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桃看小妹轻软头发披在肩头,一副娇小女儿世事不知的憨态,拍了春柳一下,失笑,“那是多久以后的事儿了,现在说它干啥?”
春柳逗着五福,一笑,“早说早知道呗。你当成了亲还跟在家时一般,有爹娘疼着,姐姐护着?”
“是啊,梨花就是太焉了一些。”春杏推门进来,身后跟着菊香兰香抱着她的被褥。
李薇忙往一边挪了挪,一边向春杏道,“四姐,我知道了。”
嫁人自然与做闺女不同,这个不同,也可以看作是儿时与长大的不同吧。她知道日后的路会比过去的十四年难走的得多。
春杏一笑,拉她躺下,让菊香兰香两个出去,“不用守夜了,都去东厢房好好睡。”
两人和青苗三人掩好门出去了。
柳氏得知这个消息是在两天后,雪已停止,天空放晴,白皑皑的雪开始融化,天气愈加的冷。
佟府管家从街上回来,带来贺永年与李家小女儿定亲的消息,惊得柳氏将桌上的茶水打翻,“你说什么?”
佟富只好又重复了一遍。
柳氏立时觉得气血上涌,“老爷知道么?”
佟富摇头,“还未向老爷禀报呢。”
柳氏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去,跟老爷说说吧。他现在大了,有了依靠,不把这个舅舅放在眼里了,这样大的事儿,也不写封信来说说。”
佟富出了厅,往书房去,依秋依冬挥退了其它人,一人给柳氏顺气儿,一人给倒茶。
待柳氏喝了两口茶,依秋才细声细气的劝,“夫人,您消消气儿。”
“这气我如何消得了?”柳氏气愤的将杯子往桌上一顿,“以你们老爷出海回来挣的家当,在州府落得了脚,在京城也落得了脚,再不济,回老家也是个落叶归根,衣锦还乡,偏偏在这里落了脚,不就是为了他?他现在倒好,那一家子发达了,可着劲儿往上贴靠”
依秋依冬不敢说旁的,只是一味的劝柳氏消消气儿。
佟蕊儿从自己的闺房之中出来,刚转过院门儿,瞧见几个丫头婆子聚在一起,靠着院墙说什么说得起劲儿,向身后两个丫头摆摆手,悄悄的凑过去,一个在柳氏房外侍候的婆子正说着,“……表少爷与李家那个五个小姐定了亲,夫人不高兴呢,当差都小心些……”
“什么?”佟蕊儿暴喝一声,把那几个说闲话的下人吓得浑身一抖,赶快过来给佟蕊儿磕头认错儿,哀求,“大小姐我们不敢了,您千万别告诉夫人……”
“你说,刚才谁和谁订亲了?”佟蕊儿对这几人的哀求置若罔闻,厉声喝道。
那婆子自然知道柳氏私下里提过想要把大小姐配给表少爷的话,看佟蕊儿暴怒,愈发不敢说了,只是不停的磕头求饶。
“她不说,你说”佟蕊儿气极,一脚踹在磕头那婆子身子,指着另外一个年约十三四岁的丫头喝道。
那小丫头早被吓得面无人色,哆嗦着将方才听到的闲话说了,“是贺府的表少爷与李家那个梨花小姐,说是在京城由什么大人物牵线,亲事已做下了……”
“蕊儿”柳氏得了佟蕊儿身边丫头的抱信儿,匆匆赶到,极严厉的喝了一声,“快给我过来”
小丫头的话如冬日惊雷,在佟蕊儿心头炸开,惊惶向柳氏求证,“娘,这,这不是真的吧?”
柳氏将佟蕊儿的小手合在手掌心暖着,拉她往厅里走,一边淡淡的道,“什么真的假的?”
佟蕊儿因柳氏这语气,心中又升起希望,声音中带着欢喜急切,“娘,这事不是真的,对不对?表哥他没定亲,对不对?”
柳氏不置可否应了一声。
第一卷 146章 武睿春杏
转眼便是新年,贺永年因贺萧的病情,不能回来过新年。
李家自接到何文轩送来的“小炸弹”后,忙乱了几日后,便也安静下来。李海歆从初始不怎么表态,到后来,私下与何氏说起这事儿时,语气神色都松动了许多,象是解了心结。
春桃那里帮着石头娘准备小玉的嫁妆,又加上年节,格外忙一些,有时春杏会把她的两个丫头遣过去帮忙,其实是担心小玉在嫁前又给春桃找气受,春桃自已个儿闷在心里不说。
还好菊香兰香去了五六天,回来都说小玉这些日子很安份,整日窝在屋里绣衣,除了吃饭基本不出门儿,嫁妆也让石头娘看着办,没有多要求什么,又说方碧莹找过她一回,两人在厅中说了半个时辰不到的闲话,便散了。
春杏问,“她没说过五小姐的事儿?”
菊香与兰香都笑,“我们没听到。若是有话说,也不会当着我们的面儿说吧。”
春杏便让她们两个再去时,没事和小玉的丫头套套话儿,听听方碧莹与小玉都闲话了些什么。
李薇笑嘻嘻的道,“四姐,你现在可算是草木皆兵了”
春杏没好气的敲她的头,“我这是为谁?”
李薇自然知道是为了自己。这信送到宜阳,现在也有十日了,贺府方府佟府均没有人上李家来问个究竟,这种安静本身就有些不正常。
方碧莹若说没资格上门儿问,佟府佟维安是他亲舅舅,总该来问一问的吧?
二十八日这天下午,菊香兰香回来,说石头娘不让这二人再去了,东西都收起来,也该过年了。
又说,“大小姐的婆奶奶和弟弟一家三口都来了。”
何氏早知道石头娘打算在春桃这里过新年,这回把近亲接过来,怕是将来小玉送嫁,也是从春桃石头的这宅子里送走。
春杏有些不高兴,“这不是把大姐的宅子当他们自家的么?”
“行了,天天就数你会挑刺”何氏瞪她一眼,出了春杏的房间,私下也忧心石头娘不会想把这宅子变成自己的吧?
春杏还撅着嘴在屋中生气,李薇只好东拉西扯和她闲话儿,被春杏三言两语又拐到春桃婆奶奶和弟弟弟媳一家子过来的事儿上。
李薇看春杏气不消,想了想便说,“四姐,你还没嫁呢,自然说得轻巧,现在大姐婆婆又没明说,只不过来大儿子家里过个新年,这也不许,那她可就真拿住大姐的把柄了。要说在这里把小玉嫁出去,好象旁人家也有例子,再说这儿离镇上近,新娘子路上不受罪呗。这事儿只是猜测,又没说透……反正当老大就是吃亏呗”
春杏也没再说什么,只是仍然一脸愤愤不平。
正月初三新姑爷上门儿,武睿在二柱和另一个下人的陪同下,在近午时到了李家。赵昱森家中忙碌,何氏便叫了吴旭与周濂来做陪。
好几年没见二柱,他如今有些发福,听说娶了一个模样不错的乡里闺女,生有一男二女,日子过得也很不错。
他先与李海歆何氏见过礼,见过春杏后,又过来向李薇道喜。李薇对他倒有儿时的亲切在,也客套了两句。
二柱进了厅中,与李海歆感叹,“梨花一眨眼都这么大了,我也老喽。”
李海歆笑,“你在我面前说老,可不是笑话我?”一面又给另外一人让座儿。
李薇在厅外听见李海歆的感叹,偏头去看何氏,虽然日子渐好,那些为一口白面而操劳的日子早已远去,可何氏的鬓角还有染了一抹霜白。不觉眼圈一红,竟然呆住。
何氏也正因李海歆的话感叹,回头见她红了眼圈,走过来拉她,“这有啥好哭的,爹娘不老,你们能长大?”
春杏也跟着进了偏厅,拍虎子一下,“你也快点长大吧”
虎子不满意的瞄了一眼春杏,“四姐,我往前就六岁了。长很大了”
春杏又点点他的头,“以后你给我懂点事儿你五姐三岁的时候就会帮家里挣钱了”
虎子一向最怕春杏,小脸儿一垮,偏头去不作声。李薇忙去哄他,又教他来年去学堂乖乖读书,考个秀才状元,就比五姐厉害了等等。虎子闷闷应了一声,跑出偏厅去找两个姐夫玩。
春杏叹了口气,“过了年再买两个丫头来,给娘使唤。庄子里你也劝着爹,再找两个年轻力壮的管事儿吧,别什么事儿都自己去操心。”
李薇点头应了一声。不知道春杏是不是想起刚刚过去的除夕之夜,一向热闹的家里突然只剩下她们三个承欢膝下。——再往前的新年,春杏也会不在。只有她与虎子,也许再再往前,只有虎子一人陪着爹娘了。
她想了想,便和春杏说,“四姐,等年过去后,庄子里事儿,我代爹管着吧。”这些年,她只管着出点子,庄子里的大小事儿,还是李海歆在管着在操心。
春杏斜眼儿笑笑,“你能行?”
李薇撇嘴,好象无所事事太久,连春杏也小瞧她了。——不过,她确实不知道自己行不行,可种地又没什么难的,从理论上来说,她比李海歆的经验更丰富呢。
重重点头,很豪气的说,“我行”
春杏笑了笑,“好呀。那回头爹娘不许,我给你帮帮腔。——你也再买两个丫来,青苗太小了……”
青苗端了汤水过来,先让姐妹二人垫肚子,刚走到门口,听见这话,很委屈的叫道,“四小姐,我往前就十三岁了……”
春杏瞪眼,“十三岁顶个什么用?就这么说定了,来年再买两个精干的丫头,帮你管些庄子里的事儿。青苗还近身侍候你”
青苗对春杏按排还算满意,松了口气,脸儿上带笑,手脚轻快的盛汤给两人。
李薇也笑,自古谁掌财权谁说话作数。春杏这一通安排,不用爹娘出钱儿,连个商量也不用了。
与春杏说起这个来,便又想到原先她打探过的荒地。请几个姐夫帮她打听,最终还是武睿在临泉镇与宜阳县之间的路上,来回走动时,发现有一片大荒地,确定的是一大片沙地,至于沙到何种程度,她还没去看过,听武睿形容,上面只有干枯的杂草,至于附近有没有水源等等,现在不知道。
另外,吴旭娘倒说她们村子以北,也有一大块荒草地,因为实在荒得太狠,这么些年也没人开它,偶有谁家垒院子,需要用泥土,便过去拉过两车。撅得沟沟坎坎的,也不太平整。
这两块地,等开了春便去瞧瞧,正好,她从李海歆手时接过这掌管庄子的活儿,也有利于她及时做决定和安排各项事宜。
※※※※※※※※※※※※※※※
午饭过后,武睿不出意料的又醉了,春杏不满的各呛了吴旭和周濂几句,扶着他去客房歇息。
吴旭和周濂也不恼,都笑春杏,“听咱爹说,新婿上门儿,可没有不醉的”
武睿脸色通红,几欲滴出血来,闻言向两人呵呵一笑,用春杏的话说,便是有说不出的傻气
客房安置在前院东厢房,武睿走到通往后院的小月门处,脚步一偏,便拐了进去,春杏扶不住他,踉跄了两步,便跟着进了小月门,瞪他,“不好好歇着,去哪里?”
武睿偏头过去,朦朦胧胧中,有缕缕香气钻入鼻腔,春杏瓷白的脸儿上,弯弯的柳叶眉、乌黑的杏仁眼,秀气的鼻梁,虽然语气不善,可脸上却没有多少怒容,唇角微翘着,挂着一抹忧心。
不觉伸掌覆盖在扶在胳膊上的纤纤玉手之上,“……春杏……”
春杏抬头,正对他酒后不甚清明的眸子,透着毫不掩饰的热烈,脸上一红,扶着往面儿走,嘴里嘟哝,“你就现不完的眼。”
同时又不甘示弱的在武睿胳膊上拧了一下,武睿吃痛,粗粗的眉毛皱在一起,覆在春杏手上的大掌却没移开,春杏气馁的道,“我也疯了,跟个喝醉的人一般见识。”
扶他到进了自己房中,菊香兰香在前院瞧见姑爷往月门儿处拐,便知他是想去四小姐的闺房。赶忙将醒酒汤端着从穿堂进了后院。
何氏看着两人消失在月门处的身影,嘴张了张,最终没说话。
吴旭与周濂对视轻咳,找了个借口回厅中。
李薇悄悄吐了吐舌头,溜回后院去。
春杏喂武睿喝了醒酒汤,推他,“去我屋里躺会儿吧。”
武睿不动,春杏过去扶他,并威胁,“你再不去躺着,就去客房吧”
武睿这才晃晃悠悠的站起来,让春杏扶着进了里间儿。
春杏素来喜欢摆弄那些胭脂水粉,闺房之中香气幽幽,武睿不自觉的吸了吸鼻子,春杏好笑的瞪他一眼,将他扶坐在床边儿,自己去铺被子。
铺她被子,看武睿的眼睛仍直勾勾的盯着自己,春杏上前拍他一巴掌,“躺下好好睡”
武睿低头看自己的鞋子,春杏叹了一口气,端下身子嘟哝,“你还真会享受啊。”
帮他脱了鞋子,解了外衣,武睿脸上带笑,躺了下来。
春杏转身欲去提茶水,却被武睿一把拉住,“春杏,那个,我嬷嬷和娘……”
“行了,睡你的吧,我心里有数。”春杏抽出手,低声回了一句,将茶水从外间儿提来,见武睿脸上带着笑意,瞪他一眼,提高音量道,“日后有什么想说的,只管说,用得着借个醉酒的名儿么?”
武睿在枕上轻轻点头,伸手拉她,“你坐下,我们说说话儿。”
春杏叹了口气,将小泥炉摆好,依言溜着床沿坐下,“嗯,你想说什么话?”
武睿想要说的无非是让春杏别记恨武老太太原先应了给宅子,后来又改口的事儿。原先是看春杏在气头上,又觉得这事是自家做得不对,不好说。可成亲的日子愈来愈近,他总是担心以春杏的脾气,成了亲后因为这事儿而对武老太太武太太存有心结……所以才由着春杏的性子在宜阳买了宅子,只是……
可真要说时,却又不知道从哪儿说起。
春杏等了半晌,不见他开口,撇眼见他却是这副愣怔模样,叹了口气儿,“你不用说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脾气虽然大些,也不是很能吃亏。可,大道理我懂的,不会让你夹在中间为难的这下放心了?”
武睿眼半闭着,春杏以为他困了,便起身抽手,却被武睿攥得死死的,“放手,我再不出去,娘又该乱想了”
武睿仍闭着眼,春杏还要再抽手,他手上用力往回一拽,春杏重心不稳,扑倒在床上,腰上一紧,武睿另一胳膊已将她紧紧环住。
春杏脸上一红,大力拍他一下,压低声音,威胁道,“还不快放手”
武睿睁开眼睛,一张如花娇颜近在咫尺,呼吸相接,喉头有些发紧,却不敢造次,将头一偏,咕哝,“别动,我抱一会儿。”
春杏虽然言辞大胆,可实则因何氏这么些的教导,私下也从未有过什么愈规之举,武睿因她脾气大,自然也不敢有什么愈规的举动。
一时春杏的脸红如血,伸手拧他,“放手”
武睿疼的直咧嘴,脾气突然上来,把胳膊又紧了紧,“就不放,有本事你拧死我”
虽然他们即将成亲,可何氏还是不放心,故意指挥两个丫头在院中走来走去,春杏不敢大声说话,又拧了两下,武睿仍是不放。
还愈来愈理直气壮,“我们都快成亲了”
春杏脸瞪他,“哼,聘礼还没送呢,哪里快了?”
她这粉面含威,似嗔还羞的模样,让武睿脑中一热,根本来不及想,极快的在她小嘴上轻啄一下。
春杏愣了一下,大力挣脱,对着躺在床上的武睿,粉拳如雨点般落下,武睿一时没忍住,哼叫一声。
早了何氏指示的菊香兰香,听到这声音,齐齐往东厢房跑,刚跑到门口,春杏已整了衣衬从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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