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柳亲自经历卖笋子的过程,十分兴奋,拉着大姐二姐还要再去挖。
春桃说家里有才有两个坛子空着,等地干些再挖也行,这会下子钻竹林弄得一脚的泥巴。
春柳不依,非要拉着两人去。两人没办法,只好换了旧衣裳,一人换了双草鞋,跟她一块儿去挖。
二次腌笋子就不费多大事儿了。有腌笋的老汤,只须把笋子切好,晾干表面的水份,塞进去再密封即可。
李薇把她的挣钱第一步计划实施之后,又把心思转到她的农书和小菜园子上。笋子虽能卖钱,却不是一年四季都能,就和她爹编簸箕一样--只能在农闲的时候编,这些挣的钱都是有限的。
转眼到了三月中旬,这中间儿胡掌柜酒楼里生意逐渐有了起色,要的酸笋量从每五天的六十斤增加到八十斤。
大半个月过后,第一拨腌的笋子全部卖完了,共得了三吊钱零几十文钱儿。何氏当天割了肉,在家里做了一回辣子酸笋炒肉,吃得一家子人乐呵呵的。
第二拨陆陆续续腌下的酸笋子,也已有腌好的了。这天,何氏又跟李海歆念叨,再去买些坛子,好趁着三月里有嫩笋,再腌一回。
李海歆仍是趁着半下午的时候去镇上,连跑两天,又买来了十二个大肚坛子。
一家子人又是一连两天的忙活,把新买的坛子装满。堂屋东侧每四个一排,很是壮观。
李薇盘算着,等出了三月,还能再车轮式腌上个十来坛子。这么些总的加起来,一共能卖十二三吊钱儿,这可是家里那十几亩孬地除去税粮之外,两三年的收成。
何氏整日喜滋滋的,直说梨花是咱们家的大功臣。
李海歆想着原先说过要养小猪娃儿的话。趁着傍晚的空档,用草泥在鸡舍旁边儿盖了猪舍,三月十六镇上有集,去送簸箕和鸡蛋,顺带买了三只小猪娃儿回来。
他前脚到家,后脚家里就来了个不速之客。
李海歆看那马车正是在路上一直跟在他身后的那辆,他当时还以为是本村或者往何家堡、西旺村去的。
武睿跳下马车,趾高气昂的步入院中,朝着愣愣站在几个姐姐身边儿的小春杏喊着,“三月初六你为啥不去镇上?”
李薇抚额。这话怎么听怎么像是约她的小四姐那个啥来着。
小春杏蹬蹬蹬跑过来,柳眉倒竖,“谁让你来我家的?”
一旁二柱苦着脸儿跟李海歆以及闻讯从堂屋出来的何氏解释,“小少爷非要跟来,我,我劝不住”
何氏也头疼这孩子,可即是武掌柜的儿子也不能怠慢了,笑了笑说,没事儿。又问,“来时武掌柜知道不知道?这么远的路,你一个半大孩子也敢带着小少爷乱跑?”
二柱苦着脸儿说,是偷跑来的。
武睿傲慢的背着双手,把她们家来来回回扫了个遍儿。鼻眼嗤着,一副“看你们家的穷酸样儿”神情。
春杏恼了,一把拉住他的胳膊往大杏树底下拖,嘴里叫着,“你不是要打架,来,打吧,打完你赶紧走”
何氏忙喊松手。别看这孩子是个男娃儿,要真打起来,可不是春杏这丫头的对手。别真把人打出好歹来。
春杏哼哼的松了手,示威的朝他挥了挥拳头,往东屋跑。
乍然没了目标,又见一圈子人都看着自己,武睿很不自在,有些羞恼,大声叫着,“我饿了,我要吃饭”说完一屁股坐在杏树下的长塌上,脸儿朝东背对众人。
李海歆与何氏对望一下,各自无奈摇头。
二柱忙跑过去劝他回家,他手里比划着皮鞭的样子在空中虚无摔打。二柱苦着脸儿躲到一旁。这位小少爷一不如意就去老太太老太爷那里告状,他们轻则挨一通训,重则要罚去关柴房。
何氏看了看天色,也不早了,就叫李海歆再去看看村南的屠户家有肉没有。
春桃进屋拿了年哥儿前两年玩的陀螺、铁圈子、弹弓出来,立在院中叫他,“小少爷,有好玩的玩不?”
武睿停了一会儿,别扭的转过身子,看清春桃手里的东西,鼻子孔又哼一声,“本少爷什么好东西没玩过。”
春柳刚开始还觉得这小男娃儿装模作样的样子,好笑好玩,听到这话,把脸一沉,跑过去把春桃手里的东西都接过来,朝他大声喊,“你想玩儿,还不让你玩呢”
何氏从厨房里伸出头,喝斥春柳,“你多大了,还跟小娃儿一般见识。”
武睿听见何氏的话,把头脸儿仰得更高。春柳把手里的东西往地上一扔,拿了草屋墙边靠着的铁锹,叫春桃和梨花,往院外走。小春杏在东屋看见,也蹬蹬蹬跑出来,跟着出去。
武睿在大杏树底下跳脚大喊,“喂,你们干啥去?喂喂等等我”他话音还没落,姐妹几人的身影已没入竹林之中。
他急急忙忙跑过去。
何氏在厨房喊多照看别让摔着之类的,春桃遥遥应了一声。
武睿气喘喘吁吁的跟上她们,大声叫着,“怎么不等我”
几人不约而同转头看他一眼,又不约而同把头转回去。
春柳找着嫩笋子,用铁锹挖着,挖出来几颗,春桃春杏李薇各抱了一棵,扒着皮。武睿见几人不理自己,气得脸色胀红,又跺脚。
春桃笑了笑,一只手拎起一棵竹笋递向他,“你不是爱吃酸笋子?就是用这个腌的,你扒皮不?”另一手在身旁的石头上拍了拍,示意他坐下。
“我才不干粗活儿”武睿大声叫着,脸色更红。
李薇小手吃力的扒着笋子皮,心里想着这小子一直是这样的暴脾气,老了肯定会死于脑血管破裂之类的病~~~默想完,又觉得自己不厚道,忙扭脸儿吐了两口。
春杏一把那把笋子拿过来,放在自己面前,哼道:“你想剥还不让你剥呢,你快回你家去”
武睿吊梢大眼凶巴巴地瞪着春杏,双手叉腰,大喊道:“我就不走”
那小嗓子亮的,把姐妹几个震得齐齐停下手中的活儿,去捂耳朵。
他傲慢望天,得意洋洋。过了好久,没人出声,低下头一看,那几人又在剥笋。
他立时又跳脚,朝着林立的碗口粗竹子一阵乱踢。去年冬上没落净的干黄竹叶从簌簌落下,洒了姐妹几人一身。春杏抬眼瞪他,气鼓鼓的要起身,春桃悄悄扯下她衣角,她又坐下,仍剥笋子皮。
李薇没错过武睿在她小四姐要起身跟他理论时,脸上闪过一抹得意笑,而随着春杏又坐下,他的笑意僵住。
暗笑,这个臭脾气小孩也挺好玩的。
武睿见没人理他,想了想,蹬蹬跑近,把春杏面前的笋子往自己面前儿划拉,“哈你不让我剥,我非剥”
坐在春桃刚给指的大石头上,学着几人的模样,剥笋子皮,一边剥一边还嘟哝又脏又硬不好玩儿之类。
二柱看小少爷终于消停了,抹把被惊吓出来的细汗,立在一边儿等着。
因为武睿来,何氏特意烙了白面韭花饼,又炒了他爱吃的辣子酸笋炒肉。原本梨花小时,家里做菜从不放辣子,也就是从去年末,才开始放一点点。另煮了几个咸鸡蛋做菜,搅了一锅白面蛋花疙瘩汤。
李薇以为这小子在吃饭的时候还要再闹一阵子呢,却没想到吃的还算顺溜,边嘟哝嫌弃着她们家碗太粗太破,菜太少,白面饼子不松软等等,一边大口大口吃得欢。
何氏在一旁笑着,说要是晚两天再来,榆栈儿就有了,可以蒸榆钱吃。
他手里握着半张烙白面饼,嘴里塞得鼓鼓囔囔的,上一句还说谁稀罕什么榆钱儿下一句就别扭的问好吃不?
春桃几个憋笑憋得脸色通红,强忍着不让笑出声来。
二柱在一旁单独的小桌上三两口塞完饭,立在一旁看着武睿,见这一顿竟吃大半张烙饼,心头一松,又高兴,心算这事儿要回去跟老太太老太爷说说,估摸着能少受些罚。
吃过午饭,何氏看他眼皮发涩,就让春桃带他到年哥儿炕上小睡一会儿。等睡醒了,也消了食,好让李海歆送他走。
他嘴里嘟嗜哝哝的嫌炕太硬,褥子薄,被子破。
春杏忍无可忍,跑过去喊一嗓子,“不想睡赶紧走”
武睿大眼瞪着,气哼哼的躺下。
何氏这才有功夫去煮些猪食喂刚买来的小猪娃儿。又让李海歆带二三十个钱儿去邻村磨坊那家买些麸皮子回来。
春桃和春兰纳前几天没纳好的鞋底子,春柳又要去挖笋子,可是家里的坛子都满了,便领着春杏和李薇去菜园子里拨草。
她俩拨大菜园子里的,让李薇自己拨自己的小菜园子。
二柱觉得过意不去,也过来帮着拨草。
武睿睡了大约半个时辰醒来,李海歆还没回来。何氏就让他先玩会儿,待会送他回家。
他这里晃晃,那里看看。拿小石头往鸡舍里丢,看着被剪了翅膀的鸡满篱笆扑扇,又拿根小棍子去捣那三只刚抓回来,吃饱喝足正躺着晒太阳的小猪娃儿。小猪娃儿被他捣得哼哼叽叽的满猪圈跑。他立在猪圈边儿笑得前附后仰的。
春杏听见,恨恨的拨着草,咕哝,“瞧那傻样儿”
春柳笑嘻嘻的看过去,回头又瞪她,“看你还敢不敢再野了。”
李海歆回来的时候,看见二柱正陪着他玩陀螺,松了一口气儿。把车上的麸皮卸下来,看看天色,也不早了。让何氏又给收拾了十来斤酸笋子,放在新编竹筐里。家里也没什么可带的,何氏又去菜园子把第一茬儿春韭割了一大掐子,用草绳系了,让李海歆带去。
武睿不肯走,说没玩够,要再玩推铁环。春杏把那几样东西一股脑儿扔上他的马车,双手掐小腰儿,大声喊着,“都给你。拿去自己玩儿,以后别再来我家了”
武睿大喝,“你敢撵我”
春杏头脸儿朝上,一副“撵的就是你”神情,何氏快步过来,朝着她背上给她一下子。
又好言安抚武睿,别跟杏丫头一般见识,天晚了,再不走爹娘该担心了等等。
武睿才不甘心的扔下打陀螺的鞭子,上了马车。临去时还不忘朝春杏那边儿狠狠瞪几眼。
武睿一走,何氏扑打着衣裳跟春桃几个笑着,“这小少爷来了这半天,我耳朵都快被震聋了。”
春桃也说,“可不,我听见他大声喊叫,脑门子就霍霍的疼。”
一家人又把矛头对准小春杏,都笑看她以后还敢野不。
傍晚佟永年从学里回来,春杏向他告状,说那小子欺负她,爹娘姐姐又怪她,他下次敢再来,让佟永年揍他,帮着出气。
李薇抱著书坐在长塌上看着他,虽然比武睿高些,也不见得身板比人家壮实,到时候谁揍谁揍还不一定呢。
佟永年嘴角抿起,拍春杏的头,眼睛含笑,“好,他再敢欺负你,哥哥帮你揍他”
不多会儿李海歆也赶着驴车回来了。跟何氏说,武掌柜都快急疯了,家里以为他丢了呢,好好的人在书房就不见了踪影。老太太老太爷急得中间晕过去一回。刚把武睿送到,武掌柜非要打他,老太太老太爷夫人护着不让。家里可乱了个时候。
又说这驴真是老了,跑不快,路上急得要死。自分家后的这三年,他们秋天耕地都是何家堡梨花两个舅舅带牛带车带犁过来,犁耧耙等物件儿今年是添置上了,李海歆就商量着要不要再买只小牛犊回来喂着,等这老驴彻底不行了,好接替上。
何氏想想也是这个理儿,总不能年年都借牲口犁地。便同意了。
第五十章 杏子熟了
麦收过后,大武媳妇儿说邻村一户人家里有只牛犊子准备卖。何氏和李海歆得了空就赶过去瞧瞧。到镇上买牲口牙侩是要从中间抽成的,如果合适倒不如私下里买。
两人前脚出门不多久,二柱赶着车又来了。
春桃几个在打杏子,听见院门外有声音,还没来得及去看,栅栏门儿已开了,武睿趾高气昂的走进来。
几人一看是他,颇有默契的同时回头,继续摘杏子的摘杏子,在簸箕里面挑杏子的挑杏子。李薇撇嘴,这小子从三月里到五月里,往她们家跑了四五趟了,每次来都是这个造型,非得让人晾他一会儿,他才老实。
武睿在院中间跳了几下脚,蹬蹬跑近,“我也要上树摘杏子。”
春柳从杏树冠中伸出头来,逗他,“我家的杏子只能我摘,不准别人摘。”
武睿跳脚大声喊:“你爹答应让我摘的”说着就朝另一棵杏树冲过去。春桃忙拦着他,“睿哥儿,你站在塌子上摘。”这几棵杏树都不太高,低垂的枝丫站在塌子上也能够得着。
武睿还要跳脚,看了看周围的人一副再闹就不理他的表情,默默的上了塌去摘杏子。华人论坛;
李薇把又大熟得又好的杏子挑出来,放在一个小篮子里。心里一边盘算着,挑出来的好的,要给姥娘家送些,给胡掌柜和武掌柜各送些,再给大山和柱子家送些,然后银生叔家也送些,最后,她又想了想,再给三婶儿送去一些吧。
至于那些个头大熟得不太好的,还有些硬且发酸的,放在麦囤子里捂捂着,备着自己家人慢慢吃。
剩下那些有虫眼儿挑出来,估计是要扔掉了。剩下那些小的,长相不好的,都挑成一堆儿,防着春峰春林那两个馋嘴小子过来,好拿去塞他们的嘴。
前两年杏子熟的时候,他们没少往跟前儿凑。
武睿摘了一会儿杏子,嫌没人给他提篮子接着,二柱过来给他提,他不让。春桃本正帮在树上摘杏子的春杏提篮子,只好让春杏先下来,过来帮他提。
春杏从树上下来,拍拍衣裳,去菜园子里掰莙达菜叶子喂家里的一对小兔子,李薇瞧见,也忙丢下挑捡了一半儿的杏子,跑过去帮着掰菜叶子。
这还是武睿第二次来她家玩时带来的。
那天,他下了马车趾高气昂站在院子里跟春杏说,如果答应让他经常来玩,他就把小兔子送给她。
春杏看了看那对毛绒绒的小兔子,眼睛闪了几下,扭身走了,“谁稀罕”
武睿又气得跳脚。
李薇看着那对白生生的小兔子,小脑袋开始高速运转,上次卖笋子挣了钱之后,她是看到什么都想拿去换钱。三月里还特意去竹林里摘过竹尖,她记在曾在科普频道描过一眼,有人采竹尖,只是当时没注意,究竟是干什么用的。竹尖采回来后,怎么看怎么不象可以吃的,研究不透到底有什么用,而且采着太费工夫,便作罢。
看到这小兔子猛然灵光一闪,对呀,她怎么没想到呢,可以养小兔子发家呀。兔子繁殖力强,俗语有:小兔小鸽,一月一窝。而在她恍惚记得书本上曾提到过兔子虽然未必能达到一个月一个窝,但是一年还是能繁殖四到六窝的。
迈着小短腿儿,朝着正跳脚的武睿跑去,小手牵着他衣角来回晃着,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甜甜笑着,“你把小兔子给我,我让你来我们家!”
现在这对兔子在她们家已快两个月了。身长已有半尺,被姐妹几个每天好草好料的喂着,长得肉呼呼的,更难得是武睿给的这两兔子不象乡间的野兔子,皮毛杂花,而是比较稀有的纯白色小兔子。
姐妹两人刚抱着菜叶子到兔子笼前,武睿已跟着跑了过来,嚷着他要也喂兔子。初见时,李薇不是很喜欢这小屁孩,臭拽臭拽的。后来来了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