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性格。此际听那笑声来得诡秘,心中多少也猜到了点端倪。他面色一沉,眼光肃然,在心中叫道:“朋友好高明的手段,杨某佩服,佩服啊。”
“佩服我?哈哈,有意思,有意思。想不到你这个小王爷,倒也还有几分眼光,不算草包。”
杨昭方才出声,心里立刻就有了回答。那声音略带惊讶,听起来甚是年轻——但毕竟只是在脑子里‘听见’而已,所以也不大作得准。杨昭心中淡笑,道:“见笑了。请问朋友眼下身在何处,何不现身相见?”
“现身相见么,总有机会的,但却不是眼下。”那声音笑道:“现在我可还在外面,正要帮忙应付那些过来找你的人呢。怎么样,很失望是不是?”
那神秘人居然是敌非友,杨昭确实有点失望。但这失望之情只在胸中一闪而逝,随即已若无其事道:“大家立场不同,各为其主而已,那也不算什么。不过,朋友既然和宁散人梵小姐两个是一路,又何必藏头露尾?难道其中又有什么难言之隐?”
“哈哈,你这个小王爷,倒也真有意思。想要挑拨离间么?”神秘人笑道:“不怕老实和你说。虽然和姓宁的姓梵的是一路,可小爷我生平最讨厌的,就是那些不懂装懂的半瓶子酸醋。刚刚你骂那姓宁的几句,哈哈,当真骂得好,骂得妙。简直说到小爷心坎里去了。一天到晚把天机天命挂在口边,我呸!玄门学问渊深如海,他能懂得多少,又几时花过心思去钻研了?不懂装懂,滥竽充数,简直把我们的面子都丢光了。”
杨昭越听越觉惊讶,试探着道:“朋友你这两句话……似乎认为姓宁的所说李氏代杨,李世民会当皇帝这个推测,不对?”
神秘人傲然道:“是对也不对,当中另有玄机。姓宁的假如一味盯着现在唐国公府上那个李世民去施手段,嘿嘿,到头来只不过是竹篮打水,落得一场空罢了。但是其中详情嘛,你毕竟也是姓杨的,却不能对你多说了。”
神秘人这话说得隐晦,假若让其他人听见了,只怕就如丈八金刚摸不着头脑。可是杨昭却是穿越过来的,拥有许多先知优势。一听之下立刻恍然,却又是吃惊又是佩服。在心中缓缓道:“这也不算什么。我总是相信事在人为的。嗯,谈了这么久,还不知道朋友究竟是谁,实在失礼。敢问朋友高姓大名。”
神秘人笑道:“这个倒告诉你也没关系。记好了,我姓袁,名天罡,是正一……啊,糟糕!”突然轻声惊呼,然后就完全没了下文。杨昭也顾不上去想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因为此时此刻,他心中早已经被“袁天罡”这三个字给塞得满满当当。
思绪尤未能定,突然又听见头顶传来几下极沉重的闷响。似乎正是压着石室出入口石板的那口大水缸被人用力拖开了的样子。锦袍客微惊,立刻吹熄火折,和梵清惠同时潜运龟息功。不仅呼吸停顿,甚至连心跳也变得若有若无。黑暗之中,两人当真就像融入了空气里面。即使灵觉最敏锐的高手,也无从发现他们的存在。
一片落针可闻的沉寂中,杨昭依稀听见头上有人叫道:“把这块石板掘开。”紧接着“当、当”两下金铁交击之声,有人大声惨叫倒退。随即就听白云叹道:“蓝丝师妹,妳真的半点旧情也不念,非要做得这么绝吗?”
之前说话那人也是幽幽叹口气,柔声道:“师姐,妳为难,小妹知道。可是小妹的为难,又有谁知道?其他暂且不说,他可是开心的儿子啊。当年咱们和开心共抗炎帝,同赴患难,这份旧情,师姐难道就忘记了?”
白云顿了顿,决然道:“摩诃叶武功虽然不及炎帝,可也是个野心勃勃的大魔头。别说昭儿根本不在我这里,假若他真的在,那么白云更是拼了这条命,也决不能你们将他再带回极乐宗,受那种外道邪说的蛊惑。”
蓝丝声音同样转冷,道:“极乐宗宣扬的是不是邪说,小妹不管。总而言之,今天晚上这里我们是搜定了。假如掘开石板后找不到人,要打要杀,小妹都任凭处置。”随即只听“锵~”的响声,似乎是拔出兵器,准备动手了。
两人相互对峙间气氛之肃杀凝重,霎时间竟穿土破石,直透地底石室。杨昭纵使眼前一抹黑,可是也不由得为之一凛。陡然间只听石室上的地面似巨锤击鼓,极快极重地连响七下。但听白云道:“以杂解快,炎阳拱照?好!”
声尤未毕,地面外又是一下重震,随即就有金铁崩碎的清脆裂响传来,“叮叮当当”洒了遍地。蓝丝也喝道:“以力克繁,烈炎破天!师姐这招,比当年可更精进十倍了。再接我这招炎厉疯行。”
“住手!”白云似是格住了蓝丝攻势。她叹口气,无奈道:“势不可去尽,话不可说尽。凡事若然太尽,缘分势必早尽。师妹,妳一定要这样决绝?”
蓝丝也似是住了手,黯然道:“开心已经被师;父搞成那样了。师姐,难道你真愿意看见那孩子也一辈子身不由己,只能做个任凭操纵的傀儡么?”
白云默然无语。好半晌,她方才一声叹息,道:“罢了。”脚步声起,终于向旁边让开。几下铁铲挖掘之声接踵而起,然后又是挠钩钩住石板向旁边拖拉。眼看脱困在望,杨昭却又下意识向锦袍客与梵清惠所在的方向瞥了两眼,心中不喜反忧。
赶狗入穷巷,恶狗走投无路之下的绝地反扑,才是最猛恶厉害不过。当真打起来的话,不管谁胜谁负。自己可都是首当其冲要遭殃的。可是即便想到了这一层,以自己眼下口不能言身不能动的状态,又真是束手无策,却教他怎么办?
还没等杨昭想出个什么好办法来,头上火光一亮,石室入口已经被挖开。有名身穿蓝色纱衣,头发也是天蓝色的艳丽女子手里拿着火把,低头向下;面张望。
石室本来就地方狭窄,而且又四四方方地,连个可以躲藏的凹角都没有,理所当然应该可以一眼就看见了杨昭他们三个人的存在才对。可是那蓝衣蓝发的女子却满面惊讶,仿佛根本看不见石室里面的人。她发了半晌呆,情不自禁叫道:“师、师姐?”白云被她这种反应搞得莫名其妙。也探身过来向下看。看到的却不是石室出口,而是实实在在的泥土。
白云下意识“啊~”地掩口轻呼,道:“怎么……”脑子里闪电般转过几个念头,立刻及时控制住自己,好险没把下;面的话说出口。淡淡道:“我之前就说过了吧,这里根本什么人都没有。”
“没有?可是……”蓝丝还是满腔的难以置信。要说这里真的没有人,那么白云和自己动手过招是为了什么?可要说下;面有人吧,这里明明看见就只有泥土啊?发了半晌呆,她忍不住伸腿在那块泥土上踩了两脚,更蹲下用手挖了几下。感觉仍然货真价实,那就是一片普通泥土。
蓝丝她还不甘心,当下掐诀作法,运起易经玄鉴中的玄术,口中念念有词向下一指。泥土上“哧~”地冒出轻烟,依旧什么反应也没有。白云却不明就里,惟恐继续任她搞下去又会露出什么马脚,沉下脸闪身挡在蓝丝身前,喝道:“师妹,妳胡闹够了没有?要不要把我这所庵堂拆掉,然后再掘地三尺?”
两师姐妹闹得翻面动手,到头来却一无所获,蓝丝也自觉灰头土脸。讪讪道:“打扰师姐休息了。小妹改日再上门道歉。”起身打个招呼,率领士兵们鱼贯退出庵堂。不多时马蹄声起,铁甲骑兵队远离而去。白云轻轻书站了口气,连忙返身回入院中,叫道:“梵师妹,宁道兄?你们可还在吗?”
“小妹们在这里。”梵清惠优雅动人的声音从地下传出。那片看上去完全没有异常的泥土,忽然自动变形扭曲着快速褪去了泥土的颜色,化作一片虚幻不实,犹如水波似的薄膜。紧接着,有条曼妙身影如出水芙蓉扶摇跃上,正是那位不论什么时候,都总是有若天仙下凡的静斋传人。
锦袍客随即也拎着杨昭衣领跳了上来,一手抚胸,心有余悸道:“好险啊好险。幸亏有高人及时加以援手,否则这次当真不堪设想了。”
白云奇道:“你们一直在下;面?可是……怎么可能?”
梵清惠也苦笑道:“刚才我们一直都在下;面,甚至连那异族女子的动静和表情。也全都看得清清楚楚呢。也不知道究竟是哪路高人,居然能够使出这样高明的玄门法术,小妹当真闻所未闻。”
白云更未答话,却只听屋脊上骤然一声长笑。有把清越声音朗朗道:“得蒙梵仙子谬赞,后学晚辈,实在不胜惶恐呢。”
这声音一出,登时把在场众人的眼光都吸引过去了。锦袍客大袖微颤似乎想要出手,但随即又按下,皱眉问道:“是谁?下来相见。”
屋顶上那人恭恭敬敬地答声:“是。”随即飞身跃下,缓步向众人走近。火把照耀之下,只见那人原来却是个年约十四五岁的小道士。
他相貌五官倒也只普通,但却天生满头白发。眉宇间气质桀骜不群,嘴角边则无论何时何地,都总带着一分自信的微笑。这种种特异加起来,足以使人见过他第一面之后,就再也难以忘怀。却见他行进到众人三尺之外,忽然躬身长揖,笑道:“正一道门下第二代弟;子袁天罡,见过宁师伯、梵仙子、还有白云师叔和这位小师妹。弟;子援手来迟,教几位尊长受惊了,恕罪,恕罪。”
白云奇道:“你……是正一道的弟;子?刚才那个法术,是你施展的?”语气中竟是难以置信。要知道蓝丝得到了易经玄鉴的真传,玄术上修为之高,比起百多年前名震江湖的神算子卓不凡,只怕也是毫不逊色。眼前这小道士年纪轻轻,居然就能在玄术上盖过了蓝丝,要不是亲眼所见,说出来有谁能够相信?
袁天罡却不以为然地笑笑。道:“区区〖炫光换形术〗而已,正一道是天下玄门正宗,这种雕虫小技,不值一提。”
锦袍客接口问道:“你师;父是谁?怎么我在峨眉金顶时,却没有见过你?”
袁天罡笑道:“家师如晦真人,向来在正一宫作主持。故此弟;子一向在终南山修道,却未上过兜率宫。”
锦袍客闻言不禁微愕,道:“什么?你是如晦道兄的徒弟?这可真……真是名师出高徒了。”
原来当今正一道的第一代大弟;子,合共有四人。分别是大师兄朝阳天师、二师兄幻忘子、三师兄玄如晦、以及年纪最小的四师弟。幻忘子素行不良,屡犯门规,很早就被逐出师门,投靠了当朝越国公杨素助纣为虐。四师弟在师兄弟中天分和武功都最高,但锦袍客却未见过,只知道他姓张。十年前已经离开中原,据说是往西边的大秦(罗马)游历去了。
朝阳天师和摩诃叶决战落败后,就在峨眉金顶的兜率宫内闭关不出。本来建在终南山上的正一道大本营,就交给了三师兄玄如晦主持大局。而玄如晦体弱多病,更兼资质所限,护教武学〖正一纯阳功〗的三大境界中,只修练到初阶的旭阳级就行人止步了。所以他在武林中向来声名不显,朝堂上也没多少人会将他放在眼里。摩诃叶之所以没有杀上去将正一道的门徒斩尽杀绝,显然也正是因为看不起玄如晦之故。
没想到这玄如晦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这次派个徒弟袁天罡下山,甫出手就解救了锦袍客等人。却怎不教人惊讶?
创刊篇 第十八章:算尽天机—以后?
正月十六,是上元元宵佳节过后的第一个清晨。按照中国传统习俗,元宵节过完,就意味着新年假期正式结束,一切都恢复正常了。换言之,今天正是春节长假结束后的第一个工作日。所以理所当然,出入大兴城的人流,也比假日期间特别多了两、三倍。
只不过。假若细心观察的话就不难发觉。大兴城不论南北西东,周边的九个城门处全都增加了至少两倍以上驻军。城楼上下,还能看见有极乐正宗的弟;子虎视眈眈地监察着过往客人。不论任何人要出城,都必须经过严格检查才能放行。虽然也有人对此感到不满而想抗;议,可是现场气氛之肃杀凝重,却已经足够令普通人为之噤若寒蝉,再不敢多说半句废话。
杨昭在极乐寺中被掳走,至今已经三天了。三天来,极乐正宗弟;子连同皇城禁军,封闭九门展开全城大搜索,却始终一无所获。只有越国公杨素的弟;子蓝丝,曾经在城西白云庵中发现了疑似绑架犯出没的踪迹。但搜查之后,又是毫无所得。第二朝早晨,摩诃叶亲自带领五部众再搜白云庵,竟发现整间庵堂都已经被人抢先放火烧成白地。
无奈之下,就惟有继续发动人海战术排查了。但大兴城毕竟是大隋朝的首都,临时封城两三日无所谓,时间再拖长可就不行了。摩诃叶和杨素(已被杨坚授权全权负责处理此事)商量过后,决定先开城门,再在各处城门布置人手严密控制。这也是欲擒故纵之法。料想锦袍客宁道奇和静斋传人梵清惠等,决计不敢长期留在城内被人瓮中捉鳖,必然要冒险出城,到时候就可一网成擒了。
主意其实打得不错,可惜其中却有个致命的漏洞。那就是无论摩诃叶抑或杨素,都不知道出城逃亡的人当中,有位正一道的弟;子——袁天罡。
此时此刻,袁天罡正站在大兴城南边,距离安化门不远外的一所房屋屋檐之下,向城楼处放眼眺望。而宁道奇、梵清惠、白云和她的小徒弟玉簟,还有穴道被封,虽然可以自由行动,但仍旧半点内力都提不上来的杨昭等五人都在身边。众人除去换了件衣服之外,也并没怎么乔装改扮。只要他们一走出这所被废弃多时无人居住的空屋,那么早经被画影图形悬榜通缉的的宁道奇等人,立刻就会引来官兵追捕。用不着一时三刻,摩诃叶和杨素等高手也会感到支援,绝对教他们插翅难飞。
袁天罡却是毫不在乎。观察良久,他收回目光,哂道:“古人有云,吃一亏,长一智。却没想到极乐妖宗还有杨素那奸臣,却统统都只长了个猪脑子。嘿嘿,光凭这些饭桶官兵就想抓得住我们?当真可笑啊可笑。”
宁道奇双眉扭结,道:“大兴城内藏龙卧虎,比如那名叫做蓝丝的异国女子就是玄术高手。所谓名师出高徒,杨素的玄术修为想必更加高明,师侄千万不可以大意。”
说实在话,袁天罡个性飞扬跋扈,实在不对宁道奇胃口。要不是自己还受伤在身,没办法硬闯出城的话,他说话绝对不会这样婉转相劝,而是疾言厉色地对袁天罡大加呵斥了。
袁天罡笑道:“宁师伯尽管放心。玄术这门学问博大渊深,像杨素那种料子,即使苦练十年也比不上小侄一个月的修为。怕他干什么?”随手一扬,蘸满朱砂的狼毫大笔从袍袖内滑出落入掌心。袁天罡一改笑容,肃颜道:“小侄现在就施展〖幻形遁隐咒〗。此术施展后可以让我们隐没幻化,遁入虚空。官兵检查得再严格,也绝对看不见我们。但必须小心不能触碰到其他未经施术的普通人,否则符咒立刻就会失效,切记切记。”
关系到能不能顺利逃走的问题,宁道奇等人自然一体凛遵。叮嘱完后,袁天罡随即手提狼毫,喝声:“敕!”笔走龙蛇,铁划银钩,顷刻间连接凭空画出六个完全相同的朱红符咒。符咒如磁吸铁,分别自动打入众人胸口。立刻,在场所有人的肉身,都像被镀上了一层水银光华般迅速隐没,变成透明人。而更加神奇的,却是六人之间依旧能够“看见”彼此。不怕因为都隐身了而导致失散。
这一着确实神乎其技,教人大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