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锦白仿若没法再有骨架撑住一般,靠在了紫衣的莺儿身上。
远远追过来的侍卫看着相依相偎向竹林深处一间竹屋走去的一对男女,缓缓地停住了步子。在赴宴前,萧泽就有交待过他们看住六公子,但是这看住只是保证人身安全和防止萧泓闹脾气,如果不涉及这些的其他事是不好管的,特别是大公子交待过要是六公子被女人搭上也不介意,就顺其自然。
六公子看着行动还算自如,而郭府的女人萧泽也是曾经用过的应当没得危险。遁藏到了竹舍边的一个侍卫,靠在暗处老神在在地抱上了双臂,甚至开始在脑子里自个儿开赌六公子要在里面耗上一刻还是两刻的问题。
不过一会儿,刚闭上门的房中响起了女子突然拔起的一声尖叫,接着又哑然无声。
正走神的侍卫猛地一下激灵起身子,只听得在砰砰作响的桌倒椅翻中夹着年轻男子的叫声。
“杀人了!杀人了……”,一个发髻散乱,敞怀露胸的年青男子披着一身墨迹斑斑的白色锦袍,见鬼一样地从房里冲了出来,向前冲的势头被斜里插出来的侍卫一抄一拦顿住了。
不是六公子!原以为自家公子一晌贪欢携美而入的空屋突然窜出了别个男子,立时就让侍卫变了脸色,手一松,刚抓住的男人摔倒在了地上。
“公子!”,这下子才心急如焚的侍卫嘴里吹着口哨招呼起附近的伙伴,自个儿一个直冲进了门洞大开的屋舍之中。
从外面看着素朴高雅的竹屋,里面却是涂了白灰的砖墙,铺天盖地挂着画轴,摆着画架,一副副画上尽显着各形各色的画作,春意盎然,大开大合。
屋子只是单开间,用了个透亮的绡纱屏风隔了内外。带到这儿的人都是喂过药的,要细心观察的人习惯的步骤本就是暂在屏风后看着,待估摸着药性已迷了心智,就会直接出来看了现行。按着已往常例,吃了药的男人别说是被看着,就算被当小倌使了醒来之后也只会觉着自己占了女人便宜。
只是现在,同样绘着图画的屏风倒在地上,屏风上绘着男女尽显了一堆儿白花花,而香艳至极的图画之上正横倒着一具尸体。女尸赤着上身只围着个大红的合欢肚兜,半褪紫裙到膝弯,亵裤还松松地挂在腰间。
对于冲来的萧家侍卫来说,尸体不恐怖,恐怖的是正单膝踞跪在尸体旁的萧泓。
少年赤着精壮瓷实的上身,手中持着的一根凳腿正不停地向着女尸的头部砸着。见有人来茫然地抬了下脸,俊脸上溅着几点艳红,不知是胭脂还是血迹,更衬得双眼赤红如兽。可也只愣了一下,接着又举起手臂,狠狠地再砸了下去……(未完待续。。)
第183章 拒当解药
“该死的女人!”
大步流星走在一堆人前面,萧泽一边向着竹林画舍赶去,一边在心里暗咒。也不知骂的是已然被小六敲死的贱婢,还是不知给萧泓灌下什么迷汤的周曼云。
在听到示警哨音后不久,听到侍卫匆匆赶来的信报中并没详述了情形。正和郭威讨价还价谈交易的萧泽,只知是弟弟萧泓居然出手打杀了个想勾搭他上床的婢女,一场本无关痛痒的猎艳事硬生生地打断了他既定的谈判步骤。
跟在萧泽身边的郭威,年近五旬,方面大耳的脸相普通。虽然步子跟得急,但脸上还摆着副憨厚老农式的笑容,打着哈哈道:“年轻人嘛,那没个冲动的时候,也是老郭我没把府里的这帮子贱人调教好……”
主人家看似自谦的得意,在接近竹林里迅速变了味。不必等凑近身的仆役相报,郭威已能听到了自己宝贝独子象是小鸡仔被捏住喉咙的尖叫声。
“爹……爹……”,认出了父亲的郭景成叫得更欢了,涕泪俱下,却不敢动。四周围着郭家的仆人和外来的宾客不假,但在他的脖颈之上正架着把森冷的长剑,持剑的萧家侍卫一副木头样儿,仿若听不懂周边正指责呼喝的声音。
萧家的侍卫发现事有不对后的反映还是迅速的。虽然第一个冲进画舍的,径直寻了自家公子,但后跟上来的人还是利索地将从画舍跑出来的嫌疑人给抓住了。
被逮到的居然是郭家的儿子。萧泽眼底滑过一丝狞色,再抬头,却是一脸莽撞无礼的怒意,抬起的手指险险地象是要戳到了年长的郭威脸上。
“郭威!你郭家若是做局害我兄弟,小心景国公府灭你满门!”
嚣张的话音与话里透出的意思,立即让四周正围观的宾客们哗然一片。
原本正想喝斥着萧家侍卫先把儿子放开的郭威。懊恼咬牙,反转头又对萧泓拱着手陪上了笑脸,道:“萧世子!因是犬子与令弟不熟,以致生出误会……”
居然还真是景国公府的!听着话音的人们面面相觑,再看向立在郭威身边的萧泽,各自的目光里都多加了些以往未有的情绪。
萧泽心底长纾口气。对面中年男人见儿子受屈时咬上的后槽牙他刚才看得一清二楚,提前喝了出来,虽说后续更增了困难,但起码先过了直接在玉华林里被郭威当了没名没姓的贼匪处理的风险。原本暗示身份出让利益求的过江看着行不通了,也只能当机立断地一力降十会。
早就吓软了身子的郭景成在萧泽的指示下,被放开了。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一逃出生天,就一下子扑在老父的身上嚎啕大哭,带着惧意颤声道:“爹!那人杀人……就那么杀了……血,到处都是血……”
“萧世子!令弟可真有景国公当年之风……”。涩涩的讥诮在风中飘着,听进了年长些的客人耳朵里自然地勾起了记忆中的传闻。当年孝宗帝后还在,景国公萧睿也曾殴杀过献歌的女伎,遭了弹劾无数。
刚从画舍里抬出的女尸盖着头面,但搭垂下裸臂又为萧家抹上了一圈暴戾的污点,但同时也提示着众人当年景国公萧睿是多么横行跋扈,而且据说还是个极护短的。
心知此事必将影响了小六的名誉,但萧泽无暇顾及。身子一晃,把住了画室的竹门。
那女人的尸体被人抬出来。可是侍卫们却弄不出来在里面拧上的萧泓。
画室里经了一番折腾更显混乱不堪,最先进屋的侍卫正提心吊胆地立在萧泓的二丈之外,见萧泽进屋,立时就想跪伏请罪。
“世子爷!六公子夺了属下的剑……”,即便被萧泽挥手喝到一旁,丢了随身武器的侍卫依旧无法放松如丧孝妣的哭相。这次事闹大了。虽说放任六公子是出自萧泽的授意,但无法收拾的局面,他们一个个难辞其咎。、
在他指着的昏暗屋角,头发散乱的萧泽半跪于地,一把剑却是横在自己的脖颈之上。
“小六!”。萧泽咬牙切齿地怒喝出声,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挫败感油然而生。
“萧泓!你有种捅死我!”,向前大跨步走去的萧泽嘴里开骂道:“居然耍这些无知妇人的把戏!玩了个把女人再杀了,算是什么屁大点的事……你还以为自己是三贞九烈的姑娘……”
“哥!”,低沉暗哑的一声唤,满身血迹的萧泓缓缓地抬起了脸。颊红若火,眸散碎星,微启的唇间吁吁轻喘,一副诱人试尝的模样。
“该死的!他们居然给你下药!”,即便不是医生,一扶住弟弟,萧泽按捺不住地发出了如雷的吼声……
挟着怒火的萧泽将火气又烧到了治家不严的郭威头上,已然将来客一一送走的玉华林开始了一片鸡飞狗跳。
一间收拾出来的静室,里屋躺着即使蜷体低呤也不肯放下手中利剑的萧泓,室外立着正瞪视着眼前跪伏数人的萧泽。
“只是媚药?”
“公子!真的只是春药而已!不过药性霸道了些,必须男女阴阳交合,否则小公子就得这么一直耗着……可只要,只要他肯让她们随意一人进去服侍,真的……真的就立时能解!”,被满脸泪痕刷下层厚粉的鲁妈妈,膝行数步,哭嚎着想要抱上萧泽的腿。
但有了萧泓的前车之鉴,提高了警惕心的萧泽狠狠地对着贴上的女人踹上了靴底。
众口一辞的说法不会有假,只是里面的那个倔小子非要将一件简单的事情弄得复杂无比。只要想到萧泓在从凶案现场移开时在耳边的苦苦哀求,心头直冒邪火的萧泽就无法遏制滔天的怒气。
“只要她,毋宁死!只要她……”,萧泽嘴里嚼了几声,又竖着眉对着身边的侍卫大声吼道:“六公子屋里的小鱼姑娘接来了没有!”
将萧泓勉强移出来时,他嘴里的含糊喃声。郭家人也是听到的。萧泽怒气虽大,但还是想到那个间接祸手是自家未来的弟妇闺名不可泄,也就云与鱼误导地嚷出来,让侍卫去带了人来,反正萧泓身边只带着曼云这个女的,不至认错。
“来……来了!”。远远的脚步声由远而近,几个侍卫簇拥着一个披着半旧黑色披风的女子快步地走进门来。
已收拾停当重复了人模狗样的郭景成忍不住向上抻了下脖子,立时大腿上挨了父亲郭威的狠掐一记。
原本郭威是想将事情掰成萧泓酒后逼奸杀伤人命,而儿子郭景成不过是运气不好作了目击,可是萧泓明显中了药毒的样子、画舍里那些郭景成的大作还有眼前趴在地上的几个仆妇,一下子让郭家没了追究的底气。
郭威在萧泓门口守着是要看事件结果,好尽早应对。而当死亡的恐惧被压下来,他有才却不成哭的儿子郭景成心思又拐到了自个儿的伟业上了。
这一次不小心挑错的极品货色不肯轻上了普通女子,往自个儿身上划了一道又一道血口子要保持一丝清醒等待的女人会是什么样儿?随着裹在黑色披风下的身影越行越近。郭景成不禁喉干舌燥,心擂如鼓,就连以为在画舍里被吓得从此要送进宫的那活儿也隐隐地抬起了头。
一声冷哼乍响,郭景成粘在曼云身上想要看个究竟的视线一下子如逢冰冻,兴致盎然的身体反应又一下子全蔫了。
萧泽不满的哼声却不是对着根本就视之如蝼蚁的郭家子,而是对着正俏立在面前规矩行礼的周曼云。眼前的女人发髻只松松轻挽插了根银簪,但白润如玉的脸上却画着浓妆,眉尾眼角挑染。红唇点朱,最过份的是右脸之上还盛放着一朵开得极妍的曼陀罗。立在灯下,妖媚非常。
已然通知是让她来救命,居然还有心思化妆掩行。只许自己给人改名,不许别人抹粉的萧泽恶自胆边生,也顾不得上大伯子与准弟妇间的男女关防,一手推门。一手扯过曼云的手臂向里狠狠一推,道:“进去救他!”
要怎么救,在去接她来时侍卫们应该提到了。萧泽不再说,只守在门外等着结果。
曼云一个趔趄进了烛光通明的里屋里,手扶墙稳稳站住。望着靠墙摆着的大床,轻敛下眼帘又迅速睁开。
一步一步向着床上正面壁蜷身侧躺的人形走去,曼云回身瞥了瞥应当是集了众多人听壁角的门外,眼波清冷。
前世今生同!
在被带到玉华林之前,原本打算再等一刻人未归就自去安置的曼云仍是被闯进来的侍卫,急吼吼地拉上就跑。若不是坚持披了斗篷,带上了随身的小包裹,她真要素着颜穿着居家常服就来了这陌生的地方。
妆是在路上化的,只为哄过不相识的人,而能认出自己的人照旧能认出来。
“前世里不过是押着我伺候汤药,而这一次,你家大哥纯是我要把自己当了解药。”,无声轻喃着,缓缓坐在床边的曼云握紧了萧泓持剑的手,一双剪水秋瞳静望着男人已濒临迷乱边缘的红色双眸,象是在驯服着受伤的猛兽。
“曼云……”,低呤声中,紧握着剑柄的手松开。
放下防备,任潮涌而上**驱动的男人,向着身边熟悉的气息挺起身压了上去,不管不顾。
“可是,我不想给你当解药!”,颀洁的脖颈已经被狠狠地啃咬住,曼云闭上双眼承受。手臂回抱着怀中炙热的躯体,紧紧地,同样用尽了全身力气。
**迷乱的双唇急切而又莽撞地循声探向了檀口,却被一只素手爱怜地托住了下颌。
紧接着,曼云腕上一道带着一圈青黑色的银线弹空而起,对准了萧泓红透了的耳根处,狠狠一口。(未完待续。。)
第184章 毒破僵局
新人送进房,媒人丢过墙。
将活生生的周曼云象是个布偶似的扔进内室,再安坐回椅中的萧泽脸上露出了丝霁和,手里摆弄起一只釉彩茶碗,看似老神在在地要等着一墙之隔的结果早出。
悠哉的神情大半是做出来给人看的。不提还悬在半空的心,就只说身体,打从知道萧泓出事到现在,萧泽与所有在玉华林的萧家侍卫一样,滴水未进。
萧泓被下药的事实早打破了对周遭环境的安全感,只是夜已深沉,如果擅离玉华林所要承担的路途风险更大,所以才选了分出两个侍卫将曼云带来,而不是将萧泓带回去。毕竟在郭家能就近控住郭氏父子,不给他们任何再在背后下刀的机会。
小六那儿有了周曼云,应当可以求仁得仁的解了毒,但经了此事,还未达成的北上协议似乎更加麻烦了。不但要防着在清远的安全,即便上了江船也得防着暗算……萧泽修长的食指一下一下顺着瓷碗的花路描着,暗瞥了下身边如同木塑泥雕一样的郭威,心中开始重新算计。
能感觉到脸上有逡巡的目光扫过,郭威依旧袖着手,塌着宽嘴装着哑子,憨厚老实,象极了南海一带特产的厚沙皮斗犬。
虽然他在见到独子受制一时慌乱失神而被萧家侍卫裹挟着听命萧泽,但这会儿,郭威已想明白了这里可还是他郭家的地盘,萧泽一干人等都吓得不敢随意吃喝了。萧泽兄弟想安全留在清远得保着他们父子性命,而要想过江更得听他的,至于今后郭家会不会受到景国公的清算已是可妥善安排的后话。
如果不是当初贪心着高长德许下的红利,要从夏口通行郭家私带向北的盐船,没有应高家之请假借查禁云锦帆封了江。也不会引了这萧家恶客。郭威暗怨了下远在夏口的高恭,倒又起了别样的心思。
萧家儿郎好色不假,但只好着女色,又极重面子。一向男女通吃的儿子从画舍出来,除了想拿人入画未必没有想要猥亵其人的念头。士可杀不可辱,撇开了下药事不提。单此一件,萧家也必不肯干休的,与其让萧家在将来动手对付郭家,何不如先哄着他们离了清远,然后在萧家兄弟往北边去的路上……
同处一室,分坐两边的主客各怀心思算计着对方,陪坐的贺鸣也拧着双眉低头闷想贺家搅进的这场乱局。
也只有色胆比天大的郭景成还伸长着脖子盯着好象根本就没有吹灯息蜡的内室,虽不能至,心向往之。
“萧世子!眼瞅着时候也不早了。您要不也去歇歇?这个,下官携子在令弟门前听着,也不是个事……”,还是没抗过沉默较劲的郭威绷不住了,拱手对着萧泽恭敬建言。萧泽是先帝时就册封的国公世子,与跟郭威这位正三品转运使本是平阶,但一向痴憨待人的郭威放下身段时是不会想着自个儿足当了人家父亲的年纪。
“郭大人客气了!”,怒了半天的萧泽重现了一贯的笑模样。很是随和地应着。
正在一老一少你笑我应,想要借机生题打破僵局时。内室本来紧闭着门吱扭一声打开了,曼云裹在黑色披风下的身形抬步迈过门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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