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蛮荒记 树下野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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蛮荒记 树下野狐- 第28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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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他死了,他死了”笑了一阵,忽然又泪水盈盈,一掌将身边石炉击得粉碎,咬牙切齿得道:“他死了,他死了。”

    拔野见他反反复复地念着同一句话,周身颤抖,悲喜狂乱,生怕他误伤纤纤,当下徐徐走近,道:“祖奶奶,神农已经死了,什么恩仇也都已散了啦,不如我们先离开这里,回东海与族人团聚。

    缚南仙脸色忽白忽红,厉声大笑道:我若想离开这里,又何需等到今日!当年神农老贼将我囚禁此地时,我早已立下重誓,今生若不击败他,绝不踏出洞口一步,现在他死了。他死了。你又叫我找谁报仇去!说到最后,笑声忽变哽咽,眼神竟是凄楚欲绝。

    纤纤心中一震,爱极生恨,恨极生爱,以这妖女偏执极端的性格,最容易跌宕在感情的两极,被神农几番降伏后,在其心底,是不是产生了连她自己也无法分辨的感情呢?看者数丈开外的拓拔野,忽然间或戚戚相感,悲从中来,强忍泪水,咯咯娇笑道:“他死了,你这般伤心,不是因为你恨他入骨,而是因为你喜欢他不能自拔,是也不是。”

    住口!“缚南仙大怒,右手一卷,将她凌空撞飞到石壁上,五指收拢,遥遥掐住她的喉咙,喝道:“臭丫头,你乳臭未干懂得什么!”双颊飞红,羞怒交并,显是被她触动了逆鳞,杀机大作。拓拔野叫道:“祖奶奶手下留情!”天元逆刃银光电斩,轰!气带炸断,纤纤登时往下滑落。他正欲抄掠上前,眼前金光晃动,被那九柄月牙弯刀呼啸劈舞,只得朝后翻身飞退。

    乘黄怒嘶,俯身朝纤纤疾冲,缚南仙,随手一掌将它凌空撞飞,一把提起纤纤,右手指决变幻,驱使九刀,狂风暴雨似的朝他猛攻,怒笑道:“臭小子,这丫头是你什么人?为了她,竟敢一再对租奶奶这般无礼”拓拔野道:“她是我……”妹子“二字还未脱口,纤纤已大声抢道:“老婆娘,我是金族公主,土族黄帝的未来正妃,你若不想惹怒两族,引来杀身之祸,就乖乖的将我放了!”

    缚南仙森然大笑道:“小丫头,别说金土两族,就算与天下为敌,祖奶奶又有何惧?我偏要杀了你,看看白帝,黄帝,能奈我何?”手指陡然收紧。

    片刻之间,纤纤的咽喉已被她掐住了三次,前两次还不过是虚张声势,这次却是当真下以重手,俏脸涨红,双脚乱蹬。

    “放开她!”拓拔野又惊又怒,再顾不得辈分礼数,极光电火刀,天元逆刃交相猛攻,击得那九柄弯刀缤纷乱撞,气浪叠爆缚南仙咯咯笑道:“小坏蛋,她是黄帝正妃,非亲非故,你这般担心做什么?莫不是喜欢人家,想要横刀夺爱么?”绕着洞殿翩然飞舞,所到之处,石炉,冰鼎炸裂横飞,两根巨柱应声断折,前殿顿时轰然坍塌,尘土蒙蒙。

    纤纤呼吸窒堵头涨欲爆,眼前一切变得模糊起来,拓拔野的身影左右晃动,仿佛不过咫尺,却又如相隔天涯,隐隐约约地听见缚南仙的戏谑,心中更加如万刀齐绞,泪水直涌,恐惧瞬时化为撕裂的剧痛,和一丝丝难以名状的酸楚快意。

    见他惊惧之意一闪即逝,嘴角竟泛起一丝微笑,缚南仙“哼”了一声,松开手,冷笑道,:“臭丫头,敢情你一心寻死,故意激你祖奶奶。万古艰难唯一死,想死哪有这般容易!”这三百年来,她受困洞中,日思夜想的便是打败神农,报仇雪恨,此刻知他已死,宿怨难消,失望悲愤,伤心,苦楚交涌心头,再被纤纤这般一说,更将怒火全牵引到了两人身上,凶性大发。

    当下翻身冲掠,高高地伏在石梁上,收起那九柄弯刀,道:“横竖祖奶奶也不想离开这里了,你们就乖乖地留在这里了,你们就乖乖地在这里陪这我吧!手掌在顶上轻轻一拍,”轰轰“狂震,甬洞中央巨石接连崩塌,刹那间便被堵的严严实实,四壁浑然,再无出路。

    拓拔野大凛,天元逆刃朝者甬洞轰然猛刺,碎石迸飞、洞窟连

    震,甬洞那坍塌的巨石想被什么紧紧黏住了,人他如何分力砍斫,始终重重叠叠,巍然不动。

    缚南仙咯咯笑道:“小坏蛋,你就别白费力气啦,这山洞深达千丈,坚如钢铁,甬道乱世又被‘赤菊藻’胶住,就算神农老贼,想要破洞而出,也要花个三年五载。只可惜洞内储存的雪水、花果只够吃上两个月,也不知你们能否吸风饮露,撑到三年之后?”

    拓拔野念力扫探,知她所言非虚,骇怒无已,他殚心竭智设下这机关、陷阱,必是诱等神农闯入,囚困其中,偏偏自己误打误撞,做了瓮中之鳖。

    见缚南仙笑吟吟地全无半点惧色,心中忽然又是一动,是了!以这女魔头争强好胜、睚眦必报的性子,又怎甘心和神农同归于尽?多半早已留下了一条极为隐秘的出路,留在此处,不过是为了亲眼看着他受尽屈辱,等到解气消恨之后,自会乘隙逃之夭夭。想明此节,登时心平气定。

    目光四扫,又想,她花了三百年时间,在这洞窟内雕筑龙神殿,思乡之心必自渴切,不如投其所好,减其戾气。当下哈哈一笑,道:“祖奶奶,听说你尚在人世,东海欢腾如沸,族人无不翘首盼归,我留下数百万父老乡亲可就要伤心失望了……”

    缚南仙笑道:“小坏蛋油嘴滑舌,祖奶奶才不上你的当。你为了这小丫头,不惜叛族欺祖,还会管族人伤不伤心、失不失望么?这洞殿完全照着水晶宫所建,一应俱全,够你们过上几年神仙日子啦。即便死了,也是一现成的陵墓,同棺合葬,岂不美哉!”

    纤纤此时已缓过气来,脸上晕红如霞,啐了一口,冷笑道:“老婆娘,要杀便杀,可别胡说八道,污人清白。我是黄帝正妃,与你们这些荒外蛮酋有何干系!”

    缚南仙生平最恨的便是人喊她蛮夷,闻言登时大怒,眉梢一挑,笑道:“臭小子,我还道你们两情相悦,原来不过是你一厢情愿。你胆大包天,竟敢抢黄帝之妻,知不知罪?”

    不等他回答,忽然又话锋一转,咯咯大笑道:“不过谁叫我们龙族天生便是海盗呢?瞧见喜欢的,就要占为已有,这才有些东海男儿的气概!乖孙儿,择时不如撞日,今日你们既已到此,可见天意冥冥,不如祖奶奶为你作主,就在这里和她拜了天地,洞房花烛!”挟着纤纤从梁上疾冲而下,指尖轻弹,殿内红烛顿时“哧哧”着火,春意融融。

    她喜怒不顶。随心所欲,行使反复无常,前一刻还想着如何戏耍拓拔野,惩戒这犯上逆孙,下一刻竟又为他做主锄头,强娶金族公主,变化之快,竟比春天的晴雨还要莫测。

    若是从前有人这般促狭戏弄,纤纤多半早已心花怒放,假戏真作了,但经历了这许多变故,物是人非,听在耳中,却倍觉羞愤气苦,颤声喊道:“疯婆子,神农的石身在南际山上,要成亲你快找那石像成亲去!”

    拓拔野知她性情刚烈,生怕她说出什么激愤之语,惹恼那妖女,当下传音道:“公主,得罪了!”气箭凌空怒射,封住纤纤经脉,大步上前,高声笑道:“多谢祖奶奶成全!”只等缚南仙手指离开纤纤,立即全力夺抢。

    缚南仙紧紧抓住纤纤身上要穴,笑道:“怪孙儿,此处是大殿正心,正好祭拜天地,你们这就行过大礼吧。”撮起一团碎冰,化为冰水,洒落在地,道:“一拜天地!”

    被她气浪横扫,纤纤双膝一软,顿时屈跪在地,头上又是一沉,身不由己地朝下叩拜。又羞又恨,想要大骂,却什么声也出不来。眼见五丈开外,拓拔野与她遥遥并肩跪倒,心中更是刺痛如刀扎,泪珠倏然涌出。

    金鼎香炉红烛烧,与君偕共天地老。这个情景在她梦中,早已出现了千次,百次,却从未想过有如今日!

    缚南仙咯咯娇笑道:“果然是金童玉女,佳偶天成!”松开手,飘然站到二人前方,道:“二拜高堂!”

    拓拔野等得便是此刻,低头佯拜,忽然转向急冲,不顾一切地拦腰抱住纤纤,朝斜前方窜去。

    缚南仙扬眉笑道:“臭小子,还没拜堂,就想洞房,成何体统!”九刀闪电似的与天元逆刃接连撞击,金光暴舞,气浪狂震,迫得他步履踉跄,俯身穿掠。

    两人真气相若,若全力激战,拓拔野未必落于下风,但此刻先机尽失,回身不得,再加上生怕伤及纤纤,将她紧紧揽在怀中,只能单手抵抗,威力自然大减,被她连攻了百余合,护体气罩急剧鼓荡,险象环生。

    缚南仙又急攻了二十余刀,“哧哧”连响,拓拔野背上一凉,衣裳竞相迸裂,露出一片脊背来,心下大凛,蓦地翻身飞旋,一记“回风舞石”,刀浪狂卷,将九刀生生震飞。

    缚南仙笑道:“小坏蛋细皮嫩肉……”瞥见他肩胛上一块形如七星的淡紫痕印,脸色陡然大变,收住弯刀,跃开颤声道:“小子,你说你娘是谁?肩上的这紫印到底是伤疤还是胎记?”

    拓拔野一怔,忍不住与纤纤对望一眼,四目交接,纤纤脸上忽然酡红如醉,转过头去,肩上的那奇特紫印幼年时从未发觉,倒是到了古浪屿后,某夜冲浪戏水之时,纤纤第一个瞧见,她还兴致勃勃地与天上北斗对照印证,笑称今后找不到着北极星时,便看他的肩膀寻找方位。

    此时听这女魔头说得这般古怪,心中莫名地怦怦大跳

    起来,暗想,难道她竟认得自己父母么?但双亲不过是乡野村夫,她这三百年前便被困于天帝山的荒外妖龙,又怎会见过?

    正欲相问,只见缚南仙怔怔地盯着他,满脸红霞,又是惊异,又是悲喜,喃喃道:“叶分七星,花开并蒂,普天之下,只有这么一支七星日月锁,错不了,决计错不了……”双手一松,“叮当”连声,弯刀纷纷落地,泪珠汹涌夺眶,低声道:“天儿,我的乖天儿,我终于又见到你啦!”

    七月,黄昏,东海。

    惊涛汹涌,黑云滚滚,风帆猎猎鼓舞。一阵大浪扑来,战舰剧晃,甲板上众人东摇西摆,踉跄奔跌,班照大声吼道:“转舵正坎位,平衡船身!”众舵手奋力绞动舵盘,长桨齐挥,船身倾斜,徐徐转向。

    后方的百余艘龙族战舰纷纷随之转向,仿佛一条长龙,在狂涛骇浪中疾速蜿蜒行进。

    旗舰船楼上,科汗淮倚着船舷,手握千里镜朝西北眺望,跌宕起伏的海面上,隐隐可见一座乌黑的礁岛,那是五年前他曾浴血奋战的地方。八月十六,弯刀之夜,大荒最美丽的城池化作了一片焦土,当时情景,历历如在昨日,思潮汹涌,百感交集。

    忽听远处号角长吹,激越破云。循声望去,西南二十余里外,三十余艘汤谷战舰下乘风破浪,浩浩荡荡地朝蜃楼城驶去。

    wangyang中又传来此起彼伏的号角声,战鼓咚咚,如惊雷滚滚回荡。过不片刻,西边、南边陆续出现了百余艘战舰,旗帆招展,分别绣着烈火、巨蛇等诸多图案。

    归鹿山大喜,笑道:“陛下,火族、蛇族水师果然如期赶来啦!”话音未落,桅杆上的侦兵又叫道:“君子国、司幽国、三首国、结匈国……东海、南海三十八国的蛮兵也都来啦!”甲板上龙族众将士纵声欢呼,士气高涨。

    龙神咯咯笑道:“潮退螃蟹散,墙倒众人推。水妖祸乱天下,众叛亲离,活该有今日!”眼圈忽然一红,恨恨道:“拓拔这臭小子,日夜念着要打败水妖,重建蜃楼城,可惜时机终于到了,他自己却躲得不见踪影。哼,今日若敢出现,瞧我不老大耳刮子抽他!”

    六侯爷吊儿郎当地翘着腿坐在海狸皮椅上,手指滴溜溜地转着一杯酒,笑道:“冰壶装热酒——小心烫口。若陛下今日当真出现,姑姑别说抽他耳刮子,别眉开眼笑地喊心肝宝贝便成啦!”

    见她脸色一沉,忙又打个哈哈。笑道:“姑姑放心,陛下是冥王爷的债主,人见人怕,鬼见鬼愁,牛头马面见了他,也要逃之夭夭。”

    科汗淮微微一笑,道:“侯爷说的不错,拓拔兄弟机变百出,福泽深厚,每每都能逢凶化吉,妹子不必担心了。今日之战,四海风传,他一定会赶来相助。

    “

    龙神脸上晕红,”哼“了一声,道:“我才不是担心他,臭小子常常一走便是数月,没声没息,早就习以为常啦。最好让他吃些苦头才好呢。”嘴上这般说,心中却仍不免一阵阵莫名的忐忑。不知此时此刻,那小子究竟身在何地?

    自当日黄沙岭下,拓拔野孤身追击李衍后,便渺无音信,宛如凭空消失了一般。三个月来,蚩尤、龙神、炎帝、蛇族侦骑四出,搜遍了南荒恶水穷山,却始终找不着半点儿踪迹。

    大峡谷一战,赤帝军伤亡惨重,精锐尽没,烈碧光晟、吴回等贼酋亦被鬼国尸兵虏走,不知下落。炎帝军趁势大举扫荡南荒,七日内连下九城,所向披靡。蚩尤更率领苗军炮轰桂林八树,将最为凶暴难缠的菌人几乎斩杀殆尽,火势熊熊冲天,绵延万里,至今未绝。

    赤帝军群龙无首,斗志全无,纷纷献城投降,南荒各蛮族中,除了豹人、鸾凤等誓死效忠烈碧光晟的夷族外,其余亦挣相转戈,投诚炎帝。短短两月间,南荒大部平定,惟有八郡主之死,让欢腾的百姓心中蒙上了一层阴影。

    与此同时,姬远玄护送纤纤返回昆仑,金族举国欢庆,土族,金族联军誓师伐水,接连大败八大天王等水族精锐,势如破竹,迅速攻占了水族十六城,逼迫天吴调兵谴将,转为全线防守。

    此外,蛇族各部在晨潇、各长老率领下。唯蚩尤马首是瞻,与九黎苗军组成至为凶暴剽悍的十万联军,横扫南荒,转戈北向,从水陆双路并进,遥遥剑指蜃楼城。

    龙族亦反守为攻,全面出击,接连大破东海水妖,连夺黑齿、毛名、玄股各国,水妖三面受敌,被迫一再收缩防线,水师全部都退回蜃楼城,又从北海调来百余艘战舰,死守这海上重镇。

    百日之内,大荒局势徒变,南荒渐转平定,中土、东海烽火四起,胜利的天平已逐渐向金、土、炎、龙四族联盟倾斜,再加上新进崛起的苗、蛇两族,水族虽然地大物博,兵多将广,亦捉襟见肘,倍感吃力。

    一旦蜃楼城再被蚩尤夺回,盟军便可绕过中立的木族疆界,水陆遥相呼应,连成一片。对于双方来说,这都是影响全盘胜负的关键,因此都不得投入了最大的兵力,务求毕全功于一役。

    “砰!”船身剧晃,像是撞到了什么极为坚硬之物,众人心中一凛,蚩尤却松了一口气,低声道:“到了!上浮待命。”潜水船东摇西摆,磕磕碰碰地朝上升浮,穿过几块巨大的暗礁,陡然浮出水面。

    “哗!”狂风鼓舞,海涛汹涌,

    众人打开舱盖,浑身登时被大浪浇透,精神大振,一边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湿咸的空气,一边凝神四望,凛然戒备。

    海波荡漾,西天残余的霞光透过光明漫天黑云,照射在幽暗的海面上,粼光闪烁。这片暗礁环立在岛东近港口处,黑黝黝地极不起眼,每日退潮时才露出峥嵘棱角,此刻已有些许礁石凸出海面,仿佛巨兽蹲伏,鲨群露鳍。

    四周“乒乓”连声,一艘艘光滑坚固的柚木潜水船工陆续浮出水面,蚩尤扫望默数,见总共浮上九十七艘,心中悬着的大石又落下了大半,经过这数十海里的潜流辗转、暗礁穿行,仅沉毁了三艘潜艇,已算是极之圆满了,当下低声传命道:“原地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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