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命般的走前几步,对着方嫣儿施礼,笑出标准的四颗牙齿,“方小姐,不知贵庄需要什么价格,才能出让这株香馥草?”
方嫣儿脸红了一红,却仍是望着楚影,“山庄是有香馥草,可是那草,却是,却是……”那晕红已经一路红到耳根,声音却已经低到泥里,渐渐消失不见。
方显心中暗叹,接了下去,“是嫣儿的嫁妆。”
楚影迅速眉开眼笑,大掌一拍,花翩翩身子一歪,差点没栽倒在地。
“好了,这样就太简单了,翩翩快点。”声音里的愉悦谁都听得出来。
花翩翩无奈的摇摇头,他不会笨到以为对方看中的是他自已。
“影,他们说的是你!”
笑容攸地一收,楚影的眼神恢复了冷淡,径自跳过方嫣儿,直接望向方显,“其他的选择呢?”
方嫣儿脸色苍白,不可置信地望向楚影,半响,眼里有了泪珠,颤抖地偎着父亲,摇摇欲坠。
视而不见,楚影紧紧地盯着方显,“再问一次,其他的选择呢。”
“嫣儿!”方显有些焦急的望向脸色苍白的女儿,双眼一瞪,“老夫说了没有。”
楚影拍拍手,众人面面相觑,好一会儿,一名弟子急匆匆的冲来,“报告庄主,山庄被团团转住,对方还备有弓箭手,来历不明。”
方显脸色铁青,咬牙道,“你想硬来?”
楚影伸出手指摇了摇,“你开一个双方都能接受的价码?”
这已经是他的底限,只要能救得了那个人,别说是一个山庄,整个武林他也可以颠覆。他有的是耐心陪对方玩,只是现在,他怕她等不及了。
可恶,这个老头还在这儿磨磨蹭蹭!
“好,好,好!”方显连说了几个好,却不难听出怒意。
“庄主,今日大伙儿都在这,万不能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讨了好去!”
“是啊,一干武林同道都在此,难道还能看着别人的巧取豪夺?”
……
附和的声音此起彼伏,楚影等得有些累了,索性往后一靠,一名侍卫已经知晓心意的赶紧上前来当了支柱。
花翩翩眼角一抽,几乎要哭了。
方显沉吟半响,一只手抬起,示意大家安静。
面前这男子,绝不只是青楼老板的身份这么简单,单这份凌人的气势,就不是一般人有得起的。
略微思索了一会,才道,“林老板想要也可以,这香馥草放在后山之中,如果是我漠北山庄的女婿,我自会奉上;如果不是,可能就要劳您大驾去取了。”
楚影眉毛一挑,等着他的后话。
“只不过这后山乃是我方家历代先辈安息之地,只能林老板一人进去,省得惊动了先辈的清静。”
“你那后山,是让人去送死的?”楚影嘴角微弯。
“那就要看老板有没有本事能活着出来了。这是老夫最后的让步了,否则就算是拼个鱼死网破,也在所不惜。”
方嫣儿死咬着嘴辰,眼睛红红的看着楚影。
楚影冷笑一声,“那就请庄主找个人带路吧!”
站直身体整了整衣裳,拍了拍花翩翩紧绷的肩膀,“等着,我去玩会。”
花翩翩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微闭了眼,再睁开来时,适才的轻松写意完全消失不见,被他视线扫过的人都不自楚的打了个寒颤。
嘴角绽开绝美的弧度,“他要是有个万一,我们在场的每个人,都得陪葬。”
原来是爱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直至月到当空。
花翩翩的脸色越来越惨烈,到了后来,索性闭了眼。
先前站在楚影身后的二十名侍卫,渐渐绷直了身子,手握在剑柄上,坚定有力。
在场那么多人,也感受到了这种紧张的气氛,平时野蛮随性惯了的江湖人等,居然没有半分喧哗。
方显额头上出现了密密的汗珠,或许方才不该赌那一口气的,围在山庄周围的杀气越来越重,几乎快要压到头顶。
方嫣儿将父亲抓得越来越紧,终于忍不住颤声道,“爹?”
方显将视线转开,到得此时,即便是他,也是无能为力了。
就在此刻,却听到脚步声自后院响起,在这样的寂静中,越发明显。
花翩翩轻轻舒了口气,惯常的笑容慢慢浮起,“影,你再不出来,我都在想什么时候进去给你收那啥了!”
话音方落,那颀长的身形便转了出来。
没有什么异常,只除了那发丝微微凌乱。
楚影斜斜看了他一眼,手一挥,“走!”带头向门口走去。
“林老板!”方显回过神来,连忙张口道,却见面前白光一闪,慌忙伸手接住,却是一个盒子,装了四颗夜明珠,颗颗圆润有光,显然不是凡品。
花翩翩笑道,“这是那株香馥草的价格,请庄主笑纳。”
他家老板虽然比较喜欢干这种强抢的事,奈何那些麻烦的后事还得他来处理。为了避免后面更多更让人头疼的事,他还是稍微注意一下人之常情好了。
毕竟,这个世界上的怪胎,不需要太多,有楚影一个也就够了。
“林公子,那位姑娘是谁?”却是方嫣儿强忍着眼泪,往前冲了两步。
楚影已经提起的脚放了下来,微侧了头,“什么姑娘?”颇有几分兴趣的样子。
方嫣儿泪光盈盈,深深的看着他,“你能回来,便是有了心爱之人,而且,非她不可。”
心爱的人!心爱的人么?
楚影像是被惊住了,好半响,才轻轻笑出声来,“原来如此!”
枉他自许聪明,却一直不明白,他对阿佑,那样矛盾复杂,扰得他心境乱得一塌糊涂的感觉是什么。
他闭着眼睛,微微笑了,那一向冷漠倨傲的脸上,带了少见的柔和。
原来,原来是爱!
他转过身来,终于开始认真的的打量了一下方嫣儿。
清秀端庄,果然是个让人看着顺眼的女子,他开口,“谢谢你!”
“你?”方嫣儿惊喜的看着他。
楚影轻声道,“她的名字,叫做斯佑!”
脸上温柔浅笑,端地是风采无双。
他楚影的爱人,有何不可对人言?
这份醒悟的喜悦,恨不得,天下皆知。
马车上,花翩翩冷眼旁观了许久,实在不想去看那破坏某人丰神俊朗形象的傻笑,却还是勉强问了一句,“那后山中有什么,怎么出来之后,那方嫣儿要问你这么一句?”
楚影回过神来,仿佛想起什么似的,眼睛一闭便往后倒去。
“影!”马车中传出来花翩翩的惊呼。
背上三道剑伤,深可见骨,血已经浸红了他随意包扎的纱布。
这个家伙,花翩翩只能抚额苦笑,恐怕是光想那小丫头,忘了自已受的伤吧!结果这一提醒,才强撑不住倒了下去。
话说那后山究竟有什么呢?
“其实没什么!”楚影靠着床头,极不在意的说。
人有爱恨嗔痴,无限欲望,那后山之中,除了重重机关,最为厉害的,却是那扰人心神的幻像。
最爱的,最恨的,最渴望得到的,最执着最无法放下的,都在那幻像里出现。
若是禁不住情绪波动,那必是在那悄无声息的机关里,死无葬身之地。
“那你呢?”花翩翩不是很上心的问。
楚影也不是很认真的哼了一声,他有讨厌的人,却还不配到恨的程度,所以那幻境中出现的人,他还不屑于动手,尤其是在他紧张的要寻找更重要的东西的时候。
他天生尊贵,有什么是不可求的,所以那些富贵堂皇,他连瞟也没有瞟一眼。
当然,还有个阿佑。
在那里深情款款的向他微笑,他心中欣喜至极,已经止不住双手伸向前的拥抱,却看见了那个阿佑眼中的浓情蜜意。
忽而清醒,他的阿佑,有着世间最单纯清澈的眸子,有着最闪亮干净的光芒。
那里的阿佑,即使摆出了最深情的样子,却也不是他的阿佑,所以他毫不犹豫的推开了。
再美的梦境,也不如真实动人。
楚影抚着胸,悄然叹了一口气,“翩翩,她睡着的时候会做梦吗?”
梦里,会不会有他?
花翩翩抬眼,“送药的人刚刚出发,你要不要随着去看她一眼?”
楚影凝望帐顶半响,终是坚决的摇头。
要她醒过来,所以不辞辛苦的奔波,即使相思难耐。
可是,他咬牙切齿的想,不能只有他心痒难忍,她却无知无觉的躺着。这般不公平,相见,不如不见!
小丫头,你欠着的,要千百倍的还回来。
总有一天,本世子也要你尝尝这滋味,让你心痒难忍,而他,却要生她的气,装作不理她的样子,要她端茶递水,侍候洗漱。
这样想着,嘴角就忍不住的弯了起来。
另一旁,花翩翩就无语望天。
不用问也知道,此时神游天外的公子影,一定是想起了那个阿佑了。
“二公子,公主和驸马来了!”房门外有人通报。
楚影慢慢躺了下去,疲惫地闭了眼睛,呼吸轻缓而规律。
花翩翩站起身来,退到一侧。
“影儿睡了?”推门进来的药茶公主,失望的看着床上人,这话,却是问的花翩翩。
“是的!”花翩翩神色恭顺。
“他的伤好些了吧?”
“是!”
几句问答之后,房间安静下来,像是突然找不到什么说了。
楚宇心中暗叹,自这个儿子回来,就调着府中亲卫,四处奔波,去寻找香馥草,想也知道,必定是为了那小姑娘。
只是香馥草,如此难求,寻找已是不易。更何况,需要用到香馥草的病症,想来,也是凶多吉少了。
心下黯然,只得拉了公主的手,“罢了,先让他休息吧!”
药茶站在楚影床前,端详了一会,只得含泪而去。
“你要一直这样装睡来面对他们?”花翩翩问。
楚影懒得理他,被子一拉,真的决定睡了。
那还能怎么样,这是他的父母,又不能一刀下去了事。爱不得,恨不得,他还能怎么样?
几天之后,医谷的谷主一蹦三尺高。
想他楚家世代行医,他楚云杰也不是平庸之辈,怎么会出现这样的判断失误。
老头和阿佑对看半天,怪叫,“你怎么就醒了?”
“我怎么就不能醒?”阿佑比他更疑惑。
“你怎么可以醒,怎么可能醒?”老头连连怪叫,在房内转来转去,已呈疯癫之态。
这小姑娘体内早无生机,只靠着一颗灵药掉着一口气,他虽是让那楚家小子去寻香馥草,却也不是有绝对的把握,只是想着试一试,顺便折磨一下楚家小子。
这香馥草是寻来了没错,给她用了有效也没错,可是怎么才这一株她就醒了?
阿佑往床内缩了缩,不是很有力气的看着满屋子乱转的老头,虚弱的说了一句,“爷爷你别转,阿佑头疼。”
像是一口气喘不过来似的,引得全身都憋闷。
给她把完脉,重新开了药之后,老头才渐渐平静下来,看着她的眼里,有少见的怜悯,“你会一直这样疼,一生不断。”
“哦!”阿佑平静的点点头,有些昏昏欲睡。
“是不是宁愿选择不要醒过来。”日日夜夜的疼痛,足以让一个强壮的男子生不如死,更何况这样娇滴滴的小姑娘。
“不!”阿佑睁开眼,一个柔美的笑容就绽了开来,“我想活着。”
因为她只有这一生,惟一仅有的一生,再无来世。
抢人
“你在我谷中要吃要喝,所以你得做事。”楚云杰吹胡子瞪眼的看着阿佑。
阿佑抿抿嘴,在可以下床之后,就慢慢的开始在厨房帮忙。
阿佑是个很单纯的人,在她的心里,是她该做的事,无论怎么样辛苦,都没有推脱的理由。
所以,即使,傍晚疼得整夜难眠,她仍然会在清晨准时起床,去洗菜烧火,扫地做饭。
“楚爷爷,二公子还会来接我吗?”她刚醒来的时候这样问过。
她那时虽然魂魄离体,但是却不能离开身体太远,因此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只知道,二公子离开的背影,叫她呆望了好久。
“怎么?做这点事就嫌辛苦了,要等你家公子来接你?”老头很是生气。
阿佑抿嘴,“我只是想告诉二公子我已经好了。”
二公子还要不要她没关系,可是至少该告诉他,她已经好了,不会让他操心,也不需要他再照顾她了。
老头哼哼两声,“人家什么身份,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估计早就把你忘了,你就好好呆着吧。”
阿佑低着头,再也没有说话。
其实他说得很对,现在的影刹大人,真的什么都不缺,哪里还用得着她呢?大人不是经常都骂她笨么,定然是嫌她烦了。
“师父,你为什么不通知楚影,她已经醒了?”大弟子温夷早已听说那第一株香馥草得来的经过,怕那位天不怕地不怕的世子再搞出什么风波来。
“才用一株香馥草,她就醒了,定有古怪,我得研究透了再说。”反正打死他也不承认,有可能是他的诊断出了问题。
“师父,你说,再有一株香馥草,能不能把阿佑完全治好?”那小丫头疼成那样,也没听她叫过一声,实在让人有些怜惜。
“试了再说。”老头这次不敢发话了。
谷中除了楚老头之外,还有三个弟子,大弟子温夷,老成持重,颇有当家之风;二弟子江枫,聪明伶俐,性格豪爽;三弟子祈霜,活泼可爱,很是让人喜欢。
再来,就是阿佑了。
江枫和祈霜是一对欢喜冤家,只要有他俩在,准是安静不了的。
所以温夷看书捡药的时候,都会把那对撵得远远的,偶尔,会让阿佑帮个手。
起初,温夷是没有太在意阿佑。
直到,不经意的看见阿佑分好的药草时,变了脸色,“阿佑!”他叫了一声,冲过去细细查看半响。
吸了一口气,转过头来看着阿佑,目光深沉,“阿佑,你以前可是学过医?”
阿佑摇摇头,然后有些不安,“我是不是分错了?我只是往日看见你收了药都是这样分的,所以就想着反正也是闲着,就帮忙分了。”
温夷怔住,半响,回去从房里又端了一大盆出来,“阿佑,你把这些也分开。”
阿佑不明所以,却还是乖乖的接过,蹲下身去一根一根分开。
温夷在旁边看着,阿佑动作很快,几乎没有停顿。
温夷越看越心惊,终于忍不住问,“阿佑,你是怎么区分的?”
阿佑无措的绞着手指,“它们都长得不一样啊!”
她很是疑惑,明明长得不同,要分开不是很容易的事吗?
温夷定定的看着她,最后,一脸喜意的冲出去了。
留下阿佑,站在原地,一头雾水。
很快的,楚老头也来了,围着她转了几圈之后,一言不发的进了药房。
砰砰呯呯一阵响声过后,喘着气出来了,
“你!”他指着阿佑,“去把里面给我收拾好,可别弄混了。”
阿佑走进房去,对着满地狼藉目瞪口呆。
楚谷主真的不喜欢她,她无比确定。
要不然,为什么要把好好的药房,弄成这个样子,明明一刻钟之间都还是整齐明亮的。
可是,她有什么办法呢,谷主说是他救了她的命,要好好听话的。
阿佑一边收拾房子,把药草放回它们该放的地方去,一边长长地叹气。
她为什么,总是要欠着别人呢?照这样发展下去,她什么时候才能把欠着的都还上啊!一想到这些,她就更想叹气了。
楚老头和温夷就站在门口,看着阿佑神思恍惚的一边扁嘴,一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