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下雪的关系,路上的行人并不多,小摊贩由于方才的惊马也已经散的差不多了,整个世界一片素白,没有人打扰。
两人缓缓而行,鹿皮的靴子轻轻踩在雪地上,发出“吱吱”的轻响,那声音听在楚晶蓝的耳里悦耳的紧。她不记得已有多久没有在雪地上走路了,今年的冬天似乎比往年更冷了一些,往年里一整个冬天也不过只有一两场雪,可是今年这雪断断续续的已下了多日,寒冰已起,将这个世界冻成了一团,也将楚晶蓝的思绪都冻在了当下。
一晃经年,她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快二十年了,这些年的喜悦哀乐也都消失在岁月的长河里。她心里珍藏的那些记忆,却并不多。
但是她却知道,她此时这般和安子迁相携走在雪中必定会成为她这一生最美的记忆。她斜眼偷偷的看了他一眼,没料到他竟也在偷看她,两人目光在空中相撞,两人先是一愣,紧接着都咧嘴笑了起来。
她笑起来的样子将她往日的清冷扫得干干净净,那双美丽的眼睛弯成了月芽,白皙的皮肤在雪光下竟又多了三分温柔的味道。
他的眼睛原本就有些狭长,并不算太大,这么一笑便眯的如同一条弯细长的线,浓密的睫毛为眼睛增添了不少的光彩,那张微微有些阴柔的脸在雪光下却有了十二分的柔情。
两人都没有说话,安子迁却将她的手牵的更紧了些,她也朝他靠得更近了些。
安子迁的身材高大,比楚晶蓝高了出了大半个头,她这般偎在他的身边,倒将她往日的坚强尽皆冲淡,有了几分小鸟依人的感觉。
两人在经过芝麻胡同的时候突然见到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两人对视了一眼,安子迁眉头微皱道:“是大哥!”
楚晶蓝奇道:“大哥这个时候不应该在米铺吗?怎么会到这里来?”
安子迁轻轻摇了摇头,楚晶蓝又问道:“安府在芝麻胡同这里有大主顾吗?”
“没有。”安子迁轻声道:“我们去看看,大哥到这里做什么。”
楚晶蓝失笑,知道他起了好奇心,而她也有些好奇安子轩为什么跑到这里来。
安子迁轻轻拉着楚晶蓝的手一路尾随着在大少爷,却见他熟门熟路的左拐右拐,然后拐进了一间两进两出的大院子。
两人都微微一愣,都有些好奇他去那个院子里做什么,那院子的门在大少爷走进去的时候就关上了,在门口也看不到什么。
安子迁轻轻楼着楚晶蓝,轻声道:“搂紧我!”
楚晶蓝依言而行,他也伸手揽住了她的腰,他一个纵身便跃到了那个院子边的偏房上。楚晶蓝还是第一次这般腾空而起,如果不是知道安子迁武艺高超,她只怕都吓的叫出声来,安子迁也适时的捂住她嘴,她伸手拍了拍胸口,他却咧嘴微笑。
两人都没有说话,都朝院子里望去,却见那个院子虽然不算甚大,但是修建的极为雅致,左边是一间偏房,偏房边支着一个葡萄架,那架子看起来已有些陈旧,葡萄的树爬在上面,虽然此时是严冬,那葡萄树上没有一片叶子,可是楚晶蓝却能想像得到盛夏时硕果累累的样了。右手边种了一株桔树,那树叶上落满了雪,此时间倒显得有些苍翠。
院子的最里面居然还养了一笼鸡,此时母鸡正下完蛋,“咯嗒咯嗒”的在那里叫着,这为个平静的院子添了三分热闹。
楚晶蓝看着这个院子眸光微微一深了些,她一直以来就想和自己心爱的人住在这样一个小院子里,没有算计,没有斗争,只是两人幸福的生活在一起。闲来养只小猫,喂条小狗,再养上一笼鸡,那样的生活该有多好!她的眸光里有了一丝向往。
安子迁看了她一眼,见她的眼里有了一丝暖意,他便已大致猜到她的想法,他淡然一笑。
屋子里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这么大的雪就不要来了,你看看你,身上全是雪,鼻子也冻红了。”紧接着便听到了拍雪的声音。
大少爷微微有些怒气的声音传来:“怎么呢?就连你也嫌弃我了不成?
女子的声音道:“怎么这么大火气,是不是又被老爷骂呢?”
“父亲骂我倒不怕,而今日里我已一无所有了,佩兰,你会不会也嫌弃我!”大少爷微带着哽咽的声音响起。
那个叫佩兰微惊道:“怎么呢?发生什么事情呢?唉啊!你怎么喝了这么多的酒!小桃,快去做一碗醒酒汤来!”
大少爷怒道:“做什么做?现在在安府里就是一只小猫小狗也敢欺负我!五弟那个混蛋哪里比我强了,不就是娶了楚晶蓝那个悍妇嘛,那么凶的女人也就他那个混蛋能受得了!”
“发生什么事情呢?”佩兰又轻声问道。
楚晶蓝和安子迁听到这里,两人都微微有些吃惊,仅凭那几句话,两人心里都知道这是大少爷的另一处住所,那个叫佩兰的女子只怕是大少爷的女人。
楚晶蓝想起以前她一直羡慕大少爷对大少夫人忠贞不二的感情,觉得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一心一意,在这个三妻四妾的国度实属异事。纵然她很不喜欢大少爷的脾性,却一直觉得对自己妻子疼爱有加的男人绝对不会是坏男人,而今日里听到的事情倒真是让她对大少爷失望的紧。
大少爷对她的那些谩骂让她的眉头皱了起来,她忍不住轻声道:“人渣!”
安子迁扬了扬眉毛没有说话,只是将牵着楚晶蓝的手牵的更紧了些。
屋子里又传来大少爷的声音:“佩兰你知道吗?我已经一无所有了,今日里父亲做了那个该死的什么考核,我看他根本就是向着五弟,他早知道五弟是有本事的,所以今日里故意让我难堪!”
楚晶蓝的眼里有了一丝不屑,大少爷又道:“我这些年来为安家做牛做马,可是五弟他做了什么,整日里只会花天酒地,只知道吃喝玩乐,可是现在他什么都有了!他成安府的当家了!”
大少爷最后那一个字,几乎是用吼的,吓的屋外的母鸡都“咯咯”的叫了起来,一时间院子里吵的紧。
楚晶蓝的眉头微微一皱,安子迁轻叹了一口气。
佩兰似也吃了一惊,问道:“怎么会这样?老爷不是一直属意将家主之位传给你吗?”
“鬼知道那老头子怎么想的!”大少爷怒道:“他巴不得攀上洛王那根高枝,楚晶蓝是洛王的干女儿,有什么好事他自然想着五弟了!””楚晶蓝?可是五少爷的平妻?”佩兰微微有些吃惊的问道。
“什么平妻!”大少爷怒道:“那女人又凶又悍又有心计,早已将五弟的正妻俞凤娇赶走了,她现在是正妻了!”
楚晶蓝的眉头皱得更加厉害了,她在心里对大少爷的鄙视又重了三分,她的眸光微眯,轻轻咬了咬唇,安子迁却适时的附在她的耳畔道:“别听大哥胡说,在我的心里,你就很温柔,是世上最温柔的女人!”
楚晶蓝扭头看了他一眼,却见他笑的有三分可爱、三分讨好,她的嘴角微微一扬,又去听大少爷说话。
只听得大少爷又道:“我从未见过心机那么深沉的女人,五弟现在是被她哄得团团转了,父亲和母亲也围绕着她转,再这样下去,她只怕都能在安府里横着来了!”
佩兰轻声道:“大少爷,你是长子,平日里老爷最疼你,我猜这一次老爷只是因为洛王的面子而不得不说将家主之位传给五少爷,只怕在老爷的心里还是向着你的。”
“怎么可能向着我!”大少爷大声道:“他已当着洛王的面答应了,又哪里能有一丝更改!”
佩兰却又轻声道:“那倒出不一定,若是我能为安府生下嫡孙,我想老爷和夫人一定会有一些改变的。”
“嫡孙?”大少爷听到她那一句话顿时酒醒了三分,他冷笑道:“早有大夫替我把过脉,说我这一生只怕都不能有孩子,你又从哪里替我变出一个孩子来!”
佩兰温柔的道:“我最近不是一直都想吐,却又吐不出来吗?我昨日里让孙大夫替我把过脉了,他说我有喜了!”
大少爷闻言先是一喜,紧接着一把掐住佩兰的的脖子道:“你这个贱人,说,你跟哪个男人鬼混了!”
大少爷的动作让身边的丫环小梅一惊,忙伸手来拉大少爷的手道:“大少爷,夫人对你可是忠贞不二啊,又岂会做对不起你的事情来!她怀的可是你的骨血啊!”
楚晶蓝和安子迁听到这里两人都睁大了一双眼睛,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惊讶。
大少爷又道:“怎么可能,大夫明明说我……”
小梅插话道:“我觉得这件事情大少夫人只怕是瞒着大少爷,这件事情只怕不是这么简单,我天天和夫人在一起,她对大少爷确实是一心一意的啊!”
大少爷闻言酒醒了七分,眼里有了一丝狂喜,却又有些不太相信的问道:“佩兰,你说你怀了我的孩子?”
“是……咳……”佩兰被他掐的太久,已经喘不过气来,此时大少爷将手松开之后,她便轻声咳嗽了起来。
大少爷还是有些不太相信的看着她,她又道:“大少爷,我觉得这事大少夫人只怕是骗你的,不如我明日里让孙大夫为你把把脉,看看他怎么说?
大少爷的眼里将信将疑,却大声道:“小桃,现在就去给我请孙大夫!
小桃看了佩兰一眼,佩兰忙道:“快去请孙大夫来吧!否则我只怕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小桃答应了一声,便听到了开门的声音,安子迁极快的带着楚晶蓝走到屋后,天寒地冻,两人便躲进了柴房,心里都想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大少爷和佩兰又说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话,如此等了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小桃果然带着一个大夫回来了。
孙大夫替大少爷把过脉后道:“大少爷身体建康,并无任何不足之症!
大少爷听到孙大夫的话之后,大喜道:“孙大夫,你确定吗?””老夫虽然医术远不如郭品超郭大夫,但是对于男女孕育之事却有独到的研究,大少爷你若是不信我的话,大可以去问其它的大夫!”孙大夫的脸上满是不悦。
大少爷闻言狂喜,当下忙道:“我以前被人骗过,所以一直才会有此一问,还请孙大夫不要生气!孙大夫今日的这一席话真让我开心的紧!”
孙大夫轻哼了一声,大少爷又道:“辛苦孙大夫了!”说罢他拿出一大锭银子递给孙大夫,孙大夫的脸色才算缓和了一些。
孙大夫轻声道:“唉,老夫是搞不明白你们怎么就有这么多的想法,竟……”他后面的话没有说完,大少爷却明白他的意思,又忙道:“孙大夫,我自是信得过你的医术,只是今日之事,万万不可对其它人提起,尤其是安府的人,你明白吗?”
孙大夫人看了大少爷一眼后道:“这是我们做为医者的医德,安大少爷尽管放心!”
楚晶蓝听到大少爷这句话时心里一冷,这件事情原本是天大的喜事,他却让孙大夫瞒着安府的人,这其中的事情她自能猜到一二,这大少爷也不是一盏省油的灯!
大少爷听他这么一说,忙又给他寨了一锭银子让他去给人佩兰把脉,,大夫便道:“夫人并无大碍,煎几剂安胎药服下便好。”
大少爷忙让小桃领着孙大夫去开药方,大少爷轻声在佩兰的在面前有说着话。
安子迁听到这里便觉得没有必要再听下去了,他一把抱想楚晶蓝便从屋顶上跳了下来,然后再拿起油纸伞为她撑开,两人走到大路上之后,他轻轻的道:“真没料到大哥竟还在外面藏了女人!”
楚晶蓝扭头看了他一眼,他又缓缓的道:“我以前一直以为大哥对大嫂的感情极为忠贞,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
“这不就是你们男人的天性吗?”楚晶蓝淡淡的道:“嘴里都说的道貌岸然,其实屁都不是!“她的心里有了几分怒气,便说起了粗话。
安子迁浅笑道:“这可不能一概而论!”
“你有比你大哥做得更好一些吗?”楚晶蓝反问道。
安子迁的面色一郁,张了张嘴,见她的眼里满是怒气,他想起以前的那些荒唐事,眼里又有一些心虚,却又道:“晶蓝,人都应该向前看,你不能总是揪着我过去的那些事情说事!”
楚晶蓝轻哼了一声,安子迁却又有些讨好的碰了碰她的肩道:“我知道我以前做下了一些不太光彩的事情,可是那所有的事情都是在遇到你之前,至少我们成亲之后,我就再也没有做过荒唐事!”
楚晶蓝的眸光微凝,安子迁又轻拉着她的手道:“往后的岁月还很长,我可以用时间来证明!”
楚晶蓝抬眸看着他,却见他的眉眼里满是认真,她轻轻叹了一口气后缓缓的道:“远溪,你还记得你以前曾带我去的秦伯家吗?”
“怎么会不记得!“安子迁缓缓的道:“怎么呢?怎么突然提起他们?
楚晶蓝微笑道:“我有些想吃他们做的鱼了!”
安子迁的嘴角微微一扬,却已经明白她话里隐藏的意思了,他微笑道:“等你空了,跟我说一声,我带你去。”
楚晶蓝微浅浅一笑,安子迁又道:“其实我一直很羡慕秦伯和秦妈!”
楚晶蓝看了他一眼,却见他单手撑着伞,雪花从他的身边飘下,他原本就长的俊俏,此时还真有几分玉树临风之感。
她轻声问道:“你觉得大嫂是个什么样的人?“安子迁的眸光微沉,浅浅的的道:“大嫂虽然进门已有些年了,可是我之前长期不在安府里住,所以对她也所知不多,但是平日里我看到的是大嫂一心一意为大哥着想,她对大哥也算是尽快了心力。大哥的不足之症是和大嫂成亲之后传出来的,当时母亲也曾请大夫为大哥诊断过,所以我并不太相信方才那个什么孙大夫说的话……”
他看了楚晶蓝一眼后又道:“不过这段日子我也算是见识到了女人在宅斗时的狠劲,大嫂若是真的做出那样的事情倒也有可能。有些女人做起事来的狠厉程度绝对令人发指,她们为了她们的目的当真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楚晶蓝失笑,没料到经地这么多的事情之后安子迁竟得出了这样的结论,安子迁看了她一眼后道:“必竟以前马氏也做过类似的事情。”
楚晶蓝的眸光转深后低低的道:“马氏是马氏,大嫂是大嫂,她们不是同一种类型的人。”
“我觉得没有太多本质的不同。”安子迁缓缓的道:“在她们的心里,都有一个目标,那就是家主之位。”
楚晶蓝想起了那些往事,心里不禁沉闷了不少,她轻轻的道:“也许吧!只是我觉得大嫂比起马氏来要精明的多,手段也要狠厉的多。你知道吗?
今日里我在算那些东西的之前,大嫂曾经想过用针扎伤我的手,让我输给大哥。”
“先不说王爷在那里,当时当场有那么多双眼晴看着,她做出那样的事情之后只自己也脱不了身。”安子迁皱着眉道,声音里已有了三分怒气。
楚晶蓝缓缓的道:“也许她就没有想过要脱身,只要让我输给大少爷呢?”
安子迁的脸色顿时变得有些难看,却又近乎自言自语的道:“如果你今日里没有让大哥惨败在你的手里,后续的查账一定会继续,我虽然昨夜时跟你学了算术之事,可是对查帐依旧看不出太多的门道川说到这里,他陡然想起了什么,当下看着楚晶蓝道:“难道……难道你今日里考核一开始的时候就已想到了你件事情?”
楚晶蓝浅浅一笑道:“我哪里有你说的那么厉害,我和你一样去之前都不知道到底会发生什么事情,只是想着随机应变罢了。只是你们比试完之后,我突然想到了那件事情,所以才想着露出一些锋芒,反正父王已将我们推到了风尖浪口,那些个事情早晚都需要面对。”
安子迁的目光变得更加温柔了,楚晶蓝轻轻拉着他的手道:“远溪,日后不管有什么事情我们都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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