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让吴应熊想到小时逃难的心情,哪里都是亮的,任何人都在寻找他,他只能藏在阴影下。 建宁的笑容是对他的戏弄,吴恙的到来是对他的质疑,所有人的观礼,都是在嘲笑他这个天下间第一个娶了满洲格格为妻的汉人驸马。 他的父亲是冲冠一怒为红颜、卖国求荣、引狼入室的大汉奸,现在他又娶了满洲格格,这种隐藏在心中的屈辱第一次如此猛烈的迸发出来…… 在他的眼中,无论是指婚的顺治还是年幼的建宁,还有这些看热闹的老百姓,都是他的敌人,他将来会把这些耻辱都还给他们……
 ;。。。 ; ;
038 大婚的第一个晚上
公主府张灯结彩,每间屋子挂着四盏喜灯,很是喜庆。 吃过了合卺酒,跳过了萨满舞,已经是丑时了,整个公主府变的很安静,好似之前的热闹都是假象。 吴应熊在洞房门前站住,他并不想进去,更不想对一个小女孩下跪行礼,她不配,只是,他必须进去。 吴应熊咬了下牙,想到的依然是小时候的事,这些日子总是想起这些事,当初李闯逆贼将吴家围困,奶娘带着他从狗洞钻出去,躲在粪车上才逃出去,只是他的相貌太过出色,不得已躲在妓院里,妓院里有一两个貌美的小娈童还是说的过去…… 吴应熊摇摇头,这些东西无数次的想忘记,却更加的清晰,当年如此受辱也熬过来,现在不过是向建宁下跪,也无妨,他早晚有一天会讨回来的。 他推门进入,建宁盖着红盖头端庄的坐在那里,身旁站着嬷嬷和侍女,居然让他有一种三堂会审的感觉,单膝跪地,行问安礼:“格格吉祥。” 建宁已经在这里坐了很长时间了,也不让她掀盖头,她并不知道要做什么,心中早已不耐烦,猛地听见有人说格格吉祥,只以为又是讨赏的小太监,下意识的开口道:“赏。” 跪在下面的吴应熊一愣,脸色瞬间惨白,满眼怒气,很明显,建宁是在折辱他,真当他是奴才。 建宁既然发话,絮儿不敢不从,掏出一个香包塞在吴应熊手里,吴应熊紧紧的握着,咬着牙道:“谢格格赏赐。” 一旁的嬷嬷已经发觉不对,悄声对建宁道:“格格,应该说起,这是额驸。” 建宁哦了声,道:“起吧。” 吴应熊站起来,又是一阵静谧,一旁的嬷嬷已经冷汗直流。 建宁也受不了这种安静,问道:“可以将盖头掀开了么?” 嬷嬷连忙道:“额驸请。” 吴应熊上前挑起红盖头,露出建宁美艳又清纯的容貌,只可以他并不喜欢。 建宁看了眼吴应熊,问道:“吴恙呢?” 嬷嬷几乎都要晕过去了,虽然知道这个是苦差事,但是毕竟是皇上交代的,而且公主就是主子,只要建宁活着,她也就可以享晚年,没想到建宁这般的…… 吴应熊挑了下眉,道:“他不在。” 建宁蹙眉,很不高兴。 嬷嬷给絮儿一个眼神,两人上前要帮建宁卸下旗头。 建宁道:“出去吧。” 嬷嬷与絮儿一愣,众侍女对建宁屈膝,嬷嬷与絮儿也不得不跟着出去,只留下吴应熊一人。 建宁奇怪的看看四周,又看向吴应熊,道:“本公主叫你出去。” 吴应熊现在恨不得将建宁的脖子扭断,只站在建宁身前并不说话。 建宁又道:“你是哑巴么?不对,你刚才说话了,莫非是聋子?本公主叫你出去!” 吴应熊深吸一口气,怒极反笑,道:“公主想见吴恙?” 建宁马上问道:“他在么?” 吴应熊道:“公主可愿意与臣做个交易?” 建宁弄弄沉重的旗头,不明所以,问道:“交易是什么?什么意思?”她从来没有听过这个词,在她的脑海里只有“赏赐”“惩罚”“谢恩”,根本没有接触过类似“交易”这类型平等的词语。 吴应熊紧紧握着拳,手中还拿着刚才“赏”的香包,里面的金豆或者银豆有些硌手,只道:“我让吴恙过来,但是公主不能在皇上和太后面前说我的坏话。” 原来是这个意思,建宁点点头,道:“好。” 吴应熊笑了下退出房间后,脸色变的很是难堪,看了眼手中的香包,随手扔在地上,走出院落,吴恙正在门前。 吴应熊勾起一抹笑,道:“你早在这里了?” 吴恙没有想到吴应熊这个时候会出来,只道:“我是过来安排公主的侍女和嬷嬷……” 吴应熊嗤笑一声,道:“吴恙,你总是喜欢这样自欺欺人么?” 吴恙一时不说话。 吴应熊道:“进去吧?” 吴恙疑惑的看着吴应熊。 吴应熊道:“我当初说过,愿意用建宁公主换你手中人马,总该表示表示证明我所言非虚。” 吴恙不大清楚吴应熊说的是真的假的,他确实担心建宁才过来的,吴应熊自然不会将建宁怎么样,但是,不知道建宁刚到一个地方会不会害怕…… 吴应熊冷笑道:“吴恙,我以世子的身份命令你进去。”说着上前一步,站在吴恙耳边,道:“如果,你愿意的话,本世子很希望看到你们二人洞房花烛夜……”大清公主的洞房花烛夜是和别人私通,吴应熊心中很是解气。
 ;。。。 ; ;
039 没事了,我来了。
吴恙怒视吴应熊,这人怎么想的,他已经猜到一二,没想到吴应熊如此卑鄙,便道:“世子的仁义之道似乎被狗吃了。” 吴应熊笑道:“那你窥觑兄长之妻,又算仁义?”顿了下,又道:“吴恙,当年父王冲冠一怒为红颜,你是他得意的儿子,不妨也学习学习,你手上的人马给我,我保证,以后不管你和建宁的事,便是宫里,怕也不会理睬的,能嫁给汉人的满洲格格,怕是也不是什么受宠的。” 在吴应熊眼里,这场婚事不仅仅是建宁在侮辱他,更是整个大清皇室对他的侮辱,他不过是满汉一家的一座靶子…… 吴恙笑了下,道:“世子,我已经看到未来的平西王府在世子手上是什么样了。我从没有见过轻贱自己的人,能够掌握整个家族。世子先把自己放在别人的脚下,又怎么怨别人去踩?”总认为自己得到的不是最好的,总认为自己被别人轻视,不过是觉得自己配不上更好的罢了。 吴应熊收起笑容,冰冷冷的看着吴恙。 吴恙又道:“世子是后悔当初做出娶公主的决定了吧,本以为可以用公主来要挟我,却发现行不通,朝令夕改也不是一个好习惯。” 吴应熊紧紧握着拳,他确实有些后悔了,这一天的忙碌,让他失去了平日里的理智…… 吴应熊道:“你不必说这些好听的,对于自己喜欢的从来不敢追求……” 吴恙道:“世子,我会在最合适的时候得到我想要的东西,就不劳世子操心了。”说完就要转身走。 吴应熊则道:“吴恙,好听的谁都会说,今日你若不进公主的房间,我便找其他人进去,我相信,很多人都想尝尝公主的滋味。” 吴恙转身看着吴应熊,一身红衣,神情狰狞,好似鬼魅,他知道说的是真的,吴应熊手段卑鄙,说到做到。 吴恙深吸一口气,进了院子。 吴应熊笑道:“装的一本正经,其实还不是想……”话并没有说出来,已经看不到吴恙的身影…… 吴恙才走几步,就听见建宁的房间传来摔东西的声音,想到吴应熊刚才说话,莫非已经让人……想着忙跑进建宁的房间,就见一个小小新娘在砸房间里的东西,屋里并没有其他人。 吴恙松了一口气,还没回过神来,建宁已经扑到她怀里,道:“我还以为你们都不见了呢,我喊嬷嬷也没有人过来。”虽没有哭泣,但是眼中带着惊恐,身子还微微颤抖,让人心疼。 吴恙擦了擦建宁脑门的汗,道:“没事了,我来了,我帮你把旗头摘下来?” 旗头已经被建宁扯的乱七八糟了,大部分首饰已经掉下来了。 吴恙小心翼翼的摘下旗头,其中发丝勾到了旗头,便细心解开,轻手轻脚,生怕弄疼建宁。 建宁就乖乖的站在那里,她能闻到吴恙身上的气味,一种很干净的味道,不像刚才吴应熊身上的酒气那般难闻,看见吴恙腰间挂着一个竹节的玉佩,便拿在手中玩。 过了一会吴恙才将旗头摘下来,建宁只觉得轻松极了,笑道:“把衣服也脱了吧,好沉好热。”说完便伸开双臂,等着吴恙帮她更衣,她从来没有自己穿衣脱衣,自是不会,她自己脱,怕也是扯的稀巴烂。 吴恙顿了下,见建宁眼中满是信任,丝毫没有其他的意思,只暗笑自己被吴应熊的几句话给搅乱了,便帮建宁解开衣领的扣子,更衣。 建宁确实是没有其他的想法,只是不知道怎么了,脸红起来,好像更热了,好在这吉服也好脱,脱下了她也就觉得轻快了。 建宁只穿了一件粉白色中衣,中衣上已经有些汗水,吴恙也不知道哪里有衣服,且也不方便更换,便没有说换衣服的话,只拉着建宁坐在梳妆台前,为她通头发。 之前建宁砸的东西并不多,只门前这有些狼藉,吴恙问道:“为何要把这些东西砸了呢。” 建宁从镜中看着吴恙,道:“我害怕,四周很静,没有声音……”这样安静总让她想起梦中钉棺材板的时候,虽然有声音,却安静的害怕……棺材?谁的棺材? 建宁眼中带了些迷茫。 吴恙只当建宁害怕,道:“没事了,我来了。” 建宁回过神来,看着吴恙温柔的眼神,笑眯眯的点点头。 只要吴恙在,她就不会害怕。
 ;。。。 ; ;
040 我和你讲我的秘密
吴恙又服侍建宁洗脸,笨手笨脚的,建宁只笑眯眯的看着他,倒是把他看的有些脸红。 洗完后,建宁乖乖的躺在床上,红艳艳的被子衬着她更加的娇美。 她从被子里掏出一个桂圆,皱着眉头道:“为什么要在床上放这些乌七八糟的东西。”说着扔到地上,又道:“刚才你没来的时候,我躺在床上就被硌到了,吓了一跳。”所以她心情才不好,将床上的这些东西都扔在地上了,才砸东西的。 吴恙看着建宁大大的眼睛,眼睛纯净的好似可以看见自己,笑道:“床上没有了就好,睡觉吧。” 建宁缩成一团,现在不在东五所,就可以随意躺着了,不会有嬷嬷唠叨姿势不对,闭上眼睛,没有一会又睁开,道:“要不你过来躺着吧……你……不累么?”这是她第一次关心别人,心里暖暖的,只觉得关心别人也挺好的。 建宁说话有的时候就是这样出其不意,不谙世事,就好像她的成长被耽搁了似的,吴恙已经习惯,只觉得有趣,自是明白建宁话中没有其他含义,摇摇头,道:“我不能躺下的,你乖乖睡吧,是不是睡不着?” 建宁很想问为何不能躺下,却听到吴恙问她是不是睡不着,心思便放在这上面,点头道:“有一点点,我认床……“顿了下,道:“不如我和你讲我的秘密吧,之前一直说要告诉你呢。” 建宁觉得现在的感觉特别好,只有他们两个,可以说悄悄话,说些连皇帝哥哥和四贞姐姐都不知道的,总存在心里,都觉得累了。 吴恙道:“好。”不知道为什么,对于建宁的请求,他也鲜少反驳,或许是因为建宁的要求从来都不过分,事实上往往都是最简单的,但这对建宁来说又是最渴望的。 建宁便将长平公主的事告诉吴恙,包括那所谓的满蒙汉三血统合一的事也告诉吴恙了,这件事最令建宁高兴,也是最近才发生的,她只等着出这么一位皇帝,或许长平公主就回来了…… 吴恙只以为会是些小女孩的心事,没有想到却是这等大事。 虽然建宁说的颠三倒四,但是他却听懂了,细细思量,也觉得有道理,现在皇上一直推崇满汉一家,广纳汉妃,不就是因为汉人的力量太大么? 若要江山长久,满蒙汉三血统合一也是个方法。 只是,当真让满人做稳龙椅? 前几年他在宫中,这几年他在宫外,很明白,老百姓要的就是安稳。 吴恙神色一时凝重,又想到长平公主说的可信么?这长平公主,他是知道的,崇祯皇帝的爱女,从小博览群书,只是这事里又牵扯到汉人,莫非是建宁试探他?不会,若是别人倒是有可能,建宁是不会的,便道:“想来是你年纪小,记错了吧,更何况长平公主也不见得说的是真的。” 建宁有些困了,只眯着眼摇摇头,道:“不会的,皇帝哥哥说长平公主很聪明,还曾参透过《透天机》。不过我不知道《透天机》是什么?” 吴恙按捺下心中的震惊,只道:“《透天机》是铁冠道人与大明开国功臣伯温先生的对话。书中以二元推算一万五千年,二百七十劫数。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消失了,无人知道在哪里。” 建宁只觉得在听故事,迷迷糊糊的道:“铁冠道人?好奇怪的名字。” 吴恙笑道:“这铁冠道人是一名道士,相传明太宗打天下之时,便曾请教过他。” 说完便不语,传言当初李自成叛乱就是因为曾得到《透天机》,不然李自成一介平民,如何能够引起天下大乱? 若是长平公主真参透了《透天机》…… 吴恙再一抬头,建宁已经睡着了,轻笑下,罢了,这事也与他无关,又何必在意?这天下,终归不是他这等凡人能吞的下的,这种春秋大梦,怕也只有吴应熊才会做吧。 吴恙帮建宁掖了下被角,将脸颊下的发丝拨下,看向窗外,天要亮了,便将床纱放下,想将红烛吹灭,却想到,洞房里的红烛是要燃尽的…… 吴恙想到吴应熊说的,不论是自欺欺人还是找人侮辱建宁等话,都是不可饶恕,这种人根本就配不上建宁,一挥手,烛灭……
 ;。。。 ; ;
041 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虽然有吴恙的开解,但是建宁也不过就睡了两个多时辰便醒了,睡的并不踏实,醒来也一时不知道这是哪,撩起床纱愣了会才想起,昨日她大婚,这里是公主府。 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收拾干净,嬷嬷和絮儿听到声响进来,服侍她更衣。 嬷嬷在一旁小心翼翼的提醒道:“今日本来平西王应该过来的,只是平西王几个月前去了西南打仗……”又道:“过会世子向公主请安,世子毕竟是额驸,还请公主温和些。更何况,世子相貌出众,才华也受皇上的嘉奖……” 早晨一起来就看见满地狼藉,嬷嬷只以为建宁对着吴应熊发脾气了,并不担心建宁受伤,想来谁也不敢动公主分毫的。 建宁不耐烦的听着嬷嬷唠叨,想到昨晚吴应熊毕竟让吴恙过来了,思来想去还是得对吴应熊好些,才能多见到吴恙,便随意嗯了声,却让不知实情的嬷嬷大喜。 吴应熊已经在大厅等了将近半个时辰,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火气,又差点燃起来,只是,谁让他娶了公主呢? 他总觉得自己碰上建宁就满身的怒气,想到这两日他因为这婚事已经很不理智了,只能按捺住火气,提醒自己,建宁也不是一无是处,他是为了吴恙手中的人马,还有让顺治放心他,更甚者是为了更加了解宫中的情况,才娶的建宁。 此时建宁进来,他已经恢复以往温和的神色,带着管家侍女等人跪下请安。 建宁坐好后,道:“起吧。”说完见人群中没有吴恙,有些失望,不过她心中已经想到一个与吴恙常见面的好主意,便道:“额驸以后不必如此多礼。” 吴应熊有些狐疑,这建宁莫非是转性子了?他心思缜密,只建宁不同以往的一句话和一个失望的眼神,便想到各种可能,最后自然想到了吴恙身上,看来建宁公主不仅是吴恙的弱点,吴恙何尝不是建宁公主的弱点? 建宁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