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驻防满洲的八旗子弟为主,新疆军区和乌兰布托军区却是以蒙古八旗为主。西伯利亚军区因之前的战争,军队组成却是最为复杂,若是训练好了,便会真正实现民族大团结。福建军区总部虽然设在福州,但它真正需要掌控的却是南海诸国,配合南洋水师,要将将士们打造成中国第一支海军陆战队。背靠山东半岛的皇家水师暂时归北京军区辖制,海参崴的北洋水师同南洋水师一样,由海军部直接掌握。
皇帝为全国军队最高统帅,也称大元帅,陆军部和海军部直服从于最高统帅,军部设部长一名,副部长两名,参谋若干,陆军部下辖九大军区设军长一名,副军长两名;下辖师级、团级、旅级、营级、连级、排级将吏若干。
军区制的改革,正式取消了满人男丁出生便拿兵饷的惯例,但是办了十几所满人男丁七岁起便能免费就读的幼童军校,又一次性分了一些土地银钱,八旗百姓们倒也开始慢慢接受事实。而在前期的军衔制改革时,朝廷又极大地照顾到了满洲贵族的利益,一时间虽然有些风言风语,倒也没有闹出太大的动静。
军衔是授了,至于能不能保住以后就各凭本事了。
军区制改革之后,龙门也及时派出教员到部队基层进行思想政治工作教育和引导,一年后,就给所有连级及连级以上的部队编制都配备了教导员,在军队里,他们不插手行军步阵的事,主要是负责士兵们文化课学习和忠君爱国等思想教育工作,关心他们的生活家庭状况,组织军队文艺娱乐节目……不到一年时间,这些既不带兵又不打仗的教导员便被士兵亲切称为“万能小总管”,毕竟远离家乡父母亲人的士兵哪个都会遇上些困难坎坷,这个时候只要你去求助,问题基本上都能得到解决。在军队里,“有困难找总管”成为人尽皆知的俗语。也正是在军队这个大熔炉里,满汉分岐和民族岐视等不和谐声音越来越少,取而代之的是朝夕相处建立起来的越来越浓的战友情。
军制改革的同时,紫禁城里也终于迎来了三年来最大的喜事。
土尔扈特部少年汗王卓里克图汗渥巴锡的父丧孝期早在去年就结束了,他与和宁公主的婚事却因为乾隆遇刺而搁下。乾隆二十九年初,在礼部和理藩院的提议下,得了皇太后和皇后的允可,永琏于是命令礼部筹备婚事。
“我才说这两天得了空便去王府看看萌儿,没想到你们今天就过来了!”公主府内,得知和婉和宁到了,和荣连忙暂时放下手中的单子迎上前去。
“二姐姐——”两人正要行礼,便让和荣止住了。和宁看旁边的和婉神色淡然起身,她也随着和荣的虚扶站定,她知道,眼前这两人是真当自己是妹妹来看。
“是萌儿说想来看看二姐姐,我倒是想着好久没有看到阿勒了,就跟着她一起过来了。”姐妹三人一边进屋坐下,和婉一边随口笑道。
“嗯,那咱们姐妹今天就好好聊聊,”笑望着两个妹妹,和荣又对身边的耿嬷嬷道:“姑姑,让人去园子里把阿勒找来。”
“二姐姐,晴儿本来也想过来的,只是现在身子不便,所以让我给阿勒带了些点心,也不知道他喜欢不喜欢。”和婉话落,身后的婢女也将手中的纸盒放下。
“自己都是双身子的人,还想着这些?你们也不劝劝她!”
“阿勒乖巧讨喜,晴儿喜欢他我们也没法拦着。”
谈笑间已经三岁多的阿拉坦葛达斯格根勒已经出现众在眼前,抬手一揖像模像样行了请安礼,他这才分别望向眼前的三个女子:“额娘,安布——”满语“安布”意“姨”。
“乖,阿勒,让安布抱抱——”语落,和婉已经抱起眼前的孩子开始逗弄。“阿勒,再叫一声安布——跟安布回家玩好不好?”
“不回安布家,回额娘家。”为了早日解脱,阿拉坦葛达斯格根勒也不怕眼前的和婉“伤心”,睁大眼睛望着她定定道。
“真是个小人精,还真是不好拐!”抱着怀中的孩子又“狠狠”蹂躏一番,和婉终是有些恋恋不舍放下怀中的孩子,末了仍不忘摸了摸他柔软的小脑袋,而后者一得自由便三两步跑到和荣身边“躲”进母亲怀里,这是他逃避一大家子三姑六婆们的“狼爪”最常用的方式。
“乖,自己去玩儿,小心些,别摔着,也别累着。”难得看到儿子如此童稚的一面,和荣心底的温柔也开始泛滥成灾,差一点就要忘记这个儿子可是大有来历。
“嗯,娘也别累着。”抬头望着眼前的和荣,阿拉坦葛达斯格根勒突然有些怔忡,前世有关自己生母的种种给世人留下了一个最大的疑团,便是自己记忆中那些残存的片断也一点点更加支离破碎,取而代之的,是这三年来的点点滴滴,甚至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一想到母亲,他脑海便会浮现眼前这个女子嘻笑怒骂的生动表情,还有更多的温柔叮嘱——为着乾隆遇刺的事,自己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这样温暖的她了!
听得儿子暗含关心的关怀,和荣怔忡间便摸了下他的头让他离开,低叹中又看到和婉笑过之后眼中难掩的惆怅,她于是开口移开话题:“和婉,这次萌儿出嫁,虽说有内务府置办,我们做姐姐的还是要多照看着点,我已经整理出了一份清单,咱们一起再看看还需要添些什么。”
“还是二姐姐想得周到,”回过神来,和婉也笑道:“此去路途遥远,蒙古也不比京城,可别给萌儿净带些不怎么实用的东西过去。”
“我也是这个意思,而且咱们姐妹都商量着,那些不实用的东西也别带重样了,日常必须的可以多带些——土尔扈特部人民在巴特尔克定下来的时间也不长,急需要的物资也不少——”和荣又望着旁边的和宁开口:“皇阿玛现在尚在病中,萌儿的婚礼也只能按制举行,不好太过隆重,有些委屈——”
“二姐姐这么说实在是折煞萌儿了,”说着和宁突然跪倒地和荣面前:“萌儿今日来就是要给二姐姐磕个头的,请姐姐受萌儿一拜,没有姐姐,就没有如今的萌儿!”
“萌儿——”亲自上前扶起地上的妹妹,和荣也柔声道:“咱们身上都流着皇阿玛的血,都是一家人,你这么说,就是太见外了,今日你的礼姐姐受了,只是以后就再也不要提了,回头好好跟卓里克图汗王过自己的日子,受了什么委屈就跟姐姐或者五叔他们直说,过两年姐姐便去看你们——咱们土尔扈特部的王妃娘娘。”
“正是呢,到时候萌儿和卓里克图汗王高坐在王帐内,姐姐便要这样——参见王妃娘娘——”用右手抚肩,然后躬身——和婉一边行了个蒙古族的觐见礼一边笑道。
“姐姐就别取笑萌儿了,在众位姐姐面前,萌儿永远是你们的妹妹,虽然嫁人了,萌儿也永远是爱新觉罗家的格格。”一左一右握住两个姐姐的手,和宁心里是前所未有的平静。
89
89、萌姝远嫁 。。。
三个月后,十里红妆的公主仪驾终于离开北京城前往巴尔喀什湖西北方向的巴特尔克,这里曾经是俄国在西伯利亚平原的中俄边境建立的据点,西伯利亚争夺战中,因蒙古正蓝旗都统巴特尔的战死而更名为巴特尔克,巴特尔蒙语意为英雄,由东归英雄守护再合适不过。其实最开始朝廷准备将东归的土尔扈特部安置在天山以北,伊犁周边,但是随着辽阔的西伯利亚被纳入大清版图,渥巴锡自请带领族人为祖国守护苦寒的边疆,于是土尔扈特部蒙古最终在紧邻哈萨克草原的巴特尔克定居,半个西伯利亚平原都是他们的游牧之地,而除了乌拉尔边防区的驻军,他们与哈萨克汗国一起,成为中俄之间的第二道屏障。
因乾隆仍是“吉凶难料”,和宁公主的大婚只是严格按制举行,和荣虽然心中遗憾,却也只能如此。不过婚事虽然不能大办,嫁妆却可精挑,陪嫁婢女人丁护卫等都是和荣与和亲王夫妇亲自挑选考校,嫁妆也是内务府按和荣和婉这些和亲公主所列清单一项项准备,当然,许多和荣指定的东西都不是给和宁的,而是给土尔扈特蒙古人民的——她愿意把朝廷的礼物当作人情让妹妹送给渥巴锡。最后,便是弘昼看了嫁妆清单都乍舌,言女儿远嫁快赶上文成公主入藏的嫁妆了。
大红的车辇内,一身喜服的和宁紧紧握住李嬷嬷的手,眼睛使劲眨着,似图不让里面的水气弥漫自己的视线。
“虽说大喜之日落泪不吉,”感受到女子的心情,李嬷嬷也柔声道:“不过公主这一去便不知何日才能回京,今日就别再压抑自己了!”
“嬷嬷,我不哭,我还想多看一看这——北京城,看一看阿玛额娘他们——”渐渐,女子眼中的泪水终究没有泛滥。这一刻,和宁都有些不明白以前的自己怎么会那么容易悲春伤秋?
“便是不看,老奴也相信公主定然牢牢将王爷福晋他们记在了心底。”马车已经开始移动,送别的众人也离她们越来越远——
“嬷嬷,你说——”似想到什么,和宁突然有些迟疑开口:“如果我将自己的故事告诉卓里克图汗——”
“公主怎么会突然这么想?”李嬷嬷脸上明显有着惊异。
“嬷嬷,和亲王府三格格的故事根本就经不起考证,以前的那些糊涂事——纸包不住火,与其将来有一天让卓里克图汗王从别人口中听说,还不如由我亲口告诉他!”这是和宁想了很久的决定,随着时间的积淀和对幸福的向往,曾经的年少无知愈发成为她心里的负重。永琪和小燕子虽然不可能再来打搅自己,可是淑芳斋的人还有许多,后宫之中也有不少人能猜到内情,宫外还有一个福家,还有许多人认识当年那个无知的女孩。
“公主是担心那个福家?不如我们请二公主或者王爷——”
“嬷嬷,不可——”作为皇家公主被培养了快五年,和宁怎么会不明白嬷嬷眼中的深意,抓住她的手当即便低道:“以前是我做错事,现在又怎么能为了掩盖曾经的耻辱而又做下更大的错事?嬷嬷,请你一定不要那么做。”
“罢了,公主心善,老奴答应公主便是。”拍了拍女子的手,李嬷嬷又道:“其实那福家一点都不无辜。罢了,咱们不提他了,只是——公主真的决定要亲口告诉卓里克图汗王了?”
“说是一定要说的,只是——”
“公主是担心卓里克图汗王心里不高兴,最后会破坏满蒙联姻?”想了想李嬷嬷又道:“老奴瞧着卓里克图汗王也不是个不明事理的人,这两年派人进京,不但每次都到王府拜访王爷福晋,便是给公主的问候礼物也没落下,可见他对这桩婚事也是期盼的。”
“是啊,土尔扈特部族刚刚由俄国回归中国不久,便是为了他们的族人,卓里克图汗王也不会翻脸吧!”
“正是呢,公主且放心,无论如何,老奴都会护着公主的。”轻抚着女子的背,李嬷嬷又道:“公主,二公主三公主他们也是和亲蒙古,三额驸是达尔罕亲王次孙,幼时经常居京,便是与阿哥们和宗室子弟熟些,与三公主婚前也是没见过几次的。二额驸幼时却是作为质子来京的,按身份立场来说他与朝廷是敌对的,即便当时指婚时,大清许多人还是认为准噶尔是敌非友——万幸他们的汗王最终选择臣服于大清。抛开这些国事,两位公主虽然是为了满蒙联姻而出嫁,她们和额驸现在却是过得很好,公主这么聪明善良,一定也能和额驸相处很好!”
“如果没有那段荒唐的过去,也许还可以——”正是因为对幸福太过渴望,心里的担忧才会那么多——不知道这个历经坎坷的女子有没有觉察自己心底的真正心情。
“公主也莫说泄气话,老奴虽然不曾读书,却也知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再说了,公主也没有错,都是那一家子包衣奴才骗了公主。”
“嬷嬷,有你陪着萌儿,便是卓里克图汗王真的厌恶萌儿——也没有什么了!”看着一心维护自己的嬷嬷,和宁终于低叹道。
“公主又说傻话了,老奴再好,也不能陪着公主一辈子啊!公主,这事你还是仔细想想——不然跟二公主请教一下,兴许她会有什么好办法呢!”
“嬷嬷,不了,我是受二姐姐格外照拂才有今天,这次还是先别忙着打扰她,我们先——见了卓里克图汗王以后再考虑这些吧!”
“也好,嬷嬷先跟公主一起看看,看咱们这位东归英雄是不是值得公主坦诚相待的人!”沉吟间李嬷嬷突然又笑望着身边的女子:“要嬷嬷说,公主现在想的那些都不是最重要的,等咱们到了封地见到了卓里克图汗王,公主跟汗王拜堂完婚后,赶紧生个小世子才是正事,夫妻间有了孩子自然就多了一种牵绊,到时汗王纵是心里仍有不快,看在孩子的面子上,他也不会亏待你,更别说公主身后还有个大清呢。”
“嬷嬷——”从惆怅中回神,和宁羞涩一笑,心底却有些莫名的心动,在这个时代,二十三岁的她若是正常婚嫁,此时纵是生三个孩子也很有可能,偏这几年她却只能望着别人的孩子在心底偷偷怜爱——如果真的能有自己的孩子,到时候便是守着孩子过一辈子也未尝不可?只是自己以后一定要好好教他孝悌礼义智信,教他堂堂正正做人,不求他将来能大富大贵,只愿他一生平安康乐。
知道和宁将自己的话听进去了,李嬷嬷终于露出舒心的笑。前面的路还很长,自己有的是时间劝服眼前的主子,夫妻之间要以诚相待是没错,可是也不是所有的秘密都能分享呢,实在不行,也不能让这傻丫头太早说开才是。
西去的路上,逶迤的车队正在一步步前进,翻飞的彩旗让长龙般的车队更显威仪。乾隆二十九年上半年便在和宁公主的远嫁中悄然结束。
和亲王世子永壁和循郡王永璋亲自送嫁,这一去,再回来必定已经是来年了。
随着乾隆遇刺事件已经过去一年,宗室亲王郡王终于联名上了折子,奏请荣亲王登基为新帝,朝野群臣也纷纷响应,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拥立新君的功劳谁也不想错过。不过总的来说,经过十几年的经营,现在朝廷中是改革派占据主导,四品以上官员中,三十岁到四十五岁之间占据七成,这些人自然都是新君的拥立者。
新君即位,皇太后是最后一个点头的人,松口之后没几天,老太太便病倒了,朝野都知道,是心病引发身伤。可是朝堂上的一切却也不以任何人的意志为转移。
面对朝野一片呼声,永琏终是决定于万寿节后行登基大典,钦天监最后挑定八月二十六日为吉日。
荣亲王虽然决定即新君位,却明确表示:乾隆一日未醒,自己便一日不入紫禁后殿,同时命人整理雍和宫,以作打算。
乾隆还尚在人世,永琏要即位,自然要先给世人一个说法,于是乾隆二十九年中秋的禅位诏书就此诞生。
不能让百姓知道乾隆遇刺昏迷不醒,于是诏书只能这样写:昔皇父御政十三载,予今临朝二十九载,足矣。适逢朕身微恙,即传位荣亲王,归政退闲。
八月二十六日,新君即位的登基大典在紫禁城的太和殿如期举行,因不像以前权力交接时两代帝王一死一立的正常轮换,登基大典上除了威严,还隐隐有着一丝松快。帝位不稳,臣心难安,如今,一切终成定局,朝臣们心里当然安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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