,正是熟悉的“鲁体”行书,再看匾下十余个署名的名流之中,赫然就有周树人三字。
  李直的眼睛一直跟着武伯英观察,武伯英转头看看他:“年轻时候,我最爱看他的文章,觉得痛快过瘾。”
  李直不流喜悲:“我也喜欢。”
  “现在不喜欢了,反倒喜欢他当年骂的那些人,人上了年纪,心境变了,所好也变了,反倒觉得林语堂胡适之流的文字,娓娓平和。”
  李直不露声色,没有作答。
  武伯英似乎故意:“他是共产党的好朋友。”故意加重了“共产党”三个字,说完饶有兴致看着李直的反应。
  李直面无表情:“易俗社果然艺高胆大,难为他们如今形势之下,也敢挂出来。”
  这时进来几个早客,吵吵嚷嚷,分坐于台口的八仙桌前,占据了好位子,大声吆喝上茶。两个画好了脸的戏童,难按激动的心情,把幕布掀开一个小缝,朝台下张望,惊喜地小声讨论争执。
  武伯英撇开刚才的话题,讲了一桩轶闻:“那个被梅兰芳和欧阳予倩大加赞赏的名旦刘箴俗,有次回了趟户县老家,晚上有台口,后晌赶回来,眼看要误场,在小南门挡住个黄包车,让车夫赶紧跑,最快速度到易俗社。谁知车夫不愿拉他,说是要赶回家去,到杂货铺子听戏匣子,放刘箴俗的戏呢。”还没讲到精彩处,武伯英自己先笑了,“刘老板急了,说我给你一块大洋,够你晚上去易俗社看个刘箴俗的真人,散戏了还能饱吃一顿卤煮火烧冒烧饼。车夫一听高兴了,有你这块大洋,我还看啥刘箴俗,够我一家子过个小年了,让刘箴俗滚他娘的脚去!”见李直笑了,武伯英似有深意,“为人不识刘箴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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