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比这种金贵的菜更受人欢迎。
有心想劝吴旭现在都卖了,能换个钱儿比窝在手里要强许多,可又一想,莲藕耐存放,说不定再往前儿不久,南边儿的水就下去了,又或者,这菜若好好存放到年关,到时起,说不定能大赚一笔。
想来想去,自己心中也拿不定主意,便不去想这事儿了,吴旭即不想卖,就尊重他的意见吧。
没过两天儿,天将擦黑的时候,大山赶着马车回来了,一进院子就嘿嘿笑着,掏出一串钥匙来,递给何氏,“那院子赁下了,年哥儿说,让你们赶快搬呢。”
何氏嗔他一眼,把钥匙接过来,催他,“赶快回家去看看你母亲吧,你二叔也在镇上找了房子,这两天儿也说要搬过去呢。”
大山应了声,说了院子的地址,就匆匆家去了。
七月底,赵昱森回来了,他看起来比去年起程去京城时,瘦了许多,但是精神还好,提及未派官的事儿,他脸上也没显出焦急来,笑着安慰众人,“我这么些年,不是在县学就是在州学,总没好好在家陪父母,趁这个机会也在他们跟前儿尽尽孝心,也陪陪春桃和瑜儿。”小石子儿如今已定了大名儿,名叫赵瑜。
虽然这样说,可眼神里还是闪着不易觉察的落寞,春桃在一旁柔柔的笑着,逗儿子,说道,“是呢,这事儿不急呢。你刚到家时,瑜儿都不认得你了呢,他现在会说话了,你就开始教他读书认字儿呗”
李海歆也点头,“将来也不知道会在哪里派了官,你爹娘可没见着你的时候,这也是一家人相聚的好机会。”
赵昱森点点头,又说起眼下到县城暂避的事儿,何氏便让石头一家与自己一起住到年哥儿找的院子里,能相互的照应着,再者也省些钱财,春桃想了想,笑着与赵音森商量,“要不,咱们回去跟咱娘说说?”
赵昱森知道春桃自嫁后,跟妹妹们聚的日子少多了,这样的时候,一是多亲近亲近,二来,人多在一起也好照应,自己身为大女婿,这个时候是应该出力。便点头,“行,那我们先回去跟爹娘说说。”
何氏很高兴。
赵昱森与春桃在李家住了一日,放心不下家里,便要回去,何氏担心他们路上出什么意外,让吴旭与李海歆两个去送送。
送走春桃一家子,李家便也加紧收拾物件儿,把东西收拾打包,家里的母鸡与成年兔子卖得倒也快,只是剩下的半大兔子,让人真是发愁。
这些卖不舍得,杀更舍不得。让李家人左右为难,吴旭这时候提出来,让春兰和她娘一道去县城,他不去,他要留下来看鱼塘,顺道儿给何氏看家。
何氏不许,“你那鱼塘又没个围栏啥的,有人真要抢起来,你能拦得住?春兰也去,你和你母亲也去。快家去把贵重的物件儿都收拾收拾”
吴旭头低着,显然不想违驳何氏的话,也不愿放弃他那鱼塘里半大的鱼。
春兰知道他的心思,没成亲的时候,他干得起劲儿,成了亲后他是干得拼命,满心想凭着自己的双手过上好日子,这鱼塘他丢不下,她心里也知道为啥。想了想,便给何氏递了个眼色,笑着对吴旭说,“去不去的,先不说,咱也得先把家里安顿好吧?”
吴旭点了点头,两人套了牛车,回吴家庄去。
吴旭硬要留下,何氏不放心的很。李海歆想想,便说,“旭哥儿真想要留下,那就留下吧。反正老三家一时哪儿也不去,且看看情况再说吧。”
虽说吴旭和自己家不生分,可现在他马上就是当爹的人了,是他自己小家的一家之主,何氏也不愿多说,说多了,怕他心中不愿,又不好反驳,心里头委屈。便点头同意。
家里都收拾得差不多了,晚饭时候李海歆去了一趟前院儿,让老李头和李王氏跟他们一起去县城先避一避。
李王氏哼哝着,“我们没有那家财万贯,也不怕人家偷抢,不怕人家惦记”
李海歆眉头皱着不吭声。
半晌,老李头摇头,“你母亲说的是,家里也没啥让人惦记的,我们就不去了。”
李海歆不放心老两口,劝说一会儿,老李头就是不吐口,他想了想便说,“反正把孩子们送去,我还两头跑着。到时候实在闹得厉害了,你们再去?”
老李头点点头。
李海歆跑镇上卖鸡和兔子,何氏在家里带着几个女儿收拾行囊,一连忙活了几日,收拾出几大牛车的东西来,何氏登时发愁上了,这带的都是能带的都是必须要用的东西,那些家具什么的,一样都没带。这么些东西,怎么运过去就是个事儿。
《秀色田园》 第一百零五章宜阳新“家”
尽管来过几次宜阳,这次再来,李薇却是有着不一样的感受,这感受不止来自一路上随处可见的逃难者,更来自于这入城穿巷的时所见到的或大或小的院落,听着街上,三三两两走过的居民,象是突然从远处看风景,一下子融入其间一般,不但看得真切,而且感官也灵敏起来。
年哥儿给找的院子,位于西门巷子里,是一座半新的四合院儿,半旧的漆门儿象是被人刚刚擦拭过,十分干净。
沿着大门到院中,是一条青砖铺就的小路,分别通向正房和东西偏房。三面的屋子都是三间开的,有一间小小的厨房,位于西屋边儿上。虽然没有她们家的院子大,布局却很是相似。
厨房边儿上有一口深井,架在上面的木轱辘也是半旧的样子,可用来吊水的麻绳与木桶都很新。深井旁边儿,靠着厨房的山墙一侧,是码得整整齐齐的柴,皆是手腕粗细的树干。
院中也十分的干净平整,那井的旁边,靠墙角处,有一颗高大的桂花树,树冠散得极开,米黄色的小花开满一树,正吐着浓郁的芳香,树下面儿摆着一张崭新的原木色木塌子。
刚打扫过地面上,留下来的一条条扫帚的丝纹,看起来既觉得细腻,又觉得清闲,此时正值大半晌午,这巷子深深,一点也不喧闹,静幽得很。
李薇和春杏在院子里东跑西跑,最后脱了鞋子,跳上木塌子,仰头去看那棵高大的桂花树。
李海歆与何氏一进这院子倒愣住了,好一会儿,两人才相视一笑。大武银生几个赶着牛车帮忙来送东西,一边卸车,一边感叹,“年哥儿找的这院子好。收拾得也干净用心”
何氏原本略有不豫的心情顿时大好,拿了钥匙开了堂屋门儿,正当门儿的布局与李家堂屋也差不多,中堂高腿条几圈椅等等,不过都是现制的,红木漆漆得油亮,衬着屋子里亮堂了许多。
地面是青砖铺地,清洁得一尘不染的。何氏嘴角含笑,招呼春兰和吴旭娘进来坐着歇歇,吴旭娘摆手道,“我没事儿,坐车又累不到哪里去。”又问春兰累不累。
春兰笑着摇头,摸着肚子,道,“不累就是他怕是知道要搬新地方了,高兴得很,路上踢了好几脚呢。”
吴旭娘眉开眼笑的,拉她坐下。要去烧水,春柳抱着小虎子进了屋,他一下地就兴奋的在屋里乱跑,何氏一把拉住他,让春柳去厨房烧水,她们这回来时,光吃饭的家伙式都有一车子,齐全的很。
春柳出了堂屋,往厨房走去,叫春杏李薇两个,“别玩闹了,快来帮着做饭。”
两人忙笑呵呵的下塌穿鞋,向厨房走去。李薇看院中几人此时的神情,与来时的沉重的截然不同,个个脸上带笑,一脸的轻松,心中突然很感激年哥儿,再没有比到一个未知的地方,迎面而来的却是这样的干净清爽的居所,让人心头安定了。进院子的一刹那,她因为这院子里的整洁和似曾相识的布置,而喜欢上这里。
厨房里比她想象的明亮,前后各两个大窗子,还有一扇小小的后门儿,象是通向后院的。
李薇顾不得细看,一个箭步冲过去,打开那单扇木门,厨房后门两阶台阶下面,从西屋山墙到院墙中间儿,是狭长的一块地儿,目测最多有一分地的样子,已经翻整好,浇了水。
李薇叫春杏和春柳来看,两人一看,都笑了,春柳说,“有这块儿咱们也能种点菜,省点菜钱。”
李薇深以为然。现在已经深秋,流民不断,明年的年境到底如何,还不得而知。即使是在春天到来时,流民退去,于他们家而言,鸡和鸡蛋是全没了,虽然卖得了不少钱,但是没了源源不断的进项,明年的收入就会减少,还有笋子能不能再腌,剩下的半大兔子能不能保住……
春柳烧水,春杏和李薇把从车上卸下来的茶杯茶壶清洗干净,泡了茶。院中的几人也把车上的东西卸了下来,李海歆请他们进屋歇歇。
银生几个嫌屋里挤闷,李薇便笑着说,“爹,要不给你们搬个小炕桌,你们到桂花树下喝茶吧?”
大武一听,笑道,“好,好,就去桂花树下。我听大山回来说,年哥儿为了找这院子,可让他跑了些时候呢。”
何氏从牵着虎子的手,从屋里走出来,笑着跟大武说,“今儿你也别急着回去。估摸着大山知道我们今儿到,待会儿该过来了。吃了午饭,你们爷两个叙叙话再走。”
大武应了一声。
春杏在厨房里听见,忙催春柳,“三姐,快去看看咱们都带了什么菜,咱们赶快做饭”
春柳看看她,笑了一下,知道她是猜大山若来,说不定年哥儿会来。便点头去东屋找带来的食材。李家这次进城带的物件儿都是必须品,象被褥衣裳粮食油菜等,能多带的尽可能多带,至于一次没带够的,李海歆趁着这些日子,赶车回去把那几亩地种上,再接着往县城里拉。
春柳找出半袋子大米,从装鸡蛋的瓮里取了十来个鸡蛋,又有杀好的兔子和鸡,从自家菜园子扒的菜,是何氏专备着刚到的这两天儿吃的。怕初到这里,买什么都抓捞不着地方,东西又贵,白花钱儿还让孩子们受委屈。
李薇趁着姐姐们做饭,她娘和吴旭娘在堂屋说话的功夫,领着虎子,把东西屋和堂屋蹿了遍儿,房中的家具摆设虽简,但看起来都干净整洁,乐呵呵的逗虎子,“咱们的新家好不好?”
虎子看也不看她,只顾在屋里的青砖地上乱跑的。
将近午时,有人敲院门儿,春杏帮着春柳添了柴,拉了小凳子坐在厨房门盯着院门儿看,听见这声音,一下子弹起来,往门口跑去。
李海歆几个也停了说话,往那边儿看去。
院门打开,进来的却只有大山一个人,春杏不甘心的伸头往巷子两边儿望了望。大山笑着,“春杏,年哥儿中午脱不开身儿。他说晚上有空的话,来看你们”
何氏从堂屋走出来,听见这话,便笑笑,让大山进来,“正好,饭快做好了,你陪你爹在这里吃顿饭。”
大山应了声,又说,“李大娘,你们千万别难过,他是真走不开。贺府老爷带他去赴宴呢。”
何氏拍他一下,“行了,我知道了不用你替他打掩护”
大山看何氏脸色还好,嘿嘿的笑了。与春兰见过礼,看见春柳立在厨房门口儿,眼睛闪了闪,也笑着过去打招呼行礼,又问候吴旭娘。
一圈子人看他行事有度的模样,都笑了起来。
一时饭桌摆了起来,李海歆与男人们在堂屋用饭,何氏便与吴旭娘几个在西屋用饭。
今儿春柳因想着年哥儿,准备的饭食倒也丰盛,吃完午饭,大武几个要回去,吴旭也要跟着回去。
何氏叹息,“你这孩子犟得很回去了,若是有人偷鱼啥的,千万可别跟上次那样跟人对打起来。他们现在都是十来人集成一群的,白丢东西不说,再伤着你。”
吴旭应了声。
李海歆则说,等春桃一家来了,这边有人照应,他就两头跑着,让吴旭有什么事儿,别冲动,多跟李家老三商量商量。
李薇暗笑,三叔是有名的急性子,若是吴旭被人抢了东西,去找他商量,他肯定就一个字:打大山听说春桃一家要来,笑呵呵的说道,“年哥儿知道了肯定高兴。他总说跟春桃姐可有几年没见了”
送走这些人,便开始收拾房间。大山下午没差事在身,便留下帮忙。
春兰拉何氏到堂屋里间儿,从她们带来的小包袱里面掏出三吊钱儿来,笑着,“我婆婆非让我把饭钱交给娘。我也觉得该交”
何氏嗔她,“你婆婆跟我生分,你也生分?快给我收回去”
春兰笑笑,把钱放到桌边的小红漆橱柜里,直起身子道,“反正还是娘给的钱儿再给你,我们不还是白混饭?”
何氏也笑了,嗔她,“白让我得了要女儿饭钱的名声”
春兰笑笑,又说,“我婆婆的意思,是头几天先在一块住着,若是看着下面闹得厉害,时间长,想单寻个小院子呢。”
何氏把眼一瞪,“你婆婆要强也得分个时候,你这大着肚子,旭哥儿不来,两个女人家的,谁放心得下?”
正这时,李海歆进了堂屋,一边跟何氏商量,“孩子娘,春桃一家过几日就到,这会儿大山有空儿,我跟他,先去附近转转,寻寻看有没有合适的小院子。”
何氏应了声,从里屋出来,把春兰的话说给李海歆听,“你让你爹说说,你们这能不能出去住”
李海歆眉头皱起,“你大娘一家子是人多,又有石头爹娘和石头在,你这是凑什么热闹?”
何氏又瞪了春兰一眼,进屋取了钱给李海歆,又叫春柳过来,“你和梨花春杏三个换住西屋,让你二姐和你婶子住东屋。你们先去帮着收拾收拾。”
春柳把虎子交给何氏,拉着春兰,笑道,“快走吧,大小姐,今儿我们三个都是你的苦力”
吴旭娘在一旁笑道,“没多少东西,我自己收拾就成”
李海歆拿了钱儿,与大山出了院子,大山指着主街对面的巷子,说,“李大伯,上次我找院子,在那个东门儿胡同里还找着一家儿。院子没这个大,房子也这没个新,也是三面有屋的,对了,还有一样儿,院中没井,他们吃水都是到邻家去挑。只是现在进城的人特别多,也不知道那院子赁出去了没有?”
李海歆便说去瞧瞧。
两人过了主街,进入对面的巷子,刚走了几步,李海歆恍然大悟,“这个就是东门巷子?”
大山笑着,“是啊。”回身指着刚出来的巷子,“那个就叫西门巷子。这儿离主街不算远,从这巷子穿过去,再往南,有个菜市,米面油菜那里都有卖的。步行过去也不远,顶多一刻钟就到。”
李海歆到新地方少有的迷惑转向的,可今儿来的时候,心里头坠坠的,有些心不焉,一路上也没细看,这会儿倒是注意到了,那个叫周濂的酒肆少东家正是住在这东门巷子里。
大山领着李海歆到了他说的那个院子跟前儿,看上面赁房的告示还在,便笑了,跟李海歆说,“李大伯,你看这院子咋样?离你们那儿也不远,来往也方便至于水么,往东边儿有户人家儿,他家的水井隔在院子外头,专供没水井的人家挑水。”
李海歆扫了眼院子,顺着大山手指的方向往东边儿看,一眼看见她大约几百步的距离开外,有一户人家,青砖院墙格外显眼,他认出是周濂的家,暗笑,与这位姓周的倒也算是有缘。
至于这院子,李海歆本就想着是暂避,也不一定要多好的,两家离得近,倒是最重要的,当下跟大山说,“这家儿的人现在哪儿住?咱们进去院去看看吧。”
大山点头,便领着李海歆去原先介绍院子的那个牙行。
待到那牙行一问,原来一月只要一吊钱儿的院子,现在涨到两吊钱儿,李海歇吓了一跳,“怎么这么贵?”
那牙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