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后”挽起袖子,露出一截雪藕般丰盈手臂,一点夺目的朱砂痣跃然皓臂在上。
“天后”指着手臂那颗朱砂痣,对着白衣秀士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没见过吧?哈哈!哈哈……叔叔能猜猜它是什么?你猜不到!叔叔一定猜不到!它叫守宫砂!如果以后叔叔遇见点有这痣的女子,要好好怜惜……我的夫君……呵呵……哈哈……万年夫妻啊……”
白衣秀士看着“天后”臂上的那点嫣红,只觉得触目惊心。他呆立原地,久久,不能说出一个字。
“天后”惨厉的笑声回荡在金碧辉煌的大殿,悠悠不绝。她指着殿上花容失色的一众妃嫔,对着白衣秀士说道:“看见了吗?我们都怕你!所有人都怕你!自从血溅宫廷的那天,我们都怕你手里的诛邪剑!自从那天,我们成为奸邪!成为恶徒!因为怕你,他把诞下的血脉东塞**!却被你一个一个找出来,像狗一般屠了挂在墙上!因为怕你,他不碰我,留着我的完璧身子,想用屈辱化解恩怨!”
“天后”昂着高贵头颅,继续说道:“你不再是诛邪神将!你是浩劫!三界之内所有人的浩劫!叔叔要女人吗?本宫是三界之间最尊贵的女人!他把本宫给你!叔叔心里不痛快,要杀人?好,这里所有人叔叔都可以杀。只是请叔叔一次把我们全部杀光!就用诛邪剑,一剑下去,魂飞魄散!一了百了,不入轮回!永世不得超生!我们全都活够了!提心吊胆的日子活够了!我们想痛痛快快的死!”
“天后”说出的“浩劫”二字,深深震撼白衣秀士的心神,他默了默,抬头用复杂的眼光看着在殿上惶惶恐恐跳舞的妃子。
半响,白衣秀士喃喃自辩道:“某家非是好杀之人,如非昔年……大哥他……哎,他毒杀二哥和某家也就罢了,却尽数诛杀二哥膝下的九子、八女,那一十七个孩子啊。所以,一报还之一报,某家未曾多杀一人……”
白衣秀士皱眉,沉默了片刻才又开口道:“如果没算错,某家九次破界飞升,只杀得一十三个真龙血脉,尚有四个节余……”
天后嘿嘿冷笑:“不亏!不亏!叔叔不亏!嘿!那些天帝血脉,天之骄子!整天活在诛邪剑阴影之下,生怕哪天你会突然找到杀出来,一个个惶惶不可终日。这些年抑郁而亡的皇子,最少不下十数。他们,皆因叔叔恶名而死,想来叔叔还有得赚!”
白衣秀士哈哈一笑,乐呵呵对着身边童子说道:“某家的恶名,多半占了你的光。诛邪儿,你的灵体修成不易,难得又有智慧,只是你锋芒太露,剑心还需磨砺!哎,这一世你也不亏!真是不亏!哈哈!”
那童子腼腆一笑,忽然睁大眼睛盯着白衣秀士的头顶,大声惊呼:“主公!你……你……你的……”
只见白衣秀士一头乌黑长发,正慢慢由黑变灰,又慢慢由灰变白。英俊的脸上逐渐浮现点点斑纹,仿佛顷刻间苍老了许多,笔直的脊梁也变得佝偻。
白衣秀士微微一笑,从容地整了整衣冠,拂了拂肩膀上凋零的发丝,淡淡说道:“某家大限以至,兵解在即。生死于某家而言,乃寻常事尔。诛邪儿,切莫伤悲,莫要损了道心。还有几刻时光,随某家出去旧地重游,缅怀一番。”
白衣秀士向着童子招招手,那童子立时化为一道流光飞起,跃入他身后剑匣,化成一柄三尺青锋。
白衣秀士举步欲去,却又顿住身形,转身走到天后身畔,作揖深深行了一礼,朗声道:“今日一别,永不相见!将白不认兄长,心间却始终恭敬嫂嫂,望嫂嫂多多珍重,将白告辞!”
说罢,白衣秀士看了眼高台上四分五裂的龙椅一眼,冷冷一笑,拂了拂衣袖,转身大步向殿门走去。
望着白衣秀士的背影,“天后”如释重负的重重吐了口浊气,忽然,她想起那件要紧的事情,开口呼喊:“叔……将白!你想问他的那句话是什么!”
白衣秀士停在了宫殿门口,却迟迟没有回头。
宫殿里一片寂寥,落针可闻,谁都想知道那个答案。九次转生,九次兵解,受常人不能受之苦,他究竟有什么样的话,要问天之皇帝!
沉默片刻,白衣秀士忽然抬手挥剑,剑光破殿而出,身形化作一颗璀璨流星,直冲云霄,疾射天际,一去不复还!
……
……
数金甲武士潮水般涌入大殿,密密麻麻,围拥“天后”左右跪倒一地,请罪请罚的话语此起彼伏,络绎不绝。
“天后”出神的遥望着天际,心间回忆着三日来的点点滴滴,想从中找出一些端倪,可惜毫无头绪。
良久,气氛沉闷得连呼吸都困难的大殿里,响起威严却不失清丽的声音。
“天有弃将,名之曰白!九世转生,屡犯天庭!人神共愤,其罪难书!责遣三界,共合除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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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役蛇
第一章役蛇
夜已深,硕大的圆月沿着恒古的轨迹,缓缓在夜空移动。月光皎洁,把大地镀满银光。
夜风轻轻从山林吹过,惊醒枝头栖息的飞雀,发出三两声鸣叫,片刻又回归恬静……
“咔嚓”
一根树枝不堪重负折断,从树顶掉落下一根长绳般的东西。
那东西一落地,立即蜿蜒盘成一团,一动不动。
浩月的银辉让那东西无可遁形,赫然是条儿臂粗的大青蛇,足有六七尺长,腹部异常臃肿硕大,和它的小脑袋明显不成比例,样子显得十分滑稽。
青蛇十分警惕,吐着信子在探查四周,直到确定没有危险,才大腹便便从草丛里游出。
它吐着信子判断方向,卖力游动。出了长满酸涩果子的树林,穿过一片湿地,汲水游过一条小溪,才看见一座用粗木、巨石堆砌的简易“城墙”。
青蛇轻车熟路,钻进了“城墙”下一个碗口大小的地洞。
进了“城”,青蛇对地形似乎更加熟悉,几乎不用搜寻气味,径直朝着东边游去。
一路向东,不再顾忌天敌,青蛇游得飞快,很快就来到一座篱笆围成的庭院,一头从篱笆缝隙钻进去。
青蛇进了院子,习惯性地把头转向院子北角,贪婪地吐着信子搜刮着空气里诱人的气息,院子角落里盖着一个小禽舍,里面关着三只肥腻的芦鸡。青蛇很喜欢它们身上的味道,觉得它们比树林里的鸟鲜美得多。
似乎感受到青蛇的觊觎,“嘎嘎”的一阵怪叫,禽舍里三只芦花鸡一阵骚动。
青蛇一惊,“嗖”的一下把头扭向草屋,死死定格在透出灯火的窗户上,一动也不动,像从冰窖里捞出的冰棍。
“那三个家伙太坏了!不就嘴馋吃过你们一个蛋!用得着每次这样陷害老子?”青蛇很委屈,自己可什么也没干啊。
“吱呀”亮着灯的窗户发出一声轻响,顶开了一道小缝,还有几声微弱的梦呓声。
青蛇如临大赦,放松了僵直的身躯,虚弱地垂下头,它再也不敢朝禽舍窥探,扭着身子游到了窗下。
窗边靠着一把锄头,青蛇熟练的绕上去,向上攀岩。它今晚吃得有点多,摔了几次,才顺着锄头把钻进了窗户。
茅屋里点着一盏豆大的灯火,照亮了几件简单的陈设,仅一张床,一个柜子,连个像样桌子、凳子也没有。
木床就在窗边,青蛇钻进来就掉在了床上。它没来得及感受暖呼呼、香喷喷的被子,就腾云驾雾般飞起,飞向角落一个装满水的木桶。
青蛇努力从水里探出脑袋,搭叭上木桶边缘,幽怨的盯着挂在床边纤细的雪足。它委屈的不行,张嘴想吐信子,却吐了一大口冷水。
青蛇在水桶里上下翻滚,来回搅动,直到全身洗得干干净净,才贴着桶壁爬了上来。它贴在桶沿上,弓起细长的身躯,猛然间向上一窜,熟练地缠绕到水桶上方吊挂的细木杆子。
长长的木杆子上挂着些洁白的小布片,四四方方,质地十分柔软,连青蛇一身鳞片,也觉得贴在身上很舒服。
小布片散发着淡淡的气味,青蛇可以肯定,只有自己的敏锐天赋才能觉察。它对小布片很痴迷,喜欢它们的味道。那种味道像是异香,有种无比亲和的感觉。老是诱惑自己用舌头去舔它们。
但是青蛇不敢,如果让这家有洁癖的女主人看见,那是绝对没有好下场。
青蛇用尾巴勾着木杆,嗅着布片上好闻的气息,惬意地轻轻摇晃着。这种生活真是美好哇。
青蛇吃饱喝足,有些昏昏欲睡。它偶尔向下面瞧上一眼,看看木床上的一大一小是否睡得安详。
“女主人睡着了……好人……是她从苍鹰的利爪下救了我……她什么都好……就是太爱干净……那个小人儿……春天里生的……这小家伙闹腾……老是哭……一点不乖……咦……他看我做什么……还不快睡觉……”
青蛇忽然发现床上襁褓中婴儿没睡,他正瞪着忽闪忽闪的紫色眸子,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
青蛇朝婴孩吐了吐信子,带着一丝戏谑玩味:没看过这么帅的蛇?
婴孩才两三个月,眨巴着很有神韵的眼睛。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朝大青蛇咧了咧嘴,也伸了伸小舌头。
这……青蛇精神一振,来了兴致。
“人类这么聪明?”
青蛇不信邪,又朝婴孩吐信子,一共吐了三下,然后全神贯注的感知婴孩脸部变化。
床上的婴孩立即做出回应,龇着那没牙的嘴吧,吐着舌头。
一下……两下……三下……
一下不多,一下不少,正好三下。
“呃……”
青蛇长期和人类居住,灵智得到了一定启发,但是远远没有达到妖兽的水平。它没有去想为什么无法和女主人交流,却可以和几个月的婴儿沟通。青蛇没有觉察出诡异,反觉得很有趣。
“他干什么?这是……叫我过去?”
婴儿举起一只稚嫩的小手,伸出一根小小的食指,不停向着青蛇勾动。
青蛇的灵智渐渐变成一团浆糊,像是中了邪一样,随着婴孩的手指每勾动一下,就在木杆上向前移动一分。
那根纤嫩的手指好像着无形的魔力,指引着大青蛇顺着木杆子,悄无声息的滑上了床……
……
“天有弃将,名之曰白!九世转生,屡犯天庭!人神共愤,其罪难书!责遣三界,共合除之!”
“白”历尽千辛万苦,终于到了院子里。
他松开了青蛇的尾巴,回头看了眼亮着微光的窗户。稚嫩至极的脸上泛起苦笑。
堂堂天之神将,威震三界的“白”,使出了吃奶的力气,连爬带滚,借助了一条蛇,才从一扇窗户里爬出来。
清冷的月辉下,“白”显得非常虚弱,他才降生三个月,身体十分孱弱,刚才又强行用了神识役蛇。
“白”凝视着寂寥夜空中的圆月,不声不响,安静等待。直到皓洁的月亮高悬中天,移到了头顶,他向着天空伸出了小手……
感觉着手上幽冷的光辉,“白”的目光也渐渐变冷,比月辉还要冷。
他终于肯定:这个世界,不是天、地、人三界中的任何一界!
看着月华把自己雪藕一样的小手照亮,镀上银辉,“白”笑了,笑得很辛酸。
这陌生的世界,充斥着单一狂躁的元素气息,却没有他需要的天地元气。
唯有在每天日月中天,天地形成一线,元素气息形成的屏障变弱,才会有一丝丝元气泄露进这方世界。
白天、晚上,加在一起,还不到半个时辰光景。
想用这点时间修炼至高无上的“天地无双诀”,无异于痴人说梦!
天地人三界,提起天之神将——“白”,就会想起两句话:
九次兵解,九次转生。
翻云覆雨,纵横三界!
前一句,讲的是“白”一生写照,一语道尽修行之路的艰辛。
后一句,说的却是“天地无双诀”雄霸三界的赫赫威名。
“这次真的……不一样了。他们想到了对付某家的办法。界外之界啊……某家还能回得去么……”
“白”望向摇曳着灯火的窗户,心里叹息一声:某家连那扇窗子也回不去吧……
“白”累了,柔弱的脊椎支撑不住身体,他就索性躺在地上。
看着深邃的夜空,耳听着窗子里面传出的微弱鼾声。
“白”心想:她很累吧?
他知道自己怨恨那个女人,完全没有道理。
但是那女人的确把他坑了,坑的很惨!
她给了“白”血肉之躯,也把自己的血统遗传给了“白”,一种非常奇特的血统!
出生的第二天,“白”便展开神识内视,惊异的发现自己一身血脉十分古怪;似人非人,似妖非妖,透着一股子诡异!
最让他抓狂的是:引以为傲的“天地无双诀”,根本无法在这样的经络里运转。
他百思不得其解,这种血统究竟是怎么回事,直到有一天,看见了她长发遮住的尖尖耳朵……
一切浮出水面,这个女人不是纯正的人类!
那么“白”……也就不是人!
如果有充沛的元气,给“白”足够的时间,“白”有无数种伐毛洗髓、重塑筋骨的办法,来改变自身的筋络。
可是……
这个世界没有天地元气啊!
没有元气!
“白”愤怒!不甘!
他嘶吼!他怒骂!
所有的宣泄,却化为一声声稚嫩的嚎哭。
徒惹一个柔弱的女人,心力憔悴!
屋里那个沉睡的女人,真的对“白”很好。虽然“白”听不懂她的语言,但是依然能体会她的关爱。
她很柔弱,却又很坚强。不管“白”怎么闹,怎么折腾她,只要那双紫色的眸子看见“白”,眼里满是温柔,嘴角总是慈爱地微笑。
今夜,“白”在月下释然了。
不再去纠结什么天地元气,什么血统。
因为,她本来就不欠自己,反而于自己只有恩。
亲恩!
……
……
白菲菲的日子过得很苦,她疼,胸口疼。
她想拿把刀,把胸口那对鼓鼓囊囊的丰盈割去,甘冽的乳汁得不到宣泄,饱胀得她痛不欲生。
白菲菲神情幽怨的解开衣襟扣子,再不解开的话,衣服就要被撑爆。
看着床上的小人儿,白菲菲一阵无语。
这孩子从生下来,就没吃过她一滴奶水。
坏东西啊!你就是个坏东西!
你从来不碰,你老子天天要碰……
“你们都是坏东西!”白菲菲恨得牙痒痒!偏偏那个死鬼不在家,别人帮不了这个忙……
看着儿子腿一软一软打着颤,却死命抓着窗棂朝外面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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