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雷德里克·波尔中短篇科幻小说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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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雷德里克·波尔中短篇科幻小说集-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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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将尽力而为。”但是,普尔契觉得,“一群人”怎么会学坏,这真有点可笑。拉瑟不会变坏,弗尔提斯不会,霍普吉德不会,施米斯也不会。普尔契将五个男孩分门别类,然后又想到吉米:他19岁,没有污点,待人礼貌,不太自私。使这位律师大惑不解的是,这个机灵的男孩怎么会产生去参与一次犯罪的荒唐想法,这真令人吃惊。

“他是个好孩子啊,”梅·拉瑟满怀深情地说,“藏匿起车子招来麻烦,那并不是他的错。你知道,那次事过后他还找到了体面的工作。监护他的官员可以作证。可后来冰柱工程关闭了……”她又倒了些茶水,茶水溢出杯边,“啊,对不起!不过——不过,他到失业办公室的时候,普尔契先生,你知道他们是怎么跟他讲的?”

“我知道。”

“他们问他,如果有人提供一种工作,他是否愿干,”她无所顾忌一直讲了下去,“工作?真好像我不明白他们所说的‘工作’是什么意思。他们指的是‘出租身体’。”她碰翻茶壶,水从桌上流了下来,然后哭了起来:“普尔契先生,就是我死了,也不会让他干的!《圣经》上根本没有提过,你可以让别的什么人使用你的身体而不论用这个身体干什么都不负责任!谁会知道旅行者们要干什么!‘如果你的右手冒犯了你,把它砍掉。’可上面并没有说,要让别人用它。普尔契先生,出租身体是一种罪恶呀!”

“好了,梅。”拉瑟先生把茶杯放下,两眼直直盯着普尔契,“怎么样,普尔契?你能使吉米获释吗?”

律师陷入沉思之中。他以前并不知道,吉米·拉瑟还处于监护之中,而这可不是好事。如果郡检查官不通告这样的信息,那将意味着他不愿合作,很有可能做出最大限度判刑这样的裁决。当然了,他也没有必要将一个辩护律师的当事人的前科全盘托出。但在一个少年犯案例之中,不论哪一方通常都不愿让辩护律师轻易过关,这已成惯例……“我拿不准,拉瑟先生。但我会尽力而为的。”

“这就对了!”拉瑟高叫起来,“迪肯给你讲过我的情况吧?我是他的前任,你知道。所以抓紧点儿办,运用影响力吧。迪肯会支持你的,不然的话我就要干预了!”

普尔契尽力控制着自己:“我将尽力而为,我已经给你讲过这一点了。如果你想运用影响力,你最好亲自跟迪肯谈谈。我只知道法律,对于政治我是一窍不通。”

气氛显得令人不快起来。所以,一听到外边电话铃响,普尔契感到十分高兴。梅·拉瑟接了电话,然后说道:“给你的,普尔契先生。是迪肯。”

普尔契如释重负拿起了话筒。迪肯以富翁加政治家的语调悲哀地说:“米劳吗?听着,我已经跟帕格里姆谈过了。他不会轻易放过那几个家伙,他要从重惩罚。市长办公室有很大压力。”

普尔契语气急切地争辩说:“但是斯温伯恩的孩子并没有受到伤害呀。他在高尔特那里比在家得到的照料还要多。”

“我明白,米劳,”委员道,“但那正是她撒谎的手段。米劳,你自己在这个案子上不要毁了自己,因为你不可能胜诉。”

“不过——”普尔契忽然意识到拉瑟就在自己身后,“不过,我想可以搞个假释,”他这样说着。但他知道这话是假的,希望一点儿也没有了。

迪肯格格笑了起来:“你让拉瑟骑在你脖子上了吗?是的,米劳,如果你想接受我劝告的话,就请听我一句。还是给他们判刑吧,然后呢,在1~2个月之后通过行政手段予以释放。我会帮你做到的。那样,你便又会赚到500多元,明白了吧?”这位委员循循善诱,这已成了他的习惯,“不要担心拉瑟。我猜想,他会给你讲,他在这里政坛上如何有影响力。不要理会他。噢,对了,告诉他我注意到了他还没有收到契斯特·A·阿瑟日宴会的票。你从他那里把钱拿来,好吗?我会把票邮寄给他的。不——再等一下,不要向他请求。就告诉他,我讲了什么话。”电话挂断了。

普尔契明白拉瑟就站在他身后边,于是便站在那儿拿着挂断了的话筒。“再见,查利,”他说道,接着点点头,又说了句“再见”。

然后,这位律师才回转身来,将委员有关契斯特·A·阿瑟日宴会的票这个最为重要的信息讲了出来。拉瑟咕噜着:“迪肯真混蛋,他一而再、再而三给你找事。究竟为什么他会认为我要出30元呢?”

“好了,蒂姆。”他夫人碰了碰他的胳膊。

拉瑟犹豫了一下:“啊,好吧。但你最好把吉米保释出来,明白了吧?”

普尔契告辞而去。他匆匆走向寒冷而又泥泞的街道。

在街角上,他忽然瞥见头上有什么东西暗淡地发射出光芒,便停下脚步。他目瞪口呆。一条巨大的空中鳟鱼悬浮在半空。这是一种怪物.至少有4米长,它的中部有半米多厚,属于迪斯莫尔山丘地区过来的猎手喜欢捕捉的猎物。普尔契一生中从未见到过这么大的鳟鱼。实际上,在他的记忆里,他曾在人类居住区域里见到过一两条长不及指的小鱼。

这使他产生了一种寒冷而又担心的感觉。

这样的空中之鱼,是阿尔泰亚九星所能提供的惟一吸引旅客的东西、来自银河系各个地方的猎手争相猎捕。而这里还生存着充满氢气气泡的巨大的多孔生物,这是真正的生物性的泽皮林,它们不是在空气中飞翔而是在其中游动。在人类征服者来临之前,它们是阿尔泰亚九星最高形式的生命,而使用火药极易消灭它们,所以在人类居住地区,它们几乎绝迹。只有在高空中,在寒冷的山丘上,才有少数存活下来,而现在……

难道说连这种鱼也意识到,阿尔泰亚九星已变成鬼魂出没的星球了?

第二天早上,普尔契给高尔特打了电话,但没有跟她共进早餐,尽管他巴不得这样。

他将整整一天时间都用在调查案子上。上午,他对少年嫌疑犯的家人和朋友一一进行了拜访;下午,他就几个问题进行了调查。

从嫌疑犯的家人那里,他一无所获c他们所讲的情况几乎是一样的。最年轻的男孩是弗尔提斯,只有17岁;最年长的是26岁的霍普古德,他们都是在冰柱工程关闭后失了业,走投无路,只想到其他星球求生。可是,客运至少需要1万美元,而他们中间没有一个可以靠正当手段弄到那么多钱。

斯温伯恩市长腰缠万贯,他的3岁的儿子又是他的心肝宝贝。普尔契意识到,敲诈赎金这种计谋实在是一种不可遏制的冲动。那位市长能够支付得起。而一旦钱财到手,他们登上了飞船,那么法律就不可能再惩罚他们。

普尔契试图将事情的起始经过如碎片一般凑在一起。几个男孩子都住在同一个居民区,高尔特与她丈夫在这个居民区有一套住房。她曾跟市长的儿子一起散步——她曾经时不时打过零工,短时间照料过他。此案惟一令人难以信服的部分是,当这些男孩子找到她时,高尔特竟会乐意参与谋划。

但是,一想到她看见旅行者们脸上所流露出的神情,米劳就断定这丝毫也不奇怪。

因为她出租了身体。

客运价格极为昂贵,而且速度极为缓慢。

但是,人从一个星球到另一个星球快速旅行的方法是存在的——实际上从银河系的一端到另一端可以瞬时即成。人头脑的模式本质上是电子性的,它可以给复制下来,也可以通过电磁波播放出来。此外,它像任何一种电磁信号一样,可以变为一种超声波负载物的频率。这样,人格在瞬间就可以进行转换,在文明化了的星河系任何地方都能成功。

惟一的问题是,必须有一个接受者。

人被剥去皮肉内脏后,就只剩下赤裸裸的灵魂,它跟每时每刻流经任何人的电磁波没有两样。被变换的人格必须赋予形式。当然,可以有机械性的接受者——电脑一般的事物,其中含有水银记忆细胞,人的才智可以在那里接受下来,也可以用来做机器人躯体的动力。但这并不好玩。而旅行贸易就建立在好玩基础之上。有生命的躯体需要满足顾客们的要求。没有人愿意把自己灵魂装进一个丁当作响的机器人里,长着摄影机般的眼睛和单调强硬的骨头,花费很大代价变换肉体到阿尔泰亚九星上来追捕鳟鱼这种猎物。他们想变换成另一个人体,甚至想换成一种好看的人体;这种人体可能是坚硬的,而旅行者自己的人体则得到休养,与此同时保持松软而且强壮。得到了像这样的人体,便会有比捕鱼更值得享乐的活动。

啊,法律严格禁止滥用被出租的人体。

可是,阿尔泰亚九星上现在只有旅行贸易这样一种蒸蒸日上的工业了。法律尽管很严格,但并没有强制实行。

普尔契去跟查理·迪肯商谈:“我发现了高尔特参与此案的原因。她出租肉体,跟旅行社签定了一个长期合同,并且在收入方面捞到些好处。”

迪肯痛苦地摇摇头。“为了钱,真是不择手段啊。”他评论道。

“并不是为她自己!她把钱交给了她丈夫,这样他就能到这个世界以外什么地方去。”普尔契立起身,扭过脸,用力踢了椅子一脚。出租身体对于一个男人来说已够糟了,对于一个女人……

“放宽心吧,”迪肯微微一笑,建议说,“那么说,她筹划着她可以用从斯温伯恩那儿敲来的钱赔偿合同的费用了?”

“你难道不会这样做吗?”

“啊,我不知道。出租身体并不算糟。”

“如果不是倒见鬼了!”

“好吧,但你应该意识到,米劳,”委员不自然地说,“如果没有旅行这种贸易,我们都会陷入困境的。不要攻击旅行社,他们干的是一种极为体面的工作。”

“那么,他们为什么不让我看看记录呢?”

委员眯起了眼,赶忙坐直。

“我试过了,”普尔契说,“我请他们给我看看高尔特的合同书,最后甚至不得不以诉诸法律相威胁。为什么呢?后来,我试图对旅行社本身作更多的了解——公司文件、股东的名字等等。可他们就是一点儿方便也不提供。这又为的什么?”

迪肯顿了一下说道:“我也可以向你提问,米劳?你为什么想了解这些呢?”

普尔契严肃地回答:“调查一个案子,我必须面面俱到啊,查利。而他们都缺乏证据。;他们确实有罪,可他们中间每一个人之所以想借用绑架手段,都是因为不想出租人体。或许我可以使帕格里姆法官听一听这种证据,这是我惟一的希望。如果我能证明出租人体是一种残酷惩罚的话——如果我能找出其中有什么地方不对头,有什么地方有违于法规的话,那么,我就会有希望胜诉。其中一定有什么地方不大对头,查利。不然的话,为什么要这样保密呢?”

迪肯喘着粗气说:“你钻得太深了,米劳……难道你就没有想到,你是在向错误的道路滑去?”

“怎么会是错误的呢?”

“公司文件又能看出些什么呢?你想弄清楚人体出租是怎么回事,我觉得只有一个力、法能行,那就是你自己亲自试一试”

“出租人体?我?”普尔契震惊了。

委员耸耸肩,“好了,我有好多事要办呢。”他说着便将普尔契送到门口。

律师闷闷不乐告别而去。出租身体?我?但他不得不承认这个办法在某种意义上确实是可行的。

他做出了个人决定。能让高尔特和其他几位摆脱麻烦、完全摆脱麻烦,他愿意赶汤蹈火。

监狱并不太可怕;对于高尔特来说,人体出租才真正是可怕的。



第二天早上,普尔契摆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架势,坚定地迈步走进了失业办公室。还有比他这样对当事人更忠实的吗!他整整一夜辗转反侧思考这个问题,认为迪肯的话还是对的。

办事员对他眨眨眼,然后惊叫:“啊呀,你就是普尔契先生,对吧?真想不到啊,会在这儿见到你。日子过得不太顺当?”

普尔契对事情真相拿不准,这使他有了一种挑战精神。“我想出租我的身体,”他咆哮着,“是在这儿不是?”

“对,是的,普尔契先生。我还以为你不是自愿的呢。不过,是不是自愿的都没有多大区别,好长时间都是这个样子,你知道,我是说,我可以给你办。请等一下。”他转过身去,迟疑了片刻,扫了普尔契一眼说:“我最好用另一台电话。”

他只去了一会儿。回来时,他的神情看起来既矛盾而又坚定:“普尔契先生,你看,我以为我最好打电话给查利·迪肯。他不在办公室。你一定要等等,我要给他讲清楚这件事。”

普尔契语气强硬:“他已经很清楚了。”

办事员迟疑片刻。“不过——啊,好吧,”他一边在纸簿上潦草地记着,一边阴沉着脸说,“就在街对面。啊,对他们奇+書*網讲你是自愿的。我不知道他们是不是会因为你是自愿的,不给你上手铐,但至少这会使他们大笑一场。”他忽然格格笑了起来。

普尔契拿起纸片,步伐坚定地走过街道,迎着旅行出租社办公室走去。当他走近时,门旁一个粗壮结实的门卫迎了上来殷勤地说:“您好,先生,不会有你想像的那么糟的。把你的手铐一会儿。”

“等一等,”普尔契忙将双手背在身后,斩钉截铁地说,“你没必要用手铐铐我,我是自愿的。”

门卫凶相毕露,说道:“不要给我要滑头!”接着,他仔细观瞧,“嘿,我认识你,你是律师。我在一次舞会上见到过你。”他扯扯他耳朵,然后半信半疑地说:“好吧,或许你是自愿的。请进吧。”但是,就在普尔契迈步走过时,只听喀嚓一声,他的双手就给用钢圈套上了。他暴躁地狂叫起来。“感觉不会很好的,”门卫轻松地说,“要弄好你花一把钱才行啊,就是这样。我们压榨你时,可不想让你改变主意,明白了吧?”

“压榨……?好吧,”普尔契说着,然后再次转过身去。压榨,这种事听起来不大妙。可他的骄傲已丧失殆尽,所以无法向门卫询问细节,但他敢肯定,无论如何,这决非好事。不过,这毕竟不同于受刑处死……

一个半小时之后,他就不敢胡思乱想了。

他们剥了他衣服,称了他的体重,用萤光镜给他拍了照,并且提取出他的血液、唾液、尿、脊髓样品;他们重重敲击他的胸口,摸摸胳膊里动脉被抑止的脉动。

“好了,过了,”一个身着点点污痕护士服装的四十岁光景的金发碧眼女人说,“今天算你走运,干什么都行。你可以任选——采矿,驾船,干什么都行。你想干什么?”

“你讲什么?”

“说的是你在出租人体期间。你是怎么回事?你知道,在你出租人体期间,你总要干点什么才行。当然了,你可以给安置在水槽里,如果你同意的话。可大多数人都不喜欢这样。你任何时候都是有意识的,你知道。”

普尔契坦白地讲:“我不明白你在讲什么。”不过,过了一会儿,他就想了起来。当一个人的身体出租时,还有如何处理他自身的思想和人格这个问题。它们不能滞留在身体里,而必须到另外某个地方去。“水槽”是一种容器,仅仅是种容器,其中什么也没有;移置出的思想被盛在一种电酸液的大桶中,一直到它自身的肉体能够跟它合并为止。他记得,当他还是个秘书时,他的主顾的一个当事人曾经在这样的水槽里待了8周,出来后便自杀身亡。不,不要水槽。他咳了~声说:“还有别的吗?”

护士不耐烦地说:“天哪,我说,你做什么都成啊。开发深渊气体发电厂,眼下正需要大量的矿工,你想去也行。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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