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三个人,大败日月盟众英豪,但他们并没杀人。
然后盟主怒火攻心,要求单挑,然后白衣蒙面人几下就把他制服。盟主失了面子,选择自杀!
楚妆妍乖乖取出通天镜,见到她爹自杀的一幕,伤痛欲绝。
谁都知道她爹是自杀的,岂能怪罪他们三人?合理的要求只是——见到白衣蒙面人的真面目。
那人满足他们的要求,取下斗笠,单边铁面具熠熠生辉,薛珈!
他说,我可以不取这里任一人的性命,但从今日起,日月盟不复存在。
于是,日月盟散伙,钟梧带着楚妆妍四处流浪,一路兄妹相称,听闻碣会变革制度,就过来看看了。
谈及此,钟梧双眼黯淡下去,楚妆妍干脆眼泪汪汪,毕竟是过去的事,他们也没什么过于激烈的反应。
☆、第七十七章
百般劝说之下,立世学堂多了两位新教师——楚妆妍,传授琴艺;钟梧,传授武艺。
进来倚栖客栈人满为患,立世学堂空位又多,他们便搬过去了。
此时还是白昼,乌云黑沉沉压下来,似有树比天高的气势,伸手亦不见五指。
四野异常平静,街道空无一人,一整狂风将树枝压弯了腰,扯下一大把一大把的树叶,远处未关紧的窗户不住叫板。
小昕抱着我的脖子打颤,我抱紧他:“小昕不怕,只是下雨。”
“父亲,爹爹什么时候回来?还有秦叔叔。小昕想他们。”他的声音有些哽咽。
像窗外的天气,闷闷的,有点透不过气。我揉揉小昕的头发,已经挺长了。“父亲也不知道,但他们一定会回来的。”
“父亲,妖怪是什么样的?他们说爹爹被妖怪吃了。爹爹那么厉害,一定不会的对不对?”
“嗯,他们胡说的。父亲有几个妖族的好朋友,他们跟小昕一样都很可爱很聪明。”
“那父亲很喜欢他们吗?”小昕眨巴眨巴眼睛,满脸委屈,真是越长大越像宁憬轩!
“父亲最喜欢小昕。”小孩子都是用哄的。
“那哥哥呢?”
正戳中我痛处。
自从冥海宫之后他便杳无音信。我确实是不了解缈希了。“父亲也喜欢哥哥,你们都是父亲的孩子。”
“哥哥为什么一直都不回来?”
“哥哥有自己的事要处理。”
“父亲,我能有什么事啊?”陌生又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跟小昕的稚嫩不同,他的声音略显低沉,却总有不尽的热情。
转身,少年一身雪衣,金发微扬,星眸薄唇间溢满笑容。
“缈希!”
“你是哥哥?”
缈希看了一眼小昕,满脸疑惑,“他是……”
“小昕,你弟弟。小昕,他就是哥哥。”我向双方介绍。
“哥哥!”小昕干脆瞬移到缈希身上,把他撞退半步。
缈希赶紧接住小昕,结果小昕干脆坐到他肩上抱着他的头。真是粘人的小孩!
外面传来匆匆的脚步声,一名棕衣束袖男子直接撞进来,桌上茶具哗啦啦地碎一地。
“陈缈希,你混蛋!就不能等我一下?”刚站直起来,又到退两步,撞倒椅子:“哇——这是你跟哪个女人生的?你说!是不是她?”他的手指向我,顿时,哑然。
“是我生的。”我很有礼貌地回道。
他尴尬地笑了笑,收起手:“对不起岳父大人,我不知道是您,嘿嘿!”
这就是冥海宫地位仅次于宫主的玄使?难以想象!
“哥哥,他是谁啊?莽莽撞撞的,一来就把屋子弄成这样,好讨厌!你认识他吗?”小昕晃晃缈希的头。
欧阳飞陌瞪着鳄鱼眼,活脱脱地在说“小东西,再说一句我捏死你”。缈希却笑得那叫一个前仰后合:“对,他是讨厌的人,咱们不理他!”
“小昕,不可以这么没礼貌,叫欧阳叔叔。”我瞪了小昕一眼,小昕撇撇嘴,唤一声“欧阳叔叔”。
欧阳飞陌瞬间笑得比阳光还灿烂,走过去伸手,缈希抱着小昕到退一步错开,他尴尬地收回手:“你是叫小昕吗?小昕好乖!以后别叫欧阳叔叔,叫姐夫知道吗?”
小昕一脸迷惑。倒是缈希,眼睛瞪大:“欧阳飞陌——”寒气自上往下压,整个房间满是冰雾。没想到缈希是一冰箱!
“好好好,我错了,叫哥哥,叫哥哥……”欧阳飞陌吓得后跌数步撞到方才那椅子,干脆摔倒在地。
人家说怕老婆是因为爱,这大概就是典型的例子吧。
我错了,这叫怕老公!
☆、第七十八章
暴风雨过后格外清爽,空气中混着泥土芳草清香。远处一座七彩虹桥架通天国,树上雨水在烈日下晶莹剔透,只怕珍珠都没这般闪耀。沉沉滴落,仿佛敲响了编钟,奇妙无穷!
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离久了,也该合了。缈希回来是莫大的喜讯,而且还带着欧阳飞陌回来,很显然他们已经和解了。
关于宁憬轩,应该也放下了吧?缈希只字不提宁憬轩,是在乎欧阳飞陌吗?
可是他不提,不代表别人不提。
缈希抱着小昕去玩,欧阳飞陌就扯着我问东问西。
我是不喜欢拐弯抹角的:“你们在一起了?”
“当然!”欧阳飞陌应得倒挺爽快,如果不仔细看,很难发现他脸上其实是有几分红晕的。
“那挺好,谢谢你。”
“什么?”他有些不解地看我。
“同性相恋和乱、伦加同性相恋,我还是希望缈希选择前者。”我倒了一盏茶,递给他。
他只轻笑,接过茶道:“人果然是自私的,你怕他抢你心上人。”
我摇头,给自己也倒了一盏,茶香洋溢在整个房间里,沁入心脾,让人格外清醒。“我相信宁憬轩。当真有那么一天,我不会阻止,也无话可说。缈希没经历过什么,他的记忆基本都是我的,所以难怪他的喜好甚至……但他的个性毕竟与我不同,只有真正去经历去感受,才会发现自己真正喜欢的。看得出来你很喜欢他,他是我儿子,我自然希望他好。”
“凭你这段话也不枉他称你一声父亲,虽然你看起来比他还小!”他瞪大眼睛看了看,眼角流露出了嘲笑。
我能有什么办法?十七岁的样子,这辈子是改不了了。若非如此,那我一百多岁,想想头发全白,满脸胡须,脸上尽是老年斑的样子……还是十七岁的样子好吧。
“欧阳飞陌,谁给你熊心豹子胆?敢说我父亲?”不知何时,一大一小,一金丝一红发两兄弟齐齐出现在房内。大的让小的坐在肩上,不知情的人会以为是父子,何况他们眉眼也像极,剑眉星目,只是一个看起来英挺,一个还稚气未脱。
相差二十二岁,确实够得上一对父子的差距了。想想小昕出生时宁憬轩才二十岁……乱套的年龄!
欧阳飞陌立刻笑脸僵住,讨好道:“我哪敢?我是说岳父大人年轻俊朗貌美如花。”
后面那个词是是形容男的吗?
缈希一脸鄙夷道:“算你识相!”连小昕都用非常鄙夷的目光看他,道:“‘貌美如花’是形容女子,你又没有读过书啊?”
我感动得老泪纵横!
“啊——对了父亲,薛珈来了。”
“雪来哥?”
“宫主?”
“如此热闹,我已等不及,不请自来了!”温和有磁性的声音带来一名锦衣男子,单边铁制面具闪闪发亮。另一边精致的脸孔上一只蓝眸晶莹柔和,深邃如烟海。
他竟然没带护法就过来了?
“怎么?不欢迎?”他已经走到桌前坐下,自己倒茶。
“宫主,什么风把您老人家吹来了,我还想过阵子跟缈希前去感谢您呢!若不是您,我们现在还闹别扭呢!”欧阳飞陌一脸殷勤相。
只是我没想到,竟是雪来哥帮他们和好的!练冰魄神功,不是不能有感情吗?还有,他不是不想见我吗?
“雪心,不用想了,这次来我就是来向你坦白一切,一些你不知道的事我会如实告知。”
雪来哥挥退所有人,便开始娓娓道来。讲了很多事,比如他其实一直只有单边脸,上次给我看到的是人皮面具;比如练冰魄神功不能有感情,但冰魄神珠被注下他前世的记忆越练,感情越多,尤其当年与我的兄弟情谊;再比如,当他忆起一些事后想自己终于可以没有感情了,但是去武功这段时间,却让他明白自己是错的,而且曾做过许多错事。
他说以前的他并不懂何为对何为错。他说,他对不起我,对不起很多人。他说,当年神族灭族,是因为他!
我彻底困惑了。
可是,又是这样!眼前蓝光一闪,有一个活生生的人消失在我眼前!
“雪来哥!”同样得不到回应,却因我的叫声引来众人。
所有人惊问发生何事,我刚站起来,腿脚一软,瘫坐在地。
“父亲!”
“父亲!”
缈希和小昕一走一瞬移过来要扶我,我挡住他们自己站起来,只是瞬间眼前一黑,一闪而过。
叹口气,按按额头:“又消失了一个。”
缈希和欧阳飞陌面面相觑,小昕很机灵解释道:“还有爹爹和秦时宇叔叔。”
“你是说,老爸也消失了?”缈希不可置信地又问了一遍,我回以点头。
“怎么会这样?”缈希似乎还是不太相信。
“开始我以为他只被先神关进记忆空间,我也去过,是一个按自己记忆发展的地方,似乎要摆脱前世犯下的过失就必须去一次。但接着秦时宇跟我讲话讲到一半也消失了,雪来哥亦是。”
“难道有其他人在暗中作祟?”欧阳飞陌此时是冷静坚定的,玄使果然还是玄使。
“明日我前去神窟一趟,我要问清楚。”我说。
如果是有人捣鬼而非先神,那此人一定强到变态!三番四次从我眼前带走人,我竟丝毫没察觉?但愿是先神吧。
“岳父大人知道神窟在何处?”欧阳飞陌眨眨眼。
“我明日去去就来,你们就呆在这,别去冒险了。”
“父亲!既然有危险我们更应该去!”缈希抓着我的袖子,欧阳飞陌脸色变得不太好。
“你多久没练魔法了?”我瞪了一眼缈希。
“我……”缈希语塞。
“小昕,帮我看住哥哥,他要乱跑你就得给我抄《三字经》一百遍!”
“父亲!”估计缈希面子挂不住。谁让他一出生就不肯练魔法?小昕都比他强一个等级。
可谁知连小昕也抱着我的腿,晃了晃,眼泪汪汪道:“小昕也想去救爹爹。”
我把小昕抱起来,揉揉他暗红色的头发:“小昕,父亲只是猜测,万一不是先神而是其他人,那那个人的实力一定很强,他不抓父亲说明父亲对他还有几分威胁,但是他能从父亲眼前抓走任何人,你们去了只会被抓知道吗?所以乖乖听话,在家呆着,父亲答应把爹爹完整带回来陪你玩好不好?”
“嗯。”小昕带着哭腔,点点头应道,又抱住我的脖子:“父亲也要小心。”
“嗯。”我点点头。
“我们在此静候消息,有需要帮忙就把这放了。”欧阳飞陌取出一竹筒交到我手上,估计是什么通讯信息。我自然收下。
☆、孤独的旭日
“太好了!我终于练到焚心绝第四重了!”
少年拍手跳起,酒红发映出旭日霞光,似那迷离深远的梦境,清朗的笑声为那凝重的画作添得几分灵动。
五岁的小男孩急匆匆地跑出房间。刚出门,就与不明之物相撞,跌坐在地上。
“谁啊?混帐东西!不知死活!”另一边跌坐的紫衣小男孩破口大骂,一个飞镖扔过去。
毫无防备,酒红发小男孩的手臂硬生生被划开一道口子,鲜血渗透衣物,却无人看得清,毕竟他的衣服也是同样的鲜红,妖艳的令人移不开眼。
他咬唇站起来,道一声“对不起”,又急忙往前跑,却发现后面像拖了沉重的东西,愣是跑不动。回头一看,正是方才那个紫衣小男孩抓着他的衣服不放。
紫衣小男孩冷笑,眼里充满阴狠肃杀:“宁憬轩,别以为你是少主就可以为所欲为,今日我非打回来不可!”
“公孙铨,你别欺人太甚!”小小宁憬轩撇开他的手,狠狠地瞪他。
小公孙铨二话不说,一拳打在宁憬轩脸上。还未来得及躲开,小小宁憬轩又一次跌坐在地上,小公孙铨这才满意地笑:“这就是惹我的后果。”
小小宁憬轩咬牙,攥紧拳头。忽而伸手,带火苗的掌风劈过去。却不知从何来的携烈焰的掌风竟将他的内力尽数挡掉!
他随着那掌风飞来的方向望去,正是他最敬畏的鲜红色长发男人,那倒竖的红色浏海,既让他崇敬,又让他羡慕;那高大的身影,既让他想亲近,又让他不得不退避三舍,恭敬作揖唤一声“爹”。
那男人只瞪了他一眼,扶起仍赖在地上的公孙铨。
他看着,咬牙咬得更紧,明明是自己的爹,为何护的总是别人?
“憬轩,我教你武功是让你伤自己人的吗?”冰冷的话语,一字一句冻结他的心。
小宁憬轩咬唇,又说了句“对不起”,换来的是那人牵着公孙铨的手离开的背影,以及公孙铨回头朝他吐了吐舌头,一脸的得意。
即便不满,但这种事三天两头发生一次,他早就习惯,干脆转身不去看。
榕树须长长垂至地上,应着微风,应着阴凉,应着他们的一举一动,终于无奈地摇头。几株杂草看着,也垂下头。唯有烈日,激励着那落寞人儿。他是旭日,皓空是他的梦想。
穿过幽径,来到后堂,一片空荡荡。他又奔向另一间厢房,老远幽兰传香,只是还未进门,就被几名红衣少女拦住。她们给他一个个笑脸,道:“少主是要找夫人吗?夫人远行去了,让少主好好照顾自己。”
小宁憬轩跌坐在地上,看着这一切,愈感到茫然。爹总是护着公孙铨,娘总是出远门,没个一年半载不会回来。
许久,他忽然坐起来往外奔去。穿过一簇簇火焰,越过一条条荆棘道,眼前竟现茸茸青草。无边的柔和的绿色让他觉得很放松,当即躺下,平视蓝天白云。
“你叫天晴吗?我叫你晴儿好不好?晴儿……晴儿……”
十三岁的少年躺在绒绒绿草上,身体蜷缩,双手抱膝。酒红发丝铺在绿草地上,仿佛酒泉泻下,还是最高贵最甜美的葡萄酒,只道“酒不醉人人自醉”。睫毛微颤,口中诉说梦中呓语。
从小只要心情不好,他便躲到这里,独自享受与小草儿嬉戏的日子。“那天”过后,更是天天来这。
“那天”,是他有生以来最大的噩梦,只因他无意间听到那个鲜红发男人与紫衣少年的对话。紫衣少年唤红发男人“爹”,他问红发男人为何还不让自己恢复少主的位子,红发男人说憬轩那小子还有利用价值,况且练焚心绝会受伤,他不希望紫衣少年练!
至此,他的世界崩塌。什么爹娘,什么少主,什么焚心绝,全都是假的!一直以来就只有他一个人,周围的一切统统不属于自己。他,什么都没有!
微风送来清凉夜,酒红发少年自梦中觉醒。望着四周一片苍茫,与梦中唯美的樱花林,以及林中清雅脱俗的人儿,确实大有不同。
“晴儿。”
他脱口而出。声音不大,却像天边月之辉洒在身上,洒在心间。
晴儿有着跟他的头发很配的金发,晴儿清新脱俗胜那天上皎月,晴儿只会对他一人笑,只会跟他一人说话,晴儿无论去哪都会跟他在一起……
攥紧拳头,目视远方。许久,他得出一个结论:晴儿是他的,只能属于他一人,谁也不能夺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