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色田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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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色田园- 第1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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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初二,李家张灯结彩,一片吉庆热闹。围观热闹的人将李家大门外的巷子围得水泄不通。李家与贺家的联姻,在这宜阳县城之中,份量是足够重的。

李薇天不大亮便起身,沐浴上妆梳头,直直折腾了近两个时辰,这才算略安定下来。春桃几个围坐着,与她闲话。李薇极力压制着心中那酸酸的感觉,强扯出一抹笑固在脸上。

至于几个姐姐还有后来的大山娘几个都说了些什么,她几乎是一个字也没听进去,整个人混混沌沌的,不知过多久,外面鞭炮骤然响起来,紧接着似有乐声传来,虎子匆匆跑进来,大叫,“五姐,五姐夫来接了。”

李薇不知怎的,看见他跑的红扑扑的脸,眼圈突然就红了。泪水顿时汹涌而出,怎么也止不住。

春杏赶忙取了帕子替她擦眼泪,责怪道,“你是嫁到千里之外么?有什么好哭的?再说虎子也八岁了,什么事不懂,要你瞎操心!”

虎子初时被李薇吓了一跳,听春杏这么一说,才明白过来,赶忙上前一怕胸脯,“五姐,你放心,家里有我呢,我保管把爹娘照看好!”

李薇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任春杏擦了眼泪,才笑着拍虎子的头,“好,五姐放心!”

柱子娘抹了一下眼角催着,“闲话莫说,快些吧,可别误了吉时!”

春兰替她补了两下粉,又嗔怪的瞪她两眼。李薇低头强笑一下,将满心的爹娘幼弟的心思舍去。外面催新娘上轿的乐声一浪高过一浪,鞭炮更是震耳欲聋的响,喜娘搀扶着李薇跨出她的西厢闺房。


拜别爹娘,虎子牵着她的手将她送到花轿前,李薇转身朝着家门方向行礼谢爹娘。

何氏与李海歆遥遥看着,两人立时红了眼圈。

贺永年被赵昱森吴旭周濂几个围着打趣儿,这会儿都一齐停了下来看着。李薇遥空拜了三拜,才上了花轿。

赵昱森盯着已放了帘的花轿,好一会儿,才拍贺永年,“你的事儿,若有需要我的地方只管开口。”

周濂也拍他另一只肩膀,笑道,“今儿你大喜,我不多说了,改日细说。”说着朝另外几人挑眉,“走吧,我们去送嫁,待会儿酒桌上见!”

武睿则是一副摩拳擦掌的样子,“这回我得报仇。”

吴旭最后道,“好好照顾梨花。”

贺永年郑重点头,想几个拱了拱手,翻身上马。喜乐猛然响起,随着喜娘的一声吆喝,花轿启动。李薇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似乎要将堵在胸口那闷闷的一团,吐个干干净净。又深呼吸试图调整自己的情绪。

花轿颠簸了许久,终于停下来了。贺府到了。

李薇将脊背挺直,坐在轿子里,等了半晌也不见人来掀轿帘子,心里正纳闷,就觉得眼前的光线猛地一亮,虽说隔着盖头看不见人,但是还是知道这是轿帘被掀起了,忙一招喜娘之前告诉的,正襟危坐着不动,而不能像往常那样,抬手让人扶着下轿。

只听外面锣鼓喧天,爆竹放的震耳欲聋,旁边有人在说着吉利话,可是根本就听不清在说什么。紧接着有人塞过来一条红绸的一端让她握着,这才被人扶着下了轿。

贺永年一身大红新郎服,丰神玉朗身姿挺拔,他唇角含笑,手持大红绸,目不斜视的踏着红毯向贺府大门走去。他走得很慢,皂色新靴恰好在李薇的视线之内,她的目不追逐着那双靴子,任由它带着自己一步步走向另一片全新的天地。

“抬脚迈门槛,婚后没有坎”进得正门,接下来是过马鞍。“举步过马鞍,平平又安安”最后则是火盆。“新娘跨火盆,日子红火福满门。”

随着一声声吉祥话,跨过各样事物,最后才算来到大厅前。“新娘进厅堂,来年抱个小二郎。”

接下来便是一阵晕头转向的跪拜。随着喜娘一声唱喝,“礼成,送入洞房!”李薇才微舒了口气。这两眼一抹黑的成亲仪式总算是完了。

这会儿家具已经全部摆进了新房,但是架子和柜门里全都只有金银馃子的荷包压柜,并无别的物件,金银首饰、古董摆设、四季衣衫、铺盖用物等等全都还是保持着嫁妆抬来的摸样摆在院中,供女眷来客观瞧。

从一抬抬的嫁妆中穿过,总算是进了新房,李薇被安置坐在婚床上,片刻安静过后,喜娘的声音响起,“新郎官儿挑盖头。”

贺永年在这期间,便一直在打量着一身大红绸衫的小女子。结果扎着红绸的秤杆儿,上前两步,将秤杆缓缓伸向那大红盖头,李薇看着这杆儿伸来,突然没来由的一阵紧张。虽然她看不见,单凭感觉,这屋内定有其他人在。虽然这些人不管她什么事儿,却还是悄悄将袖中的小手抓了又抓。

下一刻,眼前猛然大亮,盖头已被贺永年挑起,李薇条件反射抬头,正对上他含笑的双眼,不觉眼睛弯了起来
。也许是因为喜服的映衬,此刻他脸上有一种别样的身彩,光华流转,眉目清朗。

有人轻咳一声,李薇收回视线,扫过屋内,七八个人中,倒有一半是熟面孔。剩下的几人她不认得,暂时也没打算去探究。礼貌性弯了弯嘴角。

之后又是一堆的繁文缛节,男女各剪下一缕头发,分别缠在一起捻成两缕发辫,用红线扎起放入一对百年好合的荷包内,分别系在贺永年和李薇的腰间。又再次剪下贺永年的一缕长发,取下李薇鬓边的珠花,由身旁的喜娘手巧地将长发绕在珠花上,挽做了一个同心结,让贺永年和李薇一起拿着掷到床下。

“长发结同心,携手到白头。”

最后取出一双用丝线挽着同心结相连的酒杯,两人各执一只,喜娘在其中各注大半杯酒,然后互饮。再将酒杯交还给喜娘,由喜娘丢在床下,以看破吉凶。那喜娘都是十分有经验的,手中暗暗调整了杯子的正反,然后控制力道,基本是等于放在了床下,果然是一个仰,一个覆,便起身道喜,说乃是大吉之兆。

一应礼节全部完毕。

贺永年想细细打量李薇,便有人说胡,“福哥儿,来瞧瞧这个新婶子。”

李薇循声望去,一个身穿绯红衣衫的妇人怀中抱着个二三岁的男娃儿,正笑吟吟的向这边望着,李薇不认得她,贺永年在一旁道,“这个是大伯父家的大堂嫂。”

李薇欠身见礼,并叫麦穗将见面礼给福儿。大堂嫂连忙让福儿向她道谢。李薇笑着摆手说不用。

这时一直与贺瑶立在一起的年轻妇人,上前道,“我也来认认弟妹。”

李薇也忙带礼,顺势在她脸上扫过,眉目五官不甚清晰,第一印象也无甚特别之处。正这时,贺大夫人与冯夫人相携而来,贺永年起身见礼,冯夫人则一连摆手,“莫多礼,莫多礼。”

贺大夫人则说,“前面已开了宴,你大伯父和父亲的故旧好友都来了,你先去招呼客人。”说着顿了顿,才道,“赵大人一行人也到了。在前面等你呢。”

贺永年点头,拍拍李薇的肩头,安抚一笑,冯夫人立
时向屋内众人道,“席面已摆好,请各位入席吧!新娘子有时候瞧呢。”

众人笑闹着打趣儿几句,便都去了。李薇起身,让丫头给两人看座倒茶。冯夫人仍是不客气的抢在贺大夫人前头,摆手,“你且坐吧。你自己尚且是初到,哪里能这般熟呢。”

贺大夫人身后的两个丫头,赶忙上前,倒茶摆果盘儿。

李薇又向冯夫人行了一礼,心头是由衷的感激她。若没有这样的一个人在中间张罗,面儿上有些事情还真不太好办呢。再怎么有仇要报有帐要算,今儿这一遭总要体面的揭过去。

冯夫人也不是故意要给贺大夫人难堪,这实在是两府之间的事儿太过复杂,她即早些慎伸了头,自然从中间周旋到底。所以待李薇行了礼之后,她又笑着说了些大夫人如何为亲事操劳的话。

李薇只是笑着点头。她只知道明儿早上敬茶时才会与贺大夫人正式见面儿,没成想这会儿就来了,改口的称呼在胸中盘横了许久,终是叫不出口。

好在冯夫人说了两句闲话,大夫人又说她带来的人手少,青苗太小不顶用,等忙过今日给她配几个丫头云云,两人便又去了。

麦穗走到外间,挑帘张望,回身进里间,低声道,“小姐,外面没人了。”

李薇闻言挺直的脊梁一松,麦芽儿立刻上前替她揉肩头,麦穗将喜盘中的点心挑拣出来一些,又沏了新茶,“小姐先填填肚子吧。”

李薇摆手,她一向是心中有事,便不觉得饿。起身在房间转悠着,一边与麦穗两人说闲话。她们二人昨儿便过来守房,这会便急切的将她们打探到不多的讯息说给李薇听。


第190章 梨花成亲(二) 
李薇陪嫁来的人不多,除了原先的三个丫头,何氏又将自己身边的桂香、荷香给了她,另外春桃也将孙氏母子的雇佣关系也转到了自己名下,跟着过来了。 
此时孙氏带着那两个在外面照看嫁妆等。麦穗和麦芽儿在里面跟李薇说了昨日在贺府的遭遇。比如贺瑶的两个丫头言语上的刮刺,管事儿的婆子晚上只给了薄褥子,后来还是小福子过来知道了这事儿,悄悄的使人拿了厚被褥子来等等。 f

李薇眉头微微皱起,半晌,才道,“嗯,我知道了。”贺瑶与自已不对盘已久,只放丫头在这里,她不起点什么心思,那便不是她了。 

按说昨儿这事儿,自己是完全绝对占了理的,日后这种很绝对的事儿,总是不太好遇,就这么放过了有点可惜。再想想自己总是初来,长短不在一日之争,徐徐图之吧。


便笑着和两个丫头道,“辛苦你们了,去歇着吧!”

麦芽儿走上前悄悄说道,“五小姐,其实昨儿我们两个心里头,是想过跟她们吵一吵,闹一闹的。这事儿可大可小,成亲在即,这么亏着亲家的守房人,这事儿说到哪里都是她们的没理。不过,因小姐不在跟前儿,也没个人示下,总怕做得太过鲁莽,倒送了把柄在旁人手上。” 

这倒与自己想的一样,赞赏的点头,“麦芽儿考虑得周全……旁的事儿先不说了,过了这几日再细细说,打些水来我洗洗脸,也歪一会儿。”

李薇这一歪,一下歪到华灯初下,仍未醒来。几个丫头眼看天色愈来愈晚,急得直搓手,个个引颈望着院门处。 

李薇实则中间已醒过一回,一是因为太困,二来是晚上究竟怎么过,她还真是头痛,只好鸵鸟般的又睡了过去。原本以为是睡不着,不成想,没过多久,便又昏昏沉沉的睡去。

院门外终于有了声音,隐隐约约的传来,麦芽儿立时急了起来,“是五姑爷回来了!” 

“那怎么办?去叫醒小姐?”

“以我看,咱们不管了,只管将五姑爷迎进来……”麦穗的话还没说完,院门口已闪进几个人影,当中一人大红衣衫,在红灯笼的映射下,格外醒目。

“将院门儿上了。”贺永年前脚踏进院内,便向小福子吩咐道。 

跟在身后的柱子立时叫起来,“喂,年哥儿,你怎么能这样!闹新房可是古礼……”

柱子还未叫完,身后吴旭和周濂已一人一只胳膊,将他拉住,拖到院儿外,小福子趁机关了院门儿。

柱子挣脱二人,悻悻的道,“今儿就不该请你们来!”

周濂扫过灯笼高挂的青砖院墙,回头淡笑,“柱子,你皮又有点痒了!” 

柱子受惊似的,往外躲了躲,连连摆手,“好,好,好,我怕了你还不成!”又看吴旭和武睿两个,嘟哝了一句什么“不闹新房跟着来干嘛”之类的。又换了笑脸儿,转向周濂,“周大哥,咱们换个地方再去接着喝?” 

周濂点头,“好,今儿我们也陪他醉一回。” 

吴旭看看天色,“好吧,我使人回家跟你二姐说一声。” 

武睿眉头皱了一会儿,似是在掂量去不去,好一会儿,才点了头。 

另外几人都打趣儿他,被春杏管死了。 

院外几人的笑声飘过高墙,传到院内,贺永年也跟着轻笑。转向福子二人道,“再去厨房弄些吃的来。” 

麦穗几个早立在廊子下头,听见便赶忙迎上两步,见了礼,才道,“姑爷,奴婢也跟着去吧,也认认路!” 

贺永年含笑点头,麦穗匆匆跑了。剩下麦芽儿几个,大眼瞪小眼,这会儿才似是明白过来。 

贺永年一脚踏上台阶,扫过紧闭的门儿和几个脸上挂着强笑的丫头,“你们小姐睡了?”


“是……小姐起得早,累着了,才……刚睡一会儿!”青苗结结巴巴的解释完。贺永年已推门进了屋子。 

正厅中,正对门儿的高几条桌上,一字排开,八只婴儿手臂粗般的河阳龙凤花烛吐着明亮的火焰,将正中间的大红囍字中堂,映得格外鲜明吉庆。 

反手合上门儿,贺永年嘴角含笑,走到条案之前,盯着桌面上,一碟一碟盖在大红喜字下面儿的莲子核桃红枣之类的喜果,象是出了神。

“又想佟婶婶了么?”李薇从里间走出来。自打他进了屋,李薇便醒了,原本还想着要不要装睡死过去。等了一会儿不见有人进来,这才好奇的悄悄起身偷看

贺永年回身,盯着向他走过来的身影,点头。李薇走到他身旁,并立着,抬头望着大红喜字中堂,好一会儿,才轻笑,“我前不久做了一个梦,梦到你们村西那个小院子,我和四姐去你家,好象正是春天,那两棵海棠花开得美极了,那会儿四姐好象还没桌子高呢,她还在你们家的篱笆墙那里摘花玩儿呢……” 

贺永年眼中满是震惊,惊诧的盯着她。李薇暗笑,将话头一转,“……然后你就跑过去把四姐打哭了,佟婶婶使劲儿揍你一通呢!” 

贺永年立时反驳,“哪里有?!”眼角猛然一挑,“你梦到我娘了?” 


李薇点头,拉他在桌前坐下,坐小炭炉上拎了小铜壶,倒了杯茶递过去,“是不是觉得很奇怪?她在梦里跟我说,她是我婆婆,我才知道的。我跟娘说了这梦,娘稀奇得不得了。说定然是佟婶婶喜欢我这个儿媳妇儿,才来和我梦里相见呢。”

贺永年将手中的水杯攥得紧紧的,手背上有青筋凸了起来。

半晌,轻轻点头,“是呢,她喜欢!再喜欢不过了!” 

李薇故意把头仰得高高的,做出一副极臭屁的神情。逗得贺永年笑了起来。 

这时,麦穗两个从厨房回来,李薇将他手中的茶杯取出来,扯着他道,“我饿死了,睡了这么长的时间,你陪我吃些饭。” 

贺永年轻轻点头,这么些年来,夜里,心头第一次这么温暖。 

红烛明亮,香气氤氲,两人就着几样清爽小菜,各喝了一碗粥,丫头们进来收拾,又陆续打了热水进来了,李薇刚刚放松了一点点的心情,又紧张起来。

“你们下去吧。”随着贺永年的吩咐,正房吱呀一声合拢,屋内愈发的静了。

李薇手心里沁出汗来,等了许久,不见人声。悄悄抬头,偷眼看过去,正对上他望来的眸子,异样的明亮,却真实的透着手足无措。 

李薇很不合时宜的“扑哧”一声笑了起来,这样的神色,只在初见时,尚还六岁的年纪,面对她和春杏的嘲弄时,显露过。 

贺永年也轻笑起来,觉得自己的样子也异样的傻。当年初被贺永凌带去瓦舍勾栏时,也并未这般无措过。多少年梦圆,反倒胆怯起来。

上前一步,将她捞起来,板起脸孔,“你敢笑话我?!”

李薇毫不客气的伸手捏住他的脸颊,向两边轻扯,带着几分得意,道,“瞧,我先前说过什么,你不须管!”

她笑容灿烂,细白的容颜上脂粉未施,素净纯朴,当真象她的名字,如一年又一年悄无声息盛开在高高枝头的梨花一般,随着春风笑得灿烂肆意。

在这样的欢快带着得意的笑声中,贺永年缓缓低了头。 

异样柔软的唇带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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