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地步。那么应该怎么选择,即使是傻瓜也懂得了吧。
既然作了决定,南日松赞便狠下心来,决意孤注一掷。首先是派遣斥候四出打探道路,看能不能绕到隋军结下的营寨后面,来个前后夹攻。只是杨昭也早防到吐蕃人这一着了,抢先将四周所有可供通行的道路,也不管大路小路,统统都用阴阳令发动“天崩地裂”,制造了十几次小型山崩全部堵死。无可奈何之下,吐蕃军惟有从正面发动攻击。
九寨沟的出口十分狭窄,根本容不下大兵力同时进攻。杨昭麾下的三百锐士稳占地利,越打越顺手。如此一来,吐蕃军自然死伤惨重。十二个时辰不到,地面又多了三四千具吐蕃士兵的尸体。假若在隆冬腊月的话,将这些尸体都堆起来然后再浇上水,那么寒风一吹就是堵极坚固的天然城墙了。只可惜现在是五月初夏,却是没这种好事。尸体堆在那里不管的话,用不了多久就会发臭,而且还有爆发瘟疫的危险,所以最好的处理办法就是放把火全部烧掉。开始时杨昭也确实叫人去放火了。但是火势还没有烧完,吐蕃军的攻势已经接踵而至,便让他再没余裕去管这不算闲事的闲事。
南日松赞也是沙场老将了。意识到面前这三百块石头都是又臭又硬,很难将之踢开以后就立刻改变了作战方式。将麾下士兵分成十几个小队,分批轮流进攻。如此逐次增兵,本是兵家最忌讳的添油战术。但南日松赞本人,却又另有打算。他这次出征所率领的三万余将士之中,只有八千人左右属于吐蕃王室直辖,另外二万多士兵却是属于其他吐蕃大贵族的私兵。吐蕃赞普可以通过命令这些贵族跟随自己出战,从而调用这些兵力为吐蕃效力。但却无权绕开这些大贵族本身而直接对其麾下兵马进行调遣。这些大贵族各拥私兵,所以也是桀骜不驯得很。过去就没少发生过贵族自持兵力雄强而欺凌赞普的事情。
这种情况其实也十分常见。上古夏、商、周三朝,天子分封诸侯,到了后期王室衰弱,往往就都会产生类似情况。比如说春秋时郑庄公小霸中原,已视周室为无物。周桓王统周军及陈国、蔡国、虢国、卫国四国部队讨伐郑国,最后却反而被郑庄公大败。周桓王被甚至郑国将领一箭射中肩膀,狼狈逃出重围。
又比如说不过五十年前的拓拔氏之北魏。当年胡太后毒死北魏孝明帝自居摄政,权臣尔朱荣以给孝明帝报仇为借口进军洛阳,在河阴将胡太后及大臣两千余人杀死,控制朝政。此后北魏便内乱不止。终于被高欢和宇文泰两人各自控制而灭亡。高欢和宇文泰两人却还虚饰门面,遮遮掩掩地继续拥护拓拔氏的傀儡小皇帝,将东魏、西魏两国维持了十来年方才搞什么“禅让”正式篡位。
以上种种,就都是贵族权力坐大并最终威胁王室的好例子。吐蕃国既然与中国相邻,南日松赞也是饱读诗书,熟知史事之辈,当然就对以上种种都十分清楚。故此他一直想效仿秦始皇,消除分封而行郡县,实现大一统王权至上。能够通过侵略大隋朝而提高本身声望,固然是个办法。另一个办法却是让那些贵族私兵在战争中损失殆尽,那么贵族势力自然削弱,收拾起来也容易得多了。使用这个办法的话。虽然吐蕃整体国力一时会因此下降,但对于南日松赞和王室本身来讲,只要能够切实掌握大权,这种程度的牺牲,倒也不算什么了不起的事。
唐门风暴篇 第一百三十三章:三日攻防(2)
心中既然打定了这种主意,南日松赞自然是老实不客气,将军队中那些不属于王室直属的兵力,分成十几支小队,强行命令他们对隋军进行不计牺牲的猛攻。能尽快把眼前这三百块拦路石踢走是最好,假如不能,反正这些贵族私兵死得再多也没什么好可惜的,正是个一箭双雕之计。虽然这样做麾下那些贵族会有不满,但以南日松赞的强势,他们再不满也搞不出什么花样来,只能乖乖驱使手下士兵上阵送死。
如此这般应付得两三波攻势,杨昭便发现不妙了。吐蕃军依仗着他们那边这边人多,能够昼夜不停地持续发动攻势。而自己麾下的兵力则远逊,每应付一次进攻,都必须全力以赴,根本没有余裕可以休息。三百锐士虽然精锐,究竟也不是铁打的,迫不得已之下,惟有放弃外围阵地而退守先前结好的营寨之中。
有了工事作为依托,局面登时大大改观。吐蕃军长途奔袭,故此以轻装为主,并未想过要攻打途中的其他大城市,所以也没有携带攻城器械。面对曹二主持所结的隋军营寨,攻坚能力严重不足。南日松赞的又催促得急,无可奈何之下,惟有硬着头皮拿人命去填。
冷兵器时代,攻坚战向来是最残酷的。吐蕃军昼夜不休,前赴后继地攻了两天,出尽浑身解数。好不容易才终于将隋军营寨外围的壕沟填平,却又扔下了三四千具尸体,连上受各种轻伤者,损失已经超过了八千以上。杀人一万,自损三千。杨昭这边当然没有三千人可以损失,却是也折损了四十余名锐士,连最勇悍的阿鲁五和萧六两人都受了伤。
按照常理,军队损失超过三分之一,这仗就没法打了。但眼下形势特异,南日松赞以王室的八千铁甲王牌嫡系中/央军为后盾,硬逼着其余杂牌军去送死。一开始杂牌军是不敢违抗,到了后来,则眼瞅着自己人数分明多过对方百倍,竟然始终被隋军压着一面倒地狠打,两天下来半点便宜也占不到。这些吐蕃将领也是军人,有着军人独有的自尊,这口气无论如何咽不下去,自然更加下了死力气去拼。同时看着光这么硬攻不济事,于是更派遣人手四出砍伐树木,临时制作攻城器械备用。
到了这个地步,杨昭这高手的作用就显示出来了。第三日清早,吐蕃军推着刚刚造好的几样攻城器具出来,正准备大举进攻之际,小王爷突然孤身出寨,就在阵前接连斩杀了吐蕃三名千夫长和七、八名百夫长,将所有的攻城器械统统砍碎,用〖无字真经〗乾阳篇的纯阳真火烧得干干净净。吐蕃军中如龙虎狮三尊者或钹爪槌三法僧这等高手已经被杀。黑日法王要保护南日松赞,所以无法亲赴阵前。灭绝上师和龙象上人两个又不约而同地在两日前离奇失踪,至今未见踪影。故此竟是无人能挡得了小王爷的三招两式。纵有千军万马,却也只能任其来去自如。如此一来,吐蕃军心大沮,而隋军则士气大振。折大精通兵法,乘此良机率领锐士倾巢而出,借助万夫奇阵的威力来回冲杀几趟,登时又是杀得血流成河,尸骨山积。吐蕃军再扔下了二千余具尸体大败而退,锐士中也再折损了二十多人,双方各自罢兵而回。
这番大挫折之后,吐蕃军军中便起了一阵骚动,好久也没有再发动攻势。却原来仗打到这个地步,吐蕃军军中那些贵族出身的将领们谁也不是傻子,多少也已经窥破了南日松赞的几分心思。眼看再拼下去的话,自家的老底子就要全拼光了。没有军队做后盾,他朝回国以后,南日松赞岂不是可以对他们随意搓圆按扁,想怎么收拾就怎么收拾?
几个大贵族私底下相互一商量,都觉得绝不可再任由南日松赞指派自己的家底去送死了。拼着当场翻脸,无论如何也得把自家的实力保存下来不可。所以尽管南日松赞的使令官一再催促他们再出战,几个大贵族却只管把使令官扣下来不放,就当没听到命令一样。
他们既然打定主意不出战,除非南日松赞立刻将几个贵族都杀掉,不然的话那是无论如何也指挥不动他们麾下一兵一卒的。霎时间吐蕃军大营中到处弥漫着火药味,空气都绷得紧紧的,内讧随时一触即发。
仗打了三日,吐蕃军伤亡累计已经有一万余人之多。南日松赞的八千铁甲自然是半点也未遭受折损,但剩余可堪作战的吐蕃军也还有一万二、三千人之多,虽然精锐不及王室直属的八千铁甲,但人数却略多。假如双方当真撕破面皮立刻开战,究竟鹿死谁手,却也还是未知之数。南日松赞即使能赢,也是惨胜,自己的八千铁甲非得折损过半不可。所以他亦不敢轻举妄动。
其实假如南日松赞单单要杀那几个贵族将领,本身倒是不难。只须派黑日法王出去将他们抓回来就可以了。问题是,在政/治/斗/争之中,向来讲究以各种手段温水煮青蛙,逼迫得对方低头认输便是。以暴力直接消灭敌人的肉体却是最下下策,绝对不可轻用。杀眼前这么几个人容易,可是留在吐蕃国内不听话的大贵族,数量却还有许多。今天杀了这几个,明天消息传回吐蕃国内,剩余的贵族人人自危,非得立马起兵造反不可。这种后果,南日松赞无论如何也承受不起。无可奈何之下,惟有再派使者出去,约那些将领出来谈判。
他们究竟谈成什么样,杨昭这边自然不可能知道。连续三日,昼夜不息地应付敌人潮水般仿佛永无休止的车轮猛攻,精神压力大不说,体力更加严重透支。自杨昭以下,所有锐士的身心都已经极度疲惫。难得敌人居然不来进攻,正是个万金难求的机会。除去必要的三四名岗哨以外,众人连身上衣甲也不卸,抱着刀枪背靠土墙,不管不顾地就此闭上眼睛,呼呼大睡起来。
这么一睡下,就是七八个时辰。吐蕃军那边始终没有动静。倒便宜了杨昭这边可以轮班休整。睡饱了养足精神,将放哨的士兵换下来,大家好整以暇地开始埋锅煮饭。虽然外面堆积的尸体因为天气问题已经开始腐烂,阵阵臭味飘过来,直是中人欲呕。但久在鲍鱼之肆,便不觉其臭。两天下来,众人的嗅觉都早麻木了。却是自顾自地吃得津津有味,根本不会出现有人因为作呕而吃不下去的事。
只是……问题却又来了。三百锐士皆为战兵,随身并没有带得多少军粮。从南郑城开拨至今,粮食都吃得差不多了。剩余这些,却是最多也只够支撑一、两天而已。
所谓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没有东西下肚,到时候却还怎么有力气去杀人?望着自己手上那半碗麦粥和一块夹羊肉的胡饼,霎时间这问题浮现众人胸臆,压得人人心头,都是一片沉甸甸地。
唐门风暴篇 第一百三十四章:壮志饥餐胡虏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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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昭看看众人,忽然“嘿~”地笑了笑,起身举碗大口喝了两口麦粥,招呼道:“大家都吃饭。没什么好担心的。咱们只有三百张嘴,吐蕃蛮子却有三万张。咱们粮食不够,吐蕃蛮子那边更不够。继续支持下去,首先支撑不住的,便绝对不会是咱们。”随即抓起饼子大大咬了一口,边咀嚼边含含糊糊地续道:“更何况杀男儿一世,正有杀不尽的胡虏。古人有诗云: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放着这外面就是大堆的吐蕃蛮子,大家愁天愁地,却最不用愁这肚皮。来来来,都吃饱了再说。”
“大将军,您这句话可差了。”欧阳四也站起来。却苦着一张脸,道:“咱们当兵打仗,干这刀头上舐血的买卖,可不就是为了吃上几顿好的么。大伙儿跟着您冲锋陷阵,水里水里去,火里火里去,那是绝无二话。只是这吃胡虏肉的事么……呕~大将军,您就饶了小的们吧。那些个吐蕃蛮子,一个个皮粗肉韧地,一口下去,怕不连大牙都要崩掉几个?”
此言甫出,寨子里众锐士人人均忍不住放声大笑,本来略显沉重的气氛,登时为之一扫而空。杨昭把那口胡饼吞下喉咙,提腿向欧阳四虚踢一脚,笑骂道:“就数你花样多。仔细小心着,可别让吐蕃蛮子的刀枪把吃饭家伙拿走了。打完这仗以后,我便带大伙儿去太极宫让御厨摆下流水席,管你们吃足三日三夜。凭什么山珍海味尽有,到时候看撑不死你个挑肥拣瘦的家伙。不过眼前么……便都先将就将就吧。”
众人又是一阵大笑,齐声轰然叫好。当下“唏哩呼噜~”地各自低头喝起麦粥来。却只是有那读过几本书的人,如曹二之流,心中不免嘀咕:“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大将军这两句诗当真好生雄壮,怎么我却从未听说过的?古人所云?却不知究竟是哪位古人?”
杨昭只是随口所说,也没意识到自己无意之中已经又做了一回文抄公。他如风卷残云般三两口把食物都吞下肚,在衣襟上胡乱擦了擦手,却沿着斜坡走上土墙,独自凭栏遥望,良久不语。
忽然间,只听得身后脚步声起,有人跟着也上了土墙。却听折大沉稳的声音道:“大将军,趁着吐蕃那边暂未进攻,您正该好好休息,养精蓄锐才对。这等站岗放哨之事,让属下等来做就是了。”
杨昭也不回头,只淡淡道:“无妨。反正眼下这场仗,也差不多应该完了。我武功比你们好一点,多支持些时候也无所谓。”
“是。差不多应该完了。”折大同样抬头向远处吐蕃军营寨遥望而去,道:“吐蕃军连日车轮/大战,始终也奈何不得咱们。多半已经觉得犹豫和害怕了。大将军,您看吐蕃人会不会就此退兵?”
“假如领兵的是哪个吐蕃大将,这时候应该就退兵了。”杨昭双臂交抱,一动也不动地道:“不过,今次领兵者却是吐蕃国王南日松赞。此人也算得上是位枭雄,性格极其坚毅,绝不会小遇挫折便轻易退兵的。眼下他们虽然不动,但就如同出拳打人之前,必然先要将手臂往后收缩一样,只是在积蓄力量而已。这一击要么不发,只要发出来了,便必然会是……石破天惊!”
“若然如此,咱们未必能够再守得住。”折大咬咬牙,忽然单膝下跪,求恳道:“大将军,俺们厮杀汉,舍命打仗是本分,便拼光了也不算得什么。可大将军您是龙子凤孙,却实在犯不上便在这里……大将军,趁这机会,您赶紧走了吧。”
杨昭微微一笑,道:“我既然和你们一起出来,那么自然也得同样和你们一齐回去。独个儿逃走那算怎么回事?皇上皇后,父王母妃,还有摩诃师父可都没教过我这种道理。”
折大急道:“大将军。事急从权啊。局势如此,您武功再高也是难以力挽狂澜。反正徒死无益,还不如留下这有用之身,将来再给咱们报仇好了。”
“将来?将来的事,谁又管得了那么多。”杨昭淡淡道:“咱们还是只管好眼前事吧。放心,我虽带着你们死战,却也不想就这样战死的。只要再捱过这一两天,事情应该会有转机。”
折大愕然一怔,随即喜道:“大将军,您是说……会有援军来?”
杨昭沉声缓缓道:“可能会有援军来吧。只是……我也不大确定到底能不能成。即使能来,也不知道究竟能不能赶得上。所以眼前这场仗……还是只能靠咱们自己去拼。不管怎么样,咱们这三百人不能同生,便当共死,所以什么叫我自己逃走的说话,不必再讲了。”
杨昭既然已经下定决心,折大就知道凭自己是没办法劝得动这位小王爷了。既然如此,他也再无话可说,只能黯然点点头,站起身来。但只一沉吟间,他突然背上冷汗涔涔而下,急忙再度拜下,低声说道:“属下明白。大将军,刚才那些话,属下会誓死保密,决不让第三人知晓。”
若无援军,三百锐士都知今日惟有死战到底,直至战死为止。于是人人都能舍生忘死,说不定还能杀出一线生机。但假若知道了有援军,生机即萌,死战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