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几眼,眸子里已有了一分高深莫测。
楚晶蓝身上的换上净衣之后,因着那一分舒服,身上的寒症也涌了上来,头痛俗裂,身子再也支撑不住,眼睛一合便晕了过去。
因为闹了这一出事情,众人都没有赏梅的心情了。
洛王将乐辰景叫到一边偏僻处,扬掌便给了他一巴掌,却一句话都没有说,就直接走了。
乐辰景伸手捂住了脸,却也没有说话,他的心情再已不复方才的淡定,一时间竟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发展至此。
那边杜如海已被人绑了起来,他虽是男子,却由于长年读书,身子也弱的紧,这番一折腾,也早已发起了高烧,杜月翁爱子心切,却也不敢给他换衣,只将身上的大麾脱下盖在他的身上,然后带着杜夫人和杜家的一众侍从跪在了房门之外。
洛王过来看了一眼杜如海,杜月翁伏倒在地,却并没有为杜如海求情,洛王的眸光在两人的身上微微转动,冷冷的道:“杜如海行凶杀人,虽然事出有因,却绝不能姑息,治好伤后,革去功名,此生再不能参加科考!”说罢,一拂袖便转身离开。
杜月翁伏地道:“多谢王爷不杀之恩!”他知道杜如海做下这等事情,只怕是死路一条,是以他才不敢求情,只是哪有做父亲的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儿子死在自己的面前,所以只能跪下去求洛王。
洛王的判词让杜月翁又喜又悲,喜的是杜如海的命终于保住了,悲的是从今往后,杜如海再不能参加科考,这近二十年的寒窗苦读便是付诸流水,杜家只怕再不能靠杜如海光大门楣。
杜月翁心里难过至极,老泪纵横,当下伏倒在地大哭道:“父亲,请原谅如海的不孝吧!”他的情绪太过悲怆,只觉得多年来的梦想在这一刻陡然倒榻,一时间身体承受不住,一口鲜血自他的嘴里喷涌而出,登时便晕了过去。
杜夫人一见杜月翁吐血,当即吓的大哭,她一个妇道人家从未经历过这样的风雨,一时间便乱了阵脚,安夫人虽然恨杜家薄情,对苏秀雅不好,却也觉得杜家太过悲惨,日后只怕再也翻身之日,心中终是不忍便让大少爷去帮忙,杜夫人这才稳住了心神,一个劲的向大少爷道谢。
安子迁从外面匆忙赶来,他赶来的时候二少夫子正在给楚晶蓝换衣裳,他不顾一切冲了进去,见楚晶蓝那副样子,心里难受至极,见她的衣裳已经换好,他忙将身上的大麾脱下来盖在她的身上,然后二话不说抱起她就上了马车,让车夫拼命的朝医馆赶去。
卷帘天自高,海水摇空绿第二十七章
楚晶蓝这一病就在床上躺了两天,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嗓子一片刺痛,天色昏黄的印在窗棂,让整间屋子都看起来有些昏暗,她以为是天要黑了,一看床前的沙漏,却只是刚过午时罢了,她觉得渴的紧,伸手去拿手杯,没料到手没有力气,一不小心便将床头拒上的水杯打翻。
圆荷和圆珠闻声而来,两人一见她醒了,顿时大喜过望,圆珠口快:“谢天谢地,小姐,你总算是醒了,可把我们吓死了!”
圆荷已却替楚晶蓝另倒了一杯温水,扶她喝下,她这才觉得舒服了些,当下哑着声问道:“我睡了多久?”
圆荷答道:“已经两天了,那天姑爷将小姐抱回来时,小姐全身上下都烫的厉害,寻常医馆里开的药方根本就不能让小姐退烧,姑爷当即就冲到楚家将郭大夫请了过来……”
“哪里是请过来的,分明是姑爷将他绑过来的,郭大夫一直以为是安府里什么人病了,不愿过来,姑爷便急了,寻了根麻绳带着安明便将郭大夫绑了过来,郭大夫一路骂骂咧咧的进了府,后来见真是小姐病了,又将有姑爷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顿,说姑爷没照顾好小姐,姑爷当时任由郭大夫骂,一直冷着脸不做声,那模样倒当真是让人看了害怕。不过那郭大夫还真是有两下,替小姐施了针之后,又开了几副药方,小姐将那药喝下来之后烧就渐渐退了,郭大夫说小姐今日酉时前一定会醒,没料到小咖午时就醒了,当真是谢天谢地!”圆珠在旁插话,然后又手合十放在胸前,那模样倒是虏诚的紧。
楚晶蓝的眸光微转,心里却是满满的暖意,她轻声问道:“姑爷哪去呢?”
圆珠的眼珠子转了一圈,却看向圆荷,圆荷的眸光微闪,微笑道:“姑爷听说小姐酉时才会醒,所以就出去给小姐煎药去了,算算时间,这会也该回来了。”
楚晶蓝见两人神色怪异,直觉两人有事瞒着她,她微皱着眉头道:“怎么煎药这种事情让姑爷去做,秋韵和红绫呢?”
圆荷轻轻咬了咬唇后道:“她们两人到楚家帮忙去了。”
“到楚家去帮忙吗?”楚晶蓝微惊道:“楚家里的下人都配备的极为合理,又哪里需要人去帮忙,是不是楚家发生什么事情呢?”
而楚家刘氏的管理下,如今也算得上是一片平静,寻常情况下自然是不会有事,唯一有可能出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有楚老爷。
楚晶蓝只这般一想,顿时脸就白了,当下腾的一下便坐了起来,只是她高烧初醒,又两日滴米未尽,她的身子骨原本就不算太好,这番一坐起来,只觉得头上一片炫晕,又重重的往后倒去。
圆荷一见她这副模样,便知道她只怕是往最坏的那方面想了,当下忙劝道:“小姐,你身子还弱的紧,先好生休息,其它的事情等你身子好些再做打算。”
楚晶蓝听她这么一说,心里便更加的急了,猛的想起一件事情,当下忙问道:“异域莲花!异域莲花在哪里?”
圆荷轻声道:“异域莲花姑爷早就送到楚府去了,老爷已经服下了,小姐不用担心。”
楚晶蓝闻言心里稍宽,当下轻舒一口气后又道:“如此便好。”有了异域莲花,又有郭品超在那里,楚老爷应该不会有事,这般一想,心中的石头也算落了地。这个时候她应该去楚府照顾楚老爷的,没料到如今却病成了这样。
圆荷却看着那样的楚晶蓝心里暗暗心酸,只是知道楚晶蓝和楚老爷感情深厚,若是得知真相,只怕是会不顾身子有恙,也会奔去楚家,那事还是先不和小姐说比较妥当。
圆珠虽然时常把不住嘴,却由于圆荷之前细细叮嘱过,她也知这事对楚晶蓝的影响巨大,就算是心里憋的再厉害,也生生将所有的一切都埋在心里。
楚晶蓝却又道:“你们还没有告诉我秋韵和红绫到楚家去帮什么忙了!”
圆荷微笑道:“姑爷不是将异域莲花送过去了吗?郭大夫说老爷那边需要人十二个时辰陪护着,楚府里贴心而又细心的丫环可没有几个,二姨娘心里担心,我就擅自做主,让她们两人调到楚家那边去帮忙了,若是做得不妥的话,还请小姐责罚。”
“父亲服下异域莲花后又怎么需要十二个时辰陪护?”楚晶蓝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便又出言寻问。
圆荷早有所备,微笑着道:“小姐就不用担心了,郭大夫说因为异域莲花是圣药,服下之后会有些反应,所以才需人十二个时辰都有人陪着,等这几日过了也便大好了。”
楚晶蓝轻轻松了一口气,圆荷又微笑道:“小姐就好生休息吧,也许等你的病好之后,老爷的病也全好了。”她的那双眼睛笑的温婉而又可人,只是眼底深处却满是无奈,若是往日的话,她这样的眼神是一定瞒不过楚晶蓝的眼睛,可是此时楚晶蓝病的厉害,精神远不如以前,眼力也便差了许多,说了这么些话,她便已累的紧。
圆荷见她精神不好,便忙道:“小姐你好生休息,我去看看那燕窝粥炖好了没有。”
楚晶蓝轻轻答应了一声,圆珠却又喂她服下了一碗药,她便又沉沉的睡了过去。
圆珠见她又睡下,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伸手抹了抹泪后自言自语的道:“小姐那么好的人怎么能受这样的折磨,她若是知道老爷危在旦夕,只怕……”
圆荷将燕窝端到屋子里炭炉上慢慢爆着,看到圆珠那副样子便斥道:“你给我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小姐如今正病着,可别让她再操心了!再说了,郭大夫也说了,老爷有五成的机会!”
圆珠委屈的道:“我只是替小姐感叹罢了……”
“感叹都不行!”圆荷吼完之后却也暗自感伤,怒道:“我原本以为王爷收了小姐做义女,小咖就再不用受那些个委屈了,日后安府里再没有人敢欺负小姐,世子也再也不敢打小姐的主意,没料到那混蛋世子竟是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我咒他以后生孩子没屁一眼!”
圆珠听到圆荷那一句骂声,触动了心底的的怒气,也附合着圆荷骂了起来,两人心里都觉得憋屈,顿时在屋子里将乐辰景的十八代祖宗全部都问候了一遍,再将他本人骂得连狗屎也不如。
也不怪两人如此骂乐辰景,他前日将楚晶蓝抱到千叶林的小屋时,被安府和杜府所有的人全看了去,虽然两人那时已有了兄妹的名头,可是必竟是异姓兄妹,再加上两人之前有半夜私会之事,一时间安府和杜府说什么的都有,若不是惧怕洛王,那话只怕会说的更加难听。
却又因为洛王的关系,还有人在传洛王知道乐辰景喜欢楚晶蓝,却又因为楚晶蓝是有夫之妇,所以乐辰景没有办法娶她,洛王便想出了认楚晶蓝为义女的法子,好替两人遮盖奸情。更有人在传楚晶蓝那一日之所以被乐辰景抱回来,是两人太过欢一爱,一时激动落的水,楚晶蓝晕倒前死死握着的那个盒子是世子给她的订情信物,由此可见,楚晶蓝是如何的喜欢乐辰景。
这些话虽然只是下人们私下里在传,却都说的有鼻子有眼,就像是亲眼看到的一般。
安老爷虽然有名令禁止讨论这些事情,只是这些事情又如何能禁得住?那禁言令倒有几分是欲盖弥彰,仿佛楚晶蓝和乐辰景真有什么事情一般。
圆珠和圆荷因为楚晶蓝病倒的缘故,常去大厨房那边的煎药,又替楚晶蓝去药房取药,所以都听到了那些风言风语,两人都气的半死,都曾教训过那些说浑话的下人。只是安子迁在安府并不得宠,楚晶蓝虽然在安府里早有威名,又是洛王新收的义女,但是说到底五房在安府的地位并不高,就算楚晶蓝再厉害,他们也只是怕楚晶蓝罢了,而如今楚晶蓝病了,对于楚晶蓝带来的丫环却并没有太多的畏惧之心,圆荷和圆珠出言教训,那些下人也都不客气的回敬了过去,若不是安子迁及时制止,依着圆珠的性子,只怕是要和人打架了。
而安子迁心里承受的压力却更大,那一日在茅屋之前,他亲眼看到楚晶蓝吻上了乐辰景的唇,他虽然知道那里面有太多的权谊之心,他的心里却终是极为难过。一方面骂自己没用,连自己的妻子都保护不了,另一方面却又恨楚晶蓝太过随意,就算是被乐辰景胁迫,也不能做出那样轻浮的事情来。
这两天来,他既要担心楚晶蓝的身体,又要去楚府那边照顾楚老爷,还得承受那些指指点点,若不是他自小就承受了极多的事情,只怕会承受不住。
两人正在屋子里骂骂咧咧之时,安子迁阴沉着一张脸走了进来,圆荷一见是他,便问道:“姑爷,老爷他怎么样呢?”
安子迁的大麾上落满了雪,墨发也微微有些湿,圆珠替他将身上的大麾解下,然后将大麾上的雪抖落后掠了起来,再替他倒了一杯热茶。
安子迁没有回答圆荷的问题,反问道:“少奶奶怎么样呢?”他的胡子已有两天没有刮,胡渣子长满了下巴,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有些颓废,可是正因为如此,脸上又没有往日里嘻嘻哈哈的笑容,脸一板就再也没有之前的纨绔之气,反而浑身上下都是男子汉的阳刚之气。
以前圆珠和圆荷两人都不怕他,可是这几日他将脸一板,两人便生生对他生出了一抹惧意,只觉得这个姑爷和往日里大不一样了,他身上那些森冷的气息,竟是比乐辰景还要让人心惊。
圆荷听他这么一问,已不由自主的答道:“小姐方才醒来了一会,只是精神不济的紧,这会又睡下了。”
安子迁轻轻应了一声,便走到楚晶蓝的床前坐了下来,只短短两日,她便已瘦了一大圈,因为高烧,脸上有了一抹异样的红晕,他的眸光微敛,轻轻替她拢了拢被子,然后便又站起了身。
圆荷那一日没有跟着楚晶蓝去千叶林,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觉得这一次楚晶蓝落水高烧之后,安子迁便像变了个人一样,而且她隐隐的觉得两人之间似乎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她看到安子迁那张臭脸,心里有再多的疑问也不敢去问,只觉得和安府里的那些流言脱不了干系。
圆荷见他缓缓朝外走去,便又道:“姑爷不在这里陪小姐吗?”
安子迁的身形微微一顿,圆荷又大着在胆子道:“小姐醒来第一句话便是问姑爷在哪里,迟些小姐醒来若是见不到姑爷只怕会很难过。”这几日安子迁四处奔波,极少呆在屋子里陪楚晶蓝,虽然知道他是有事,终终是生了一丝不满之心,楚晶蓝一醒又唤他的名字,再次醒来若是看不到他只怕会着急。
安子迁轻轻嗯了一声,依旧没有说话,依旧大步朝外走去,圆珠在旁看着却来了气,她忍不住道:“我以前以为姑爷是个有良心的,这一次见姑爷这副德性,才知道姑爷的良心都被狗给吃了!”
安子迁的眼睛眯了起来,冷冷的看了一眼圆珠,圆珠只觉得全身上下都似坠入冰窖一般,只是她的性子原本就带着三分张狂,原本心里是有三分惧意,此时安子迁瞪她,倒把她的性子给激了起来,她大声道:“虽然说我是个丫环,不能说主子的错处,可是却替我家小姐不值,小姐病了,姑爷竟是不闻不问!难道就因为那些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流言,就毁了姑爷对小姐的情意了吗?”
安子迁的眉头微微一皱,也懒得跟圆珠解释,直直的掀开帘子便走了出去。
圆珠见他这么一走,顿时怒气烧的更旺了,却又没有地方撒,当下气的直哭,只骂安子迁的良心是黑的,连狗都不吃了。
圆荷轻轻叹了口气道:“男人靠得住,母猪都上树!”
只是两人都还没有骂完,安子迁便又折了回来,又带了几两个炭盆进来,他眼睛瞟了两人一眼后道:“也不知你们是怎么照顾少奶奶的,这屋子里只放了四个炭盆,天气又转冷了,竟是连炭盆都不会加了!”外面又下起了大雪,那层层黄云便是下雪的前兆,天也越发的冷了,屋子里放了四个炭盆却还是透着几分寒气。
两人听到他这一声责备顿时都愣在了那里,圆珠的气顿时全消了,只觉得屋子里是有那么几分寒气,当上忙去添炭。
圆荷却埋他扮了个鬼脸,却被他逮个正着,当下伸了伸舌头忙去看爆在炉子上的燕窝。
安子迁又在楚晶蓝的床前坐了下来,将自己的手烤热之后才伸手去被窝里拉她的手,他的眸光一片幽深,里面透着复杂的光华,却只是几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他纤长的手指轻轻的敲打着床头柜,似在想些什么。
楚晶蓝这一觉只睡了一个多时辰便醒了,她醒来后便看到了一脸深思的安子迁,她轻轻松了口气,安子迁见她醒来朝她微微一笑后道:“头还晕吗?”
楚晶蓝轻轻点了点头,他又问道:“肚子饿不饿?”
楚晶蓝的肚子适时的叫了一声,他的嘴角扬得更高了,当下便让圆荷将那碗燕窝端来,先将她扶了起来,圆荷忙替她披上一件水貂皮的大衣,他一勺一勺的喂她喝着燕窝,不一会儿,她便将那碗燕窝喝光,圆荷问道:“小姐,还喝吗?”
楚晶蓝轻轻点了点头,这一次又将那碗燕窝喝了个底朝天,圆荷又盛了一碗来,她喝完后便道:“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