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裂云心中一跳,转头望去,只见门背之后走出两个少年,一个正是那天背负金弓的方寄语,另一个却是那一日倒数第二个走入“死域”之中的布衣少年。
他心底暗暗道:“原来他叫李布政,我怎么看不出他有什么出奇之处,就是有些阴柔,让人觉得心中生寒。”
方寄语有些诧异的望著他两人,似是打死他也没想到传闻中通过“死域”第七第九重的两人竟然便会是那天自己在刚进入“死域”之后见到的那两个少年。风裂云从山巅之上飞驰而下之时他便早已知道他的不凡,但这个盲眼少年,他却从来没有真正放在眼里过,想不到他竟然才是通过“死域”第九重的那个蒋琬。心中不由得为自己识人不精感到一阵羞惭。
李布政看了一眼这个少年,目光之中精光一闪,却很快淡去,转身拉住方寄语,躬身向蒋琬行礼:“见过青主!”方寄语不情不愿的拜了下去。
蒋琬淡淡摇了摇头:“不必。”风裂云却瞥到了,心中不由得暗暗警惕,这个人外表平凡,但却总给他以一种极度危险的感觉。让他如坐针毡,难以自安。
方寄语顺声而起,两人站立一边。闵如水挥了挥手,注目风裂云说道:“风裂云,你虽然是选的‘死域’第七重,但最后却走过了九重天,并且跟随琬青主完成了青主任务,我正式授予你维摩香主之位,北方长汉与我军纠缠不休,大将军帐下副将刘剪千死难,你武勇过人,独战宛国鹰骑六翼,杀敌二十余人,当记大功,可堪一用,这便前去北地,接受大将军听用,为国死力!”
风裂云与蒋琬俱是一怔。蒋琬虽然早已料到他与风裂云迟早会分离,却未想到会是这样的突然,风裂云在未认识蒋琬之前,只想去沙场之上,铁骑重剑,热血蒸酒,但自遇上蒋琬,却生出一股莫名的亲切感,所以才会一路跟随蒋琬闯入“死域”第九重。并为他浴血与鹰骑六翼死战。
虽然他心底也认为蒋琬其实并不需要人保护,但他却总是忍不住,想要待在他身边,或许那些蒋琬可以轻松解决的问题,他要花费十百千倍的代价,但他却甘愿如此,哪怕受伤也在所不惜。
他望著闵如水,哀求似的问道:“我不去北地行不行,我只想跟著琬青主,哪怕做个小小的白衣主人也行啊!”
闵如水心底暗暗道:“嗯,怎么可能,这人日后可能是我的最后大敌,柳藏烟,杨念鸬,琴烙音,宋之明,情谷,天堂宴,以为就凭你们六家,便能将我闵如水挤下台去吗,那也未必太小看我江山令主了。想不到吧,在你们的身边,到处是我闵某的人,嗯,蒋琬,若不能收伏,那就只能是杀无赦了。可惜了你。”
看了风裂云一眼:“你将是我以后最大的倚仗之一,我会将你托起,直至替代大将军之位,掌管我南唐天下兵马,若非试出你忠心可嘉,就凭你跟著蒋琬的这一点,我就足可以让你死上千次。”
想到这里却不由得叹了一口气,自己手下的人自从钱谦溢死叛变之后,虽然那六大势力还没有真正威胁到自己的地位,但手下却已有许多中低层人物倒戈,让自己损失惨重,上情不能下达,各地间使都渐渐脱节,要不然自己也不会借重这次从‘死域’之中出来的这几位出较杰出的青年了,这方寄语完全就一世家子弟,箭法出众,若往军中,十数年后,也许能成为一方重将,但闵如水却已经等不及了。
十年,他还有多少十年可等?十年之后,天下又会有些什么样的变数?
那个李布政,虽然出身平民,却有一种连他都感觉到危险的气质,自己现在要倚重于他,但一旦找到可以替代的人,一定要先下手把他干掉,这人真是太可怕了,只怕自己一旦不能驾驭于他,可能会被他反噬也说不一定。
此人,不能制。若非他现在还少,兼且要借助自己的力量,只怕,自己在他眼里,根本就不算是什么吧。
再然后就是风裂云,忠心不用怀疑,要不然自己也不敢用他,但他与蒋琬的关系,则是自己最害怕的事情,日后可能为此,爆发一场天大的争战。
然后就是那个蒋琬,那个自己都看不穿的人,那个外表看起来淡淡的,没有任何危险的人,但有可能,他才是自己最大的对手吧,锥处囊中,重剑无锋!
若能得为臂助,六大势力何足道哉?若反目为敌,自己将要不惜一切代价,将他除去……只是这个后果,却令他不寒而噤。
看著面前这四个普普通通的少年,十年之后,他们会是什么样?那时自己还能在这里高高的俯视著他们吗?
连闵如水自己,都变得有些心惊起来。
因此,闵如水只好笑著向风裂云道:“我也知道,你很喜欢跟著琬青主,但国家有难,男儿百战,怎能不在沙场纵横,几年之后,当你成为一方重将之时,那就更有能力保护琬青主了。放心,有我在,没人敢对琬青主不利的,我会动用京城方面的大部分势力,给琬青主以更大的权利和臂助,你就放心的去吧!”
风裂云还是犹豫不定,蒋琬却忽然淡淡道:“放心,我不会有事。”
最终风裂云还是无法,只得答应下来。
闵如水继续说道:“方寄语就跟随在本座身边,听候调遣。李布政和蒋琬去京城,你们各有所司,不必互相往来。至于风裂云,今夜过后,便到北地大将军帐下听用!”
或许他所不知道的是,就因为他的这一句话,南唐局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这一去,天下风云大起,四则不世传奇,就在那些地方展开……
――――――第三卷{完}
第七十三章 万家灯火(上)
南唐建业,蒋琬再一次踏入这里的时候,已经是十日之后。
他是一个人来的,虽然闵如水早已告诉他来到京城之后,就有人来接应他,他却没有去找那个接应他的人。而是先坐著马车,在这诗万首,酒千觞,繁华鼎盛的南唐帝京建业转了一圈。
虽然他没有看,但听著周围鼎盛的人声、喧闹的人群,酒楼叫卖、小二迎人、青楼欢语、市井粗口、评诗论词……各种各样的声音,一齐涌进蒋琬的耳朵,那个他花两两银子雇来的车夫老吴驾著马车在建业城中转悠,心中很是奇怪:“哪有人这样雇马车的,不干实事,这钱白白的花了,看他的样子,倒是像一个世家公子呢,只是,唉……”想到这里却不由得为那少年叫起屈来,“怎么年纪青青的,大好人家的,咋就眼睛看不见呢,真是可惜了这样的一个好孩子,看起来也不像那些世家纨绔弟子的样子呀!”
他浑浊的眼睛中,摩挲著布满老茧的双手,放到嘴边呵了一口气,天气已经渐渐转凉,这京城也快要下雪了吧,冬天一到,自己也就没法再出来招揽生意了,年纪大了,这腿脚也变得不灵便起来,要不是家里还有嗷嗷侍哺的两个才满周岁的孩子,谁愿意这大冷的天出来干这活计。
马车行走在建业宽敞的青石板铺就的地面上,缓慢的发出“吱吱”的声音,这马车跟了自己十多年,也已经老朽了,再过几年也就不能再用了,从下午转到黄昏,然后直到现在,外面各家各户都次第亮起灯来,万家灯火之中,那个老人满布皱纹的脸上,现出一丝回忆的光茫。
或许他所不知道的是,在马车中的那个少年,想得比他更远,他的思绪回到远处,穿越万水千山,穿越时空,来到自己所在的世界。
从小长到大,母亲的病症,朋友的危难,天涯绝壁之上的伤情,然后是这个世界,清崖郡、郎梦郡、钱唐郡、九江郡而后第一次来到南唐帝京,但自己却只是匆匆而来便过去了,接著便远去宛国梁都,再次回来,他忽然莫名其妙的找了辆马车,然后就在这南唐帝京建业从下午一直转到到黄昏再到外面万家灯火亮起……直到夜深,他下了马车来,让那车夫老吴回家与家人团聚,蒋琬却没有去找一家客栈,而是拿著一件长衣,找到一棵老槐树下,蜷缩著,抬头向著那沉沉的天幕,直到夜深,也没有睡去……
第二天早起的人,就看到一个奇怪的少年,蜷缩一团,睡在一棵老槐树下,终于醒来,他揉了揉发酸的双眼,穿上衣服,转身走开。
看到他的人,无不由得一呆,那是一袭浅灰色的儒衣,配上那少年一幅滴水不惊的面容,给人一种清雅脱俗的飘逸与清灵,但深入看去,步子之中藏著一种深沉的冷淡与落寞,这一夜,好多东西沉淀了,好多东西放开了,然后仅剩的那些,将是他唯一牵挂与伤怀的吧。[参见小李飞刀李寻欢的那袭灰色衣服,哈哈,汗]
他信步向山上走去,衣袂带风,满山枯叶随风飘落,枫红如火。路上行人无不纷纷注目凝视。
随意的转了几个圈,很快就在众人眼中失去人影,穿越一大片火红的枫林,来到一座古拙宏伟的山庄之前。
他信步走入庄中,这里显然是久无人来,落叶满地,然而走进山庄里面,却是干净整洁,却也是杳无人迹。
忽然一个白色衣裙的小女孩,抬头看到他,忍不住露出一个粲然的微笑,急忙跑步来到他身边,伸手拉住他的衣袖,叫道:“主人,你……你终于回来了……”话语之中的欣喜之情,溢于言表。
蒋琬微笑了摸了摸她的头发:“抚弦,是你吧?”
那小女孩脸上露出一个灿烂无比的笑容,点了点头,欢欣省跃道:“嗯,想不到主人居然还记得我,我好开心!”
这时里面的人似乎听到声音,忽然一个惊喜的声音颤抖道:“公子――”
蒋琬心中一颤,转过身去,一个身子飞奔过来,紧紧的一把抱住他,声音哽咽著说不出话。
蒋琬吃了一惊,犹豫了一下,终于伸出手去,轻轻拍拍她的背,柔声道:“情儿……”
情儿身子颤了一下,这半年来,她日思夜想,看到的每一棵树,每一个人,都变成蒋琬的影子,但这种心思,却不能对任何一个人说。
整整半年,蒋琬蓦然活生生的出现在她面前,她终于忍不住,几步飞奔过来,紧紧抱住蒋琬,这时听到蒋琬叫她情儿,她方才反应过来,这才发现自己紧紧抱著公子,忍不住脸上淡淡一红,急忙挣开,却又怅然若失。她低头瞧著脚尖,不安的捏著衣角,低声道:“公子……你―你终于回来了……”
蒋琬嗯了一声,并没在乎,淡淡说道:“带我去看看她们吧,半年了,这时间过得真快呀!”
情儿点头道:“嗯,她们都很用功,也都聪明,只用半年时间居然都已经突破了第三重魅舞,其中紫苑、持弱、抚弦、冥惜、销衣、惊若六个人居然突破进入到第四重,进境一日千里。情儿也才刚到第四重后期,还没有突破第五重,情儿是不是很笨?”
蒋琬不由得吃了一惊,天魔妙相第四重后期,整个天魅门都没有几人吧!想不到情儿进展得这么快!实在是让他没有想到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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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万家灯火(中)
对于紫苑持弱他们能够进入到天魔妙相第四重,蒋琬并不觉得吃惊,她们天分奇好,又经自己易筋洗髓,再加上有情儿在旁,从小练起,进入第四重虽说快了点,倒也平常。但情儿却这么快从第四重初期进入到后期,要知天魅门许多人早早达到天魔第四重,但终其一生,却都只到了天魔舞第四重后期而止,再难前进一步。
天魅门在情儿这个十五六岁进入天魔妙相四重的不在少数,但大都是从小修习而成,而情儿练了只不过区区九个月,这差距之大,可以想见。虽说有蒋琬耗尽心力为她打通全身经脉有关,但她于天魔相舞这一方面的天份,却是更为可贵得多。
然而令他吃惊的是,二十四楼明月里面,最显矜弱的持弱,与最是活泼俏皮的抚弦以及最为伤春惜秋的冥惜还有最为内向的女孩销衣,竟然都达到了天魔妙相的第四重的中层,却实在是他所料想未到的。
只不过他也没有说什么,但心中却暗暗担心,为什么她们要这么急功近利呢,太过快速那可是危险重重,一不小心,甚至于走火入魔,重则丧命,轻则成为一个废人,这可不是一件可以大意的事。自己要注意一些。口中却还是夸口道:“我的情儿哪里笨了。嗯,最近大家都比较辛苦,这两天就先歇一下吧,过两天再练,来,情儿,带我去看看她们。”
情儿“嗯”了一声,走在前面,蒋琬慢慢跟在身后,一路向后院走去,抚弦跟在他身后,一双明亮的大眼睛望著面前这个其实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主人,出奇的没有了往日的那种活泼,默默的跟在蒋琬身后。
来到后院,一会儿另二十三个女孩子都出来了,蒋琬站在台阶上,情儿自动站到他身侧,抚弦这时却加快几步,走入人群之中。蒋琬似乎也感觉到了空气中那浓浓的欣然欢喜之意,少见的露出一个淡淡如梨花的微笑。
这群人里面,有最为冷漠与孤傲的羽然,有最为令人难以亲近整天一个人的雨墨,有仿佛如同明珠生光一样漂亮的倾城,还有寡言少语的伴琴,以及大方得体的红袖,柔弱谦顺的青媛,冰雪聪明的伶雪,总是给人一幅淡淡不合群样子的冰绡……
二十四楼明月,明月如水,冰心清澈……
次日蒋琬醒来,一个少女正在给他整理桌上的青玉镇案,低著头,听到身后动静,惊喜道:“主人,您……您醒了?”
蒋琬听了,不觉得有些诧异,说道:“晴画,你怎么在这?”
晴画低下头去,脸红了一下,说道:“主人刚回来,而且眼睛不便,大家好久没见你,都说要来服待你,争来争去,最后只好抓阄,晴画就抓到了那个……今天的……”声音越说越低,红晕姻上脸颊,蒋琬笑道:“我不需要人服待的的,要外面住习惯了,晴画你先下去吧!”
晴画身子一颤,抖了几下,蒋琬似有所觉,急问道:“晴画,你……怎么了?”
晴画低下头,眼眶红了红,说道:“主人不喜欢画儿服待,画儿就离开。这就去叫别的姐姐过来服待主人起床。”
蒋琬一怔,随即明白过来,不由苦笑了一下,说道:“我没有那个意思,只是我从来都是一个人在外面,又不是多娇贵的身子,有什么好服待的,既然你们这样快定了,好了,我不让你离开便是。”
晴画顿时破颜一笑,露出弯弯的月牙儿:“真的?”
蒋琬苦笑了下道:“我没事骗你干什么?”
晴画立即放在手中的镇案,从一旁捧出一叠叠得整整齐齐的灰色儒服,替蒋琬穿束起来,蒋琬略有一些不适,却没有推拒。
穿好衣服,晴画看著面前焕然一新的蒋琬,不由得由衷说道:“主人长得好漂亮。”
蒋琬呃然道:“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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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画娇笑著跑出屋去,门外远远传来她那清脆动听的好听声音:“是呀,情儿姐姐经常说,我们的主人一打扮起来,比人家的女孩儿还要漂亮,咯咯……”听著她那清脆动听的声音,蒋琬的心情一霎时也好了起来,举步踏出房外。早有人准备好早点,兰楚带著他过去,大家都在等他,看到他的样子,无不眼前一亮。
情儿难得的笑了笑,给蒋琬面前放上一份,低声说道:“这是冰炖莲子粥,被惊若加了一匙山渣,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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