蚩尤对这片海域熟悉己极,闭着眼睛也能准确地说出每一块礁石、每一片暗流的方位,在其指挥下,如此近距离地狂轰猛炸,可谓摧枯拉朽,弹无虚发。炮火击中海面上悬浮的油桶,火光登时冲天暴舞,天海一片通红。
港口中的众战船靠得甚近,被狂风呼卷,火势原就蔓延极快,再加上这不断碎炸、泼洒的数千只油桶,整个海而更像沸腾了一般,火焰如赤潮狂浪般滔天席卷,周围的船舰纷纷着火,惨叫不绝。
岛库石壁上的水妖似是发觉了环礁内的苗军,号角长吹,轰隆狂震,七八道炮火怒撞而下,礁石迸裂,小舟横飞,十几名将士登时被炸得血肉横舞,惊涛染得血红一片。
群雄抬高炮身,猛烈还击,但毕竟高度悬殊,炮火冲到百丈来高便巳势竭,只能接连轰撞在半山崖壁上,乱石崩塌,簇簇滚落。
蚩尤喝道“加农,你来指挥雷霆营,我来对付这些水妖舰队。”解印十日鸟,和晏紫苏翻身跃上,驮乘着数十名鹰族勇士朝崖顶冲去。炮火怒舞,热浪扑面,太阳乌欢鸣着交错飞舞,争相吞食火闭,霎时间便冲到了石堡上方,巨翼横扫,狂飘怒卷,炮台上的众水妖登时惨叫着掀飞而起,撞落城楼,直坠岸底。
几个水族将领颇为勇悍,踉跄翻跌,左手死死地扒住城垛,稳住身形,蓦地怒吼高跃,拔刀冲来,只可惜还不等虽尤动手,乱箭琳琳密舞,已被众鹰族勇士射成了刺猎,生生贯钉在地。
石堡依着山势而建,巍峨险峻,站在炮楼上,狂风鼓舞,几乎连眼都睁不开。东面崖F狂涛叠诵,雪沫纷扬,可以清晰地俯瞰海港内的数百船舰。西面则连着山坡,直通岛内的城楼,火光漫漫,数以千计的水妖正高举火炬,沿着山坡栈道,朝石堡上冲来。晏紫苏道“掉转炮口,炸断栈道。”
鹰族将士哄然应诺,纷纷将炮台上的火炮抬到西侧城楼,对着山坡一阵猛轰,炮火纷飞,人潮如炸,惨叫声不绝于耳。楼道登时被炸断开来,山坡拥塌,土石滑坡,无数水妖翻身滚落。
对面城楼上号角四起,纷纷叫道“蛮贼杀进来啦!”霎时间飞骑冲天交错,黑压压地拥了过来,火矢如雨“,哧哧”地射入城石墙垛,两名鹰族勇士避之不及,登时中箭着火,翻身摔落。
余下的鹰族群雄大怒,蓦地抬高炮口,凌空怒放,冲在最前的数十名水族飞骑应声飞炸,残肢断体血淋淋地四下抛舞,撞落在城楼上。后方的飞骑正欲俯冲,被众太阳乌横翼狂扫,登时轰然着火,纷纷惨叫摔落。
蚩尤与晏紫苏相视而笑,颇感快意。有十日乌和这群剿悍将士镇守,炮楼自是固若金汤。只要再坚守小半时辰,港口内停泊的船舰必将被铁木炮炸沉、焚毁大半,没了这些舰队,朝阳谷水妖再凶狂,也不过是没牙的老虎无壳的龟。
念头未已,海港内号角激越,一艘巨舰火焰熊熊,率先冲离而出,接着又是两艘较小的船舰齐头并驶,冲出火海,而后是第四艘、第五艘…短短半盏热茶的时间,便有九艘战舰成功驶离港口,转向朝苗军潜水船所在的环礁冲去。
风帆猎猎,来势极快,当先那巨舰红光吞吐,炮火轰鸣,击撞在环礁四周,惊涛四涌,顿时将苗军的火力压了下去。两人心中大凛,港口内众舰撞沉焚毁,为了逃生,原当争相拥堵才是,这等生死关头,竟然还能如此井然有序,其纪律之严明实在让人敬畏,难怪数百年来,水族舰队能横行四海,天下无敌。
晏紫苏秋波四扫,忽地眯起妙目,冷笑道“在那儿!”顺着她指尖望去,只见南面岛崖上,赫然立着一座石塔,塔顶上灯火闪烁,摇曳变幻,显是指挥船舰出人港口的灯塔。
蚩尤心道“欲乱其行,先盲其目。只要毁了那灯塔,水妖舰队便无所依傍,溃乱难免。”精神大振,和她一齐骑乘太阳乌,朝那灯光闪烁处急飞而去。
天色越暗,狂风怒舞,号角、战鼓、海浪、呐喊……交相并奏,震耳欲聋。
站在船头,大浪汹涌,遥遥看着海港内的冲天火光,龙族众将更是热血澎湃,欢呼如沸,恨不能让风帆鼓动得更快一些,尽早杀到岛上,荡灭水妖。
龙神咯咯笑道“都说北海水师天下无敌,想不到此番无需交战,就已经被我乖儿子造的铁术神炮烧成焦炭啦。”当日东海一战,被水妖炮舰围袭,青龙舰队几乎全军覆没,此刻以牙还牙,雪耻洗恨,自是畅快无已。
科汗淮心中却隐隐觉得似有不妥,摇了摇头,沉吟
吟道“天吴隐忍狡诈,果决狠辣,智计犹在烛龙之上,此次既然尽遣精锐,生死以战,又怎会如此不堪一击?只怕还有后着
话音未落,船身微微一震,速度陡然减缓,众人收势不住,纷纷朝前踉跄跌冲,靠在船舷的十余名将士被后面拥来的人潮推撞,顿时惊叫着翻身摔落,人影缤纷,浪花喷涌。龙神一凛,道”出什么事了?“班照奇道”赔下,舵槽不知被什么缠住了,怎么也转不动。“几在同时,底舱内惊哗四起,又奔出数名将领,俯身拜倒道”禀睦下,长、短桨似乎全被海草缠住了,进退不得……“
龙神怒道”胡说八道!这里又非浅海岸边,什么海草会长得如此之高?“秋波四扫,周围船舰亦纷纷停顿,任那风帆猎猎鼓卷,却始终不,如能前移半寸。
风声呼啸,波涛汹涌,科汗淮凝神细看,这才发觉那翻腾跌者的海面上闪耀着一丝丝极淡的白光,纵横交错,形如巨大蛛网,绵延出四五里远,心中陡然一沉,低声道”北海冰蛛!“
一百六十多年前,北海出现一只极为罕见的巨型毒蛛,生于冰洋底,身长达数里,所吐蛛丝遇水凝结,坚韧剧毒,结成的巨网漂浮海,就算最为凶暴的狂鲸、巨龙误陷网中,也挣脱不出。
此蛛横行北海,兴风作浪,吞食人畜,危害极大,水族数十名高手围以追堵截,历时四年,不但未能将之降伏,反被其吞噬了三十八条性命,由此凶名大着,被排为当时”大荒十大凶兽“之首。直到那年神农路经北海,激战一日一夜,方才将其封印制服。
龙神、归鹿山等人脸色齐变,其余将士虽不知何为冰蛛,但见素来从容淡定的龙牙侯亦露出一丝惊异之色,立知不妙,先前的欢呼呐喊声顿时沉寂下来。
只听”哧哧“连声,船身又是一阵剧烈晃动,甲板上忽然银光闪耀,那丝丝白光竟沿着船舷两侧疾速蔓延,从众人脚下穿插而过2科汗淮喝道”大家快闪开,别碰蛛丝!“
几个将士避之不及,脚躁被冰丝缠住”,咯啦啦“一阵脆响,剧痛彻骨,嘶声惨呼,霎时间如春蚕织茧,周身被蛛丝紧紧蜷缚一团,乌黑的血水疾速渗出。
众人大骇,纷纷随着科汗淮跳跃闪避,几个胆大的怒吼着挥舞刀剑,奋力劈研,想将银丝劈断,却反被蛛丝瞬间缠住兵器,只得慌不迭地抛丢开来。
狂涛炸涌,海面如沸,惨呼四起,惊叫连连,顷刻间,龙族、苗族盟军两百余艘战舰竟全被那蛛丝密集缠缚,猛烈地晃动起来。放眼望去,大浪跌岩,众舟浮沉,到处都是闪烁的银光。
忽听”呼“的一声,前方大浪喷涌,一只毛茸茸、黑黝黝的巨大蛛脚破空冲出,重重地劈人海中,游涡急转。不远处的一艘较小的龙族船舰银光闪动,突然往下一沉,竟似被那冰蛛硬生生地往海底拖去。众人惊哗声中,科汗淮冲天飞起,青衣猎猎,断浪气旋斩光芒暴舞”,轰!“碧光怒旋,腥血飞溅,那蛛脚陡然一曲,缩入海中,船舰登时朝上浮起,海底传来一声闷雷似的怪吼,惊涛掀涌。右面那艘战舰陡然一阵剧晃,海面上竟又冲起一只近两百丈长的赤红蛛脚,勾住那船舰,拖曳着朝下沉落。科汗淮停也不停,凌空疾转而下,青光纵横,气旋飞舞,瞬间又劈中那只蛛脚,海下悲吼连连,半截脚尖重重地撞落甲板上”,砰“的一声巨响,如小山倾倒,震得裂缝迸飞。那截蛛脚尖长约十丈,刚硬锐利,大小、颜色和先前那只颇为不同,归鹿山众将又惊又怒,均想,那孽物一百六十年前既已被神帝封印在北海深处,天吴又怎解印得出?即使解印而出,又怎会多出一只来?念头未已”,轰轰“连声,大浪叠爆,四周海面上竟又齐齐冲出十余只蛛脚,气势汹汹。众人大骇,也不知在这海底究竟还藏了多少冰蛛。还不等回过神来,蛛脚纷纷凌空横扫”,咔嚓“连声,梳杆断折,船舷边的将士不及闪避,立时被翻身撞飞,鲜血狂喷。有些眼疾手快的人奋力挥刀抵挡,却被那巨刀似的蛛脚尖霍然劈断,身首异处。梳断帆裂,舱板横飞,四下一片大乱,群雄惊呼飞奔。慌乱中,不少士兵下意识地跃入海中,方冲入波涛,立时被蛛。丝紧紧缠缚,嘶声惨叫,转瞬间便被大浪吞没,乌血泪散。
龙神气运丹田,纵声娇喝道:“全都别慌张,收帆闭舱,藏人底舱,从箭窗射击冰蛛!”声音滚滚如雷,远远地在天海间回荡。群雄如梦初醒,纷纷往底舱奔去。
波涛狂涌,一艘战舰突然冲天掀起,下方冲起一块巨大的黑丘,四周八道乌光破空飞舞,竟是一只巨大的蜘蛛浮出水面。银丝飞舞,“n休琳”激响,霎时间便将上空那艘战舰缠缚如茧,陡然往下坠去。科汗淮青衣鼓舞,踏波急飞,蓦地在那蛛脚上一踩,破空冲起,断浪气刀顺势飞旋怒斩,碧光滚滚,猛然劈人巨蛛体内。气浪狂爆,冰蛛怪吼,八脚蓦然收缩,徐徐沉人海中。众人欢呼方起,两旁惊涛急喷,竟又齐齐浮起兰只巨蛛“,哧哧”激响,冰丝纵横怒舞,刹那间便将科汗淮缠得密不透风,动弹不得,重重地砸入波涛之中!群雄大骇,纷纷顿住脚步,龙神花容变色,喝道“小六,你来指挥!”凌空冲起,双手一翻,赤光闪耀,两柄六尺来长的角刀交错劈舞,闪电似的将左侧两只巨蛛的冰丝斩断。
科汗淮登时抛弹飞舞,被右
面那只雪白的银蛛拖着冲入海中。龙神红衣怒卷,犹如一团熊熊烈火,随之直破碧浪,雪沫炸涌。
“陛下!陛下!科大侠!”龙族群雄惊呼怒吼,哥澜椎等三十余名勇士奋不顾身地挥舞弯刀,纵身跃人,大浪纷摇,蛛丝银光闪耀,八九名勇士惨叫着被瞬间卷没,其余二十余人避过冰丝,衔刀破浪,往下疾速溯游。
各船号角长吹,众将士纷纷回身急奔,也想追随龙神冲人海中,与冰蛛拼死一战。六侯爷纵声大喝道:“都给我站住!我们的敌人是水妖,不是这些蜘蛛!降下有命,收帆闭舱,在底舱内周旋迎战,再有妄自离船者,杀无赦!”
自东海一战,敖越云率四千残军,断搅沉舟,击颅吹骨,大破水妖十倍强兵,六侯爷之名已威震天下,龙族众将更对他俯首帖耳,心悦诚服,听他传令,元不凛然遵照,鸣钟击鼓,催促众兵士返回舱中。
忽听呀呀怪叫,越来越近,越来越响,夹杂着一阵阵凄寒尖厉的号角,听来格外诡异。众人抬头望去,漫天阴霍下,又有一团团黑云滚滚冲来,赫然竟是数以万计的凶鸟飞兽。
龙族群雄纵横海上,出生入死,与恶鸟飞禽斗了也不知有多少次,眼见此景,倒也不以为异,继续往舱内奔去。
鸟群来势极快,当先几只尸鹫忽然尖声怪啼,张翅疾冲而下,班照正没好气,喝道“滚你***紫菜鱼皮!”随手抓起一把铁箭,奋力猛掷。他神力惊人,手箭竟直冲出二十余丈高,闪电似的贯人三只尸鹫的胸腹。
那三只尸莺悲啼冲坠,不偏不倚撞落在前方一艘战舰上“,轰!”火焰狂舞,竟猛烈地爆炸开来,舱板四裂,血肉横飞。
归鹿山又惊又怒,叫道“水妖在鸟腹中藏了火药……”话音未落,鸟群呼啸着俯冲而至,接二连三地撞人附近的船上、海中,轰隆狂震,整个海面红光冲涌,像是突然沸腾了一般。
六侯爷心下大凛,这才知道天吴的诡计。这厮连日来故意示弱不战,便是引诱己方舰队进入冰蛛的巨网,等到船舰被蛛丝缠缚,动弹不得时,再由百里春秋之流以苍龙角御使填满了火弹的飞禽,轮番冲炸船舰,如此不损一兵一卒,便可大破盟军舰队。
被那火焰焚烧,船上的冰丝“哧哧”冒起淡淡白雾,似乎逐渐开始融化,那些冰蛛似乎畏惧火焰,也徐徐沉落海中。但海上的蛛丝终究太过坚韧密集,烈火也一时难以烧化,大网连绵,银光交错,仍将舰队困在其间。
波涛汹涌,船舰跌窑,众舰进退不得,徒然作了鸟群的靶子,群雄骇怒交集,却又无可奈何,只得纷纷弯弓怒射。
鸟尸簇簇摔坠,所落之处,烈焰叠爆,巨浪滔天掀卷,顷刻间便有兰艘战舰被炸得狼藉一片,徐徐下沉。
狂风鼓舞,炮火呼啸,海港内烈火如荼,到处都是沉舟断槽。
蚩尤二人骑着太阳乌越过山崖,疾速飞掠,将近灯塔时,东南方忽然远远地传来一阵轰鸣,转头望去,心下大凛,海上火光冲舞,赤红一片,龙、苗、蛇三军水师竟似被炮火猛击,停滞不前。
蜃楼城的南炮台距离彼处海面至少还有十五六里,水族舰队更被困在港口内不得而出,水妖哪来的火炮,射程竟能如此遥远、威力又如此强猛?晏紫苏凝神远眺,隐隐瞧见鸟群盘旋,络绎俯冲,心中一震,隐隐猜到大概。
忽听一人拍掌笑道“听闻苗帝得九黎神兵,横扫南荒,所向披靡,天吴虽枕戈待旦,不敢有丝毫轻敌左心,不想还是中了赔下之计,被你雷霆营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岛礁,偷袭了港口。果然是少年英杰,无所畏惧,佩服,佩服。”
灯塔顶楼昂然站着一人,乌袍鼓舞,黑木面具后,一双眸子灿然生光,也不知是喜是怒,赫然正是当今水族第一人天吴。仇人相见,虽尤脑中嗡的一响,怒火冲涌,二话不说,便欲上前邀战,晏紫苏将他紧紧拽住,咯咯笑道“听闻水伯得八极大法,弑主夺位,顺昌逆亡,天下英雄虽鄙薄厌恨,无不想着将你千刀万刷,岂料还是中神上之计,被你飞鸟雷火阵偷袭暗算,果然是老奸巨猾,阴毒隐忍,厉害,厉害。”
天吴哈哈大笑道“晏国主冰雪聪明,口齿伶俐,苗帝得此贤助,难怪无往而不利。”右手火炬纵横挥舞,笑道“晏国主既已看出飞鸟雷火阵,想必也当知道其威力如何了?”
话音未落,上方“呀呀”连声,突然冲过黑压压的鸟群,狂飘似的朝着那环礁飞泻而去,霎时间轰隆狂震,火光炸涌,那片礁岛登时化作熊熊火海。
苗军火炮纷纷转向还击,轰鸣大作,鸟群当空爆炸,血肉横飞,羽毛簇簇。火浪纵横飞舞,你来我往,漫空姥紫婿红。
天吴微笑道“苗帝隆下的七十二门铁木火炮虽然威力惊人,但比之两百艘朦幢巨舰、三万两千只雷火飞鸟,不知谁胜谁负?龙、苗、蛇三族水师纵然挠勇无畏,但比之四十八只北海冰蛛、六万四千只雷火飞鸟,又不知几生几死?”
晏紫苏花容微变,这才明白为什么盟军舰队被困在怒海惊涛中,进退不得。火光映照在蚩尤的瞳孔里,怒焰熊熊,手握苗刀,骨节咯咯作响,凌空虚踏一步,纵声大笑道“天吴老贼,你我之间最大的差别,便是你只相信你自己,而我却相信公义、民心和
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所以你即使算能赢得一时,也赢不了一世,最终注定只能是众叛亲离的独夫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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