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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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途-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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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回答。她露出笑。

  她说,男人老在心里,女人老在脸上。

  他似乎极赞同这句话,沉浸其中。

  看着窗外的树影渐渐清晰,知道这一夜已经过去。他俯下身去一件件捡自己的衣服,她侧着头看,露出似乎还未清醒的微笑。

  肖杨。

  他极轻声地应道,可她毫不忌讳,继续说,真好。

  不知道是什么真好,是有一个能让她拥抱,让她取暖的男子,还是能继续自己*的作风。他们都不得而知。

  他去吻她的唇,让她轻点发出声音,免得惊动了别人。

  她笑。看着他跳出窗,挥手说再见。她继续闭上眼,抚摸自己的腿。

  她不去看他的眼睛,只是必要的交谈。肖杨迟迟未来。她起身告别。

  一个人安安静静地走着,走在这冬日的海岛小道。四周都是风过树林的嗖嗖声,脚步踩动地面清脆节奏的震动,落单的海鸟还在高空空旋,呼寻同伴。心里十分的安静,竟无半点波澜,不想停下来,也不想要奔跑。清晨细碎阳光点点洒在她的脸颊上。她微微地闭上了眼。继续走着。没有任何负担。

  似乎一切较之于她都已明朗,没有巨大的伤痛,没有非做不可的事,没有非要不可的名誉和地位,也无失之不可的爱人。此时,她即是她,她走在这四周无人迹,似逃离于世外的小道,可以闭着眼睛,可以让双腿毫不费力般机械地交换,让周围的风景随着脚步的行进轻轻震动,可以大声喊叫无人听见,也可以大哭或者大笑,可是心间无喜无悲,似一汪清净冰凉的水,醇美甘甜。

  生命在此,非常新奇。

  那些以为放不下的名望也终于离她而去了,那些辗转于她身边用尽千言万语编织诺言的男子也一个个弃她而去,世事万物都背弃了她,她承受了这世间最难以承受的一切,而此时,都已无需再计较。

  她还是她。

  抬起头望及这湛蓝而宁静的天空,她的心同它一样安静。

  手指丈量着此天幕下的生灵万物,也只不过在她的一掌之间,在她的双目之间,一直在此。

  那么,她也就非她自己了。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肖杨看着她从远处一步一步地走过来,整个人都微微散发着光芒。他立着定睛地看她。还是昨日戴的那顶帽子,甚至还是刚刚才吻过的那张脸。可就是那么一瞬间,他看见她散发出的光芒,让她的眼神不再空洞。

  她笑着问他看什么。

  他也微微笑,说她今天非常漂亮。

  那得问你啊。她跟他调皮。

  女教师询问他住宿她家是否打扰,她笑笑自然掩饰,眼神都未抖动一下。

  女教师似乎身体不适,早早地回家去了。所以肖杨不得不多上几堂课。她介意说那不如上一堂集体写生课,让其他老师也有休息。但总共也就四五个老师。大家表示同意。

  肖杨和她带着总共五十来个学生去海边画画。他们忙的不亦乐乎,一边督促他们不能去玩水,不能离队,一边又要教他们画画。直到晌午。他拍拍手叫他们集合。他这才有空看她一眼。

  她正蹲着认真地教一个孩子画画,时而又露出甜美的笑,摸摸孩子的脑袋。那颗玛瑙耳环地随着她身体的摇动璀璨晃动,可是,衬托的还是她那双明亮双眸,闪耀着成*子的独特气质。熠熠生辉。

  他们俩并肩走在回去的路上,他还时不时要孩子们跟上。一对人叽叽喳喳吵个不停。

  她突然停下,道,我们在此分手吧。明天见。

  一边她又和孩子们道别。

  他愣了一下,看她用力地挥了挥手,一边小跑着奔向一个路口,渐渐消失在漫长的道路上。他却犹可见她绿色耳环,如此优美地晃动,若摘掉帽子,她那头红发应该也会在海风中飞舞的吧。他想。

  她远远地见他,在跟一个老太太聊天,絮絮叨叨地讲,他时而点头时而微笑,时而静默。老太太发出艰难缓慢的吐字和动作,他耐心地一一等待。

  待老太太走出来。她唤他。

  他朝后看,愣了一下,才答应。

  她扯下帽子,使劲在空中甩了甩头发,抓了一把。

  他又看了她一眼。

  她不禁问道,你们今天可真奇怪啊,老是看着我干吗。

  是你今天奇怪。

  她笑着点点头,答,是的。她又说,我看见它了。

  她勉强从旧物堆里找出还能用的画笔和纸。过去,她画画总会劳师动众地占满一个房间,父亲的画室更是夸张,他住的三楼别墅里只有一楼是拿来招待客人的,其他两楼都是闲人莫进的工作室。她也被禁止,不过她也无那样的好奇心去探窥父亲的作品。

  所以,当父亲把她的作品推出去的时候,她也离开了那所房子。并且与父亲吵得不可开交,发誓要与他断绝一切父女关系,不需要他的任何救济。虽然她到底也无法言明她与父亲到底不合在哪里,或许是他一直把她当做失去她母亲的元凶,或许是她忌恨他自小抛弃了她,只是,父女间水火不容的境况让他们自己都觉得是天生便有的。

  她拿着蘸着深蓝色颜料的画笔,面对巨大干净的画纸,却无从下笔。

  他在她后面问她在想什么。

  父亲。

  她几乎带着略微的泣声说。

  那就把他画出来。

  笔轻轻地触着纸张,沿着无形的弧线滑动,渐渐地,笔尖流畅,画纸上一摊一摊影像显见。深深浅浅,红红绿绿。脑子里的意象似线球般被一根根扯出来。外界的一切喧嚣光暗都可无视。

  卓凡替她开了灯,她才察觉天色已暗。

  她对他笑了一下,说,今晚我可要喝酒。

  他却怔怔地盯着那幅画看。

  父亲的头发,左边是浓密黑色的,右边却稀疏灰白。他的额头,左边是红色的,因为他也很爱喝酒,右边却惨白惨白。他的眼睛,左边黑色,威慑有神,右边是灰色,彷徨空洞……

  她把他的父亲错落排置。

  只有一个人的内心深陷在挣扎,矛盾痛苦中才会有这种极度扭曲,压抑的情景出现。昏天暗地的幻化,激动地让一切颜色在心里燃烧。

  她洗净手过来,露出轻松的微笑。

  他淡然转身出去,未提及画的事。

  她拿起了酒杯,先是缓缓地把杯壁碰在唇上,浓烈的酒慢慢湿了她的唇,然后仰头,酒入肚时无声无息,只隐约感觉酒精所过之处,细胞一层一层地扩散,灼烧,直到整个五脏六腑热血沸腾。喝红了脸,眼光却闪闪,红发也鲜艳起来。

  他静静地看她。

  没有必要要喝醉。

  为了他。

  她微微地张着口,流下温热的泪。

  他没有阻止。

  她揉掉已经冰冷的泪,搓了搓脸,跌跌撞撞地走向自己房间。此时,整座房子里散漫的尽是酒精的分子了。

  她枕着迷人的酒精安然入睡。

  突然感到一阵凉风,窗帘也轻轻地飘动,然后一阵吻在自己唇上,唇贴在她的额头,她这才努力睁开自己的眼,笑着说,crazy boy。

  她昏昏欲睡,始终难以清醒。只是顺从地让他摆布,褪掉她的衣服,掰开双腿,沉重地进入,她冷不防地收缩自己的肚子,然后慢慢放松下来。

  他贪婪地依赖着她,不肯停止。

  他用力咬住她瘦削的肩膀,咬得整个身体都微微颤抖。她痛得惊醒,听见他不断说答应我答应我。

  她附和着,说好的好的。

  他才安静下来,把脸埋进她脖子,厚重地呼吸。

  不知何时何地,梦境一样无限悠远绵长。

  她终于又听到窗外高空中盘旋的海鸟凄楚的哀鸣声。她拉了下被子,衣物掉落地板沉闷声。她用手去探寻他,可是只有她一个人。

  她爬起来,由于宿醉,身体犹如酥掉。忆不起那个男子是梦境还是真实。也无气力去回忆。

  她抬手去拿毛巾,突然叫了一下,肩膀上十分地疼,似被咬碎了骨头。她背过身去照镜子,只见两排深深的齿印,透着黑紫色。

  她拾水扑到脸上,才一点点忆起他恶狠咬她,一再要她答应什么。他似如此绝望和悲痛,到底是为什么。

  可是不想见他,也不想问他为什么。

  她叫卓凡帮她请假不去上课,一边自己背起画板,顶着一头红发出门。爬山高高的岩石,默默地坐在那儿,慢条斯理地调色板。还是因为疲惫,人显得无精打采。

  可是很快,在画纸上打好底色,非常淡的蓝色,不仔细看,似乎觉察不到其中不匀的成分。就此搁着。眺望潮起潮落的海面,一望无际的大海,咸味干涩的海风吹得整张脸都起皱。可是依旧,她的内心平静,安静地无一滴眼泪。没有喜乐悲哀。真好。

  坐了很久,然后收拾东西,一步步往回走。

  她躺在床上,望及窗外漆黑的夜景。那个男子始终没有出现。她落寞地开始抚摸自己的双手,身体。她愣了一会儿。

  随后迅急掀开被子,穿上衣裤,绑好鞋带。

  跳出了窗户。

  夜晚的海岛犹如海底,是海面所不能预见的景观。有暗流,有礁石,有各种各样名不能详的食草食肉鱼。

  在他们还很小的时候,阿婆教他们最多的一句话就是,晚上不能出门,尤其是小孩,跑得不快就会被夜间捕猎的动物逮住,直到吃掉。

  所以夜晚出门就像一个梦魇一样困扰着海岛上长大的孩子。

  夜晚的海岛是人们不可预知的世界,所以充满了恐怖。

  此时的海风更是凄冷,恶狠狠地刮,似乎在与什么疯狂厮杀,潮水起伏得震耳欲聋,猛烈刺激。一路跑来,受惊的海鸟在窝中发出低鸣,探测她,是否对它们有攻击性,也许还有猛兽的双目紧紧盯牢她,准备随时发动进攻。

  她感觉,海岛的一切都在盯视她,这所以的邪恶都针对她而来,而发出声音。

  可是她不想回头,不想退缩,她不会折回,她只知一个劲往前跑。不管前面等待的是光明抑或黑暗。

  她一直如此,做着义无反顾的决定。

  校舍就在教室的尽头,只有他一个人住,所以她敲响了那旧木板堆砌的门。颤颤悠悠。听不到他说声音。尽管他在叫。

  她听到的只有自己凝重的喘息声,周围无止境海风用力的吹刮声,震得她失去任何听的能力。

  他开了门。

  她拥上他。

  然后又开始缠绵。

  他狭小的只够他一个人睡的木板床吱吱扭扭地作响,两人都一语不发,也或者她听不到,她耳朵里充斥的还是潮水的巨大鸣声,连海鸟的轻声低鸣都听见,可就是听不到在此的一切,在此的一切都如幻觉般,不可置信,她不相信自己能够穿越这海岛的黑暗直达灯火,她不置信。

  她能够描绘黑暗,尽致邪恶,可是她事实却那样地敢触碰它们。她怕黑暗,怕死亡,怕疾病,有时害怕得想要躲进温室,被别人照顾,听他们的甜言蜜语,似每个女人的梦想。

  可她之所以称为奇特女子,也在于,当黑暗,疾病,死亡真正降临的时候,她可以推开那些男人,自己独当一面。

  而只是那一瞬异于其他女子的性情,可是终究,她也只是一个平凡的女子,有的是一颗女子的平凡的心。

  她拥着他,耳朵里还尽是那些胡乱的声音,可是脑子里竟会如此清醒地想及此。

  当她想及此的时候,有突然有些许厌恶,原来自己一直置错了位子,她并非一个完全极端的女子,在她不遗余力向世人暴露她不羁轻狂的画功时,一边又透露了一个普通女子温婉的心。如此极端的两种性格在她的血液里冲突,足以让她粉身碎骨。

  可是她到底为什么还活着,为了什么而活着,到底是怎么活着的。

  她在重重地思索。

  之后,她感觉一阵顿顿的睡眠征服了她。

  在陌生男子的陌生气味的床上,她把自己完完全全地交给了睡眠,不论此处是否安静,是否安全。她只是让自己无负担地躺在这儿,任世人生来死去,喜怒哀乐,嬉笑怒骂。不愿去想起,去同情或是鄙视,去关怀或是冷漠。一切都与她无关,她也不愿与己有关。

  她拒绝着这一切的一切进入她的脑子,她的眼里,她的耳朵。

  只是一段时间,不会持续太久,她知道,不可能持续过久,更不可能是永久。她知道只要一睁开眼,这些想法就都消失了。就像什么都未发生,都未来过。而她依旧是她自己。带着那么多的矛盾和挣扎活在这个世界。不断进入新的圈子,认识新的人,发生新的事,钦佩某人或者漠视某人,继而记住他或者忘掉他。是的。每次都是如此。无一例外。

  尽管,以前她也通晓这个道理,可是此时,尤其厌恶。

  她厌恶再把自己投入这种无休无止的人际交往中,再也不想去接触陌生的面孔,去呼吸他们陌生的气味,把自己像一个行李般扔在一个个陌生的旅馆,扔给一个个陌生的男人。她厌恶了,极度厌恶,厌恶地把牙齿都咬得咯咯响,咬得把自己惊醒过来。

  然后与她梦中预料的一样,她已经完全忘记了这一切。

  她深呼了一口气。意志渐渐清明,她望及黑暗中的一切,可是,她还是给了一大段时间让自己反应。

  空气中除却海风清凉的咸味,然后才嗅到,原来是一阵阵浓烈的烟草味,伴随着他的体味。

  那个男子,她忆起,她穿越黑暗来到的正是这个男子的身边。他坐在冰凉的地面上,烟圈微红,只披了件衬衣,蜷成孤独的姿势。

  她不想去猜测他。

  扯过毯子,已经冷得发抖了。躲进他怀里,他的下巴抵在她额头,一边去抖烟灰。她摸到他的手,摘过烟,放到嘴边贪婪的吮吸。

  非常的温暖。

  答应我,答应我。

  他又在恳求,拥得她喘不过气。

  她只能大声附和,好的,好的。

  可是他不再有下文,他又不继续说下去了。只一味贪婪地把她拥住,而她则在贪婪地抽烟。

  烟气迷漫,近似幻觉。

  她意志极清醒,却懒懒地眯着眼,一口一口把烟雾吐到他脖子处。实在冷得不行,他想抱她到床上,她不依,她贪婪这冰冷的地面,一如她在画画时贪婪那些邪恶的意象一样。

  她说我们聊聊天吧。

  她把毯子裹到他身后,她整个人蜷在他怀里。

  对了,卓凡知道吗。

  说半夜到你这儿来睡觉。她笑了笑。放心吧,只要他半夜不要去敲我的门。

  说完又不自觉地沉默了。

  她不会来这儿睡的么。她问他。

  她在自己家,只是偶尔来坐坐。

  做什么。她故意曲解他的意思。

  *。他俯下身去亲吻她的嘴,两人的口中都是呛人的烟气。

  再讲点别的什么吧。过了一会儿她又说。

  什么。

  说说和你睡觉的有过多少女孩子。

  女人真喜欢问这个问题。

  她知道她根本不关心。

  许许多多。

  她知道,这种男子嗜各种各样妖娆女子柔软的身体,他需要她们,也对她们无所谓。

  可是有一个爱人,是从孩提时期就爱上,一直到长大。

  如何的一个人。

  说不清楚。只是感觉他与我的身体,思想,灵魂都是合一体的。与她一起,好像人生不会有痛苦,而且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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