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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薇跟着她爹到那家牙行,很意外的是,牙行里居然十分热闹,当然这热闹是与其它门可罗雀的店铺相比较而言的。
牙行的小伙计见他们父女二人行来,满脸带笑,热情招呼,“这位大哥,是卖田卖宅子,还是买田买宅子?”
李薇挑挑眉头,看来那中人说得不差,这会儿正是个买田的好时机呢。
李海歆便说想看看有没有合适的田产,现下都是什么价儿。
那小伙计一连声的往里面让,“有,有,您请进,想要什么样的,我给您介绍……”
新进了客人,里面的几个买主,不约而同的向门口望去,李海歆自然也不免要打量一下里面的几个人,与其中一人的目光相对,登时一愣。
李薇也瞧见那人,正是周濂,连喊了声,“周大哥”
周濂温和笑着,向她点头,拱手与李海歆见礼,“李大叔真是巧啊”
那小伙计在一旁笑着,“嗨,这两位是周少东家的相识之人啊得了,那咱就给介绍最好的田产给你。您有什么要求,尽管先说。”
此地不是叙话之所,周濂虽然奇怪这父女怎会在这里,倒也没有深问,只是向小伙计点头致谢,请李海歆先办正事儿。
小伙计这一问,倒把李海歆问住了,他本就是因那中人的话临时起的心思,心头却是没什么规划。想了想便说,“这位小哥儿,你这里有没有离城近些,价钱又适中的。”
小伙计了然,打开记录的薄子,看了看,笑道,“出了城北门,往北有二十里处,有一个许家湾,那里有一块约四十亩的田,卖主开价八两银子一亩。”说着看了周濂一眼,笑道,“田却不是最上等的,价钱到合理,您要是中意,先去看看地块儿,价钱上还能再商量商量。”
李海歆沉吟着,四十亩的田,三百二十两银子,这些银子她们家倒出得起。只是,不知道这田的品相如何。
那小伙计以为他嫌地块大,看这父女二人的衣着,也只是一般靠下的人家,余钱估摸着也没那么多。便又翻了两下簿子,笑道,“还是出了城北门,往北十里处,再往西,有一个块二十来亩的,却是中下等田。田力簿,开价五两银子一亩。”
李海歆记在心里,又问有没有旁的。那小伙计脸儿上笑意便有些勉强了,又往周濂那边看了一眼,低下头翻簿子,翻了半晌,兴致缺缺的说道,“还有城南门处,有一处半滩子地,长麦子不行,您家若是会种稻子啊,兴许可以。一亩开价二两银子,这个地块可大,有四五十亩呢。与那块二十亩的买下来,也是一样的价钱”
小伙计介绍的地愈来愈便宜,见李海歆仍是那副为难皱眉的样子,便更是气馁,脸上本就剩下不多的笑意,这会儿只留下一丝强挂在嘴边儿。
这时又有一对衣着半新整洁的夫妇上门儿,他立时扔下李海歆父女二人,“您二位先想想。”便殷勤热情的迎了过去。
这时周濂走过来,笑道,“李家大叔可有看好的?”
方才一直与周濂说话的牙行掌柜也走过来,拈须笑着,“这位客人有什么要求,也不防直说出来,等有人合你要求的,我让人到贵府上知会你。”
李海歆便说,“这几块田,各有各有好处,我们回家商议一下,改日再来。”
掌柜的点头,说他若满意就早些决断,这两日田产转手的极快。
李海歆应了一声。
回到家里,李海歆把在牙行打探的情况与何氏说,何氏想了想,便说,“你不如这两**把这几块田都看看?光听人家说是几等几等的,心里总没个数。”
李海歆点头,反正在城里日日都没事儿,去看看也好。
李薇从沉思中回过神,听见了忙说,“爹,你要看就抓紧些时间,现在时节还算晚,咱们把买来的地全部种上油菜,明年麦收正好收呢。”
正这时,院外响起李王氏的咳嗽声,李海歆立时起身,挑帘出去。母女几人对视撇嘴。
“娘,衣裳有孩子娘和春柳几个洗,你又去洗它干啥?”
李王氏略带委屈的声音传来,“没事,我身子骨硬朗,总不能天天白吃饭不干活儿。”
何氏听了这话,脸儿沉了沉。春柳瞪春杏,用不小的声音说道,“都是你好稀罕儿,咋不把衣裳洗完再进来?”
说着又朝着门帘扔声喊了一嗓子,“嬷嬷,衣裳放着罢。您儿媳孙女一大群,就是挨个儿轮也轮不到您头上”
春兰撑着肚子从李海歆在两家相邻的院墙上新掏出的小门处进来,听见春柳的话,看见李海歆的黑脸儿,扬声斥了她一句,“还快出来把衣裳洗好晾起来”
春柳哼了一声,点春杏的额头,跑出堂屋。
春杏捂着额头,呵呵笑了两声,又问李薇,“梨花,周大哥说明儿来我们家吗?”
李薇摇头,“是他听说咱家想买地,说他认得的一个人,手头有五六十亩的地想卖,今儿先去问问信儿,得了准信儿再过来。谁知道他啥时候能得准信儿……”
春兰挺着肚子进来,李薇忙跳下凳子去扶她。何氏顺势从春兰挑开的帘子缝儿中往外瞄了一眼,没看到李王氏与李海歆。
问她,“你爹与你嬷嬷去西屋了?”
春兰点头应了声。又跟何氏说,“娘,你回头说说春柳,这会儿跟她置气,她一恼走了,受累的还是我爹”
何氏笑着点头,“行了,春柳回来我说说她”
李薇撇嘴,这李王氏的妖蛾子可真多,来住你就好好住呗,刚来的两天还好,大家吃饭,她也不挑,大家都歇着,她也回屋去做个针线什么的。这几天儿突然变了个样儿,家里的活计抢着干,有时候刚吃过饭,春杏春柳刚歇一下子,再去刷锅洗碗儿,便见她正拎着吭吃吭吃的往厨房里拎水,说她来刷,可厨房缸子里明明还有小半缸的水呢。
再比如,一旦母女几人进屋说个话儿,歇个腿儿,她不是扫院子,就是象今天这样洗衣裳,归拢个东西,显得一院子小辈都歇着,就欺负她个老太太了。
李薇有时候烦她这样,有时候也觉得她可怜。每当她这个样子的时候,总是愤怒与同情交织,让人心情不爽的很
李海歆跟李王氏进了西屋,拉了张椅子让她坐下,起身去拎小碳炉上的铜壶,却见里面的碳已熄了。
疑惑的问,“孩子娘没给弄碳来么?”
李王氏撇撇嘴,有些不情愿的指了指桌子底,“让春柳拿来了。天儿还不太冷,烧这个干啥,白浪费。我和你爹身子好的很,喝生水也没事儿。给你们省两个钱儿吧”
李海歆无奈的叹口气儿,“我隔两天就去砍柴呢,这碳有自已个家里做饭的时候闷的,还有年哥儿也送来几百斤呢。您这省个什么劲儿?”
李王氏闷头不作声。李海歆这几日也瞧出李王氏的异常来。暗叹一声,旁的话也没多说,问她,“娘,你刚才叫我有啥事?”
李王氏看看老李头,撇了撇嘴儿,“你是不是要买地?”
李海歆点头,“有这个想法,反正趁着这会儿田价便宜,买了也合算。不过,还没看好合适的呢”
李王氏脸上露出不满来,“原来没住在一起也就算了,现在我们住在这里,你这样的大事儿透也不给我们透一句,这是把我们当外人呢?”
李海歆又点头,“好,我知道了。日后有什么事儿,提前给你们商量一下”
李王氏的脸色这才好了些,声音缓了缓说,“那李家村的地你们还种不种了?”
李海歆猛的转头看她。李王氏脸儿讪了讪,说道,“我的意思是你们种得过来不?要是佃给别人,还不如让海青海棠海英几个帮着种种呢。”
李海歆站身子说,“买地的事儿八字还没一撇呢。这事儿等到时候再说吧”
第二日中午,周濂派昨儿送他们回家的小伙计来,赶着马车过来,说那家的田已定了要卖,李海歆若是有空儿,今儿就带他去看看。
李海歆昨儿夜里思量了大半晚上,终于下定决心在宜阳置办田产,忙上了周家小伙计的马车。
等两人出了城门,到达那地头时,那个卖主已在那里候着。见李海歆过来,殷勤上前,指着那一大片已收了秋粮的地道,“这位大哥,你看这块地如何?”
在路上,周府的小伙计已将这块的情况与李海歆说了个大概,这地价儿他到是满意,七两银子一亩,属中等田。可是唯有一点不好,就是离水源太远,地旁只有一条支流小河道。
虽然那小伙计没明说,但李海歆种地多年,自然知道象这样的小河道,遇到水足的年景,可能会有水源,若是遇到稍旱点的年景,这样的河道是存不住水的。而且即便雨水足的年景,入秋之后雨水渐少,也会慢慢干掉。这样一来种麦子时那一遍水肥倒是有些问题。
那人见李海歆眉头稍皱望着远处的小河道,也明白他的顾虑,笑了笑,说道,“我也不欺瞒大哥,地是好地,也肥得很,只所以卖这个价儿,也是因为这水的问题。雨水调顺的时候好说。不调顺的时候,都是佃民们担水浇地。”
说着向大南边儿一指,“那儿是个大塘子,约有几百来亩,无论春夏秋冬,水都不绝。只要人勤快,庄稼也到不了旱死的那个地步。”
李海歆便说去看看,一边心底盘算这块儿地。好处便是,地还算肥,地势也平整的很。原来在李家村,他们家那十亩好地,原先因为地势不平整,地势高的地方,不好上水,每年都要用牛车将高处的土起到低处去,一连平了两三年,才算是得了一块平整的田地。
再者地质也适中,不粘不沙的。粘地虽然比沙地地力肥,可也有一样不好的,就是雨后或者浇地后,要等的时间格外长,而且积水也不好消下去,一旦是涝年景儿,庄稼十有八九是个淹。更难受的是天旱的时候,地面板结的厉害,锄起地来格外费事儿,至于沙地的弊端,那更不用说了,他们家种了这么些年沙地,自然对这个了如指掌。
几人步行到那大塘子边儿上看了看,水面浩浩,虽然深秋少雨时节,水面退了不少,但还是让初次看到这么大片水面的李海歆震撼了下。
他对着水面在心底盘算一阵子,回头笑着说,“好,这块田我定下了。只是这田价儿……”
那人看了周家小伙计一眼,那小伙计笑着往后退两步,并将目光移到水面上,欣赏起风景来了。
这小伙计的身形语态表示,这事儿他们只管牵线,至于价钱,双方自行商谈。
这卖主有些遗憾,本以为李家初来宜阳,即便是与周濂相识,也不会有多少交情,指望他们在这个时候,会替自己说句话儿呢。
卖主低头想了想,抬头苦笑对李海歆说,“这位大哥,这田你若满意,一亩地再降二钱银子。您看如何?”
那便是六两八钱一亩,这六十多亩,是近四百两银子,自己家倒也能承受得起。想了想便说,回家与家人商量一下,两日内给他回复。
周家小伙计看他们谈完了事儿,装作欣赏完风影的模样,随二人一道回去。
《秀色田园》第一百一十章定居
李家买了地,石头娘心里头也打起盘算来了,跟石头爹商量着也买些地,自己不种就佃出去,总比把银子窝在手里强。又位吴旭娘商量,让他们也买,两家最好买一处,将来收租干啥的,也好有个照应。
吴旭这两年是养了些鱼,可手头存的也不过二十来吊钱儿,即便是加上春兰嫁过去带过去的三十吊钱儿,也才堪堪五十吊钱儿。再者春兰带去的压箱底儿,吴旭与吴旭娘都不想动。于是,这母子二人对石头娘的提议虽然动心,却没那实力,只好作罢。
吴旭心里头还是想着继续回李家村养鱼,先积攒几年再说。
何氏便说,“旭哥儿家先不买也行。那鱼塘子照看好,一年也能挣二十来吊钱儿呢。再加上莲藕,一年不说多,便是挣个三十吊钱儿,干几年,再有了机会,再买地也是一样的。”
最后石头爹从最初让李家人买地的牙行手中,买了十五亩的田,共花了近百两的银子。
这两宗事儿办好后,两家人便开始着耕种。两家都种油菜。原本李海歆还愁自家麦时收的油菜籽不够种,年哥儿知道这事儿后,从自家粮铺里调了一百多斤的油菜籽儿给他们。
李海歆训斥他,“这百十斤的东西,你说调就调,省得那边儿知道了训斥你。”
年哥儿笑着摇头,“爹,不会的。你就放心吧”大山和柱子也说不会。
贺府老爷与一大家子已于十天前离开宜阳,前往州府,同时方府的人也在这个时候离开了州府。与贺府留下一个庶出二少爷看管粮铺不同的是,方府的主子都走了个精光,只留下一个大管家留守宜阳。
自贺府的人走后,年哥儿柱子大山三个,便成了常客,几乎不隔天儿的来。李薇私下里问他,为什么贺府老爷走了,他不跟着走。他说,是他自己不想跟着,又轻笑,反正要留下一个人主持大局,这可是个很好的机会。
李薇撇嘴呛他,“小心你还没长大,头发全掉光光”自从她们一家到了宜阳之后,他说的做的,多多少少都能看出点端倪来。总之这个孩子,现在不但是有主见,而且是有手段了。
年哥儿赫赫的笑将起来,不接她的话。起身去找李海歆,说是有事相商。
李薇颠颠的跟过去,被他笑着赶了出来,所以到现在她也不知道,那几日他天天与他爹还有大姐夫二姐夫整日在屋里说道个什么。
种子的事儿解决之后,便是人力。当然这个时候的人力十分好寻,只是工价儿高了些。
原来一日十五文的工价儿,现在变作一日三十文。两家商量了一下,觉得这地还是要种上。咬牙请了几个帮工,开始整日在城中田间的两头奔跑着忙活。
李薇暗自算了算,两家人买的地都属中品田,按一亩油菜一石半的收成,来年粮食价儿肯定高,一斤油菜估摸着能卖二十文到二十五文,一亩地能收个二吊到三吊钱儿,这些投入还是很值的。
李家人自到了宜阳,这会儿才算是找着了些他们认为有意义的事儿,干得格外起劲儿,以至于整个巷子留下的街坊,偶尔在街上菜市碰上何氏母女几个,都象是看怪人似的,在她们身后指指点点。
李薇跟春悄悄笑着,“四姐,你猜她们是不是在说这家人是傻子之类的话?”
春杏敲她一下,“被人骂你也高兴,毛病”
李薇心说,她这是抢占先机的暗喜。
油菜种下后,过了大约没几天儿,吃完早饭,李海歆叫母女几人进堂屋,竟然要说买院子。他迎着母女几人质疑的目光,笑着说,“是年哥儿看好的,这些日子我也抽空去看了一下,那儿比这院子适合咱们。”
李薇急切的问道,“爹,那你是打算咱们搬来宜阳了?”
李海歆点点头,“前些天年哥儿叫我和石头旭哥儿商量的就是这事儿。我这些天想了想,他们说的也有道理。就这么着定下来了。”
李薇看看她爹,心说,他们都说了什么,这么有道理?可惜李海歆并未打算往深里说。当然李薇也只是好奇一下,搬到县城她早就有过这样的想法,再加上这次的难民事件,从进县城没多久,她就盘算着如何磨着她爹年后不回去,直接在这边儿安家算了。
现在有人说服了他,她自然也不会再多问。
何氏笑了下,嗔李海歆一眼,“现在商量个事儿倒避着我们了。一家子人都猜你们整日在屋里嘀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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