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出里面的一本书来,他将那本书摊开放在楚晶蓝的面前道:“这些就是万知楼里这些年来所做的大事。”
楚晶蓝轻轻翻了翻,却见里面赫然记载着那些贪官污地吏所做的不耻之事,上面详细的罗列了件件桩桩的事情都是让人发指,而那些事情的后面都写着一个杀字,她知道那些杀字指的万知楼的批注。
她的手微微一颤了颤,那些贪官污吏她有些是知道的,有些是不知道的,只是当他们的名字摆在这上面时,她才知道原来那些贪官污吏的死都和万知楼脱不了干系,而那些人所做的事情也远远超出了她的承受范围,她早知道为富不仁和为官不仁的事情,可是却没有料到他们竟都是如此的无耻。
而万知楼这些年来的事情她是有所耳闻的,只是她也知道朝庭中散播出来的消息只怕是要和事实相差甚多,她心念微动,也知道让朝庭如此寝食不安的组织想必也是极有实力的,她想起以前安子迁曾提及过万知楼里其实已经掌管着整个杭城的水域,万知楼能掌管杭城的,那么也必然掌管着其它州郡的。再看安子迁做事的方式,以及洛王和乐辰景对银面阎罗的忌惮,她更可以想像安子迁的势力有多大。
她再看了一眼那些人死的方式,发现除了最初的几次是在安子迁亲自出马斩杀了贪官污吏之外,很多做的更像是意外的死亡。
她抬眸看着安子迁,他却浅浅笑道:“以前年少气盛,觉得那些人只有死的人尽皆知才能彰显其恶,可是后来才知道根本就无需那般,让他们不知不觉的死去更能保存万知楼的实力,也不用继续激化和朝庭的矛盾,只是我纵然这样在做,洛王只怕心里也是极清楚的。”
楚晶蓝轻轻咬了咬唇后道:“父王是什么样的人物我们都非常清楚,这世上的事情又有几件能瞒得过他!”她说到这里似想起什么,忙又问道:“你说他会不会已经知晓了你的身份。”
“应该不知道。”安子迁淡淡的道:“但是我之前出手救过你,又去偷过异域莲花,在他的心里只怕早已认为我们关系不浅,所以只怕也他也有他的打算。”
楚晶蓝轻轻咬了咬唇,安子迁却浅笑道:“今日里我也不妨告诉你安府之所以能成为皇商只怕也是有些道道在里面的,若是安府继续让父亲和大哥掌管,只怕日后会出大事,所以我当时答应父王要做安府的家主也是有诸多考量的。”
楚晶蓝一直认为安子迁要做安府的安主不过是被逼到一定程度不得已而为之的事情,没料到在他的心里竟还有其它的想法。
安子迁轻声道:“安府是米商,你觉得真的依据正常的经营可以做到这么大吗?”
楚晶蓝愣了一下,想起那一日在野外看到的田地,她就算是再不通晓时事,也知道一般情况下官府是不会将那么一大片地卖给一户人家,就算是安府势大许知府也会百般阻拦。
安子迁又缓缓的道:“这些年来安府一直都看起来风调雨顺,而父亲和大哥又是有些贪心之人,想把米铺做大之后做得更大,所以才会不知节制的买地卖米,其实安府不仅仅在杭城有极多的田地,在其它的州郡也都有田地。只是父亲也不算是痴傻之人,用其它人的姓氏在置地,只是每年收成之时再将其屯积到安府在其它州郡的粮仓里。而这些年来在暗处盯着安府的人大有人在,一个普通的商家做到这样,又岂是偶然。”
“你的意思是这些年来是你一直在替安府打点,除去了那些对安府别有用心之人,所以安府这些年来才能如此壮大?而安府这些年来买地置业也是你在其中周旋,让安府日渐壮大,却又不让人起疑?”楚晶蓝大胆猜测道。
安子迁微微一笑道:“你说的很对。”
楚晶蓝却轻轻叹了一口气,看向安子迁的目光里却已有了一分怪异,她直到此时才发现,安子迁的心思也是极为深沉的,有很多事情他早有考量,而且早早就已经布下了局,而他对安府的了解只怕远远比她预期的深的多。
她想起前段日子为他担忧,如今想来那些担忧倒是白担心了,他那样的一个人,这世上也没有几人能真正为难到他。
她的心念微深,她以前一直都认为的她极了解安子迁,到今日她才知道,原来她对他的了解远没有她想像中的那样深,他根本就是一个虚怀若谷的男子,这样的人绝对是人中之龙。他所做的事情,所有人看到的都只是他的表像,他的内心只怕如大海一般幽深。
她轻轻咬了咬唇道:“远溪,我才发现其实我一点都不了解你。”
“傻子!”安子迁轻轻拥着她道:“其实你一直都很了解我,只是这些事情我一直不太愿意让你烦心,所以就一直没有告诉你罢了。而安府米铺的事情,原本也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得清楚的,但凡一件事情做到鼎盛,必然是有其内在原因的。我以前只是想尽一下安府子孙的责任,却没有料到父亲一心为了荣华富贵,竟是削头了脑袋要做皇商,如今皇上的恩旨已借着父亲捐赠灾银子而下,只怕日后还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变故!”
楚晶蓝在安府成为皇商的时候,心里原本就没有什么欢喜的事情,而洛王亲自来安府送御米,她就觉得有些不太对劲,洛王是什么样的人物,像安府这种寻常百姓根本就不会放在心上,更不可能亲送御米而来,此时听安子迁这么一说,她才陡然发现这里面可以潜藏着极多的危险,自古圣意难测,鬼知道皇帝是打的什么算盘,洛王又是打的什么算盘。
她轻轻咬了咬唇,安子迁却轻声道:“不过你也不用太过担心,万事有我,只是这家主之位我是一定要做了,如果我没有料错的话,洛王只怕也是动了些心思才来的。为了安府的安危,就算不喜欢的事情也得做了。”
楚晶蓝轻轻咬了咬唇道:“你这样做就不怕父王和皇上发现万知楼和安府是一家?你之前说要做家主是因为我……”
安子迁看着她道:“这个我自有法子,而最初想做家主真的是因为你。”
楚晶蓝的心里微微有些泛堵,抬眸看了他一眼,他也在看她,那双眸子里满是温和和真诚,她的眸光微敛后道:“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了其它的想法的?”
“乐辰景派兵挑了我在杭城的分舵开始。”安子迁轻声道。
“杭城的分舵被挑呢?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从没听你说起过?”楚晶蓝有些惊讶的道。
安子迁淡淡的道:“我从他的手里将你救下第二天的事情,只是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在挑完分舵之后,就再也没有其它的举动了。我听苗冬青说他原本还想调派兵马对付万知楼,可是后来却停了下来,好像是洛王阻止了,可是第二天洛王就在安府住了下来,那天下午就送给了我一张杭城水域图,现在想来也不全是在试探我是否想做安府的当家,只怕也是在试探我是否和万知楼有关系吧!”
楚晶蓝闻言愣了一下,却又忍不住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才知道在那件简单的事情后,竟还藏着这样的试探,她以前觉得洛王在安府的时候,安子迁没有任何举动是因为他怕了洛王,如今才知道原来自那个时候开始洛王就已经怀疑安子迁了,如此再细细一推算的话,那么洛王当初收她做义女便又有了更深入一层的意思了。
她一念及此,额头上已冒出了细细的汗珠,心里也不禁一阵后怕。而洛王离开后久无消息,也不知他的心里打的是什么算盘。
安子迁轻轻拉着她的手道:“依你的聪明只怕也早已猜到了那诸多事情,也能明白我的苦衷吧!”
楚晶蓝轻轻咬着唇道:“你以为说我的心机,我到今日才知你的心机比我的深得多,你才是天下间那个最为隐藏自己心事的人。”
安子迁柔声道:“我也不是存心瞒你,只是不想你担心罢了。”
楚晶蓝的眸光微敛,安子迁看着她道:“再说了,这些事情我不也全部告诉你了吗?之前不愿和你说这些,就是怕你担心。”
“你以后有事不许再瞒我!”楚晶蓝看着他道:“你现在告诉我这些,反而会让我的心里更加不舒服!”
安子迁微笑道:“好,我答应你,日后无论什么事情都不再瞒你!”
楚晶蓝微微一笑偎在他怀里道:“既然如此,我日后再不需要对你生愧疚之心了!”
“我原本就告诉过你不需要有那样的心思,我们是夫妻,原本就应该相互休谅和包容。”安子迁浅笑道。
楚晶蓝的眸子微微一转后道:“那我们现在是不是该想办法将横在你面前最大的障碍扫清呢?”
“那是自然。”安子迁微微笑道:“今日给母亲请安的时候,佩兰被奶奶那般为难,心里只怕是极度不畅快,大嫂她一时半分又赶不走,她必然会怕夜长梦多生出其它的变故,而依她一人之力,又没有办法在安府里扭转乾坤,那么她要么会寻找她的同谋,要么会和她在安府里接应的人商议计策。”
楚晶蓝定定的看着安子迁,在这一点上,他倒是和她想到一起去了,她的眸光微微一敛,淡笑着问道:“你可是已经想到了法子?”
安子迁听她这么一问,嘴角微勾看着她道:“看来我们是想到一起去了!不如这样吧,我们把我们想到的法子写在纸上,看看是不是一样,如何?”
“如此甚好!”楚晶蓝的眼里也有了一丝趣意,她以前虽然没有存了小看安子迁的意思,也知道他是有些心思的,只是他平日里笑的时候和懒散的时候居多,日子久了,她便觉得他也不过如此,直到他方才说出他的那些想法时,她才知道这个看起来笑呵呵的男子心思缜密至极。
她突然又想起一件事情,便又问道:“今日佩兰给奶奶敬茶时,茶盏突然没有端稳,是不是你的手笔?”
安子迁嘻嘻一笑道:“怎么?你看出什么来了吗?”
楚晶蓝听他这么一问便知道那事定是他做的了,当下浅浅的道:“没有,我什么都没有看出来,只是猜的。”
安子迁也笑了笑,却已将墨磨好,他取出毛笔和宣纸,两人各在一张纸下写下几个字,写完之后,两人拿着各自的纸条放在一起后都笑了,却见那上面赫然都写着“引蛇出洞”四个字。
楚晶蓝失笑,安子迁也笑了笑,两人对视一眼,两人都笑的别有意味。
楚晶蓝问道:“米铺里的那五个人你这个时候调来是否除了帮你经营米铺之外,还要帮你扳倒大少爷?”
“这两者有本质的差别吗?”安子迁浅笑着问道。
“可是如此一来,大少爷未必能接受这样的事实。”楚晶蓝看着他道:“这事对大少爷来讲是非常残忍的。”她的眸光微微有些幽深。
安子迁轻声道:“可是事实就是事实,大哥再不愿意接受那样的事实,可是他总有一天会需要面对。而我也一直觉得长痛不如短痛,有些事情趁早结原本便是好事。只是……只是他终是我的大哥,在这件事情上我们还是把握一下分寸,不到万不得已,还需要给他留几分面子。”
楚晶蓝轻轻点了点头,安子迁却又缓缓的道:“但是晶蓝,我心里还是有些不是滋味。”
楚晶蓝看了他一眼,浅浅的道:“就算再不是滋味也得做,不是吗?要不然这安府若是再由着父亲和大少爷经营下去,难保不会发生大的灾祸。”
安子迁的眸光转深,却没有再说话。
第二日清晨,安子迁和楚晶兰,两人依着惯例去给安夫人请安的时候,才到荣华堂的门口却被小丫环拦住道:“五少爷,五少奶奶,你们请回吧,夫人一早身子了不适,这会还在休息,说是免了今日的请安,可是因为人手不够,所以就没有挨个去通知各房少爷和少夫人了,请见谅。”
楚晶蓝见此时已到请安的时辰,却没有见到其它的少爷和少夫人,想必是安夫人早已派人通知过了,可是却没有通知两人。她心知这是安夫人昨日里在她那里受了一肚子委屈之后,故意不派人通知,让她们白跑这一趟。
她心里觉得有些好笑,却也淡然道:“劳烦好生照顾母亲!”
那丫环轻轻点了点头,两人往回缓缓而行,对视了一眼后都浅浅而笑,却都没有说话。只是两人的心里都是一片了然,觉得今日就是一个极为合适的日子。
两人对视一眼,心中了然,楚晶蓝便去了二少夫人的雅风居,安子迁淡淡一笑,便也去准备其它的事情。楚晶蓝到的时候,二少夫人正在给定哥儿喂早饭,见她过来忙道:“五弟妹,你今日怎么得空?”
楚晶蓝浅笑道:“我见再过十几日就要过年了,而母亲今日里又身子不适,不知道二嫂这边过年要用的东西准备的怎么样呢?有没有什么我帮得上忙的?”
“母亲的身子是真不适还是假不适就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我听闻她昨日里从你那里回来之后就极度不快!”二少夫人看着楚晶蓝道:“你给她气受呢?”
“二嫂说哪里的话,她是我们的母亲,我们都是晚辈,晚辈又哪里能给长辈气受。”楚晶蓝微笑着道。
二少夫人看了她一眼却乐了,刚好定哥儿的饭已经喂完,她便让丫环带着定哥儿倒偏房去玩,却凑到楚晶蓝的身边道:“你就是根棉里针,被你扎伤了也只能暗中认了。母亲的性子我们心里都清楚的紧,她那样的人原本就不需要对她客气。”
楚晶蓝微微一笑,二少夫人又道:“你还是第一次到我这里来,莫不是有什么事情吧?”
“的确有事想请二嫂帮忙。”楚晶蓝微笑着道。
“不要说帮忙。”二少夫人微笑道:“我和你的性子不同,有什么话直说就好,用不着拐弯抹角的。”
楚晶蓝轻轻一笑道:“我极喜欢二嫂的性子,只是我从不觉得二嫂的性子和我有什么不同,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其实二嫂心里是极清楚的。”
二少夫人笑了笑道:“行了,你就别在这里笑话我说了,说吧,要怎么做,你一句话就好,我能做到的必然会做到。”
“不知府里今年的新衣都做好了没有?”楚晶蓝微笑着问道。
“原来你是为这件事来的啊!”二少夫人笑道:“楚家的铺子生意都好的紧,我想去做件衣裳寻个好的花样都得排到年后了,根本就不需要五弟妹如此大费周章的到安府里来卖衣服吧!”
楚晶蓝浅笑道:“二嫂就不用笑我了,楚家的生意是极好,用不着到家里来卖衣服,只是前日里有人说进府的时候只给人各房送了一匹布,觉得那布一点诚意都没有,及不上其它人送的绣着夕颜花的鞋子,所以我就想啊,我自己是没空给各位嫂子们做新衣,但是到年节了一人送一套衣服却是可以,那花色就由你们去选,也省得各位嫂嫂心里不痛快。”
二少夫人闻言先是“呸”了一声后道:“那个没规矩的野女人说的话你也放在心上?那鞋子我一拿回来就放在火炉里烧了!那下贱的东西,就是仗着母亲宠爱,肚子里怀着孩子,所以就在那里不可一世,我以前以为林月妍是极惹人厌的,那女人进到安府来之后,才知道她比林月妍更讨厌!”
楚晶蓝知道二少夫人的性子,当下只是微微一笑,二少夫人骂完后却又道:“现在整个杭城谁不知道楚家绣娘的绣工是一绝,都想要一个楚家绣娘新绣的花样了,五弟妹倒是大方的紧,送我们新衣我们自然是极开心的,可是楚家的绣娘忙得过来吗?”
“别人家里的事情自然是忙不过来,可是给各位嫂嫂做新衣却是忙得过来!”楚晶蓝微笑道。
二少夫人忙道:“那就将我们的穿衣的尺寸全部送过去好了,你看着怎么做合适便怎么做吧!”
楚晶蓝轻叹道:“二嫂也知道楚家的生意太好,只怕一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