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布雷大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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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布雷大传-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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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日中央社发布逝世经过新闻。南京《中央日报》在第二版以三栏长题短文附灵车照片刊出。题文就是:
  

蒋介石痛失“文胆”(2)
  陈布雷以死报国
  治丧会搜集遗书发表
  引题还有一句“陈天华先烈之后一人”,这位陈天华是辛亥先躯,反对满清,蹈海自杀,以表心迹,被国民党称为爱国先烈,这与陈布雷自杀是两回事。
  为父亲戴孝的陈琏与八姑(陈瞻华)合影这条消息后还有附件,陈布雷所有11件遗书,以下是公祭,祭文,移灵,安葬,还有一篇社论,兹一一照录于后。
  附件:
  一、十一月十一日杂记;二、上总裁书(二纸);三、留交蒋秘书君章、金秘书省吾之函及处理身后事务十则;四、致张道藩先生函;五、致洪兰友先生函;六、致潘公展、程沧波先生函;七、留交陈方、李惟果、陶希圣先生并嘱向中央诸友致敬之函;八、遗陈夫人书;九、遗训慈、训悆、叔同诸弟书;十、遗陈公子书;十一、予陶副官之手教。
  18日上午公祭及灵榇启运经过,南京《中央日报》于19日刊第二版,三栏题短栏文:
  昨公祭陈故委员蒋总裁主持典礼
  灵柩昨晚专车运抵沪
  【中央社讯】陈故委员布雷先生公祭典礼,昨(十八)日晨九时在中国殡仪馆举行,素车白马,备极哀荣。蒋总统率领国民党全体执监委员首先公祭,陪祭者李宗仁、于右任、王宠惠、邵力子、何应饮、李文范。总裁致献香花,并由司仪员宣读祭文。礼成后,继由总统府、首都新闻记者公会、中央政治委员会等机关团体公祭,分别由吴鼎昌、孙运仲、陈博生、洪兰友主祭。陈故委员生前友好相继前往致祭。祭毕,举行点主礼,李文范为点主官、洪兰友、狄膺分任左右襄题。十二时移灵和平门车站,下午二时专车运沪。兹志蒋总裁及中央政治委员会祭文如次:
  蒋总裁祭文
  维中华民国三十七年十一月十八日,中国国民党总裁蒋中正率中国国民党中央执行委员会、中央监察委员会全体委员,敬以香花清醴庶馔之仪,致祭于陈故常务委员布雷同志之灵而告之曰:
  惊飚忽卷,严霜倒飞。伟矣先生,永邈清徽。夙以文雄,玄诚黜漓。拳拳忠爱,情见乎词。献身革命,主义是持。畏垒椽笔,逾百万师。昔迁阳九,俾正厥辞。诞告多方,遂奠邦基。多难兴国,枢府是资。周爰诸诹,弗诡弗随。靡曰才难,吾党羽仪。云何一瞑,逝者如斯。载瞻遗像,海鹤丰姿。靳於中寿,哭岂其私。前军告捷,大振声威。灵其毋恫,涉降在兹。尚飨。
  中政会祭文
  维中华民国卅七年十一月十八日,中央政治委员会副秘书长洪兰友暨秘书处全体职员,谨以香花清酤之仪,致祭於陈故秘书长布雷先生之灵席前曰:
  呜呼!觥觥陈公,吾党桢干。幼而有声,遂擅文翰。发谋决策,不及其私。刚正之节,终始无疵。三监木天,以忠以恕。援挈吾曹,实感覆护。东夷甫剪,赭寇复张。倦怀国是,寝馈不遑。疢疾在躬,忽陨一昔。夺我元良,天亦何益。遗墨在眼,读之心椎。一棺附身,家无余财,济济今子,将隆公后。文章有灵,河山并寿。大军报捷,醴酒盈斟。嗟嗟陈公,祭其来歆。哀哉,尚飨。
  【中央社讯】陈故委员布雷灵榇,十八日午十二时由中国殡仪馆移至和平门车站,二时四十分专车运沪转杭。移灵时,由陈立夫主祭,张厉生、张道藩、陈方等陪祭。宣读启榇文如次:“布雷先生逝世之六日,治丧委员会同人恭奉灵榇,於民国三十七年十一月十八日归殡杭州。时日惟吉,挽辂是宜。将事之人,罔不只肃。清尘除道,七鬯俱安。散告启棕,神其凭式。敬告”。祭毕,移灵上车,经中正路、新街口、中山路、中央路,出中央门至和平门车站,执绋者分乘汽车数辆,长达半里。途经行政院新闻局门首,该局全体人员献花圈致敬。抵站后,灵榇移置特备之灵车,并即举行祭礼,由于右任主祭,与祭者李文范、张之江。吴铁城、张厉生、陈立夫、洪兰友、陶希圣、马星野、傅斯年、李惟果、贺衷寒、郑彦、张知本、陈方、董显光、郑友德、萧吉珊等。二时四十分,陈故委员灵车于哀乐声中离站,徐徐启行,陈氏家属均随车同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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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介石痛失“文胆”(3)
【中央社讯】蒋总统于十八日晨十时卅分在官邸接见陈故委员布雷家属陈夫人王允默女士及甫自平湘奔丧赶来之陈公子迈、遂、女公子琇、琏,弟叔谅、训、叔同。总统殷殷垂询陈故委员生前生活情形,并表示布雷先生之死,对国家与总统个人,均为莫大损失。总统殷切勉陈氏子女及弟继续努力,完成遗志,并希望早日安葬,使死者能得安息。陈氏家属对总统一再亲临祭吊,表示感谢。
  【中央社上海十八日电】
  陈布雷氏灵榇专车,由治丧委员会推派洪兰友、陈希曾护送暨陈氏家属一行,于十八日晚九时由京抵达上海北站。市政府、参议会、市党部、市工会、市商会、记者公会等机关团体代表百余人至车站迎灵,并慰唁陈氏家属。灵榇专车十八日下午四时半驶达镇江,各界设奠公祭。五时五十分抵常州,武进县党部、县政府、警察局联合公祭。六时半抵无锡,该县参议会、卫戍总部城防指挥部、宪兵团、记者公会等四机关联合公祭。七时半抵苏州,吴县参议会、县商会、县政府献花致奠。陈氏灵榇在沪停留一宵,即驶杭安葬。
  沪市各界于十九日上午九时,由吴国桢、宣铁吾、方治、潘公展等首代表上海市各界,在北站设奠致祭。后由市党部、两路特别党部、报业公会、记者公会、《申报》、《新闻报》、《上海中央日报》、四明银行、浙大同学会等,分别公祭。与祭者感时怀人,多涔涔泪下。十时正,公祭完毕,专车于哀乐声中,启行赴杭,于下午抵杭州南星桥车站。首由浙###陈仪领各界公祭,旋移灵榇至凤山门四明公所,复由省市参议会、省市党部、省市政府、教育机关团体、记者公会及宁波同乡会等公祭,仪式庄严肃穆。
  陈故中委墓地在西湖南山梵村边九溪十八涧。二十日上午,洪兰友、陈希曾及陈氏家属,同往勘测。陈夫人谓:该地系先夫子于战前所购,约六亩半,与友人六人合购。原拟筑屋数椽,但迟迟迄未实行,今已偿其夙愿。语竟泪下,闻者酸鼻。洪兰友语阮毅成:现在军事失利,真是兵荒马乱之时,又值岁暮天寒之日。死者以入土为安,已与布雷先生家属商定,即行下葬,日期已择定十二月十日。陈氏家属,为遵遗志,决薄葬简礼。
  十二月十日上午十时半,一代完人,陈故中委入穴。天寒路远,送葬者稀。梵村为自江干入九溪十八涧必经之地,越十里郎当岭即可到天竺、灵隐。面山倚水,景物幽静,确属千古佳城。布雷先生长眠于此,亦使湖山,益为生色。一代报国书生,领袖忠心高级干部,青史留名,永垂万世的布雷先生,永受人钦仰怀念!
  南京《中央日报》1948年11月19日又发了一篇社论,社论题文如下:
  忧劳为国·感激轻生
  ——再悼陈布雷先生
  陈布雷先生的遗书,由治丧委员会汇集发表了。从布雷先生的遗书上,我们看出了他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精神,并发现了他忧劳成疾的痛苦,感激轻生的意志。而他对于总裁纯洁质直的忠诚,对于三民主义革命成功的信念,对于同志加紧奋斗的鼓励,正与他对于自己不能继续工作,不能集中思虑的失望,互为矛盾,互相缴绕,造成他心理的症结,促使他继先烈陈天华先生蹈海之后,出于服药过量结束一生悲痛欲绝之一途。
  国民党方面终于公开承认陈布雷是自杀的,是“油尽灯枯”,绝望轻生;对于陈布雷的清正廉洁则无一不为之敬佩。
  陈布雷墓(位于杭州九溪十八涧)没有几个月,1949年4月23日,人民解放军百万雄师,横渡长江,解放了南京。又过了10天,5月3日拂晓,人民解放军三野七兵团21军的先头部队61师经九溪抢占了钱江大桥,与23军一起解放了杭州城。
  湖山烟云,白骨长埋。杭州西子湖畔,九溪十八涧的陈布雷墓碑孤零零地竖立着。他,国民党阵营中少有的一个才华横溢、品质高洁的才子,由于时代和自身的局限性,在政治上走错了路。他对蒋介石是忠心耿耿的,但像他那样极顶聪颖的人,对前途不能说毫无认识。特别是王朝末日,穷途末路,他的认识当然越来越清楚,但他的软弱和封建意识的羁縻又使他不能自拔,也无法自拔。当他回忆二十几年的境遇时,留下的当然只有无限的悔恨、幻灭和悲哀,结果必然会走上自杀的道路。陈布雷自杀是一幕悲剧,陈布雷也是一个悲剧人物。
  

遗书的公开发表(1)
陈布雷遗体是1948年11月15日在南京中国殡仪馆的崇敬堂大殓的,当时灵堂四壁素联,首先是蒋介石的“当代完人”横幅,还有李宗仁的“有笔如椽,谠论雄文惊一代;赤心谋国,渊谟忠荩炳千秋”,孙科的“慎独存诚襄大业;长才济世著文章”,朱家骅的“为政不忘清勤慎,居家无愧孝友慈”等等,而他的许多遗书则是在11月24日后才公开发表,而且是经过蒋介石点头后才公开发表的。
  中央社有一条消息说到陈布雷的所有遗书、手书、杂记都“呈总裁阅览,总裁对于布雷先生二十年来鞠躬尽瘁,而最后乃感激轻生以死报国,异常震惊,即将其遗书发交治丧委员会照相制版发表”,“中常会听取报告时,对于布雷先生杂记中‘油尽灯枯’等语,咸不胜其哀悼,而布雷先生期望本党同志团结一致加紧奋斗之遗言,更使一般同志为之感奋。其对总裁之爱戴,对友朋之诚挚,对夫人体念之深,对弟兄友爱之笃,对公子教诲之切,以及其对身后公私事务处理之周密,皆可于各项书信中见之。”中央社这则消息遮遮盖盖,但也说出了一些真情。
  在遗书正式发表时,蒋介石还先发了一个褒扬令:
  总统府国策顾问、前国民政府委员陈布雷,志行忠纯,学识宏达。早岁致力于新闻事业,鼓吹共和;宣导革命,丕振声风。两绾浙省教育行政,一襄###务。允厘厥职,士论系归。嗣赞戎机,值倭寇侵凌,夙夜忧勤,竭尽劳动;弘济艰巨,勋重邦国。近来翊赞国府,筹策谟献,胥关大计,股肱心膂,匡弼实多。综其生平,履道之坚,谋国之忠,持身之敬,临财之廉,足为人伦坊表。讵意国难未纾,遽尔永逝。天夺良辅,痛悼弥深。应予明令褒扬,生平事迹,宣付国史馆,用示笃念勋贤之至意。此令。
  接着就是陈布雷给其妻王允默之遗书,给随身陶副官之短笺,给泉儿、皋儿、皓儿、皑儿、明儿、乐儿的遗嘱,给四弟、六弟、八弟之遗书,给洪兰友、张道藩等的信,最后是给秘书蒋君章、金省吾的函,这些遗书在上面都已说过了。
  陈布雷给蒋介石和家属、朋友、属下的信中都一致避免说出真相,这是因为他知道,不能给家属等留下后患,所以送交蒋介石亲阅后,蒋介石认为公诸于世也无妨,这是陈布雷的绝顶聪明处。所以陈布雷死后,家属兄弟等均未受到牵累。蒋介石明令褒奖中有的评价如“履道之坚,谋国之忠,持身之敬,临财之廉”还是有事实根据的。如陈布雷给秘书蒋君章等留函中最后有“另纸各书,请两兄注意,深谢相随数年之厚意”一共有10条,摘录原文如下:
  一、即嘱叔谅或叔同来(急请其以电话告《申报》六弟训,并告祖望弟),说我病危,要其陪内子来京一行。
  二、遗留数函(在公事皮包内)分别投寄。(另委座函即托宏涛呈阅。)
  三、实之弟如可请假,请其来寓帮同照料。(兰友、芷町两兄,请其来寓主持)他人不必惊动。
  四、宣传小组文件一包(存在铁箱内)(存款簿及支票簿),君章见即交黄部长少谷、道藩、惟果、希圣诸兄。
  五、卧室后间橱内,有小箱一只,标明BSS,内藏侍从室时代历年所办有关外交文件卷夹,此可检交周宏涛见汇存于机密本案之内。
  以上五条者都是一一托付兄弟和朋友、同事,公事和家事,条理分明,可见陈布雷自杀之前头脑是很清晰的,交待得极为详细,后面五条是处理死后丧葬及公私财物事,也交待得非常具体:
  六、物价日高,务必薄敛、薄棺、薄埋,如可能则葬我于南京郊外永安公墓(或城内有公墓处亦佳),葬事请于三至五天内办毕。
  七、寓中新沙发三把及单背椅十把,系宣传小组之物,应移交宣传部。
  八、善后事办毕后,京寓即结束,切劝内子早日返沪,依其姐以居。
  九、可询明内子后,对陶副官送三百元,严尚友(一百元),分别致送酬劳金,以酬其忠实,徐正良亦酌发若干元亦可。
  

遗书的公开发表(2)
十、兄等忠勤相随,我无以为报,只有感谢,但此为兄等最后对我之相助,千祈于结束事多多尽力。
  我在床下新皮箱内,尚存有金圆券七百元,可以取用,此外只有存农行信用簿及存京大来之两笔存款,为数不多。
  

“公以处事、诚以待人”
陈布雷的秘书蒋君章在当时有一文回忆还是比较真切的,文说:
  从布雷先生遗书的日子来推敲,他决心绝命,是在11月11日。这一天上午中央政治委员会举行临时会议,时间拖得很长,我们等他回来吃饭。他回来的时候,脸色大变;他也以脸色如何为问。大概就在这个时候,他对生命有一个决定的措施。因为就在饭桌上,他和我们作了一次向所未有的谈话,郑重地谈了一小时多,谈话的内容,这里因为篇幅不能详述。他在上楼的时候,吩咐我不要让客人见他,他需要休息。我太重视“需要休息”这一句话了,因此,在两天中,我没有排闼直入过一次,而布雷先生就得到这样从容的机会,写这么多的遗书,而我一点也不知道,这是我追悔莫及的另一点。我个人对于布雷先生的逝世,最感遗憾而悔恨莫及的,就是最后一次晚饭,我没有和他共同进餐。最后一个晚上,我没有同他聊天。那次晚餐,我因为临时有应酬,所以特嘱同事陈君留伴,据说情形已比平常不同,饭吃得特别快,莱仅吃靠近一碗,吃完匆匆上楼,这便是心中有事的表现。如果我和他共同进餐,我想我一定会注意这种情形,而预先予以防范或有免此悲剧之可能。布雷先生自还都以后,睡眠的时间比较提早,如无特别事故,晚间11时至12时常可就寝,这是我们费了多少力量的结果。他的习惯,睡眠之前半小时服安眠药二三粒,在这个时间,欢喜有人去聊天,我就在这个时间常常和他谈些轻松的事件,约20分钟后退出。在这个最后的一晚,我正在《中央日报》轮值,归时稍晚,他寝室中已经灯光依稀,是已经下帘的样子,所以我就没有上楼,也许这个时候,他正在服药。事后检查,他所服之药计一瓶又一瓶的三分之二,地板上掉下几粒,推想他服药时是相当的紧张。如果这时候我上去一下,也许可以发现什么而预为防范,或有免此悲剧之可能。不过,先生的厌世,是抱有最大决心的。最后一天(12日)下午,芷町先生来谈,达两小时之久,慰劝备至,先生表示嘉纳者再,绝未暴露任何破绽。他服了这样多的药,还恐怕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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