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真有点迫不及待了。”
唐诗诗微微一笑,解下腰间革囊,将绑紧在袋口的绳子松开,把革囊向地下一倒,道声:“王爷,请笑纳。”霎时间有样圆滚滚的东西跌落地面,咕噜噜地直滚到杨昭脚边。月光下之间这东西须眉俱在,五官宛然,赫然竟是个刚刚被人从脖子上砍下来的……人头!?
唐门风暴篇 第一百章:生死相随(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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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昭眉头深锁,奇道:“这个人头是谁?”
唐诗诗语气转冷,柳眉间更带恨意,道“唐门碧磷福地一脉,家师座下四名入室徒弟中排行第三。他叫唐病。”
“唐病?诗诗姑娘妳的三师兄?”杨昭疑惑不解,道:“妳为什么要杀他?又为什么要把这个人头当成礼物送给杨某?”
唐诗诗恨道:“奴家之所以杀他,是因为他忘恩负义,狼心狗肺。竟为了荣华富贵不惜背叛师门,与唐十三连通勾结,妄图自居碧磷福地之主。奴家之所以把这个人头作为礼物送与王爷,却因为驱赶平民制造活死人,以及透过独孤霸用〖千毒绝神蛊〗向宇文大总管和独孤骠骑下毒,便全是唐病一手策划,与他人绝无干系。”
这几句话之中,为己开脱之意可谓十分明显。而献头之举,更大有投诚之意。杨昭半信半疑,抬起右掌手心覆地,五指虚张向内一扯。那人头登时被真气所牵动,如磁摄铁般自动跳起投入杨昭手中。杨昭抓住人头上的头发,就着月光仔细端详。他虽从未见过唐病,但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所以从大兴城出发之前,他曾经向唐名越详细打听过关于唐门内部“烽火炼天惊魂雪,碧磷覆地夺魄金”六大支脉中的重要人物,都有些什么独特本事与特征。
只是唐门内部亦非铁板一块,六大支脉间亲疏关系各有不同。虽无明争,向来却也暗斗不断。唐名越纵使身为七煞之一,也不能尽知门内其余人等的底蕴。不过金銮殿和碧磷福地关系与众不同,所以所以〖四大皆凶〗的本领唐名越只约略说个大概,唐生、唐老、唐病三人的相貌特征倒是说得颇为详细(只有关于唐诗诗的事却十分含糊,甚至没有说她是女儿家。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唐名越相貌不及唐诗诗的关系)。
唐病在〖四大皆凶〗中排行第三,但据唐名越所说,论真实本事他却要和大师兄唐生并驾齐驱,尤胜唐老一筹。这人练习的是“病毒”,中毒者犹如身染重症,会依据下毒者的不同需要而显现出不同病症。除非华佗再世或者扁鹊重生,否则决计诊断不出病人其实并非生病而是中毒,最终也只能束手无策地眼睁睁看着病人在极度痛苦之中死去。委实可怖可畏之极。
因为练习“病毒”的原因,所以据说唐病自己本人,平日里也总是一副气息奄奄,随时都可能呜呼哀哉的鬼模样。此时杨昭提起人头仔细端详,发现这死人皮肤蜡黄,满面病容,相貌果然和传闻中毫无二致。不过……这个世界上又没有照相机或者摄影机,光凭口耳相传的描述,即使有再多细节符合从言语中得到的印象,也仍然很难确定这个人头究竟是否当真属于唐病所有。而且,即使它千真万确地曾经属于唐病,这又能说明什么?太多疑点了,杨昭的思维从来算不上怎么敏捷,穿越以前在学校里和同学玩脑袋急转弯的游戏,他每次都是倒数第一名的。而现在,面对着唐诗诗这份“礼物”与她言语中所表达的善意,杨昭确实有点不知道究竟应该怎么处理与判断才算正确了。
不管唐诗诗说的所有一切,直接出手杀了她,然后再把唐生也找出来杀掉是最简单直接也最方便的办法。可是这样真的就好吗?是否留下他和她的两条命,然后让碧磷福地这股力量为我所用可以更好?可是到底要怎么才能证明她们确是真心投诚,而并非别有用心?
种种念头纷至叠来,虽然说来话长,可是实际上从头到尾,也不过就是那么两、三秒的时间而已。杨昭眼眸中微微流露苦笑,提起人头直视着那张瘦削而丑陋的脸,喃喃道:“你可真是给我带来了一个天大麻烦啊,不知道是不是唐病的唐病。我该怎么办?是信任,还是否定一切?”
无论任何人也意想不到的事情,就在紧接而来的下一秒间发生。那个人头!那个被人用最锋锐的利器从脖子根;部完整切落的脑袋,突然睁开紧闭的眼帘,蠕动着它毫无血色的嘴唇,在那张蜡黄的脸上挤出了一个嘲弄的笑容。然后,它就用冰冷得像北极冰层的语气讽刺道:“别担心,杨家的蠢小子。无论信任抑或否定,对你这个笨蛋来讲都毫无意义了。因为从你将我拿在手里的那一刻开始,一切都已经注定,一切都已经注定!”
死人为什么突然会说话?这是幻觉,还是真实?它说的话究竟又意味了什么?不,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杨昭已经意识到这根本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陷阱。“蠢小子”三个字才出口,〖乾阳篇〗的纯阳真气早全力催发,炽烈阳火令人头立刻有如满载烈酒的羊皮水袋那样由内而外急遽燃烧起来。然而刺眼火光之中,依稀可以见到有几条模样丑恶得会让小孩子做噩梦的怪虫发出令人牙酸的古怪声音,激烈扭动着想要从人头的嘴巴、耳朵、鼻孔、还有眼眶中向外钻。然而才刚钻出半寸长的一截身体,纯阳真火已无情地将它们连同人头的骨肉皮肤外带血液脑浆都统统烧得一干二净。可是尽管如此,那把讽刺的声音却始终也顽固地萦绕耳畔,淡然地持续到它将自己所有想讲的话都全部讲完为止。
但杨昭再没有去听。一旦摆在面前的思维迷宫不复存在,他立刻就如破柙猛虎那样恢复了自己的最佳状态。或者这样才是最好的。不需要绞尽脑汁去猜谜,更不需要捧着脑袋费神地分辨每句说话的真假与动机。把一切都交给本能,任由最纯粹的战斗意志去指挥自己进行最适合眼下这个状态的行动。萦绕电光的残影在黑暗中呼啸而过,几乎就和思想的速度同样快。没有任何目光可以敏捷到能够捕捉浮现在那双手掌掌心处的金光究竟是什么图案,可是甚至不需要眼睛,任何人都可以感觉得到那残影与那金光中所蕴涵的强烈死亡味道。而被气机死死锁定,任她如何挣扎都绝对无法逃遁的唐诗诗,感受就倍加明显。
她停止了自己那平坦白腻小腹的奇妙震动,却没有作出任何反抗或闪躲的动作。不是因为知道这些都属于徒劳而陷入绝望,而是因为她深知根本不需要。尖锐破空声骤然划过,不是在电光萦绕的残影移动之后,而是在那之前。那是黑水银,浑身漆黑,身带荆刺,点缀着星星银光的怪异毒蛇。就在死亡的金光即将与唐诗诗相互接触之前的百分之一个瞬间,它们同时抢先缠上了来犯的敌人,然后…………完全没有意外地被焚成焦碳。
但这已经足够。满满蕴藏的杀意就似堤坝里面的洪水,最具威胁性的时刻就在于开闸泄;洪那一瞬间。而当鲜活身体在手上化为灰烬之后,不管是否愿意,在他身上都不可避免地将会出现一个极短暂的空白期。仍然具有威胁,也仍然足够致命,甚至他的所有动作与反应都依旧保持着应有的彪悍与敏捷。但毫无疑问,这一切都已经失去了用“最”字作形容的前缀。和身体无关,只关系到玄奥不可猜度的精神领域。
这段空白期完全无可控制——或者有人可以。会是谁呢?九千岁?天晶传人?神魔同体的南宫太平?还是那位已经不需要使用任何形容词去进行描述,其名字本身就代表了最伟大传奇的南宫问天?可是无论如何,眼下他的水准距离以上那些名字,还是差得太远了。所以……
便给予了敌人一个适合发动攻击的机会——是“最”的。
没有尖锐呼啸,没有耀眼强光,没有异常气味,连不寻常的震动都没有。和黑暗本身同样安静的死亡感觉突然涌现,事先没有——其实应该是有的,但显然不足以明显到让人发现——任何征兆。下一个百分之一秒,杨昭发现有数量数以百计的“某种东西”,正挣扎着要从自己的皮肤底下钻出来,力量强大得足以将任何一个正常人在瞬间炸成大堆哪怕再出色的拼图专家也无法将之拼凑还原成人形的肉块。
这是生命的力量,是萌芽的力量,更是唐门绝毒的力量。世间上能够抗拒这种力量的人,绝对屈指可数。而其中却并没有包括杨昭在内。
不包括没有天神兵在手的杨昭在内。
无须任何思考与犹豫,他立刻在第一时间作出了自己最优化也是唯一的选择。左手拔出阴令,右手紧握阳令,本属于神的力量在瞬息间走遍全身并且充满了每道经脉,毫无排斥地与本身所拥有的真炁相融结合,转变为更强大的力量——并非量,而是在质。高举的神兵脱手飞掷,黑白两道流星在轻微暴音中突破了陡然出现于行进路线前方的朦胧白雾,随即从空气之中消失。经过如白驹过隙,稍纵即逝的半个弹指,它们同时再现身于适才杨昭才从其中走出的茂密树林之边缘。“夺~”地狠狠刺入一棵半人抱粗,七八米高的槐树树干。
愤怒、恐惧、失望、不信……同时混合了多种激烈感情因素的尖叫声也在同时响起。淡淡人影鬼魅般脱离树身飞纵而出,身后更带出了缕缕凶煞血光。假若有人有余裕去细心观察,那么必定可以发现黑色阴令死死钉住了一只手掌,而白色阳令却是钉住人类手臂肩膀以下腋窝以上的部分。嫣红鲜血沿着树干向下泊泊流淌,可是又立刻被疯狂生长的绿色嫩芽所彻底掩盖。略显细窄的叶子总是三片一对,根;部带有橘黄细纹,揉碎了会闻到迷醉清香的植物迅速从槐树树干上大量生长繁殖。“哔哔剥剥”的声音活似一连串欢悦的打击乐。然而带来的结果,却只有毁灭。
片刻前还生机蓬勃,仿佛可以再扎根于泥土中至少再活上三四百年的年轻槐树,以眼睛可见的速度迅速枯萎下去。所有养分都在眨眼间就被那种植物夺走。枯黄树叶纷纷扬扬地从天洒落,还未能接触地面,树干本身已经在一种可怕的碎裂声中,自动化作千百块干枯得犹如在火炉边连续烘烤了七十天七十夜般找不到半滴水分的烂木片。
好可怕的毒!如果它在活人身上发生了作用的话,那么……
杨昭抛去脑海里不必要的联想,右手就像捏住待宰杀的鸡脖子那样捏住了唐诗诗的秀美粉颈,将力量控制在一个可以恰好让这美丽女子无法说话,却又不会因为呼吸困难而窒息死亡的程度。目光投向了哪个永远失去一条手臂,正不住微微颤抖的〖四大皆凶〗之首唐生,轻声道:“荆柯刺秦,公子献头?好老套的计策,亏你们居然还敢用得出来。只可惜,尔等虽有荆柯之勇,却也有了荆柯之运。而杨某虽非秦皇,却亦自有天命庇佑。这颗樊於期将军的人头,杨某本来就不想要,牺牲却是白白浪费了。”
——
残存亦末路,兵败如山倒
荆柯刺秦,公子献头
养兵千日,用在一朝
屠一城,降十城,黑暗之后是光明
恩,最近从电驴上拉下了全套1…37的《火凤燎原》呢
唐门风暴篇 第一百零一章:四大皆凶皆成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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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废物利用而已,成固欣然,败亦无妨。”活生生将自己一条手臂撕下来,从而避免了被自己所种下的剧毒毒死这种最坏结果的唐生,神情依旧从容自若。就仿佛他连半丝痛苦都感觉不到一样。淡淡道:“能够破解〖生机〗虽然确实使人意外。不过接下来,你不会再有这样好的运气了。唐门的毒还有很多,而即使是天神兵,也不可能永远保护得了你。”
“老实说,我很不希望听到这样的说话。”杨昭有点失望。摇头道:“因为只有看不清楚现实,固执地不肯承认失败的人,才会讲得出这种没出息的说话。而之前……杨某还以为阁下并不是这种人。”
唐生嘴角牵动,似笑非笑。道:“若论斗力,在下甘拜下风。若论斗智,殿下显然还技逊一筹。若非有天神兵护身,单是在下透过巨灵毒奴而种于殿下身上的〖生机〗,此际已然要了殿下性命。既然如此……”
他浑不在意地向前踏出脚步,缓缓道:“那么你凭什么认为,自己已经绝对了掌握大局呢?”
“因为只有实力不足的人,才会需要以智慧弥补。”杨昭淡淡轻哂,左手五指虚抓。黑白两道光芒骤然从那堆由槐树木碎中激飞倒射,自动重投兵主掌间。他眯起眼眸,傲然道:“杨某的本事,虽然还未到天下无敌的地步。然而一力降十会。今天杨某即使仅凭蛮力,也吃定你们两个了。”
唐生皱起眉头,在他身上,忽然间出现了本来不该会出现的迟疑与犹豫。他停住脚步,怀疑地询问道:“你……真的是杨昭?隋廷河南王兼左卫大将军,极乐正宗宗主的徒弟,杨秀的侄子杨昭?”
“为什么会问出这种问题?”本是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气氛。但唐生突如其来的古怪问题,却令杨昭也不由得愕了一愕。他摇摇头,断言道:“无论过去、现在,或者未来,天下间都从来只有一个杨昭,那就是我。”
“但是你和我知道的……似乎有些不同?”唐生的语气中,无可抑制地显示出了一些恰如其分的混乱情绪。他的目光扫向那只捏住唐诗诗咽喉的手,然后又转移到阴阳令上,再切换到杨昭焕发出凌厉目光的漆黑眼眸上,用疑惑的神情道:“我知道的杨昭……应该是忧悠寡断,做事婆妈,心慈手软,即使被人严重打击也绝对不会先发制人,只是仗着毫无道理的好运气才一次次侥幸死里逃生。但是再下次见面时又会若无其事地和仇人谈笑风生,丝毫不懂得作出防范的一个笨……一个人。可是为什么?你似乎不象。”
“我在你们眼里,居然是这样一种人吗?”杨昭首先愕然,然后哑然,最后谓然叹了口气,道:“好吧,我承认你的说话中包含有某种程度的正确——曾经是。但还请别要忘记了,人是可以从错误中吸取经验教训,然后改正并且成长的。尽管这过程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但我也不会永远把自己的弱点暴露在那里却不始终加以修正,否则,我就是真个彻头彻尾的白;痴和傻;瓜了。”
“几乎看不出来。”唐生冷笑道:“从列柳城头开始,再到那个人头,你确实就表现得像个白;痴;傻;瓜。但是现在看起来……似乎你让我自己变成了真正的傻;瓜;白;痴。”
“因为我始终记得自己是什么人,拥有什么身份,以及应该承担起来的责任与义务。”杨昭的神情显得十分严肃,缓缓道:“所以我从来没有相信过你们愿意给我看的任何事,更没有因为你们让我听的话而忘记彼此立场。”
“彼此的立场吗?”唐生嘲弄地挑起了双眉,对象似乎是杨昭,也似乎是他自己。但他并没有再说什么,因为这本是一个应该被牢牢保护起来的秘密——尽管他已经把这个秘密利用来作为自己的武器了,但是也正因为如此,现在它被埋藏得更深,也更加安全。
唐生慢慢地挺直了因为失去一条手臂以及大量失血之后,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