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我……是因为原定了让我三月十八出嫁。就想让五姐赶在我前面?那……阿爷,就先将我的婚期往后推。顺势推了五姐的可好?”
“婚姻之事岂可儿戏?要推婚期一定要有立得住的理由才是,不然周家的累世清名就被扒得一干二净了。”。垂垂老矣的周显眼中尽显悲凉,凝视了面前正一脸期盼地望着他的孙女,黯然地叹道:“阿爷自有法子帮你们延了成婚日子,只是还未定下的高家好说,你这边,我必须得到萧家的同意。”
“萧泓一定会应我的!”,曼云展颜一笑,尽显笃定。
“你让他来亲自见我,我才能答应。到时萧世子那边也自由老头子应付。推上一年是否够了?” ,若婚期推了,按着当日萧泽所表达的意思再择期迎娶就又要拖了年把。曼云年纪小又素来左性子,眼中不容沙,若是不得萧泓承诺,她必有一天会为自己的决定后悔不已。
“阿爷!尽够了!我这就找他去!”
得了老太爷亲许的曼云象是肋生双翅,轻快地就飞出了耕心堂。
耕心堂里的周老太爷蜷着身子重新躺下,摸出枕下的小木匣搂在怀里,一滴浊泪挂在了眼角。
曼云回藏岫楼换了身普通男装。利利索索地寻了个小角门遁了出去,亲自直奔着去找了萧泓。
原本已提过的婚期改动之事,再次提起。
为求得谅解,曼云也只得对着萧泓细细地说了周家刚发生的事情。撒娇耍赖地央告了半响儿。终于,萧泓捧着曼云尽失血色的小脸,心疼地点了点头。
“想都别想!要不按期成亲一起回云州。要不干脆就不娶了!”,而带着曼云尝试地在长兄面前跪求的萧泓。却是被恼怒的萧泽用鞭子抽出来的。
“还是先见阿爷,让他说服大哥吧!”。曼云扯着萧泓的胳膊跑出院子,只想着把人早一日地拐到家里跟周老太爷说个清楚。
“周曼云!你再这么扯着我,一大街的人都要当你我断袖了。”,见已被曼云拉着拐过街角,萧泓忍不住地低语抱怨。难得女人风风火火地热情一次,却为的是推了婚期,多少还是让他有些意难平。
“求你帮忙了!”,周曼云腆脸凑近哀求,尽显谄媚。
一只手立时气恼地掐在了她的粉腮之上。
两人边行边闹着近了溪南小周府,萧泓望着不远处周家的门楼深吸口气,道:“周曼云,我能毁约走人吗?”
“不可以!”,周曼云双手用力地在男人的背后狠狠一推。
被向前推近的年轻面庞,恰恰巧巧地被附近高楼上几个久侯的贵客清晰地看清了正脸。
虽只一晃,少年俊美的面容还是让人印象深刻。
“那个高个儿的就是景国公萧睿的六子萧泓。”,见两个身影渐向周家行去,高楼之上,肩缠绷带的高维恭敬地向着父亲与郑如指证着越潜入境的小贼。
“恩渠,这少年面容虽已长开,不复柔媚女相,但看着可还是有几分象着孝宗时的萧后吧!”。心中已确其人的高恭转向了并立的郑如,低声提示道。
“长德兄,我也不过只是永德四年时有幸拜见先后一次,凤姿煌煌又岂是我等初晋仕途的微末小吏得以直视的。兄长出身大家,若是您认着不错,应当就是不错的。”
郑如的心中暗自叫苦,被高恭哄着来了霍城,昨日还以为看了高家的闹剧笑话,可今日却是被高恭将了军。
“原本允州的刘将军得了信报,是想越境拿了私离云州的小子归案的。可是愚兄想了许久,觉得他既然潜在和州,不如还是由兄弟你收拾了比较好些。”
“长德兄,听令公子言道,萧泓谎称燕州杜家旧部子已与周六姑娘定亲,将于三月十八亲迎。这,您昨日刚与周家写下婚书,令郎可是要跟他做了连襟的。”
“国法面前又哪里容得下私情?愚兄倒是觉着在霍城周家乡勇势大,一个不好,就动了宗族之力瞎闹腾起来。不如,待三月十八他迎了周家女离了霍城,你点了兵马在路上将其神不知鬼不觉地拿下……”
这支的叫什么招?郑如想想了高恭昨日初跟周显提的三月初二迎娶周家五姑娘的婚期,心中大骂。
该管境内,得了信报若不拿人,罪过都是他郑如的,高恭说不准已暗中报之朝廷。而他高家三月初二从霍城迎了周五,等行回允州夏口行礼,差不多这边三月十八周家也才发送周六姑娘。
横竖高家忙着亲事,压根没对亲戚下暗手,只不过是分身乏术,在那边办亲忙着呢。
“迎亲之后才拿人,周六姑娘怎么办?年轻小姑子,没正式拜堂就……”,就成了钦犯妻或是望门寡,郑如想着不免舌间啧啧。
“萧泓要娶她本就没露了本来身份,若是男的被逮或是身死,恩渠再跟周六说明利害关系,把她送回周家,让周家另光明正大地为她择了佳婿不比所嫁非人要好得多?周老大人说不准也是为儿媳杜氏蒙蔽,他与景国公素有旧怨,必不会为周六出头的。”
“若是不想让周家知晓,就暗里将她随意送到哪儿都成!”,高维伸手抚着肩头还未愈的伤痕,淡然言道:“为娼作妓,也不过都是她的命!”,比之周曼音,他心心念念真正想要毁掉的女人是周曼云。
能私下通知周家推迟婚期不?谁都不想得罪的郑如面上直堆着笑,脚下发软。(未完待续。。)
第167章 被差走的信使
“贵爷爷,我就坐这儿好了!”
周曼云笑着婉拒了老仆周贵安让她到移坐到书房喝茶休息的请求,粘在上房门口的小凳上硬是不起身。
老牛自知夕阳迟,耕心堂谁知能再耕多久?背已佝得有些虾米样儿的老头儿叹了口气,自摇着头走开,边上另有有小厮上前将他扶住。与周显一样,周贵安也已然日暮西山,吊着口气一直呆在周家院里,不过是为了陪着另一个虽是主子但比他更可怜的老头儿捱着日头。
老人家总嫌时光过得快,而等在阿爷门口的曼云却觉着被单独唤进门见阿爷的萧泓已在周老太爷跟前呆了经年。
“周曼云!进来!”,帘半开,半张脸探出来就是毫不客气地一喝。
在阿爷面前不表现得温柔小意一些,这般直接的呼来喝去,老人家会应你所请?周曼云一边腹诽着,一边忙不迭地起身,只在擦到萧泓身旁时,赏了男人一个“你是白痴”的白眼儿。
但眼见着萧泓微红的眼眶,曼云又咽了下文,老老实实地跟着他一起跪到阿爷的病榻之前。
诺言易许却难为,可不管老头子硬要下的承诺再好,今后要把日子过好的依旧是年轻人。周显看着眼前的一对,长长地叹了口气,带着斑斑点点老树皮的手抚上了曼云一下子就凝重下来的脸颊。
不可否认,阿爷现在的状态莫名地让曼云心中害怕,一堆儿话不敢再讲,只默默地直着身子。
萧泓的一只手悄悄地摸到她身边。用力地将曼云垂在身侧的手握在手心里。
曼云感觉到了未婚夫公然在老爷子面前的无礼,却不想挣开。无可否认,从手心里传来的那点暖能让她觉得室内阴郁苍凉的气息会浅淡了许多。
“你要配那种能让人尽忘前事的药好象没跟小六讲。可我跟他说了!”,周显咧嘴一笑,浑浊的老眼居然还促狭地冲着曼云挤了下眼儿,
“阿爷!”,柔软的小手似乎承受上了更大的握力,曼云的脸上掠过一丝难为情。
“不苦不痛不为人!老夫刚听你说世上会有这种药时也想着若是早些年能给自己用了倒是不错,但再细想,却又想不通透若是尽抛了昨日,我周显周世荣还是不是同一个人?”
周显摆摆手制止了曼云急要出口的劝说道:“云姐儿。你想帮着你五姐儿,我不拦着。但只跟你再多罗嗦两句,一则世上事并非药能决,你能帮她忘了此次之伤,可若她再遇了张维李维,你帮不得她一世。再则,象你这次推了婚期的傻事,阿爷也只许你做着这么一次,但尽人事各凭天命。不必为了助人而亏待了自己。”
曼云的身子顿了顿,嘴里低如蚊蚋地小声应了。
周显在曼云面前摊开手掌,自讽笑道:“老夫自私!而且五根手指不一般齐,老头子天生就是偏心眼的。”
手掌化指虚点上了曼云。周显才稍面露霁和地吩咐萧泓道:“我家这姑娘是个傻的,你既要娶她,还要多包容些。”
萧泓重重点头。被点评了傻姑娘的曼云却只更木愣地跪着,眼中泪花打转。阿爷象是交行遗言一样的架式,直揪着她的心。万分不安。
显然,周老太爷也看出了孙女又要下雨的势头,反倒朗朗地笑了出声,道:“你们别搁着杵着烦我了。改期之事,我晚上会写了亲笔书信给萧世子,明个儿还是由曼云亲自送去,在那儿等了回音再回来。”
做小的犹犹豫豫磕头告退,老爷子且笑且轰,倒是一扫了刚才一室的沉闷。
手一直就被萧泓攥着离了耕心堂,再三回望的曼云还是有些情绪萎靡。
萧泓轻叹一声,将她揽在怀里,伸出的另一只手柔缓地抬起了曼云的下巴。
“滚!这在我家里呢!”,别脸,扭头,甩手,一气呵成的动作之后,原本还恹恹的曼云瞪起眼来,倒又复了几分气势……
送走萧泓,很想再单独再回耕心堂与阿爷谈谈的曼云等到天黑也没得半点机会。
周显先是连番地分批拘了儿孙们到跟前训话,还接着却是让贵安出来跟曼云讲说要静心写信,勿扰。
第二天一大早儿,不等曼云去给老爷子请安,一封鼓鼓囊囊的信件就由周贵安送到了藏岫楼。
“阿爷也不晓得爱惜身子……”,曼云红着鼻头接了沉甸甸的信,捏在手中才约摸发现,应当除信之外还有着一本册子。只是信的封口用着红漆封着,赫然印着周显的指印。
“六姐儿且送信去。可别想着偷看!”,周贵安笑着,夹在皱纹里的双眼几乎见不着了。
“我才不会行了小人之举呢!”,周曼云低语嗔着。
因是要再见萧泽,晓得这位萧世子穷讲究,曼云老实地还是将自己交给青缨摆弄着,尽量求能当个让人见着不赶的信使。
临出门上车,曼云还是探问了下耕心堂里的情形,待知道周显清早就唤了这两天直接在耕心堂住着的二伯周柏说话,心里难免随着启动的车轴咯噔了一下。
周曼音是在浣香院出事的,所以那日之后,浣香院就又被大锁锁了起来,只是苦了主持中馈的柳氏,满府地找着地儿放置周柏养的那些鸟儿。
曼音出事的当天,周柏捶胸顿足地大哭一场,在周显面前自承错认了高维小人,直当是照拂亲戚却被他骗了。而其后,意识到自己无心中做错事的周柏,这几天很是老实地住在耕心堂的一间小房里,非周显传唤就闭门不出,而且一日三餐也尽跟在老父身边,布饭挟菜,端茶倒水,极尽孝顺。
在耕心堂的周显也关注着孙女当信使的称职情况,待听周贵安附耳报了,缓缓地点了点头。
“老贵!重换盆银霜炭来,你就自去歇吧!”,扬声吩咐了老仆,坐靠在床头的周显才整整身上披着的衣服,转脸对向了正恭敬站在床尾的二儿子周柏,悦色指点着床边小几上的茶点道:“敬轩,你也别站着说话了,且坐过来用些点心。”
周柏唯唯应诺,行了个礼挨着床边坐下,束着手目不斜视。
周显双目含笑地看了看几上琳琅满目的点心,道:“柳氏极孝,晓得我老人牙口不好又用不得太多饭,每日一早会差人买了各色新鲜糕点送来。你别说,城北穆家百年老号虽说铺小,桂花白糕还就他家的正宗。”
“父亲要用?”,周柏连忙拈起一块白糕放在了周显嘴边。
周显就着儿子的手,对着小食咬下一口,招眼对着周柏一笑,周柏也立时笑开了眉眼应合着老父。
看着一室父慈子孝的和乐,老仆周贵安进门轻手轻脚地换了炭盆,走到门口稍停了下步子,接着蹑手蹑脚地仄了出去,一只满是皱纹的老手牢牢地带紧了房门。
正如周显自言的他如今胃口不好,一向爱用的白糕也只吃了小小的一块,第二块只才咬了一口,就对着儿子摇了摇头,很是疲累地靠在床头半闭上了眼。
周柏面带微笑地重坐回椅中,就手将还沾着老父口水的半块糕丢进了嘴里。
“周柏!你就不嫌我吃过的东西肮脏?”,突然又睁开眼的周显,语气中带上了些冷冽。
“父亲这话怎么讲?儿了一身血肉都是爹爹给的,又怎么会嫌呢?”,周柏立时转过脸讪讪陪笑。
“这几日,你吃不象吃,喝不象喝,一直拣着老夫的口水,是怕我毒死你吧?”(未完待续。。)
第168章 带你一起死
周柏干瘦的面皮困难地抽抽,想要继续陪笑,却在老爷子如冰的眼神里渐渐地抻成了一块平板。
“儿子做了什么事情竟然惹了爹爹如此大的怒气?”,不再刻意讨好,周柏索性抖抖身上的袍子端正地在椅上坐好。
自打曼音被奸事发,周柏就很主动地随势留在了耕心堂。他心里担心着万一查出真相的父亲会想了法子发落他,比之住到不见外人的其他地方,反倒是跟着老父饮食同步的这儿最安全。不仅周家上下,高恭郑如还有他的那些鸟友们都晓得他在此伺候老父,总不能他个尽孝的人子突然就在父亲跟前无缘无故就暴毙了吧?
估量着父亲爱惜面皮的传统,周柏还是有恃无恐的。何况,这样的日子并不需要过多久,只要三五个月内待老父油枯灯尽地熬死了就好。没了父亲,谁还能再下得手管他?
就象是应着知子莫若父的老话,周显平静无波的声音也开始说道:“这两天,我让人查了才知道,几个儿子中还是你最孝顺。早在一年多前,日日上街遛鸟都会顺路遛到宝和堂,还大方地借钱给那儿的掌柜伙计,无所他求,只为了定期看看老夫的药单子。”
“儿子不过担心父亲,想多了解些,好侍奉您老人家。”,周柏撑着,恭敬答道。
“是晓得了我何时会一命归西,好把尾巴重新翘起来吧?”,周显嘲讽笑道:“所以待在年前听得老夫不过还能再残喘上三五个月,就大胆地去给高家子做了帮凶。”
打徐讷走后。周显的身体就交给了宝和堂的方老先生打理,既因方大夫的医术不错。也重着宝和堂是老字号还是极重医德堂风的。周显的信任并没看走眼,但是对于一个出手大方又孝顺的儿子。看看方子问问病情,日积月累的人情攻势下来,宝和堂的人对周柏合情合理的所请并不防范。
自己的身体情况,周显一清二楚,早一两年前起就借口静养很少召了儿孙们长坐,特别防着会医术的曼云。小姑娘爱在外面折腾,他由着,反倒是不要回来日日守着他吃药扎针才好,早在永德十五年就是被硬延下来的命。周显也自觉活得差不多了,听得说只能至多活个半年左右,悬心的不过就是几件还未决的儿女事。
也正因此,当日萧泽上门提亲,周显没怎么犹豫就应下了三月十八的日子。
可不曾想,正欲用着所剩不多的时日安排好身后事,却让一直处心积虑的儿子盯上了。
见得老父步步紧逼撕着面皮,周柏半点不慌张,脸上反又重浮了笑意道:“孩儿也是担心爹爹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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