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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豪赌-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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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赢了!

什么叫绝处逢生?这就叫绝处逢生!

李司令只觉得全身的血在向上涌,像是要和汗水一起冒出体外。

他也感到身子在摇晃,他双手用力撑在桌子上,才能稳住身体,向王军长望去。

只见刚才一下子坐倒在椅子上的王军长,也要双手撑住了椅子的扶手,才能慢慢地站起来。

就在王军长慢慢站起来的时候,大堂中所有的人声又突然消失。

每一个人,包括李司令在内,都可以看到王军长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不但脸色难看,而且脸上的肌肉,不断地跳动抽搐,看起来可怕之极  那是真正的可怕,因为在大堂中的人都知道,一旦王军长脸上出现了这样的神情,那就是他心中已经起了大大的杀机,他要大开杀戒了。

更重要的是,所有人都清楚王军长有大开杀戒的理由。

他输了!

根据事先的协议,他输,就失去了一切,只能一个人光杆子离开,从一个手握重兵、盘踞一方的风云人物变成什么也没有!

如果是李司令输了,不会出现如今大堂中如此紧张的气氛。道理很简单,因为这里是王军长的地盘!

李司令来的时候,完全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局面出现  就算他想到了,也不可能把手下人马完全带来。

所以现在他身边虽然有护卫,但是人数有限。王军长要是翻脸不认帐,李司令也就只好乖乖地吃这个哑巴亏。双方力量悬殊,他要是据理力争,只怕结果大是不妙。

而这时候令李司令心寒的是,王军长杀机已起,只要他一声令下,李司令和他带来的护卫,肯定会死无葬身之地!

那当然是血肉横飞的场面,和在大堂中每一个人都有关系,所以气氛才会如此紧张。

王军长的动作很慢,和他脸上肌肉急速地抽搐形成强烈的对比,看来格外诡异。

过了像是有一百年那么久,王军长才开了口。

四、心病

王军长一开口,看得出他是在说话,可是却没有声音发出来,他伸手用力拍打自己的脸颊,打了好几下,打得他死灰一样的脸上红了起来,这才从他的口中迸出了三个字来:“我输了!”

董事长说到这里,又停了下来  这一次并没有任何人打断他的话头。

他现出极其虔诚崇敬的神情,像是在自言自语,可是声音却又很大,他道:“若问我一生之中最敬佩什么人,我的回答就是那位王军长,他的大号是王常胜  真是讽刺,在最重要的一场赌博中,他却输了!”

我吸了一口气:“他愿赌服输,没有另生枝节?”

董事长点了点头:“是,他输了,就认输,我简直不知道世上还有比他赌得更直的人。”

这时候听董事长讲这件事的人,也对这位王常胜王军长在赌局上输得如此潇洒而赞叹不已。

我也觉得很难得,不但是由于输掉的太多,而且是由于他大有撒赖的条件,但他仍然服输,赌品之佳,堪称天下第一。

在大家的赞叹声中,有人关心地问:“这位王军长……输光了一切之后……怎么样了?”

董事长伸手在脸上抹了两下,吸了一口气,才继续向下说。大家都听得很用心,因为还要听何以那场赌博对董事长会有那么大的关系。

当时李司令一听得王军长那样说,才知道自己真的是行运行到了极点。一时之间,他还完全不能接受那是事实,他伸手摸著自己的头,根本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

王军长看来比他还要镇定,向大堂四方八面拱手,一脚踢开了椅子,准备离开。

到这时候,李司令才能出声,他叫道:“等一等!”

王军长摊了摊手:“我已经没有赌本了,还等什么?”

李司令指著桌子:“台面上的钱,算我送你的盘缠。你也可以带两个人走。”

王军长坦然接受:“多谢了!”

随著他那句话,有两个人齐声道:“军长,带我走!”

王军长回头一看,两个人已经向他走来,一个是生副官,另一个却是一直在负责斟酒的那个小勤务兵。

王军长当时十分感动,因为他在其他军官的神情上,看得出绝大多数已经在准备如何讨好新的主人,几乎立刻已经当他不存在了,这变化之快,简直超乎想像。

在这样情形下,生副官由于跟随多年,愿意和他一起,还有话可说,难得那小勤务兵也这样够义气!

当下他握住了生副官的手,又拍著小勤务兵的头:“好,我们三人就另外去闯一番天下!”

三人收拾好台面上的钱,扬长而去。

这一去,三人果然开了一番新的局面  当然不是在军事上,而是在商业上。

他们一直向南走,过黄河渡长江,一直来到了广州。

令他们想像不到的是,王军长愿赌服输、信守承认这件事,比他们走得还要快,早就传遍了大江南北,也传到了广东。

广东人做生意最重信用,商场上一致认为王军长讲信用,是靠得住的人,所以王军长一开始做生意,以他一个外来人,很快的就得到了信任。

王军长和生副官都不是生意长才,出乎意料之外,那小勤务兵却是商业天才,不出三年,已经大有基础。王军长早已不过问生意上的事,只管吃喝玩乐,生副官一直陪著王军长,wrshǚ。сōm生意全都落在那小勤务兵身上。

那小勤务兵长袖善舞,把生意做得有声有色,十八岁那年就成了大老板,二十岁那年就在广州、香港两地开设银号,成了商场上的传奇人物。

董事长讲到这里,所有听他叙述的人,都发出了“啊”地一声,这才知道何以那场赌博和他的关系如此之大  没有那场赌博,根本不会有他这个人。

因为大家都知道,董事长的父亲,被商场上尊为老太爷的,正是传奇性人物,二十岁就成了银号老板,后来旧式经营的银号变成了银行,老太爷自然是第一任董事长。

现在这个董事长是老太爷的长子,而老太爷就是那场赌博中的那个小勤务兵!

我早就知道,一件极微小的事,在发生的时候看起来和那个人一点关系也没有,可是结果发展下来,却可以完全决定那个人的命运,可是这时候也不免大是感叹。

试想,当时赌博的时候,生副官砌牌稍有差错,或者李司令投降认输,或者王军长撒赖,这小勤务兵以后的一生,肯定和如今不一样。

而事情会照如今那样发生,除了冥冥中自有定数之外,也就没有别的解释了。

这位金融界的传奇性人物,不久之前才做了九十大寿,这是整个城市都知道的事情。

若是没有那场赌博,在军队里当一个小勤务兵,会有什么样的前途呢?真是难以想像。

我一面感叹,一面问道:“那位生副官  ”

董事长不等我说完,就道:“王军长和生副官都已经去世,他们都得享高寿。”

我还想问这位生副官是不是有后人,这时候却已经有客人告辞。董事长向我做了一个手势,示意我留下,他有话要说,然后他把告辞的客人一一送走。

扰攘了十分钟左右,客人全都离去,我已经急不及待:“来找我的那位生先生,名字叫做生念祖,不知道他和那位生副官,是不是有关系?”

我的话才一出口,就听到身后有一个老人的声音道:“他们全都叫生念祖,凡是长子,都叫念祖。”

我转过头来,看到一个老者,柱著一根老藤拐杖,从里面走了出来,董事长连忙过去扶他。老人精神很好,双眼更是大有神采,自然就是董事长的父亲,当年的那个小勤务兵了。

我先向他躬身行礼,再想了一想他所说的话,立刻明白了他对于“生”这个姓的来历很清楚,所以我回答道:“是,这种现象虽然很怪,可是他们的祖先实在很值得怀念,所以他们一代又一代,取同样的名字  不但怀念祖先,而且也有要继承祖先的志愿的意思在内。”

我这样说,表示我也知道这个姓氏的秘辛。

同时我也知道,董事长为什么要左托右托,找人请我参加这次聚会的原因了。

那一定是我曾经见过的生念祖,向他或者是他父亲提起过我,还是觉得我可以帮助他,可是由于上次不欢而散,生念祖不方便再来找我,所以才由董事长出面。

当下老人家连连点头,示意我坐下再说,等到我们三人坐了下来,自然有人前来斟酒。老人家酒兴甚好,一面喝酒,一面开门见山就道:“请阁下来,还是生念祖  你见过的那位来找你的事。”

想起生念祖来找我的经过,我还是对他没有好感,不过现在两个传奇性的故事,互相发生了联系,而且有一个故事中的人物,活生生地在我面前,这令得我兴趣大增,所以我愿意和他说下去。

我道:“上次生念祖来找我,根本什么也没有说,就拂袖而去,他的一些事情,我还是在家岳那里听说的。”

老人家笑:“这生念祖的脾气确然不敢恭维,和他父亲不可同日而语  生副官的为人,真是没得说的。”

他这样一说,我自然知道我见过的那个生念祖,就是当年那个生副官的儿子。

连老人家也说他脾气不好,由此可知他为人一贯如此。

我笑了一下,不置可否,老人家问:“你对他的事,知道了多少?”

我想了一想,把我所知道的全都说了出来,然后才道:“我推想他是想把当年藏在海外的那件宝物找出来。”

老人家点头,神情很是感慨:“自从他父亲把他家的秘密告诉他之后,他就像中了魔一样,无时无刻,不在想把那宝物找出来,以至于脾气也变得十分古怪。这二十多年来,他用尽了方法,知道不能独立完成,这才肯找人帮助  当然要找,一定找最好的,所以先找到了令岳,令岳推荐阁下,谁知道他的坏脾气还是把事情弄砸了!”

我笑了起来:“所以他请你老人家来打圆场是不是?”

老人家也笑:“明人眼前不说暗话,正是如此。”

我乐得卖个顺水人情:“有你老人家出面,我自当尽我所能。”

这句话才一出口,门后面就传来了生念祖那破锣也似的声音:“你真会卖乖  我就不相信你对整件事没有兴趣!”

随著声音,生念祖摇摇摆摆从门后走了出来,那副模样和我上次见他的时候,一点也没有改变。

老人家摇头:“念祖,有事求人,总得礼下于人才是。”

生念祖两眼一翻:“我可不会巧言令色!”

此人真可以说“有性格”之至,和这种人生气,毫无作用。所以我乾脆开门见山就问:“照说你有藏宝地图在手,如何会找不到宝物?”

这人明明有事情求我,可是他说话之不中听,却仍然堪称天下第一。他冷笑一声:“你说得轻松,我把地图给你,你要是找不出宝物来,就是我孙子!”

就算我脾气再好,听了这样的话也会生气,何况我的脾气颇有问题,所以我也冷笑:“像你这种人,做我的孙子我都不要  我家祖坟的风水没有那么差!”

讲完之后,我掉头就走,老人家急叫:“请留步!”

董事长急得奔了过来,拉住了我的袖子。

老人家骂生念祖:“你怎么这样说话!快向卫先生道歉!”

生念祖连声冷笑:“要我道歉,门儿都没有。”

我向董事长笑道:“你都听到了,你拉住了我也没有用,我要是不走,难道等在这里做孙子?”

董事长神情苦涩,无话可说,生念祖却大声叫道:“你要是能找得出宝物来,就不是我孙子了。”

我自问一生之中见过的混蛋不算少,可是混蛋到了这种程度的人却也还是第一次碰到。

我懒得理睬他,甩开了董事长,向外就走。

在这样情形下,我当然绝无必要再多逗留半秒钟  董事长和他父亲的情面再大,也抵不过生念祖混蛋的十分之一。

我跨出一步,打开了门,就在这时候,忽然听得身后生念祖叫了一声:“看镖!”

我算是反应极快的人,可是一听得这两个字,还是有一刹那的犹豫  一时之间弄不清那是什么意思,我毕竟不是生活在武侠小说时代中的人物,虽然知道那是怎么一回事,可是在现实生活中听到这两个字却还是第一次。

这是那一刹间的耽搁,造成了我的处境变得极其狼狈。

我打开门之后,立刻向前跨出,等到听到了生念祖叫“看镖”,人恰好在门框之下。随著生念祖这一叫,有“嘘”的一声,那是有小型物体以相当高的速度移动时所发出的声音  在武侠小说中,这种声音有一个专门名词,叫做“暗器破空之声”。

那是生念祖在我的背后向我发射暗器!

暗器在武术之中,属于并不光明正大的行为,所以大多数人,为了表示自己并非暗算他人,在发射暗器之前,都会警告一声,叫的大多数是“看镖”之类,随叫随发暗器,奇*|*书^|^网所谓警告也者,纯粹是自欺欺人而已。

而生念祖这时的行为,更加可恶。

他算准了我一打开门,立刻会走出去,必然有一个极短的时间,人是在门框之下,他就选择了这个时候,向我发射暗器。

不论他发出的暗器是不是能对我造成身体上的伤害,只要我被暗器打中,只怕不出三天就天下皆知,我一世英名,也就付诸流水了!

所以我必须避过去。

但我人在门框之下,其势不能向上跃起来躲避  人向上一跳,头就撞在门框上,不但不能避开暗器,而且还会受伤。所以我如果要避开暗器,只好趴向地上。

这样的行动,虽然可以达到避开暗器的目的,但其行状之狼狈,也可想而知,至少被人笑上三五七年!

正合上武侠小说中常用的那句话:说时迟、那时快。我可以考虑的时间,不会多过十分之一秒,然而就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我已经有了决定。

我身子陡然向后仰,直挺挺地向后便倒。

这样的动作,虽然也不好看,可是一来可以避开暗器,二来可以有很好的后著。

我倒得快,暗器来得也快,我后脑还没有著地,一枚飞镖,就在我脸上二十公分处擦过。

我当然不能容许生念祖再向我发第二次暗器,我上次和他见面时,已经知道他有极高的武术造诣,所以我这时候也全力以赴,接下来的动作,可以说是我的生平绝学。

我先后脑著地,然而一发腰力,双腿上扬,整个人向上翻起,就势在半空中身子转向,脚前头后,射向生念祖,双脚直踹他的脸!

这一下变化,敢说是迅雷不及掩耳,只听得他怪叫一声,和我一样,身子也直挺挺向后倒去。

我在发动这一下攻击之际,早已算到他除了那样之外,没有第二个方法可以躲开我这一击。所以随著他向后倒,我在半空之中,来一个一百八十度转体,由脸向下变成脸向上。

这种动作听起来很玄,但是并不困难,花式跳水运动员就经常需要在空中做许多次二百六十度的转体。

生念祖的动作反应都属于第一流快捷  这一点也在我的计算之中。

双方搏击,看来胜负只决定于一刹那之间,实际上却早在发动攻击之前,已经决定于对对方的反应估计是否正确。

这时候我估计到生念祖在倒地之后,一定会在地上滚开去,而且立刻向我发动新的攻击。

我就是估计到了这一点,而且就在他打了半个滚,恰好脸向下背向上的那一瞬间  就像他刚才准确的抓住了我人在门框之下的那个时机一样,我身子向上一弯,变成了坐的姿势,向下直坐了下去!

本来我可以一下子重重坐在他的腰际脊椎骨之上,但是如果那样,足以令得他中枢神经受创,可能导致瘫痪。我和他毕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没有必要下手如此之狠。

所以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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