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灵儿的心跳顿时如同停止了一般,惊恐的抓住了乔翌术的胳膊,害怕却又小心翼翼的问道:“熠他、他是不是会……”
“死”这个牢她不敢说出来,更不敢想象这一个字的存在。
“不,灵儿,熠不会死。”乔翌术反握住了她的手,将她心底最害怕的可能性给抹去了。
“那熠到底是……”他到底怎么了,二哥,你告诉我……”乔灵儿再也受不了了。
只是三日的时间,她就能够察觉到他的变化。
只要稍稍靠近他,他全身的肌肉都会无比紧绷起来,她知道他是一个能够承受痛苦之人,但是只要她稍稍碰到他,就会察觉到他身体的颤拌,甚至紧咬住双唇以及额上溢汗的一暮。
他是在承受痛苦,身体上的痛苦。她不敢问,怕他担心,可是却也不忍心靠近他。夜晚他会装作无事的样子将她拥在怀里,小心的照顾她,可是在夜深之时,她能够听到他细微的抽气声,以及在“不小心”时触碰到他的后背,汗湿的中衣。
如果这些都还不能够说明他的身体存在问题,那么她又有什么资格做他的妻子?
她对毒药以及一些病理没有太多的了解,而今日,他的警觉性降低了那么多,她实在是忍不住了,她怕,她很怕忽然在明日早晨醒来,他会是冷冰冰的一具尸休。
“二哥……”乔灵儿见乔翌术有些犹豫,不由沉声喊了一声,眼中尽是期待。
乔翌术心头也是在挣扎,他答应过宗政熠不跟乔灵儿说,即使是到最后一刻也不说,怕她伤心,怕她难过,可是现在……
“灵儿有权利知道,如果熠不让你跟她说,我来说。!”赫连明月拉杖走到了乔灵儿的面前,即使目盲,但是他的感觉方位不会有任何偏差。
“明月……”乔翌术有些复杂的喊了一声。
几个人对视了,终究还是决定将所有的一切都坦诚跟她明说,不管如何,她必须要有一个准备。
“熠中的是一种叫做忘情散的毒。”乔翌术说着“忘情散”三个字的时候,眼眸深处一片冰冷,找不到任何温度。
“忘情散……忘情……熠会忘记时我的情,是这个意思吗?”乔灵儿试探猜测的问。
赫连明月接过了话,“忘情散会让人忘记所有的前尘往事,不管是谁,并且在中毒之初不会有任何反应,直到五个月后,这种毒的症状才慢慢出现。”
“中毒者在五个月后会慢慢觉得全身无力,武功内力修为也会缓缓地减弱,随着时间的推移,皮肤以及骨髓深处都会有被虫蚁啃食的痛苦。很细微的痛,但是会越来越痛,由外至内,时间越久,内府、心脏都会有这种刺痛感。”
“熬不过痛楚的人会选择自我了结,因为,触碰到他的身体会让他痛,甚至……连穿衣有了些许的摩擦,时他来说也是一种痛苦的折磨。”
“随着中毒时间的加深,他的智力、视力、身体的活动能力也会受到严重的影响。”
“智力会在长时间的痛苦中倒退,视力也会越来越模糊,还有味觉、嗅觉、听觉、触觉,都会在长时间的过程中消失,身体也越来越不会受自己的控制。”
“最后,他不会再感觉到疼痛,在历经一年的痛苦之后,他就会形如死尸,永远的处于昏迷之中。自然,他会忘记所有人,忘记他所经历过的一切,包括在昏迷之前所有的痛苦……”
几个人将话连续的说了出来,乔灵儿的脸色也在听完之后越发苍白来起来,眼前一黑,几乎站立不住脚跟。
“灵儿……”乔翌术扶住了她,让她靠在了自己的肩上,满脸担心。
泪水顺着那苍白无血色的脸滑落了下来,延续到了嘴角的地方,只听得到她那无比细微的声音:“为什么会……熠的毒,不是都已经解了吗?为什么还会中毒?”
没有人回答这个问题,因为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更是因为没人知道下委的人是谁。
这种忘情散,是千古以来传说中的毒药,乔翌术在百花宫以及医谷都不曾见过这种毒药的出现,所以也只是当做传说。传说为人所知,只是却一直无缘见其庐山真面目名。
此时,见到了真正的忘情散,却没有任何的喜悦可言,因为是他们所在意的人中了如此阴毒的毒!
良久,追命才开了口,他问:“老狐狸的毒已经有多长时间了?”
“灵儿,熠现在的情况如何?”赫连明月问。
“他已经感觉到皮肤的疼痛了,或许内府也会有痛感,我碰到他,他都会强忍着,我感觉的出来,他很痛。”乔灵儿无力的说着,心就如同被一刀一刀的害开了一般。
“已经有如此的痛楚,至少有六个月的时间了……”竹老头捋着胡须断言。
追命才思考之后不冷不热的开了口:“六个月前……”我们是在逍遥岛。
“逍遥岛……难道下毒的人会是……”乔翌术也登时瞪大了眼睛。
他们这里的人都不知道具体的情况,就算是知道了宗政熠身体中的毒是什么,他们也无法破解,除非是找到下毒之人,或讦还有一线生机。
“下毒的人不是我。”乔翌术的话还未说完,另外一个略略带着冰冷的声音已经接了过去。
贺兰吟在看到乔灵儿之后立刻就走了过去,雪陌和贺兰绝也没有阻止他。
贺兰吟和贺兰绝都是对毒药有认知的人,能够看出宗政熠身体中的不正常也是理所当然,只是他们听从了雪陌的话,不能让乔灵儿担心。所以他们三个人是决定先找到解药再说,没想到乔翌术他们竟然先将事情的真相说了出来。
贺兰吟轻轻的拥着乔灵儿,安慰似的轻声道:“小姐,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有事的。”
“贺兰……”乔灵儿听着贺兰吟的声音忽然有一种心酸感觉,泪水更是毫无预示的就滑落了下来。
她以为他们经历过那么多的风风雨雨.终于可以安逸的过完一生了,没有了朝廷和江湖的压力,无忧宫也能够正式的自由了,他们可以自由的在自己的天空飞翔。结果最后,竟然会出现这样的意外,叫她怎么能够接受?
“小姐,宗政公子一定不会有事的,你放心,我们一定会找到解药……
”贺兰吟说这话并没有十成的把握,可是她除了这话,真的再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能够安慰的话了。
屋内的气氛再次沉重了起来,贺兰绝也终于走上前,看着乔灵儿道:“我们都会帮你,我和姐姐一起,一定能够帮你找到解药……”这是他对她的承诺,她难过,他心里也不会好过。
乔灵儿没有说话,只是心底的沉重让她不知该如何是好,她真的担心,那叫做忘情散的毒……”为什么这样的事情偏偏是落在了自己心爱的男人身上?
他从小身带剧毒,受到了生命的威胁,毒药一直在他的身体中潜伏,武帝下的毒、无忧宫的毒,现在又是这样阴险妻辣的毒,到底为什么要如此对待他?
难道他的一生都只能由这些毒药陪伴而过吗?
雪陌对乔灵儿也有些愧疚,六个月前在逍遥岛,如果不是他将她抓去了逍遥岛,或许宗政熠就不会去,也许,他就不会中毒了。
移开了视线,雪陌道:“逍遥岛有记录忘情散的医术,但是没有详细的介绍,我们想先回一趟逍遥岛,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蛛丝马迹。”这种传奇的东西出现,他也不知如何是好。
乔翌术望了一眼雪陌,或许雪陌是很可恶,但是从某种程度来说,他并不是一个坏心之人。
终究,乔翌术还是点了头,只要有一线生机,哪怕只是一点点,他们都不能放过。
“灵儿,我们都会尽全力,熠一定不会有事的……”赫连明月走至乔灵儿的面前,无焦距的双眸中似乎有了淡淡的忧伤,但是却也闪现着坚定。
宗政熠,他在这世上第一个认识的好友,真正陪伴了他十几年的知心好友,他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承受那般撕心裂肺的痛而无动于衷。
“明月……”乔灵儿低低的喊了一声。
抬眸看着那纤尘不染的白色衣衫,脑中忽然灵光一闪,如遭雷劈,继而脸色越发苍白了起来。
“灵儿,你怎么了?”乔翌术看到她突变的脸色,紧张了起来,其他的人亦是担心的靠拢了上来。
“……是他!”乔灵儿从牙齿缝中挤出了两个字,纤指紧紧地扣住了乔翌术的手臂,几乎嵌进他的手臂之中,“二哥,是他,一定是他,是他下的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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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政熠醒来的时候已近黄昏,这一睡过去,他甚至都没有感觉到自己身体的疼痛,是因为过了疼痛时间,渐渐失去知觉了吗?
然而,在他动了动身子的时候,却依旧牵扯出了一阵撕裂心肺的痛。
痛楚的事实告诉他,并不是自己在渐渐地失去知觉,而是因为之前有人动了手脚。
“醒了?”不冷不热的声音在他的身旁响起,但是却能够听得出她声音中无与伦比的森寒。
宗政熠心头一紧,一阵愧疚感涌上心头,“灵儿……”
“毒,是云中月下的,对不对?”乔灵儿脸上透露出了森寒,更多出了一些杀意。
听到她的猜测,宗政熠先是一怔,紧接着又恢复了平淡。
想来她已经知道了他身体中毒的事情,并且还准确的猜出了下毒之人是谁。
良久,他才缓缓道:“只要你平安无事就好。”
这是他跟云中月之间的协议,无论如何,云中月必须救她,但是作为条件,他必须亲身尝试他的毒,也就是传说中的忘情散。
其他人或许不知道当初乔灵儿的毒如何,但是云中月清楚,几乎一切都是由他来操作,包括推毒。
这世上,能救她的人只有云中月,他怎么可能放过这个机会?
尤其她还有了孩子,都是他生命之中最重要的人,他岂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从他的眼前离去?
绝对不行,他不可能坐视不理。
所以在逍遥岛的那一晚,他跟云中月达成了协议,他交付他的身体让他试毒,作为回报,他必须完全将乔灵儿的毒给解去。从此,他们之间互不相欠。
乔灵儿垂下的手紧握成拳,几乎控制不住的想要掐住他的脖子,但是她心里更加清楚,自己的一个细小动作都可能让他浑身痛楚不已,所以只能生生忍住了。
“我平安无事……所以我就活该看着你替我受罪吗?”乔灵儿压低了声音吼着,“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毒?忘记我,忘记一切,承受身体所有的痛苦Qī。shū。ωǎng。,甚至到最后看不见我,听不见我的声音,不能跟我说话,摸不到我……
这样,你就满意了是吗?”
泪水决堤,她不敢想象真的到了那一天会是什么样子,自己深爱的人到最后什么都做不了,看不见,摸不着,就只是一句行尸走肉一般的躺在那里,他有没有想过,她会如何?
看到落泪异常凶猛的乔灵儿,宗政熠的心就像是被刀害了一般,滴着血,终于忍不住将她拉过拥入怀中。
身体上的刺痛远比心里的痛要轻得多,这些他还能够承受得住。
“灵儿,除非我不知道,既然我知道了,我就必须尽一个丈夫的责任,你和孩子,都必须好好的活下来。”哪怕,是用自己的生命作为交换。这一句话,他是在心里补充的。
“如果交换的条件是你的一生,我宁愿带着孩子一起到地狱,哪怕是在黄泉路上等你,我也……”乔灵儿吼着,但是却被他在一半的时候捂住了嘴。
“不准说这样的话!”宗政熠也有些动怒了,眼眸底,尽是冷厉。
乔灵儿望入他的眼底深处,她知道,他是在生气了,可是却不能让她装作什么事情都不知道不是么?
拉下了他的手,明显的感觉到在碰到他的手的时候的轻颤,在松开的时候却是被他抓住了。
“灵儿,如果有一天我真的成为了一个废人,你还愿意留在我的身边吗?”宗政熠轻声问,身体的每一个角落都有着疼痛,可是却不想看到她难过的样子,那样只会让他更加痛。
听到这一句话,乔灵儿的眼眸深邃了起来,几乎想要揪住他的衣襟,将他狠狠咒骂,可是,话到了嘴边却又说不出来了。
“不会有那么一天的,熠,不会有那么一天的,我们去找云中月,他下的毒,他一定能解!”乔灵儿的心底对云中月有着说不出来的恨意,可是现在,她能够朕想到的人只有他。
忘情散,已经不同于之前她所中的毒王的毒,包括禁酒毒或者一些普通的委素,乔翌术、赫连明月、仙竹两人、贺兰吟以及贺兰绝、炼,这些都是不可多得的医者,但是在这传说中的毒药之前,他们只有束手无策的份。
唯一能够解这种毒的人,只有它的研制者:云中月。
即使听到的不是她所说的“愿意!”宗政熠也没有任何失落,他的心里比谁都要清楚,她不愿意看着他受苦,后面如果她应了“愿意”二字,就表明她需要承受住失去他的痛苦。
自己的心里又何尝好过?
“熠,去找云中月,只有他才能给我们一线希望。”乔灵儿看出了宗政熠的心思,声音中带着乞求。
宗政熠看着那张梨花带雨的脸,心中的痛也在静静地蔓延着,“等孩子生下来之后,我们再去好不好?”云中月不会动手,毒是他下的,他绝对不可能回医治。
并且这也是他心甘情愿的,乔灵儿能够活下来,第一个条件是用他的一生作为交换,第二个条件是让他拱手将他让与云中月。
他心里很清楚,从一开始云中月看中的就只是乔灵儿,或许无关爱情,但是从当初乔灵儿收下了他的那一本曲谱之后,就已经表明他们二人之间的纠葛。
究竟云中月是何种心思,没人知道,但是从他的行进可以判断出来,他的目标只有乔灵儿一人。
他是她的丈夫,断然不会为了保住她的性命而将她亲手推入其他男人的怀里,如果乔灵儿知道,她会恨他,即便是死,她也决然不会接受。
二者必选其一的话,他定然会选择用自己来保护她,这才是一个丈夫该尽的责任不是吗?
然而,他显然再低估了乔灵儿的心思。
“不,我们立刻动身,去医谷找云中月。”乔灵儿坚决的道。
“灵儿……”宗政熠皱眉,她还有不到一个月就要生产,此去医谷至少需要十天的时间,让一个孕妇往来如此,不管怎么说都是极为危险。
况且,腹中的孩子本来就是一个危险,与普通的孩子相比,危险性高出了不知多少。
“这一次你听我的,熠,听我的,行不行?”乔灵儿带着恳求的语气.心在颤抖,也透露着担心。
不过,宗政熠也不是任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之人,他看着她,严肃的对她说道:“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我能够撑下去,不准你在这段时间里做任何事情,尤其是会伤及你们母子的事情。就算要去找云中月,无论如何,必须要等你平安生下孩子之后。”
他不能冒这个险,九个月身孕的孕妇长途跋涉是危险的,哪怕自己身体再痛,四肢再无用、意识再模糊,他也不可能让她冒这个险,绝对不能!
“不行,我要立刻带你去找云中月拿解药!”乔灵儿也坚持自己的意见。
他不让她冒险,但是她又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被病痛一点一点的吞噬?
一年的时间!
谁知道云中月所研制出来的究竟是不是不到一年就会发作?毕竟,谁也不知道忘情散究竟是如何不是吗?
乔翌术他们已经跟她说过这一种病痛的延续会是如何,由内到外,如同被蛇虫吞噬一般,甚至在不久之后智力会脱变,甚至可能在那之后成为一个孩童的智力。而感官任何都会渐渐地消失,她对他来说会成为一个陌生人,或者说,会成为一个家长,难道他是想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