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杨白话版资治通鉴 :八王之乱·大分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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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杨白话版资治通鉴 :八王之乱·大分裂- 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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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四年  甲子(2)
这时,各地流亡到荆州的难民有十余万户,异乡无依无靠,贫苦穷困,多数都去当强盗。刘弘尽量供给他们土地以及播种用的种子。擢升他们中间的贤能人才,依照资格经历,命他们当官,难民遂渐渐安定。
  4 二月十七日,丞相司马颖上书罢黜皇后羊献容(第一次罢黜),囚禁金墉城(羊献容当皇后事,参考三○○年十一月);罢黜皇太子司马覃(参考前年【三○二年】五月),仍当清河王。
  5 广陵国(江苏省淮阴市)粮运官(度支)陈敏(时驻寿春【安徽省寿县】)攻击变民首领石冰(参考去年【三○三年】十二月),石冰部众十倍于陈敏的后勤部队,陈敏连战连捷,最后,跟参议官(议郎)周玘所率的人民自卫军,联合进攻石冰所占领的建业(扬州州政府所在县·江苏省南京市)。
  三月,石冰向北逃走,投奔另一变民首领封云;封云的军政官(司马)张统,斩石冰、封云,归降。扬州(安徽省中南部及浙江省)、徐州(江苏省北部)全部平定。
  人民自卫军首领周玘、贺循,都解散他们的部众,返回家宅,口中从不提他们的功劳,更不提政府没有给他们奖赏。中央调升陈敏当广陵国郡长(相)。
  6 河间王司马颙上书皇帝司马衷,请封司马颖为皇太弟,当帝位合法继承人。
  三月十一日,司马衷下诏,封司马颖为皇太弟、全国各军区总司令长官(都督中外诸军事),仍兼丞相。大赦。皇帝专用的车辆、轿舆、服装以及御用器物,全部迁到邺城,一切依照东汉王朝末年魏王曹操前例。又任命司马颙当太宰(上三公之一)、总司令官(大都督)、雍州(陕西省中部)全权州长(牧)。再任命前太傅(上三公之二)刘寔当全国武装部队总司令(太尉);刘寔因年老(本年八十五岁)坚决辞让,不肯接受。
  7 皇太弟司马颖骄傲奢侈,一天比一天严重,亲信弄臣们当权,全国大失所望。最高监察长(司空)东海王司马越,跟首都洛阳西区卫戍司令(右卫将军)陈眕(音zhěn【诊】),以及长沙王司马乂旧部上官巳等,密谋反抗。
  秋季,七月一日,陈眕率军突入云龙门(皇宫南门),用皇帝诏书,征召三公、文武百官及金殿禁卫军将士,下令戒严,###司马颖。奋武将军石超逃回邺城。
  七月三日,中央政府大赦天下,恢复皇后羊献容、皇太子司马覃原位。
  七月四日,司马越陪同皇帝司马衷,御驾亲自北征。任命司马越当总司令官;征召前高级咨询官(侍中)嵇绍,前往御营(行在)报到。另一高级咨询官秦准对嵇绍说:“此去前线,安危难以预料,你有没有好马?”嵇绍严肃回答说:“身为臣属,护卫圣驾,生死不变,要好马干什么?”
  司马越通令全国,征召四方兵马,各地军队像浓云涌起般越集越多,抵达安阳(河南省安阳市),已集结十余万人,邺城震恐。司马颖召集文武百官,商讨对策,东安王司马繇说:“天子御驾亲征,就应该解除武装,改穿素色衣服,出城迎接认罪。”司马颖拒绝,派石超率军队五万人拒战。折冲将军乔智明也劝司马颖出城迎接,司马颖大怒说:“你号称明白事理,投靠于我,今天,主上被一群宵小之辈逼迫,你怎么打算教我自己绑住双手,去受诛杀?”
  陈眕的两位老弟陈匡、陈规从邺城逃奔御营,说:“邺城人心已经离散。”司马越的戒备因之松懈。
  七月二十四日,石超大军突然发动攻击,司马越不能抵挡,撤退到荡阴(河南省汤阴县),全军崩溃。皇帝司马衷脸部受伤,被射中三箭,文武百官和左右侍卫各自逃命,只剩下嵇绍。嵇绍身穿正式官服,跳下马背,登上司马衷的坐车,用身体阻挡士兵的攻击,士兵抓住他,抓到辕下,挥刀就砍,司马衷呼叫:“他是忠臣,不要杀!”士兵说:“皇太弟(司马颖)有令,只不冒犯陛下一人。”遂斩嵇绍(年五十二岁),鲜血溅到司马衷衣服上。司马衷受到惊骇,从车上跌下,滚到路旁乱草之中,惊恐过度,以致身上所携带的六颗皇帝印信,全都遗失。
  石超终于找到司马衷,把他带回大营。司马衷又饥又渴,石超端上一杯水,左右端上已过时的秋桃。司马颖派卢志迎接司马衷。
  七月二十五日,司马衷抵达邺城。大赦天下,改年号建武(之前是永安元年,之后是建武元年)。左右准备洗司马衷的衣服,司马衷说:“上面有嵇绍的血,不要洗掉。”
  陈眕、上官巳等拥戴太子司马覃,固守首都洛阳。司马越逃到下邳(江苏省睢宁县北古邳镇),徐州(江苏省北部)军区司令长官(徐州都督)东平王司马楙,拒绝他入城,司马越只好逃回他的封国(东海国·山东省郯城县)。皇太弟司马颖认为司马越兄弟(司马腾、司马略、司马模),在皇族中都具有声望,下令征召前往行宫,司马越不理。前奋威将军孙惠上书建议司马越:尽量结交其他亲王和独当一面的军政大员,共同效忠皇家。司马越任命孙惠当记录军事参议官(记室参军),共同策划。中央禁军总监(北军中候)苟晞投奔征南将军(将军府设许昌【河南省许昌市东】)范阳王司马虓,司马虓代表皇帝任命(承制)苟晞兼代兖州州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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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四年  甲子(3)
8 最初,三位亲王起兵###篡夺帝位的司马伦时(参考三○一年三月),安北将军、幽州军区司令长官(都督幽州诸军事)王浚,手握重兵,却站在一旁观望风向,不表明立场,而且禁止辖区人民响应三位亲王的号召投效从军。皇太弟司马颖早就打算###他,一直不能实现;而王浚同样的也一直打算图谋铲除司马颖。司马颖派他的右军政官(右司马)和演当幽州(州政府设蓟县【北京市】)州长(刺史),密令和演谋杀王浚。
  和演跟乌桓单于审登密谋:陪同王浚到蓟县南方的清泉出游(清泉河,流经蓟县城南),就在出游时,击斩王浚。想不到那天忽然大雨倾盆,武器弓弦,全被雨水沾湿,无法发动,空手而回。审登认为王浚得到上天神灵帮助,敬畏交集,遂把密谋告诉王浚。王浚转而跟审登结盟,联合并州州长东嬴公司马腾,共同包围和演,诛杀,自己接管幽州州政府军队。司马腾,是司马越的老弟。皇太弟司马颖教皇帝司马衷下诏,征召王浚返回中央。王浚遂跟鲜卑段家部落(首府令支【河北省迁安县】)酋长段务勿尘(王浚女婿)、乌桓酋长羯朱以及东嬴公司马腾,共同起兵,###司马颖。司马颖派北翼警卫指挥官(北中郎将)王斌以及石超,率军迎击。
  9 司马颖对东安王司马繇(司马颖的堂叔父)前次所作迎接皇帝御驾的建议,痛恨至深。
  八月三日,逮捕司马繇,斩首。
  最初,司马繇的老哥琅邪王(恭王)司马觐逝世,儿子司马睿继承王位。司马睿稳重沉着,反应敏捷,而又有气度,被任命当左将军,跟东海王司马越的军事参议官(参军)王导,十分友好。王导,是王敦的堂弟,有见识、有远见;因中央政府不断发生惨剧,建议司马睿返回他的封国(琅邪国·山东省临沂市)。正巧,叔父司马繇被杀,司马睿侍奉皇帝司马衷,留在邺城,恐怕灾难临到自己头上,打算逃走。司马颖早已下令各地关卡渡口,严禁贵族或高官通过。所以司马睿逃到河阳(河南省孟县)时,被检查人员拦住。随员宋典从后面赶到,用鞭梢照司马睿身上轻轻一抽,大笑说:“看房子的!人家禁止贵官,你什么时候也成了贵官啦?”检查人员遂放他过去。司马睿到了洛阳,带着娘亲太妃夏侯女士,一同回到封国。
  10 丞相府参谋指挥官(丞相从事中郎)王澄,揭发宦官孟玖作奸犯科事实,劝司马颖诛杀孟玖。司马颖批准。
  11 留守洛阳的上官巳,凶暴残忍,随心所欲。代理首都洛阳市长(守河南尹)周馥,是周浚的堂弟(周浚,参考二八○年三月),跟京畿总卫戍司令(司隶校尉)满奋等,阴谋诛杀上官巳。事机不密,消息走漏,满奋等身死,周馥逃走,得以免此一难。
  最高监察长(司空)司马越###皇太弟司马颖时,太宰(上三公之一)司马颙派右将军、冯翊郡(陕西省大荔县)郡长张方,率军二万人赴援。后来听到皇帝已被俘虏到邺城,遂命张方镇守首都洛阳。上官巳跟另一将领苗愿,出兵抗拒,大败,撤退回城。皇太子司马覃乘夜袭击上官巳、苗愿,上官巳、苗愿出洛阳逃走。
  张方进入洛阳,皇太子司马覃亲自到广阳门(洛阳西城南门)迎接,望见张方,就在路旁参拜;张方下车扶起。
  罢黜皇后羊献容(第二次罢黜)及皇太子司马覃。
  12 最初,皇太弟司马颖推荐并任命(表)匈奴左贤王刘渊当冠军将军,兼匈奴五部军区司令(监五部军事),率军驻防邺城(晋王朝二任帝司马衷初即位时,任命刘渊当建威将军兼匈奴五部总司令官【五部大都督】,参考二九○年十月。三世纪九○年代末期,因部众叛变,逃出塞外,撤除官职)。刘渊的儿子刘聪,骁勇超过常人,对经典史籍,阅读广博,精于写作文章,可以拉动三百斤的巨弓。二十岁时,前往京师留学,当时的知名之士都跟他结交。司马颖命刘聪当积弩将军。
  刘渊的堂祖父、右贤王刘宣,对他的亲族说:“自从汉王朝(东汉王朝)覆亡,我们匈奴单于不过一个虚名,连一寸土地都没有。王爵侯爵,跟平民没有差别。今天,我们的部众虽然衰弱,但仍不少于二万,为什么一直低头听命,被人呼来喝去!可是,我们却安于这种委屈,匆匆过了一百年。左贤王(刘渊)英明盖世,上天如果没有意思教匈奴复兴,绝不会使这种人降生。现在,姓司马的骨肉之间,互相残杀,全国像滚水一样沸腾。恢复呼韩邪单于(匈奴汗国十四任单于挛鞮稽侯栅)当年勋业(参考前五一年),时机已经成熟。”于是,互相磋商,共同推举刘渊当大单于。派他的亲信呼延攸,前往邺城禀告。
  刘渊向司马颖请假回去主持一个族人的葬礼,司马颖不准。刘渊遂命呼延攸先返,告诉刘宣:“召集匈奴五部的战斗部队跟其他支派或其他民族的壮士,宣称协助司马颖。”当然,他最后的目的是背叛司马颖。等到安北将军王浚(时驻蓟县)、东嬴公司马腾(时驻晋阳)起兵,刘渊乘机向司马颖提出建议:“如今,两个军区(二镇)强梁跋扈,军队十余万之多,皇家禁卫军和附近各郡将士,恐怕不能阻止。我请求为殿下回去一趟,说服五部,共赴国难。”司马颖说:“五部的兵力能不能召集?即令可以召集,鲜卑、乌桓兵马,不容易抵挡。我打算陪同皇帝回到首都洛阳,躲避他们的锐气。然后号召天下,用中央政府的威力,克制他们,你以为如何?”刘渊说:“殿下是武皇帝(一任帝司马炎)的儿子,对皇家有伟大的功勋,声威和德行,远近传播;四海之内,谁不愿意为殿下尽忠效死?匈奴五部兵力,有什么困难不能召集?王浚不过一个蠢材,司马腾更是疏远的皇族(司马腾,是司马懿老弟司马馗的孙儿),岂有力量跟殿下一较长短?殿下一旦离开邺城,就显示衰弱,根本到不了洛阳。即令到了洛阳,权威也不会仍在你手。盼望殿下安抚激励你的部众,用镇静的态度,稳定人心。我为殿下用两部的兵力摧毁司马腾,三部的兵力摧毁王浚。两个宵小的人头,可指日悬挂高竿。”司马颖大为高兴,封刘渊“北单于”兼丞相府军事参议官(参丞相军事)。
  

三○四年  甲子(4)
刘渊返抵左国城(山西省离石县北),刘宣等上刘渊“大单于”尊号,二十天之间,集结五万人,遂把离石(西河郡郡政府所在县·山西省离石县)作为基地。刘渊任命他的儿子刘聪当鹿蠡王;派左於陆王刘宏,率精锐骑兵五千人,前去跟司马颖的将领王粹会师,阻截并州州长东嬴公司马腾。然而,王粹已被司马腾击败,刘宏来不及赶到,遂撤退回来。
  王浚、司马腾联军攻击成都兵团北翼警卫指挥官(北中郎将)王斌,大破王斌。王浚命主任秘书(主簿)祁弘当先锋,在平棘(河北省赵县)击败石超,大军乘胜南下,斥候抵达邺城,邺城震动,文武官员纷纷逃走,士兵也四分五散。智囊卢志劝司马颖陪同皇帝司马衷,早日前往首都洛阳。当时,全副武装的战斗部队还有一万五千人。卢志彻夜调度,预定天色拂晓时出发。可是,司马颖娘亲程太妃留恋邺城,不肯离开,司马颖也犹豫不能决定。于是,顷刻之间,军队崩溃(以汉人为主的军队,畏惧蛮夷的战斗力,被恐怖气氛抓住,心胆俱碎)。司马颖仓促出奔,率左右骑兵数十人,会同卢志,带着皇帝司马衷,坐上牛车,逃向洛阳。行动急迫,没有人携带路费粮食。禁宫高级侍从宦官(中黄门)的被套中藏有私蓄三千钱,皇帝用正式诏书向他借用。靠这三千钱,在途中买饭。晚上,皇帝就盖这位禁宫高级侍从宦官的被套;买来的食物装在瓦盆里,皇帝手捧瓦盆进餐。
  好不容易逃到温县(河南省温县西),打算晋谒皇家祖宗坟墓(司马懿是河内郡温县人,老爹司马防以上祖先,全葬温县),司马衷穿的木屐都丢掉了,只好穿侍从人员的木屐,在墓前叩拜,哭泣流泪。渡过黄河后,张方从洛阳派他的儿子张罴,率骑兵三千人,带着张方平常所乘的车辆,迎接司马衷。越过芒山(洛阳城北),抵达山麓时,张方亲率一万余人的庞大部队前来侍奉御驾。张方正准备参拜,司马衷已从车上跳下来阻止。进入洛阳后,司马衷回宫,四散逃亡的人才陆陆续续的回来,文武百官阵容大略齐备。
  八月十六日,大赦。
  13 安北将军王浚进入邺城,部众奸淫烧杀,掠夺抢劫,凶恶残暴,人民死亡惨重。王浚派乌桓部落酋长羯朱追击司马颖,直追到朝歌(河南省淇县),没有追上,才回。王浚班师回蓟县(幽州州政府所在县·北京市),发现鲜卑士兵大多数都掠夺有汉人妇女,下令:“胆敢隐藏,斩首。”鲜卑士兵惊死,有把妇女推到易水淹死的,有八千余人(人间惨事)。
  14 并州州长、东嬴公司马腾向鲜卑索头部落(王庭设盛乐【内蒙古和林格尔县】)酋长拓跋猗  请求派军援助,攻击匈奴大单于刘渊。拓跋猗  跟老弟拓跋猗卢,在西河郡(山西省离石县)击败刘渊的匈奴兵团,跟司马腾在汾河东岸结盟,始行班师。
  刘渊听到司马颖放弃邺城的消息,叹息说:“不听我的建议,反而自己逃散,真是奴才。然而,我对他有过承诺,不可以不救。”准备出兵攻击鲜卑、乌桓。刘宣等劝阻说:“晋政府把我们素不当人,奴役虐待,而今他们骨肉自相残杀,是上天遗弃他们,赐给我们恢复呼韩邪单于(匈奴汗国十四任单于挛鞮稽侯栅)大业的机会。何况,鲜卑、乌桓跟我们本是一类(指受汉人歧视程度而言,汉人把他们全当做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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