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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错，是个好地方，你们可以退到蛮夷之林。”
“蛮族极度排外，你觉得他们能接受我们？”王一刀问。
“只要你能拿出足够的好处，这个世上没有什么是不可交易的。虽然我没去过蛮夷之林，但也知道那里不适合种植庄稼，你们手头现在最不缺的就是粮食。只要拿出足够的粮食，我想他们会同意你们暂住，只要住下来，走还是不走，何时走，还不是你们说了算。”
听着刘夏侃侃而谈，王一刀有几分不真实感。只看年龄，刘夏顶多比欧阳烈大两三岁，欧阳烈今年十六，刘夏还不到二十，但给王一刀的感觉却像一头老狐狸。
折磨他的时候心性冷酷，拿自己威胁欧阳烈的时候看似鲁莽，实则心中笃定欧阳烈不会拿他冒险，称得上胆大心细，指出欧阳烈计划缺点的时候虑事周全，胸有成竹，此刻应对蛮族的办法信手拈来，洞察人心，直指人性根本。
这哪是一个年轻人，活了几十年的老家伙也不一定有刘夏这份心性见识。
“少侠怎么称呼？”直到现在，王一刀还不知道刘夏的名字。
刘夏似笑非笑看了他一眼，说道：“刘夏。”
“不知刘少侠师出何门？”
“问这么多干什么，”刘夏笑道：“别忘了我折磨了你一夜，你难道不恨我。”
王一刀说道：“先前你我身处敌对阵营，有些过节说的过去，如今我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我王一刀绝非心胸狭窄之人。”
“少套近乎，我可不想跟着你们送死。”
刘夏一指城墙外面，说道：“前面挖上六七条陷马坑，每条相距五丈，然后派遣两千士兵向宁阳城进发，在撤退的路上也挖上陷阱，延缓二皇子追击的时间。”
“其他的我都明白，”王一刀问道：“派遣士兵做什么？”
刘夏道：“你不会真的以为凭几个陷阱就能拦下二皇子吧，这两千士兵是为你们撤退争取时间的。”
“你的意思是牺牲两千人，只是为了争取时间。”王一刀脸色难看道。
刘夏点点头：“两千人虽然有些少，但我想你们不会派出更多的人。”
“这些都是我兄弟，我们不会抛下兄弟独自逃跑的。”王一刀说的斩钉截铁。
这时，找人小队的人前来禀报，说没有找到叫安叔的人。
看到刘夏微微皱眉，王一刀问道：“所有人都问过了吗？”
“都问过了，当地长者都说没听过有叫安叔的人。”
“你跟我来！”刘夏将玉佩挂在腰间，抓起王一刀掠下城墙。
手下的人怕王一刀出事，急忙跟上去，幸好刘夏只是找人，速度并不快。
所有人都感到一张元力之网以刘夏为中心，笼罩了方圆近二十丈的范围。
刘夏所修功法有一个特殊之处，能够感知细微元力的存在。用这种办法，刘夏一条街一条街走过去，感知元力的存在。
方天啸既然把后事托付给安叔，那么这个安叔修为肯定不低，因此刘夏把玉佩挂在腰间，就算自己感知不到，安叔自己也可以看见。
西凉镇的格局方方正正，东西南北各有二十条道路，倒是不用担心有遗漏。
然而，南北方向已经检查完，却没有发现符合这个名字的人。刘夏这一行动，反而惊动了不少二皇子安插在西凉镇的细作。
一柱香后，就有五个人以为身份暴露想要逃跑，被跟着刘夏的士兵捉住。
看到这一幕，王一刀脸色变得十分难看，这才相信刘夏之前并没有危言耸听，自己这边的一举一动，都没有逃过二皇子的监视。
东西方向已经搜查了十五条街，仍旧没有什么发现，刘夏的表情已经有些凝重。
搜查到东向西第二十条街道最后，刘夏停下脚步。
事关方衣梅安危，方天啸不可能骗自己，他既然说安叔在西凉镇，便绝不会有错。
叫安叔的这个人不但深得方天啸信任，而且修为绝不会低。对一个高手来说，自己如此张扬，不可能注意不到。既然注意到自己还没有现身，只有一个可能。
想到这里，刘夏抓着王一刀飞速掠向方衣梅所在的商铺，对地上的士兵喝道：“告诉欧阳烈，留下一部分拖延时间，其余人立刻撤退，二皇子的人来了。”
身在半空的王一刀喊道：“放我下来，我要和弟兄们并肩作战。”
刘夏不搭理他，直接飞到商铺后院，说道：“我们现在就得走了。”
“发生了什么？”方衣梅从屋里出来问道。
“来不及解释了，先跟我走，乐乐呢？”刘夏问道。
“哥哥，你回来了，我刚才找你找不到，就自己出去玩了。”声音传来，乐乐从外面走进来。
“二……”王一刀刚要大喊，便被刘夏点了哑穴，只能瞪着眼睛盯着刘夏表达不满。
方衣梅正色道：“这一路行来，你做了很多莫名其妙的事，我问你原因你不说，现在你如此匆忙，肯定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你如果不说，我绝不移动一步。”
放下王一刀，刘夏叹道：“我就知道终究瞒不住你，也罢，我现在告诉你。”刘夏走向方衣梅：“事情是这样的……”离方衣梅三尺近的时候，刘夏突然出手，一掌斩在方衣梅脖子上。
“你……”晕过去前，方衣梅眼中射出不敢相信的目光。
“掌柜的，去准备好马车。”刘夏吩咐道。
乐乐来到刘夏身边，问道：“哥哥，你为什么打昏姐姐啊？”
摸摸乐乐的头，刘夏没有回答。
将方衣梅和王一刀抱进马车，刘夏驾车向城门奔去。
快接近城门的时候，只听城墙上的士兵吹响了敌袭的号角，西凉镇的士兵开始跑动起来。
欧阳烈骑马奔向城墙，经过马车的时候眼神复杂地看了刘夏一眼。
这时，后面传来王朗的叫声：“大侠，发生什么了？你什么时候给我解毒啊？大侠，等等我！”
刘夏将车速降下来，此时再出城已经晚了，就算出了城门，马车也绝不可能跑得过骑兵。
正当刘夏想其他办法的时候，两个声音同时传入刘夏耳中。
“这边走！”
“刘小兄弟，我们又见面了。”
第十七章 战
右边，一个身体佝偻的老人站在马车旁，仿佛站在这里很久，但刘夏清晰记得，他停车的时候，马车旁根本没有人。
左边，一袭青衫的柳飞鸿面带微笑，目光越过刘夏，落在老人身上，眼中尽是警惕。
“昔年雪山派有一对羡煞江湖的情侣修者，白鬓仙人和云袖仙子，二人同为雪山派同辈翘楚，惩奸除恶，侠肝义胆，护一方平安，在江湖中闯出偌大的名头。后来雪山派被缉神司盯上，据说在对抗缉神司的进攻中，这对神仙情侣双双陨落，无数江湖人为此扼腕叹息。今日有幸见到白鬓仙人，却没想到昔日的江湖传说变成了二皇子的走狗。”说这番话的时候，刘夏一直低着头，最后一刻才转向柳飞鸿，问道：“柳兄，二皇子和缉神司狼狈为奸，也算你的仇人之一，能让你屈身仇人手下的原因只有一个。我要奉劝柳兄一句，与虎谋皮并非良策。”
柳飞鸿目光转向刘夏，脸上露出赞赏地表情，笑道：“刘小兄弟果然聪慧过人，难怪他如此看重你。我这次来并不想为难你，只是转达他的意思，他想与你见一面，并且希望你能把方衣梅交给我。”
“我迟早会去见他的，不过不是现在。至于方衣梅，我怎么会把她交给她的杀父仇人手里。”
“方天啸并没有死！”
刘夏轻轻一笑，说道：“我曾经很羡慕柳兄和云袖仙子，你如今为情而战，我同样尊重理解你。但柳兄却没必要欺骗我，无论你身处何种境地，你还是你，为何要让自己变得和他们一样。”
说完之后，刘夏不理会柳飞鸿脸上复杂地神情，伸手把王一刀拉出来，解开他的穴道，口中说道：“你带着方衣梅跟安叔走，我去帮欧阳烈。”
不待王一刀说话，刘夏已经把方衣梅抱出来交给他，他只好先接过来。
跳下马车，刘夏对乐乐道：“你和他们先走，我一会就去找你们。”
“我不走，我要和哥哥在一起。”乐乐哭喊着。
安叔拉住乐乐，抬起头看向刘夏，一双眼睛深不可测，然后嘴唇动了动。
刘夏点点头：“我知道了，一切拜托安叔了。”
安叔拉着乐乐转身离开，乐乐使劲挣扎，不愿意走。
“姹女阴阳功，你是莫行雨的传人！”
耳边突然响起这句话，正在表现不舍的乐乐瞬间变得僵硬，内心掀起滔天巨浪，有那么一刻，她想转身逃走，但终究没有鲁莽行事。能一眼看穿自己的来历，叫出师父名字的人，很有可能与师父是同辈之人，那一辈人能活到现在的，个个都是修为超高之人，想从他们手中逃走，简直是痴心妄想。
王一刀抱着方衣梅，看了一眼刘夏，转身大步离开，留下一句话：“你要是不把我兄弟活着带出来，我绝饶不了你！”
“是一个有情有义的汉子。”柳飞鸿赞道。
刘夏似笑非笑问道：“柳兄不打算动手拦一下吗？”
柳飞鸿摇摇头，抬脚向城墙走去：“我只负责带话，方衣梅的人由缉神司负责。再说了，我打不过那个老人。”
刘夏跟上去，好奇道：“柳兄现在什么修为？”
“六品巅峰宗师境。”
“江湖传言你们俩陨落的时候，只是四品中阶感魂境，没想到二十年过去，柳兄修为进展神速，想必突破七品神魂境指日可待。”
柳飞鸿叹道：“我十年前就已经是六品巅峰，十年过去了，仍旧没有感觉到要突破的迹象。”
刘夏明白柳飞鸿的心情，修行一途越往后越难，每一次突破都需要契机，这契机有可能是感悟，有可能是心境，类似于佛家的顿悟，可遇而不可强求。
来到城墙上，刘夏向外看去，只见前方五里之外的空地上站满了士兵，旌旗招展，一眼望去密密麻麻，估计兵力至少有五万。
欧阳烈表情沉重，走到刘夏身边，瞥了一眼柳飞鸿，对刘夏说道：“现在情形危急，还请兄台指教。”
以欧阳烈的高傲，能对刘夏说出请指教的话，可见形势已经到了最坏的地步。
“城里有多少兵力？”
“城内有五千，还有一万人驻扎在西凉镇五十里之外。”
柳飞鸿饶有兴趣地看着刘夏，心说难道他还会领兵打仗。
其实刘夏并不擅长排兵布阵，两世为人他也没接触过军队，只不过前世见过不少兵法谋略，战略战术都懂点。真正的战场上形势千变万化，战机稍纵即逝，绝不是刘夏纸上谈兵地水准所能指挥的。
不过此前刘夏便已明了欧阳烈等人的处境，在他看来抵抗是最愚蠢的选择，欧阳烈等人唯一能做的只有撤退，尽可能保存有生力量，以待更好的时机出现。
虽然二皇子派遣的军队占据明显优势，但要想全歼一万五千人的精锐士兵也不现实。而刘夏要做的，只是给出一个撤退计划而已。
“城外的军队分成四队，两千人队三组，从东、南、北三个方向发起进攻，剩余四千人在后撤路线上距离西凉镇一百里的地方准备接应。城内五千兵力，一千人队三组，仍旧从东、南、北三个方向发起进攻，让他们准备好火把桐油，把庄稼点燃，剩余两千人护着你向预定方向突围。”
刘夏将计划说出来，这份计划很简单，一句话，拿人命阻拦围追的军队，为欧阳烈等人突围创造条件，争取时间。
听完这个计划，欧阳烈脸色发白，良久才说道：“我办不到。”
刘夏点点头，不意外欧阳烈的回答，继续说出了第二个计划：“还有一个办法就是投降，这样的话能保住普通士兵的命，你们几个头领肯定活不下来。等你们死后，这次跟随你的士兵将会成为二皇子攻打大秦的先锋军，全部死在自己人手中。”
不去管欧阳霞愈发难看的脸色，刘夏继续说道：“第三个计划就是抵抗到底，直到你们最后一个人被杀死。”
“如何选择在你！”刘夏转头对柳飞鸿笑道：“柳兄，我要走了，你还要跟着我吗？”
柳飞鸿点头道：“我与他的协议只与你有关，你到哪儿我跟到哪儿。”
刘夏开心的笑了，二皇子当然不会有这样的好意，派个高手在他身边保护他。尽管现在还不知道二皇子为何对自己表现出善意，但基于最浅显的判断，二皇子明显不希望刘夏出事，所以不管柳飞鸿在刘夏身边有怎样的阴谋，在生命危急关头，却成了刘夏最大的依仗。
这时，欧阳烈脸上闪过决绝之色，似是心中有了决断。
在他开口前，刘夏率先说道：“你在军中待了这么久，应该清楚既然当了兵，上了战场，生命便不再受自己掌控，不知道你当兵几年了，你想一下，跟着你的这帮兄弟，一年后还有多少人活着，五年后，十年后呢？”
“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我做不到以兄弟的死换我生的机会！”
“死也分很多种，有意义没意义，或许你的兄弟会很在乎这个！”说完这句话，刘夏走下城墙，柳飞鸿跟在后面。
待刘夏离开，一直没有说话的张千户开口道：“参将，你决定了吗？”
欧阳烈没有回答，下令道：“传令下去，让兄弟们放弃抵抗，我们投降。”
投降两个字说出来，两行泪水奔涌而出，但欧阳烈的声音仍旧平静：“张大哥，对不起，我害了你们。”
张羽看着欧阳烈稚嫩而决绝的脸，心想，如果老天能再给他一次机会，经过这件事，他应该会成熟很多吧！
“这条路是我们自己选的，别什么事都揽在自己身上！”
摘下头盔，欧阳烈向城墙下走去，后面跟着张羽等将领，走过之处，士兵默默望着欧阳烈，突然，不知谁大喊一声：“将军，让我们战吧！
“战！战！战！”
所有的士兵一起大喊，气势惊人。
“执行命令！”欧阳烈头也不回！
正在这时，突然响起尖锐的破空声。欧阳烈转身仰头，只见黑压压一片箭雨当头落下！
看到这一幕，欧阳烈又惊又怒，这是要赶尽杀绝啊！紧接着他的身上爆发出强烈战意，大吼一声：“御敌！”
“御敌！”
士卒齐声大呼，声威震天！
欧阳烈站在城头，有条不紊下达命令，随着命令传下去，士兵按照命令集结完毕。
欧阳烈抬起长枪，枪尖爆发出白色地光芒，只听欧阳烈大吼：“出击！”
四方城门大开，千人小队如利剑一般直奔敌军而去。
敌军也开始行动，身穿重甲的士卒站在前排，齐步向西凉镇前进，整齐地步伐震得大地都在颤抖。城墙上的士兵射出的箭支，根本对他们造不成威胁。
已经来到西边城门的刘夏突然停下脚步，听着士兵们激昂无比地吼声，感受着激荡在天地间地勇猛之气，突然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