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好吧……姐姐，我错了，我吃饭吃饭啦……”
杜娜的眨着眼睛，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逗笑一桌人。
孟子墨一晚话都不多，故作镇定的谈着现在，谈着他们的打算，神色里，却不免的有些黯然。他们距离的太远，远到他再也没有机会牵她的手。一如多年以前。
杜娜一直插科打诨，烘托着这个久别重逢的欢乐气氛，一个个笑话说起来，讲到自己笑得肚子疼，落下了眼泪……
夜色深沉，送走了杜娜和孟子墨，踏着一地的灯光，宋文珊和许扬牵手走在回家的路，留下了一路斜斜长长的影子。
“好在，我来得还不晚。”
许扬把宋文珊的手放在嘴边轻轻吻着，声音低沉。
“我想，我就不会这么容易失去你的……我一直在等你来，等我们重逢，等着我们能够相依相偎的一天。”宋文珊喃喃的说，泪水倏然而落。
她其实不是一个自立的人，她习惯了许扬的守候，习惯了在困难和艰难面前，躲在高大的许扬身后。她从来没有想象自己会这样的坚强，为了那个小小的独立，坚持了半年。支持她的，其实不是自己一个人可以过得更好，而是，她相信，他们的缘分不会仅仅到此为止，而是还有路往前走。
“姗姗，这半年，我想了很久很久……最开始觉得很恼火，很愤怒，觉得是你不可理喻；之后，我拼命想忘掉你，告诉我自己，我们是有缘没分；可是，我做不到，慢慢的，我冷静下来了，一点点回忆着过去，一直都是那你付出，顺从我的场景……”
宋文珊挽着许扬的手臂，轻声抽噎着，一言不发。
许扬抬手帮她擦干了泪水：
“我知道是我错了。我不会再让你哭了……这一回，我听你的，尊重你的选择。姗姗，我辞职了，和你一起，一起打拼我们的未来，好吗？姗姗，我真的认认真真的反思了，反省了。真的明白了，你不怪我了，对不对？”
宋文珊抬头，晶莹的泪珠儿在路灯下闪着光。她踮起脚尖，去吻许扬。
许扬激动的抱紧她的身子，俯下身去。轻轻的吻她的眼睛，忍不住的落泪……
（2）
“那对心形的红沙发样子好别致啊……我们就要那个好不好？我把它放在落地窗前，我们可以坐在那里喝茶，听歌，看书，发呆……”
家具商场，挽着身边男子的手臂，杜娜幻想着。甜甜的声音撒娇。
面前是一对造型很活泼的红色沙发，一大一小，大的那个留一个弧形，正好把小心形沙发圈起来。沙发的扶手都在外圈。两个沙发可以并在一起，也可以分开，很是有创意。
骨子里，苏隆还是比较喜欢颜色淡一点的家具，但是，此刻面前只有这个撒娇的女孩子，她喜欢的一切，在他看来都是无比的好。
“好啊，只要你喜欢就好了。我们要了……”
苏隆说。
“这对沙发标价是六千八，请来这边付款……”售货小姐彬彬有礼。
“六千八啊？这是沙发的价格吗？”
杜娜大吃一惊：“不带这样吧，这又不是皮的，里面也不会藏着啥金银珠宝的……”
六千八，她两个月的工资，就买一沙发，简直太亏了。
“没关系。我去刷卡……”苏隆轻轻搂了一下杜娜的腰，往收银台走去。
“有钱真好哦……”
杜娜慵懒的坐在了沙发上，抚摸着沙发，目光有些黯然。
如果不是再遇上他，她会这么快的成为面前这个瘦小男子的小女人吗？而她，能爱上这个男人吗？
明明，苏隆已经很好了，对他有求必应，周到细心，呵护备至，可是，她怎么反倒觉得心里有点空荡荡的不真实呢。
新房子很快的就布置好了，苏隆要杜娜搬到家里住。杜娜犹疑着，觉得不妥，却也是不知道该怎么拒绝。
苏隆很会做饭，在厨房很有耐心的煲汤。汤一上桌，杜娜就忍不住把鼻子凑了过去。
“好香啊……”
“别被热气烫着。”苏隆宠溺的看着杜娜，打开锅盖，盛好了汤，递给她：“常常吧，有乌鸡，有白果，还有很多独家秘方的配料哦……”
“你真强哦，我就不会熬汤的。”杜娜感叹着。
“我熬给你喝啊……”
杜娜仰头看着苏隆，习惯性的抿了抿嘴唇，皱了皱眉头：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啊？我这样的女生一抓一大把的。不漂亮，也没啥本事。我两个月的工资都不够买那大沙发的……”
“因为我爱你啊。你是我爱的女生，你就是唯一的。”
苏隆俯下身子亲吻杜娜的耳朵。
杜娜的脸庞有些热，莫名的感动着。
“娜娜，过几天我有个大客户要来，可能要忙一点，也有可能去趟外地，不能常常找你了，你自己注意照顾好自己啊。”
“放心啦，我没问题了。以前，宋文珊就说，我们就是这个大都市的杂草，风吹雨打日晒，都是我们的营养，让我们健康活下去。我以前不是好好的……”
“宋文珊是谁啊？”
苏隆随口一问。
“我们大学同学，我们可是一起来北京的。改天带你见见哦……”
“好。”苏隆应道：“到时候我们请她吃饭吧。”
正巧，之后的一段日子苏隆都很忙，很少去找杜娜，杜娜也就没有安排请宋文珊吃饭……
（3）
这几日，许扬打起精神开始找工作，宋文珊上班的时候也多了一丝笑容。
宋文珊精神十足的上班，兢兢业业，勤勉尽职，可是最近的几天被一个单子缠的脱不开身。
客户是一对年轻的情侣，因为打算年底结婚，就买了房子。可是，他们的首付很少，寄希望于多贷款，于是经理就联系的外资银行做评估，能贷出最多的钱。八十八万的房子能贷款六十四万，他们的首付也够了。可是，临到末，出了大问题。首付是男方出的，但是因为贷款要两个人还，所以商议好了，房产证写两个人的名字。办贷款的时候，却发现男方刚刚辞职，新工作单位入职手续没有办妥，而女方是公立医院的医生，信用记录良好。于是呢，就用了女方一个人的名字办了贷款。贷款审批下来了，办房产证的时候，被告知，只能写女方一个人的名字。男方母亲当场反对。在石佛营排队六个小时之后，一行人争争吵吵回到了公司，又争争吵吵的吵到了公司下班。
男方的母亲坚决的说，如果房产证写女方一个人的名字，他们就要求退款，不买房子了。女方则催促着，办完就了事，写谁的名字都是两个人的房子。双方完全谈不拢。
退房眼下对公司来说，肯定是最失败的路。不仅挣不到钱，后面还有一推事情处理——业主已经拿到了首付，怎么可能说退就退，违约金由谁付也是大问题。
宋文珊一杯杯的给他们端茶倒水，看着穆涛苦口婆心的劝解：
“结婚了，就是一家人了，人家女儿跟你们过一辈子呢，写谁名不一样呢？”
“可是还没结婚呢。如果不结婚的话，是不是这房子就是她的？怎么能连婚都没接，就贪我们一处房子。哪能这样呢？”
盛怒之下，男方的母亲说的毫不客气。
女方看样子就是个伶俐的人，也忍受不了准婆婆没来由的指责：
“您这是怎么说呢？什么叫我贪一处房子？这又不是我愿意的。是你儿子的工作没落实，贷不了款才只能写我名字的。”
“刘琳，你少说两句。妈没恶意的……”
男子看着苗头不对，赶紧打断未婚妻的话。
“那是我有恶意的！房子别买了，婚不接了。”
刘琳当场翻脸，拎起包就要走。
“琳琳……”男子慌张的就追了出去。
男方的母亲当场就哎呦的感叹起来：
“这还没结婚呢，就给婆婆甩脸子啊……这是什么事儿啊……给他们买房买车，就这么着啊……”
“阿姨，阿姨……您别气……”
宋文珊递过水，劝说着。
会议室里，一群人心中叫苦。
马上就要结婚了，马上要成为一家人的人，遇到关键事情的时候，才会显露出本心的自私和警戒。
所谓的爱情，抵不过那钢筋铁骨的房子。
完美爱情是古老的童话，现代人总要找到可以依靠的，职业，地位，收入，房子……
这是一个不快乐的工作日。
第十九章 贫贱夫妻
（1）
许扬找工作找的很不顺利。
据说21世纪最缺的是人才，但是毫无疑问，大多数人都在成才的路上颠沛流离着，惊慌张望，无可奈何。
许扬是学建筑工程的，也有不错的工作经历，本来，他想找一家设计院还做原来的设计工作。原以为，房产这么热，设计院和开发公司都是热火朝天的工作。他以为应该是不难找到的。但是，求职者同样也很多，发出的简历，鲜有回复。
许扬在学校的时候，属于那种学习成绩名列前茅，非常优秀的学生。他最开始的工作也非常的顺利，工作不到半年，一个设计案还拿到了奖，虽然署名不是他。但是，现在却是英雄无用武之地了，人家连面试的机会都不给，你的才华连表现一下的机会都没有。
“我们要求211，985学校的毕业生。”
“我们设计院要求研究生以上学历……”
招聘会上，许扬第一次发现，有很多时候，你连简历都递不出去。有意向要他的，多是一些开发公司，需要外派到工地的，或者，在北京的，也都是一些边边角角的活。手里有一个有意向要他的，是一个小公司，做给排水。
这一天，宋文珊下班也晚了，回到家，黑灯瞎火，许扬就和衣靠在床上睡觉。
“回来了？”
听到有人进门，许扬抬了抬眼，问了一句。
宋文珊打开灯，看着许扬不悦的眼神，就知道他找工作不顺利。
“哎呦，还没吃饭吧。走啦，我们一起吃饭不。”
“不想吃。”
许扬歪过头。
“怎么啦？就算是暂时有一点不顺利也没有关系啦。饭还是要吃的……这是我们天大的事儿啊……快点快点儿起来啦，我饿死啦……”
宋文珊摇晃着许扬的手。
“要你养我了。”
“我是小成本大收获。你可得记得啊，我可要你养我一辈子呢……”
许扬叹了口气，拢着宋文珊的肩，紧紧握了一下。许扬是个骄傲的人，他虽然话不多，宋文珊也是感觉得到他心内的激荡的。
“对啦，我跟你讲，今天我们和一个韩国人在餐厅里吵架了……”
看着许扬太闷，宋文珊就絮絮叨叨的给许扬讲起了一天中发生的事情：“你知道的，我们小区里韩国人很多。餐厅里很多韩国人。中午吃饭的时候呢，我们对桌有一个韩国人，用韩语跟服务员说话，服务员不理他，然后他用汉语说……他会汉语的，说你们挣我们韩国人的钱，怎么不学韩语？”
“好过分啊。”
“是啊，太过分了。用那样的眼神，那样的语气，就是一副看不起人的样子……然后，我隔着桌子冲他喊，你来我们中国为什么不说汉语啊……然后，好多中国人都瞪他。直到他灰溜溜的走了……”
宋文珊说的神采飞扬。
“你果然是越来越干练了呢……”
许扬淡淡的笑着，有些兴致索然。
没有人回应，宋文珊说的也寡然无味。现实的压力这么大，又怎么办呢……
（2）
宋文珊和许扬牵手走回租住的地方时，房东正在楼道口和几个租户争吵着。
“怎么又涨房租啊？这两个月前才涨了五十，这又涨七十……我们工资一年才涨五十的！”
一个中年妇女嚷着。
宋文珊是认识她的。她丈夫在工地，她在一家保洁公司工作，还有一个女儿在酒店当服务员，一家三口供着一个儿子读大学，也是非常辛苦非常节约的。
“你们不是不知道，现在王京村拆迁，还有附近的几个村子拆迁，要租房的人多。价格呢，水涨船高，人家都涨了，只有我这儿不涨也不是那么个事儿吧……”
“人家王京租房子，一年一个价，哪儿有你这么涨价的？”
女子愤然说道。
“人家一个月租金好几千呢，人家还三个月一交呢……我这现在也就三百，一月一交，就得一月一说了！”
房东丝毫没有退步的余地。
“就这么着了，我话儿通知到了，你们要是住的话呢，交房租的时候就按照这个价钱交。要是觉得贵呢，那就提前找好地方……”
房东看了宋文珊一眼：“你们是后天交房租吧。还有，你多住了一个人，要交一个人的水费呢……这个月不要了，下个月交吧。”
宋文珊哼了一声，没说话。
“许扬，你说我们在这个城市怎么生活啊？”
斗室中，宋文珊靠在许扬的怀里，心中异常的烦躁，郁闷。
许扬轻轻拍了拍宋文珊的肩：
“当时是你说要自己独立的，这么快就撑不下去了？我听你的，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仿佛是这句话鼓励了宋文珊，她吸了一口气：
“谁说我撑不下去了……有什么大不了的，我们一点点来啊……我们明天就发工资了，算算还有差不多三千呢。够我们俩撑一个月没问题的。”
“傻丫头，我只不过丢了银行卡，过两周补办上就可以了。不用这么精打细算省吃俭用的养我……”
许扬被宋文珊掰着手指头算的样子逗笑了。
“才不是啊，你的钱留着买房子，留着娶我……”
许扬郑重的点头。
第一次谈到买房，结婚，许扬觉得现实生活更接近了一步。现实的生活往往不够浪漫，不是他来找她，聚在一起，就可以解决所有的事情的。工作，买房，结婚，不是感情能解决的，对现在的他来说，是最大的考验。
谁说的，只要钱能解决的问题就不是大问题。
可是，往往感情在这些问题上碰壁，无处可逃……
（3）
许扬找到了新工作，待遇不错，发展空间也是有的，只不过，要常常出差。
在考虑要不要做这份工作的时候，宋文珊和许扬讨论了好久。分居两地是难过的事情，但是，眼下，许扬的焦灼和现实的压力却不得不让人妥协。
好在还年轻；好在感情深厚；好在，不是很远，可以互相探望；好在待遇不错……
在罗列了好多的因素之后，许扬去公司报道。
很多的时候发生很多的事情，都是计算不来的。有时候，最有自信的东西，最有把握的事情，常常会给予致命一击。他们觉得“分手”半年都没有分开的恋人，不会因为距离而感情变淡；他们相信可以走到永远……
收拾着许扬的东西，宋文珊神思有些恍惚，淡淡的忧伤和抑郁。许扬从身后抱住他，轻轻的吻她的耳垂：
“别不高兴啊。我努力工作，多挣点钱，早点把你娶回家……其实，你知道的，像我们这行，没有工地的经验，就是在总部升职也很慢的。现在基层干两年，回来做设计，就万事大吉了……”
“哦……”
“还有呢，工地上有一天五十的补助，一个月多一千五，还管吃管住，钱都给你剩下。好不好……”
“哦……”
宋文珊冷冷的回答。
“你不能这样啊……”许扬扭过她的肩：“我明天就要去河北工地了，你得高兴点，让我记得你的笑啊……”许扬捏住宋文珊的下颌：“给爷笑一个……”
“讨厌……”
宋文珊被许扬折腾的哭笑不得，晃着身子，想挣脱他；许扬却更紧紧的抱住了宋文珊，低下头，热烈的亲吻着心爱的女人。
（4）
“夜幕降临，钟声悠悠，时光易逝，唯我独留。”
靠在床上的枕头上，听着周围的小孩子的哭声，大人大声的说着方言，宋文珊打开电脑放着恩雅的歌，竟然读起了诗。
墨香飘来，宋文珊把头埋进了书里。
等待是愉快的，尤其是，想着，远方有一个人，可以挂念。
只是，生活往往并不是很诗意。
“今天忙吗？”宋文珊拨通了电话，关切的问。
“我很忙，很累啊……”
“哦……工作还适应吧……”
宋文珊努力的保持着自己的耐心。
“适应，适应。就是很忙，亲爱的，我要加班了……还有活没干完……”
“我……”
宋文珊叹着气，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