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秀自己口中说出来的全无分别。
杨秀一愕,赞道:“〖无相禅通〗?好,很好。七杀之首,名不虚传。情妹,七杀中坐第二位交椅的又是谁?”
唐钟情柔声道:“七杀首座以下,没有第二把交椅。其余六人全是平起平坐的。但若论辈分之高,当数病叔。”
人群中那个满面病容,气虚神萎,像是随时也会主动去见阎罗王的老头子,咳嗽连连,道:“咳咳,老朽……咳咳……就是唐病。王爷却莫……咳咳……瞧不起老朽……咳咳……这模样。唐门〖伤痨败坏诀〗的威……咳咳……力,到时入了……咳咳……凌云窟,王爷便知分晓。”
唐钟情解释道:“〖伤痨败坏诀〗是我们唐门三十六艺之一。练成后无论任何神兵利器,都伤不了修炼者半分。病叔苦修这奇功已经有四十年,早达炉火纯青境界呢。”
杨秀一点头,却也没意思要像刚才那样出手相试,却把目光转向了接下来那两人身上。这两人相貌身材,几乎全然相同,任何人一看就知道,他们必是兄弟无疑。果然,唐钟情又道:“这两位是孪生兄弟,哥哥唐颠三修炼〖癫狂奇功〗,弟弟唐倒四则修炼〖逆天霸腿〗。兄弟俩人联手,威力更盛。”
颠三倒四两人应声鞠躬为礼。唐钟情顿了顿,再指向第五第六两人,侃侃道:“唐门四器,杀剑暗毒。毒器虽然只居末位,实质却是最可怕的一门绝学。这两位就是我唐门中使毒的大行家,唐瘟和唐疫。〖千尸绝心蛊〗和〖腐肌蚀骨〗两种毒功各擅胜场。光是他们二人,就足以抵过千名精锐士兵呢。”
杨秀却是一哂,不置可否。毒功这种东西,向来被武林人士看不起,认为有欠光明正大。杨秀虽然不是武林中人,但也难免会受到类似观点的影响。看出他心意的唐瘟和唐疫相互对视,彼此也有忿忿之色,肚暗自存了一口气,决心非要有所表现,好让蜀王对自己刮目相看不可。
但杨秀自然不会在意两人的想法。目光移到七杀最后那人身上,双目骤然为之一亮。原来她身后背负长剑,显得英气勃勃。虽然眉宇间稚气未脱,却竟是位极美丽的女剑客。唐钟情走过去亲热地拉起她手,道:“名越妹妹是上代老门主的独生孙女,唐门三绝剑已经有老门主八成火候。加上地神兵〖饮胜〗,绝对是高手中的高手。王爷,有七杀助阵,天下事无不可成。妾身且在此预祝王爷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神州龙脉篇 第四十七章:四全福地
船队乘风破浪,于夤夜中沿着岷江水道不停疾行南下,得到天亮之后,战船更扬帆加速,速度之快,丝毫不逊于奔马。正是“两岸猿声啼不绝,轻舟已过万重山”。沿途上经过新津、彭山、眉山、青神等地,直至翌日中午时分,连续下了十几个时辰的大雨终于停下,船队也进入了龙游县辖境之内。
目标地已近在眼前,驾驶战船的水手们,也随之降下船帆及抽起部分桨枝,也免得船只被湍急水流冲得过了地头。作为这次寻宝大计的主事人,船舱内的蜀王杨秀早抓紧时间用过午膳,正在唐钟情服饰下换上套轻便的崭新铠甲,整装待发。刚刚把靴子套好,忽然听得外面甲板上人声鼎沸,一片哗然。
杨秀纵然自信,事到临头毕竟难免紧张,当下心中不由得骤紧。他毫不犹豫地推开唐钟情,竟是连楼梯都不愿再走,展动身法“呼~”地就从船舱舷窗中笔直钻出。大风云手一式〖驭风排云〗展开,雄浑真气承托身体,轻飘飘御空而行。直滑出四、五丈之远,杨秀方才背负双手从天降落,身未落地,先已微觉吃惊。只见甲板上挤满了水手士兵,一个个跪倒五体投地,不住向江面上磕头。
杨秀眉头紧蹙,胸中大觉不快。右臂往内划个小圈,运劲一提一招,将旁边的某名军官凌空揪起扯过身边,厉声喝道:“你们在吵闹什么?”
那名军官正不住磕头念佛,猛被杨秀劈头一问,却未免有些晕头转向了。口中只管叫道:“王爷,佛祖降世,是神迹,神迹啊!”
“什么佛祖降世?简直胡说八道。”杨秀莫名其妙,当下出言相斥。那军官当场急了,喊道:“真是佛祖降世啊!王爷,您往那边看。”伸手往江面上一指。杨秀“嘿”地将他撇开,顺着指点的方向举目远眺而去,禁不住当场倒抽口凉气,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双眼。
其时风收雨歇,云开日朗,江面上纤翳不生。极目而望,纵使极远外的事物也清晰可见。立足江面战船之上,就只见宽阔江面上,赫然竟躺卧着一尊巨型睡佛,由头至脚,足有千丈之长。恰是释迦牟尼世尊于菩提树下,入灭度涅盘时所最后显化之姿态。阳光映耀之下,但看有七色佛光彩虹笼罩睡佛,祥和圣洁,直使人看得如在梦中。杨秀虽然不信佛法,可是被此情此景所震慑,刹那间胸中竟也油然滋生出一股想要当场跪下来,向那睡佛鼎礼膜拜的强烈冲动来。
“哦~~那里是……乌尤、凌云、以及龟城三山啊。”身边脚步声起,唐稷学以及幕星河、风夜雨、言妄姑等三名掌门,一齐从船舱中出来,走到了甲板之上。风夜雨身为青城掌门,本身自然笃信道教,所以尽管也被那横卧江面上的睡佛之姿震慑,但受到的冲击倒不如其他人般巨大。他背上负了个剑匣,身着青色道袍,显得潇洒飘逸,颇有出尘之概。摇头晃脑道:“乌尤为头,龟城作足,身是凌云。峰峦相连,以栖霞、集凤两峰为佛胸,灵宝、就日二峰构成腹腿,至于咱们要去的凌云窟,恰好就是佛心所在。奇观,实在是奇观啊。造化之玄妙,当真令我辈凡夫俗子,也不得不为之击节赞叹呢。”
众人都是走南闯北,见多识广之辈。自然不可与一般愚夫愚妇相提并论。最初的震撼过后,瞬息间早又恢复镇静。风夜雨此言一出,众人都点头称是。当下指指点点,议论纷纷。幕星河本身对风水玄学也有一定认识,凝神细观,忽然向杨秀道:“王爷您看,那边山势似灵龟匍匐在地,正对面则隐含飞龙在天之势。东边山梁如卧虎雄踞,正南边却又似朱雀展翅欲飞。四灵汇聚,中央处恰好就是栖霞峰。以幕某人看来,凌云窟必然就是灵脉根源,为中央后土所在。此地四相五行皆全,确是天下罕见的灵山福地。”
杨秀早也从初时那份冲击中回过神来。听了幕星河的解说,胸中欲念不由得更加炽热。他微微一笑,正要开口答话之际,忽然只听凌云山山间,赫然有异兽长啸之声冲霄而起。霎时间旷野震动,无数雀鸟受到惊吓,同时从山林间振翅高飞,形成黑压压的一大片。岷江江面浪花翻滚,有成千上面条游鱼从水下浮上,争先恐后地向凌云山的方向涌动朝拜。阳光下看来银光点点,鱼鳞闪闪,委实蔚为奇观。
杨秀听到异兽长啸,双眼登时一亮,喝道:“就是它了。”搭着船舷的双手竟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一股凌厉杀意禁不住源源透出,飞鸟游鱼感应之下,飞舞涌动之势更见急狂。紧接着远处异兽啸声再起,声音中陡然又增添了几分不安和焦躁。
“南无,喝啰怛那,哆啰夜耶。南无,阿唎耶。婆卢羯帝。烁钵啰耶。菩提萨埵婆耶。摩诃萨埵婆耶。摩诃迦卢尼迦耶。唵。萨皤啰罚曳。数怛那怛写。南无悉吉栗埵,伊蒙阿唎耶。婆卢吉帝。室佛啰愣驮婆。南无,那啰谨墀。醯利摩诃皤哆沙咩……”
阵阵梵唱声悠然响起。最初时不过若有若无,但逐渐便越来越响。不过片刻工夫,早是铺天盖地,无所不至。战船上二千余人,竟是人人都能听得清清楚楚。但那梵唱虽然嘹亮,当中却全无半丝悍霸凶杀之气,只充斥有无边大慈悲意。无论天空飞禽抑或水中游鱼,听到梵唱后无不当即安静下来。甚至山间异兽啸声再起时,也不其然变得温驯起来。
唐钟情和唐稷学恰好正在这时率领唐门七杀,从船楼中走出。唐稷学听到梵唱,眉头紧紧拧结,道:“是大悲咒?功力好高。什么人居然在这里诵经?”
杨秀也不回头,淡淡道:“长史何必胡乱猜测。究竟是什么人,一问就知了。”正要开口说话,那风夜雨早急道:“王爷,且让小人略效微劳。”凝气提声,喝叫道:“大隋上柱国大将军兼西南道行台尚书令,总管巴蜀二十四州诸军事,御旨敕封蜀王在此。兀那和尚,还不速来参拜!”
风夜雨也是一派掌门,虽说有些儿趋炎附势,但修为之深,却也决不下于在场的任何人。喝叫之声远远传开,虽说压不下梵唱,但亦没被对方比下去。那梵唱一顿,随即仍若无其事地继续将《大悲咒》诵完,余音渺渺,散入江心。
梵唱刚完,猛然间天空又是一声霹雳。电光横空,横掠过凌云山山颠。四野狂风再起,乌云聚集压顶而至,一道小小黑点从山上向江心战船急遽飞来,不过眨眼工夫,早逼近至〖雪饮〗上空。然后又徐徐降低。众人都看得清楚,原来来者是名身穿百纳衣的光头僧人。他相貌看起来颇为年轻,但面上肤色如玉,更隐隐有莹光透现,显然是已经修炼到反璞归真境界。脚下有样似圈非圈,似钩非钩的古怪东西承托着他在空中自由来去,显然也是件非凡神兵。各人看见,心下无不凛然。
那和尚降落到高度与五牙巨舰〖雪饮〗的甲板同齐,竖掌长喧佛号,道:“南无阿弥陀佛。不知哪位是蜀王殿下?”
杨秀双手按着船舷,沉声道:“本王就是。和尚,你又是谁?”
“贫僧法号守望。难得贵客到访,竟有失远迎,恕罪恕罪。”守望和尚语气谦和,听起来很容易就能让人生出好感。顿了顿,又道:“凌云山荒野偏僻,王爷今日兴师动众,竟率大军而来,却不知究竟有何贵干?假若王爷只是路过的话,那么便请动身,多留恐怕无益。”
杨秀微微冷笑,更不屑答他这句。身后又是风夜雨抢先挺身喝道:“大胆!王爷奉当今天子圣命出镇巴蜀,在这千里江山上什么地方去不得,又有什么事情做不得?倒是你这和尚,究竟在凌云山上干什么?”
守望和尚合什道:“善哉善哉,出家人不织得衣,不耕得食,自然应该有所回报才是正理,凌云山上有异兽出没,其性凶悍难驯。若不时时以《大悲咒》佛法化解,只怕就要出山去到处为祸了。大贫僧在此九年,正是要护一方水土,助一方百姓。”
众人下意识回头各自对望两眼,顷刻间心中全都泛现出“麒麟圣兽”四个字。幕星河上前拱手道:“敢问大师,山上的异兽是否一头麒麟?”
守望显得颇为讶异,道:“你们也知道?”随即道:“既然知道,那么为什么还逗留不去?各位虽然都高手,但船上官兵却只是普通人,一旦激怒那头麒麟,必将造就血光之灾,可就当真罪过了。”
杨秀冷冷道:“麒麟为国之祥瑞。今日本王来凌云山,正要将它生擒活捉,再献上朝廷。和尚,这里没你的事,速速离开。”
“你们想捉麒麟?”守望惊得连连摆手,道:“千万不可以。麒麟是天地精华所钟的神物,凡人岂可冒犯?王爷万请三思啊。”
他神色惶急,显然是真心替众人着想。可是杨秀怎么会再听他废话?冷冷向身后传令道:“作好准备,上岸登陆,猎杀麒麟。”船上军官不敢怠慢,高声吆喝将命令传开。
当下以五牙巨舰〖雪饮〗为首,黄龙战船〖天罪〗和〖惊寂〗紧随其后,百桨齐划,三艘战船转舵掉头,径直驶向凌云山之下。二千精兵,全副武装地涌上甲板,列队成阵。
守望和尚见对方完全不听劝告,执意要上山。犹豫半晌,终于咬咬牙,扬声叫道:“王爷,贫僧最后再劝您一次。现在回头,尚未为迟。否则的话,激怒麒麟事小,颠覆天下事大,假若招惹天谴,那可就悔之晚也了啊!”
“不知所谓!”为成大事,杨秀心志坚定,何惧什么天谴?守望和尚的苦口婆心听在耳中,他只感说不出的讨厌。举手喝道:“〖百战〗听令,张弓搭弩,替本王——杀!”
一声令下,〖雪饮〗甲板上的五百名〖百战〗精兵,同时屈膝半跪,捧起手上弩机瞄准守望。“嘣~”的巨大声响之中,五百神弩同时齐射,漫天弩矢夺弦飞射,不但瞄准了守望本身,更将他所有闪避的方位也全部封死。声威气势之盛,直让幕星河、风夜雨、言妄姑甚至唐门七杀等高手,也同时为之色变!
神州龙脉篇 第四十八章:不圆满
五百名身经百战的沙场悍卒,手持劲弩同时对目标进行密集攒射,其攻势之烈杀气之盛,决非普通江湖人争雄斗胜的小打小闹所能比拟。假若这是在沙场杀敌,那么丝毫不必夸张,光是这一手,已经足以将敌军杀个尸横遍野,血流成河。设身置地想想,甚至连声名显赫,自持能敌千军的唐门七杀,这刻也同样被背上渗出的冷汗浸透重衣。只因为假如易位而处的话,他们竟发现自己竟几乎没有太多办法,可以抵挡这密如雨点快似流星的五百劲弩正面连环强攻!
电光石火之间,守望和尚面上依稀流露出愕异神情,仿佛不敢相信杨秀居然当真向自己下杀手。然而,或许那也只是错觉而已。根本不容任何人再认真细看,五百弩矢早挟带洞金破石的强大破坏力,破空尖啸而至。守望和尚也不知道是来不及闪避抑或根本没想过要闪避,刹那间浑身上下惨遭万箭穿心贯体。密密麻麻的黑色弩枝,将他整个人都彻底掩埋起来,再没有任何人可以看得清楚,他的表情究竟是什么。
没有欣喜或者感慨,放下弩机的〖百战〗大军,甚至连多看守望和尚半眼的兴趣也欠奉。只因为他们从来关心的只是如何把活人杀死,却绝对不会浪费精力去关心一个死人。
但这回他们错了,而且错得很厉害。事实上,所谓的五百神弩在手即可杀武学大宗师这种观点,只是他们这些普通人自以为是的愚蠢想法而已。
耗尽动能的箭矢颓然堕落,上面竟没有沾染到哪怕半滴鲜血。破损僧袍片片碎裂随风消散,随后显露出来者,却是周身金黄耀眼的奇形铠甲。守望和尚手缠念珠双掌合什,屹立在那非轮非钩的神兵上,威严气势从天而降源源透发,宛若实质更重逾泰山,霎时间,〖雪饮〗、〖天罪〗、〖惊寂〗三艘战船上合共二千余人,同时只觉呼吸困难心跳加速,甚至连其中武功修为最高的杨秀,也不能例外。蜀王微微一惊,随即聚敛心神,喝道:“〖百战〗听令,三段弩阵,给本王——杀!”
假若说这船上还能有谁是绝对不受守望和尚的超强气势所慑,那么便只有〖百战〗!这五百人就犹如五百台最精密的杀人工具,只懂唯杨秀之命是从,几乎没有“人”所应该具备的任何感情。命令甫出,弩机即时再拉紧弓弦搭上飞矢,就连半刹那的时间也没有被浪费,破风鸣啸之声暴起齐作,五百强弩分成三段火力轮流齐射,声势纵然不及之前暴烈,但却更加绵长耐久,正是以之消磨内家高手护体真气的不二法门!
守望和尚面色沉下,两眸中精光闪烁。一动念间,气势登时从先前的温和慈悯转变为威猛绝伦。双手十指变化,早结成〖大金刚无上神威印〗。护体罡气凭虚凝结成无形铁墙,五百劲弩甫袭至身前三尺之地,立刻被震得激飞四射,再沾不上守望和尚的半根毫毛。未等杨秀向〖百战〗再施号令变阵,这位佛门护法尊者脚下一挑,那非轮非钩的神兵登时旋转着激射半空,守望和尚腾身紧跟而上,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