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蛮荒记 树下野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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蛮荒记 树下野狐- 第2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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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流沙仙子惊魂稍定,眯着眼四下扫探,笑道:“老妖精自恃天下无敌,想不到竟然连我的奴隶也斗不过,传到谷中,非叫人笑掉大牙不可……”左臂一震,那石人忽然被一股强猛无比的巨力凌空夺去,急忙奋力夺回,“哧!”肩头剧痛,鲜血激射,一道碧光已疾刺而如!

    拓拔野下意识抽出天员逆刃,一记“石沉断流”,轰然电斩,“呯”的一声巨震,虎口酥麻,硬生生将那剑气撞断开来,借这那反震之力,翻身下掠,抱着流沙仙子朝谷外侧的悬崖冲去。

    雪雾茫茫,碧光卷舞,擦着两人纵横冲射,流沙仙子肩头酥痒麻痹,连指尖也动弹不得了,又惊又怒,改用右臂抱住石人,叫道:“老妖精,你使得什么毒药?”

    只听那红发美人冷笑一声,淡淡道:“你不是自恃蛊毒天下无双么,竟连区区‘长相守’也辨察不出,传到谷中,非叫人笑掉大牙不可。”声音忽左忽右,紧随拓拔野身后,说到最后两字时,右侧突然气浪怒卷,绚光炸射。

    流沙仙子心下一沉,想起不知曾听谁说过,有一种上古奇花名曰“长相守”,花开不谢,其蜜剧毒,一旦误食,周身顷刻僵冻,三日内若无解药,势必化作石人。但解药究竟为何,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拓拔野去势如电,神刀回旋反撩,银光汹汹,纵横夭矫,又鬼使神差地使出“天元诀”来,“叮叮”连声,红发美人飘然飞退,失声道:“天元逆刃!”这才认出其刀,骇异更甚,冷冷道:“阁下究竟是谁?”

    气浪迸舞,上方的雪峰应声塌落,拓拔野无暇回答,抱着流沙仙子高跃低伏,朝山崖下冲去。

    天元逆刃素有“大荒第一神兵”之称,相传藏有无上之秘,人人觊觎,佚失数百年,想不到竟会在此时此地出现,红发美人见猎心喜,哪能容他从眼皮底下逃走?清叱声中,紧紧尾追在后,断剑青光纵横,接连怒撞在拓拔野四周,冰飞雪炸,险崖崩塌。

    流沙仙子肩头麻痒炙烧,全身却如置冰窖,冻得脸色惨白,牙关咯咯乱撞,颤声道:“无……无名氏,快……快将……将我左臂齐……齐肩斩……下,否则毒一攻……攻心,就来不……及……及啦……”说话间,“哧哧”激响,肌肤上竟已凝结了一层淡淡的薄冰。

    拓拔野大凛,运气封镇她半身经脉,血速登缓。稍一分神,红发美人又已追至,叱道:“交出天元逆刃,饶你不死!”断剑碧光绵绵,赫然竟是木族的“春草连天诀”迫得他紧贴崖壁,冲滑闪避;右手忽然凌空一抓,“呼!”气旋怒卷,如漩涡陡现。

    拓拔野呼吸一窒,只觉周身绞扭,真气竟滔滔不绝地朝那气旋冲泻而去,失声道:“八极大法!”这情景与当日在北海平丘,和天吴交手时如出一辙,虽然记忆缺失,却仍下意识地奋起真气,急旋定海珠,将天元逆刃朝那气旋中心怒刺而去。

    “轰!”绚浪狂爆,红发美人闷哼一声,朝后飘然疾退,拓拔野亦被那反撞巨力猛然推至崖壁,眼前一黑,百骸欲散。

    身后石壁“咯啦啦”脆响不绝,迸开无数长缝,稍一凝顿,突然冰石崩涌,如飞爆冲泻,整个山崖陡然崩塌!

    崖壁上震出万千罅隙,如阡陌纵横,拓拔野再不迟疑,抱起流沙仙子翻身冲入一道长缝中,贴着那隙洞石壁朝上飞速滑行。

    隆隆剧震,大石、冰块滚滚冲落,被他真气震荡,纷纷飞舞碎炸,刹那间两人便朝上冲掠了百余丈。下方雪浪滚滚,众女的惊呼、怒叱声渐行渐远,遥遥如被冰雪掩埋,过了片刻,终于什么也听不见了。

    *************************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轰鸣之声渐渐消失,下方的裂洞早已被冰石填埋,四周黑暗一片,唯有头顶数百丈处,有一道湛蓝的长缝,狂风猛烈地刮卷着石壁,呜呜尖啸,雪沫蒙蒙。

    拓拔野抱着流沙仙子,倚坐在漆黑的山腹中,只觉她浑身越来越冰冷,心下凛然,凝神输气导脉,想将剧毒逼出体外,但那“长相守”极为霸烈古怪,真气方甫流转,毒性不退反进,试了几回,只得重又作罢。

    见他束手无策,流沙仙子惊惧之意反倒消减了大半,凝视着怀中的石人,又感悲凉又感滑稽,笑道:“想……想不到我……抢了个石……石人,自己竟也变……变成石人,这可真……真叫种豆得……豆,种瓜得……得……”此时半身都已僵痹,唇齿颤抖,真气一时难继,剩下的一个“瓜”字竟怎么也说不出来。

    拓拔野心中一酸,正想出言安慰,忽听一声尖啸,震天裂云,脑中嗡的一响,气血翻腾。

    流沙仙子脸色惨白,蚊吟似的笑道:“鸣……鸣鸟即将苏……醒啦,我至死也……见不……不着这怪鸟,好不……好不甘心……”

    “弇州山鸣鸟?”

    拓拔野想起曾听人说过,此鸟相传乃大金鹏鸟之后,与东海夔牛、雷泽雷神并称天下三吼,当年在大荒西南一带为害甚巨,被赤帝飙怒封镇于南海最南端的孤岛,敢情就在这穷山之顶。心中一动,隐隐又记起了什么,从怀中摸出《百草注》,疾速翻看,精神陡振,笑道:“洛姑娘,你的毒我已经找到解药啦!”

    照着书中记载,读道:“以南海心莲、忘川松子和鸣鸟之火羽,烧以三昧真火,可去天下寒毒。”

    流沙仙子又惊又喜,颤声道:“南海心莲,鸣鸟火羽!是了……我……我为何竟连这……连这也想不出来了?”

    喜悦之中,又有些悲凉、懊恼,吸了口气,道:“心莲海在……在穷山之顶,距那鸣……鸣鸟不过百丈之遥,是……是女儿国的禁地,你……你要多加小心……”

    她生怕拓拔野不知道其中厉害,又断断续续地解释了一遍,原来鸣鸟被赤帝封镇于穷山后,每七年必会醒来一次,仰天长鸣,万鸟朝集,群兽慑服。诸夭之野的女儿国、白民国等荒外蛮族惧其凶威,纷纷将它奉为神禽。

    那红发美人便是女儿国的神女,自从两百多年前她来到此地后,女儿国声势大振,将附近番国全都征服为奴,这鸣鸟亦从此成为女儿国的神鸟。在鸣鸟封印的山顶,有一片方圆数十里的天湖,终年冰封,却开满了珍罕的南海心莲,所以名为心莲海,而女儿国的神宫,便建在这心莲海上。

    此时正值鸣鸟苏醒,万兽云集,各奴国的使者也纷纷将贡品送抵神宫,正是心莲海七年中最为热闹,也是防守最为森严之时,要想在众目睽睽之下拔得鸣鸟腹部的火羽,其凶险可想而知。

    拓拔野却殊无惧意,聆听鸟鸣,辩明方位,低声道:“洛姑娘,此去心莲海大约四十里,天明之前必可带解药赶回。我先将你经脉封闭,镇住寒毒,当可支撑十二时辰。”

    流沙仙子一生中独来独往,除了神农,几无一个朋友,失忆之后,更觉寂寞惘然,此刻见这相遇不过一个时辰的少年,竟为她甘冒奇险,心中感激,难以名状,眼圈一红,点了点头。

    拓拔野再不迟疑,气刀挥舞,在石壁上凿出一个深洞,将她与那石人一起小心翼翼地横置而入,封镇经脉;而后又将石块重新垒砌,穿了若干气孔。安顿妥当,这才洞着罅壁朝上方冲去。

    出了崖顶,明月当空,狂风扑面,四周的雪山坍塌近半,断峰参差矗立,脚下的山岭更是缝隙纵横。百丈来外的峡谷中,那道冰瀑已冲泻到了山脚,冰凌、晶石嶙峋堆积,重重叠叠,在月光下闪耀着银亮炫光,乍一望去,仿佛一条巨大的银龙迤逦垂卧。

    那尖啸声从西南方遥遥传来,循声望去,在那云横雾锁的雪岭高峰之上,隐隐可见灯火辉煌,红光冲天,夹杂着钟乐鼓号、欢歌长呼。夜空中“咿呀”之声不绝,无数怪鸟穿云破空,正浩浩荡荡地四面围飞而去。

    拓拔野驭风高飞,衣裳猎猎,转眼间便冲入了漫漫飞禽,跃上了一条风翼蛇兽,那长蛇翻旋甩尾,怒吼着回头咬来,被他制住七寸,只得服服贴贴,随着鸟群朝穷山飞去。

    鸟群飞行极快,风卷云涌,大地如锦绣,斑斓倒掠。鸣鸟尖啸声越来越响,震耳欲聋,飞禽怪鸟纷纷狂啼呼应,直如海啸。

    被那声浪所震,周围的雪峰隆隆闷响,积雪、冰川接二连三地崩涌倾泻,冲入茫茫云海,仿佛万瀑飞泻,群龙翻腾,煞是壮观。

    过了小时时辰,将近穷山峰顶,只见云雾离散,雪岭环绕,天湖如海。深蓝色的水面波涛纷涌,开满了浅红色的心形莲花,碧叶田田,漂浮摇荡。

    湖面上曲廊回折,连接七处琼楼玉宇,遥遥布成北斗七星的图案。宫阁楼台,参差错落,莹白似冰雪;飞檐绿瓦,勾心斗角,交叠如翠荷。

    曲廊、宫宇边沿的水面上,悬浮着万千盏莲花灯,与楼殿中的璀璨灯火交相辉映,绚光流彩,幻丽如仙境。

第四卷 天元 第六章 女国神巫(上)

    丝竹金钟,交相并奏,合着那鸣鸟尖啸、群禽欢啼,更觉热闹。曲廊上,宫女提灯往返穿行,端送着酒水佳肴。心莲海中,数百艘月牙小船纵横穿梭,络绎不绝,载着客人前往北斗七殿。

    这北斗神宫虽比不上昆仑瑶池壮丽瑰奇,但精巧秀丽,更有过之,加上连绵数十里的碧叶红莲,芬芳扑鼻,不像在万丈雪岭,倒犹如木族的江南美景。

    当是时,空中聚集的鸟群已近数万,绕着山顶盘旋纷飞,如霞云翻腾,却不敢妄自冲落。

    那鸣鸟尖啸声传自最南端的雪峰,山岭摇晃,冰雪崩塌,滚滚冲入心莲海中,碧波汹涌。

    拓拔野撕下两条布帛,塞住双耳,从长蛇上飘然跃下,驭风踏波,朝着穷山南峰掠去。到了山脚岸边,雪瀑轰鸣,冰石飞撞,莲花跌宕摇曳,那巍巍雪岭仿佛随时都欲朝他压倒。

    他凝神四扫,不见任何山洞入口,更无宫殿楼台,瞥见百余丈波涛怒涌,漩涡翻腾,心中一动,难道入口竟在湖底?

    下意识地施展“鱼息诀”,潜入湖中,果见那雪浪如蟠龙玉柱,自湖底滚滚喷涌而出,正欲逆流游去,忽见一道红色人影翩翩冲出,杏眼顾盼,赫然正是先前与流沙仙子纠缠的幻冰仙子。

    拓拔野从后方悄无声息地游上前去,右手抵住她背心,传音道:“仙子,得罪了。不知鸣鸟封印何处,可否带我前往?”

    幻冰仙子见是他,花容骤变,适才目睹他与神女激战,知其神通,不敢反抗,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冷冰冰地传音道:“你既想自寻死路,我又何必拦你?”转身领着他朝里游去。

    漩涡滚滚,从湖底一个洞穴涌出,两人溯流而下,漆黑一片。过了半炷香的工夫,光线渐亮,隐隐可见甬洞石壁上尖石嶙峋,附着许多贝壳,明珠闪烁。又过了片刻,前方红光摇晃,越来越亮。

    拓拔野念诀隐匿身形,随着幻冰仙子朝上浮去。

    “哗”的一声,跃出水面,灯火辉煌,雕栏玉柱,竟是个极为壮丽的宫殿。跃出处碧叶漂浮,荷花摇曳,乃是大殿中的一个花池。四周宫女穿行,瞧见幻冰仙子,稍一行礼,行色匆匆,也没人问她为何去而复返。

    宫殿建在山腹巨洞中,借势随形,也不知用什么混金。神木结构,固若金汤,那鸣鸟尖啸声如惊雷连奏,在殿内嗡嗡回荡,震得拓拔野气息翻涌,那梁木、大柱却都纹丝不动。

    幻冰仙子领着他朝里走去,她耳中虽塞了两个青铜扣,被那声浪所震,仍是面色煞白,烦闷欲呕,伸手紧紧堵住双耳。

    拓拔野一边尾随于后,一边凝神扫探,见那来往穿梭的众女,个个神色自若,置若罔闻,不由大奇,转念一想,立即释然。这些女子必早已被震聋双耳,就算这鸣鸟尖啸再响彻百倍,亦毫发无伤。

    穿过花阁,绕过偏殿,刚步入回廊,前方突然绚光晃动,两列彩衣女子提着五色灯笼鱼贯而来。

    幻冰仙子脸色微变,传音道:“是神女!”忙疾退数步,转身躲入偏殿。岂料脚尖方甫迈入殿门,便听见几个女子齐声道:“奴婢拜见神女!”

    两人一凛,转眸望去,只见六个彩衣女子伏身拜倒在地,毕恭毕敬。显是未及细看,将他们当作了神女一行。

    众女身后站了一个女子,白衣如雪,手腕、脚踝上都缚了几道粗若婴臂的混金铁索,拴连于地。灯火映照在她的脸上,肌肤胜雪,妙目澄澈,清丽不可方物。

    幻冰仙子呼吸顿止,暗想:“天下……天下竟有如此美丽之人!”一时间又是惊羡又是妒恨,自惭形秽。

    拓拔野“啊”的一声,仿佛被雷霆当头劈中,真气涣散,光影摇动,顿时现出原形,怔怔地望着她,思绪缭乱,热血如沸,张大了嘴,想要喊出她的名字,却又偏偏记不分明。

    白衣女子身子一晃,双颊霞涌,难以置信地凝视着他,泪珠转动,低声道:“拓拔太子,是你!”

    幻冰仙子闻言陡吃一惊。她虽然身在南海,与世隔绝,对大荒局势不甚了解,但每年来此吸饮忘川之水的五族中人亦为数不少,多少也曾听说一些。知道神农登仙之后,天下大乱,群雄逐鹿,而风头最健的却是新近崛起的几大少年俊彦,想不到他便是其中之一!

    拓拔野喃喃道:“拓拔太子?我是拓拔太子?”眼前浮光掠影地闪过许多情景,但一时间仍无法清晰想起。只是隐隐觉得,这白衣女子必定与他有着极深的渊源,心底又是酸甜,又是怅惘。

    正欲相问,殿外脚步声越来越近,有人唱道:“神女驾到!”

    他心下一凛,现在若暴露行踪,被那神女缠住,可就来不及盗取鸣鸟火羽,解开流沙仙子的奇毒了!当下朝那白衣女子略一行礼,封住幻冰仙子经脉,跃到殿角的屏风后。

    那六名彩衣女子双耳俱聋,又畏惧神女之威,低头伏地,对周遭一切浑然不知。倒是那白衣女子颇为错愕,原以为他是来此解救自己的,但瞧他神情举止,竟像是认不出她是谁了……心中一震,登即恍然:他必是误饮了忘川之水!

    不及细想,殿门大开,绚光摇曳,两列彩衣女子翩翩而入,只听一个柔美的声音淡淡道:“贵宾云集,良辰已到。木圣女,该是你登基女儿国主之时了。”华服盛装,妩媚动人,赫然是那红发美人。

    拓拔野隐在屏风后,听到“木圣女”三字,一颗心更是没来由地狂跳不已,生怕被那神女察觉,灵机一动,从怀中取出那八角青铜钟,念诀变大,拉着幻冰仙子悄然藏匿其中。

    那白衣女子正是姑射仙子。数日前她来到融天山,原想饮忘川之水,断不了之情,不想却在忘川河畔邂逅这女儿国神女,被她瞧见无锋,认出身份。那神女也不知与木族有何冤仇,假意与她结好,骗她喝下毒药,周身酸软,为其所制,困在了这穷山秘宫之中。

    岂料山重水复,阴差阳错,竟在此遇见了她苦苦挣扎、想要避开之人。命运无稽,天意弄人,她想要喝忘川之水而不得,而他却偏偏忘却了所有一切。想到这些,心中不由悲喜交叠。

    当下强敛心神,摇了摇头,道:“我是木族圣女,又岂能再做女儿国主?”

    那红发美人微微一笑,道:“如花年华,情窦初开,你若真想做圣女,又何必千里迢迢来喝这忘川神水?”

    姑射仙子被她当众说中心事,脸上热辣如烧,蹙眉道:“前辈也是木族中人,当知族规,何必强人所难?”

    红发美人淡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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