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少爷正在米铺里整理帐册,安子迁吊儿郎当的推开了帐房的门,他的眼梢微微一抬,一见是安子迁先冷笑一声,紧接着用极为不屑的语气道:“你到这里来做什么?”
“来看大哥啊!”安子迁也不知道从哪是寻来了一根已经干枯的狗尾巴草,嘻皮笑脸的站在那里,看着大少爷讨好似的笑着。
大少爷一看到他那副样子就有气,当下轻哼一声道:“看我?我哪里需要你来看,你还是管好你自己的事情吧,省得洛王好不容易为你从父亲那里替你要来的机会白白被你浪费了!”
安子迁也不恼,将狗尾巴草从嘴里拔下来道:“那个根本就不是什么机会,而是根本就不可能实现的事情,明明知道不可能还去浪费心神,那才是真正的傻子!”
大少爷听他这么一说,心里的鄙夷之气更重,他冷笑道:“你果然是扶不上墙的烂泥!寻常人若是有你这样的机会,只怕会巴巴的珍惜。”
安子迁淡笑道:“人各有志,我生性喜欢闲散,讨厌被束缚,所以有些事情是断断做不来的。虽然我的心里很感谢王爷的器重,也感谢父亲给了我这样一个不是机会的机会,但是做不好就是做不好,那实在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大少爷抬头看了他一眼,见他穿了一件镶狐狸毛的黑色袄子,那双细长的眼睛里分明写着风流之色,那张有些阴柔的脸笑起来极为好看,能将寻常女子生生给比下去。他端端生了一副好皮囊,却不过是个不折不扣的草包。
大少爷冷笑了一声后道:“前段日子见你整日里都在忙活,我还真以为你转性了,此时听到你这席话之后,才知道你原来还是狗改不了吃屎!”
安子迁的眉头微皱道:“大哥别把话说的那么难听,不管怎么说我还是你的亲弟弟!”
“你是我的亲弟弟。”大少爷斜着眼睛看了他一眼后道:“就是看在你是我的亲弟弟的份上,我才对你百般忍奈,若是换了其它人想夺走原本属于我的东西,我早就让他好看了!”
“你已经让我好看了!”安子迁双手环在胸前,又将狗尾巴草含在嘴里道:“否则就不会在帐册上动手脚,盘点的那一日就不会寻机会将我支开,然后再到父亲那里告我的状!”
“不错啊!”大少爷冷笑道:“比以前有长进多了,竟然能看得出来那些帐册有问题了!”
安子迁淡淡一笑,大少爷却又浅浅的道:“不过那又如何,你若是真有本事的话又岂会怕我去父亲面前告你的状,说到底也不过是你自己没有本事罢了!”
安子迁的眸子微微一合,淡淡一笑道:“我今日来这里找大哥,不是来和大哥讨厌我是天才还是蠢材的问题,而是想找大哥聊聊天。”
“你没看到我在忙吗?”大少爷冷笑道:“想找我聊天等我闲下来再说!”说罢,他的头一低,又开始拔起算盘来。
安子迁听到那拔算盘的声音心里已有三分烦燥,再看到大少爷那副自以为是的模样,眸子里又有了三分的冷意,他心里原本还有的一丝犹疑也散得干干净净,这些年来他是将大少爷当做是他的兄长,可是在大少爷的眼里,却摆明了他什么都不是。
同胞兄弟的感情在那安府家主这个巨大的利益面前,早已显得没有一丝温度,他的心又寒了三分,心里最后的一丝兄弟之情也淡了,只是他的心里却还有三分苦意。
他走到大少爷的面前把大少爷的帐册合上,大少爷却恼了,瞪着他道:“你要做什么?我告诉你,你自己不成材也便罢了,不要再把我也拖下水!”说罢,他一把将安子迁的手抓开。
安子迁却又笑道:“我从没有想过要将大哥拖下水,只是想着你我本是亲兄弟,原本应该是这世上最亲厚的两人,可是如今却像仇人一般,我只想问大哥一句,在你的心里,可曾将我当做是你的亲弟弟过吗?”
大少爷看了他一眼后道:“若不是和你撇不清那分血缘关系,我倒宁愿没有你这个弟弟!你的存在就是整个安府的耻辱,也是我的耻辱!”
安子迁闻言却笑了:“我早知道大哥是这样想我的!罢了,既然如此,那我就带大哥去看一样东西。”
“我没空陪你胡闹!”大少爷冷冷的道。
安子迁浅浅的道:“我如今天也忙的紧,也没有空做那些胡闹之事,但是如果事关佩兰,我相信大哥应该有兴趣走一趟。”
“佩兰?”大少爷站起身来道:“她怎么呢?”
安子迁见大少爷的眼里满是关切之情,和方才对他那副冷漠的样子已截然不同,他缓缓的道:“其实也没怎么,只是眼下她受了些伤,正等着大哥去看她。”
“你把她怎么样呢?”大少爷想起安子迁平日里荒诞无稽的性子,心里就有了三分担心,当下一把抓起安子迁的衣领怒气腾腾的道。
安子迁看到他那副样子倒有些想笑了,他浅浅的道:“我以前一直以为大哥是个没有感情的人,如今才知道我错了,只是这些事情我都能承受,却不知道在大嫂的心里,日后又会如何想大哥。”
“快说,你把佩兰怎么呢?”大少爷又急又怒,看到安子迁那副不紧不慢的样子,他的心里是真的着急了,当下扬起一拳头就往安子迁的头上打去。
安子迁的手微微一扬,便将大少爷的手给拦了下来,大少爷只觉得那一拳头如同打在了棉花上一般,他满身的力气在那一刻竟似完全消失了一般,一时间,他只觉得心里有些怪异。
安子迁知道大少爷的心思,他浅笑道:“我虽然不太成材,但是事情的黑白我还是分得清楚的,有些糊涂的事情是万万不会去做的,也远没有大哥想的那样不堪!”他轻轻松开大少爷的手,再伸手去扳开大少爷握着他衣襟的手。
大少爷见他此时依旧如往昔一般笑着,可是却再也没有在他的脸上看到一丝纨绔的表情,他这是第二次看到这样的安子迁,只觉得眼前的安子迁仿佛脱胎换骨变了一个人一般,那双如琉璃一般的眸子里透出来的光花地分明有了一分凌利。
大少爷不知为何,看到这样的安子迁他的心里不由自主的升起了一抹惧意,那股惧意在他的心间漫延,让他的整颗心都微微有些颤抖。以前他面对着安子迁,总有一股与生俱来的优越感,可是在这一刻,那些所谓的优越感竟都消失的干干净净,他竟觉得安子迁看起来有了一丝高贵之感。
这种感觉让他觉得极不舒服,只觉得以前的骄傲和自尊似都被安子迁踩在脚下一般,他轻轻咬了咬唇,安子迁却笑了笑,他这一笑便又带了几分纨绔的气息,让大少爷觉得方才的那一幕不过是错觉罢了。
大少爷看到他那一笑之后才想到要生气,当下一把甩开他的手道:“佩兰在哪里?”
“她今日里出来一游玩,不心摔了一跤,此刻正在芝麻胡同的大哥为她所备的院子里休息。”安子迁想了一下,终是将他原本比这一句话更直接的说词说的委婉了三分。
大少爷却怒道:“她在安府里好生生的呆着,又岂会跑出来游玩?”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安子迁淡淡的道:“或许是她有想见的人吧!”
大少爷听出了安子迁的话外之音,眸光微沉,却又不愿意往更深一层去想,他却又极快的问道:“孩子有没有事情?”
“大夫正在替她查看,我一得到消息就来找大哥了,至于她的事情如何,我就真不知道了。”安子迁的眸光微转道:“或许大哥去看看就知道了。”
大少爷怒道:“你方才进来的时候怎么不直接说这件事情?”
“我一进来大哥就不理我,一说话就说我是扶上墙的烂泥,又让我去其它地方玩,所以我就再做一回扶不上墙的烂泥了!”安子迁不紧不慢的道。
大少爷听到他的话却有些想吐血,当下伸手指着安子迁道:“你!”
安子迁看到大少爷那副样子又笑道:“大哥就别在这里和我置气了,不如用这会的功夫去看看佩兰更合适。”
大少爷咬了咬牙看了他一眼后道:“回头我再收拾你!”然后飞快的就奔出了米铺。
安子迁笑了笑,没有理会大少爷,那双如琉璃一般的眸子却满是深沉,他的双手环在胸前道:“收拾我?但愿你到时候还能有收拾我的心情。”
大少爷极快的跳上马车,对车夫安明道:“快,去芝麻胡同!”
安明是安子迁的专用车夫,当即愣了一下,大少爷却已怒道:“怎么?最近长本事了不成,将你拔给了五弟,我就的使唤不动你了不成?”
“不是的,大少爷!奴才这便送你去芝麻胡同!”安明忙道。
安子迁也缓缓的跟了出来,看到大少爷快速离开,他的眸子微微一合后道:“若是有可能,我真不想你走这一趟,但凡你对我还有一丝兄弟之情,我也断断不会让你走这一趟,虽然一定会告诉你那件事情,可是一定不会选这样的方式。”
只是他的话大少爷是听不到的,在此时大少爷的心里,心心念念的便是佩兰以及她肚子里的孩子。
马车很快就到了芝麻胡同,他如旋风一般跳下了马车,佩兰的两个丫环却守在门口,见他突然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当即吓了一大跳,忙道:“大少爷,你怎么来呢?”
大少爷见两个丫环站在门口,怒气更重,当下怒道:“大少奶奶摔到了,你们竟在这里躲懒,给我滚开!”他原本在安子迁那里受了气,此时便将那一股子怒气全撒到了两个丫环的身上,当下用力一推,他的力气不小,那两个丫环脚下一滑,俱都摔在了地上。
这个院子只是两进两出的院子,不算太大,这边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屋子里佩兰和那男子都听到了,两人此时正在缠绵,一听到大少爷的声音,两人都吓了一大跳,佩兰惊道:“他怎么这个时候跑到这里来呢?”
“我怎么知道!”那男子也极为吃惊。
“佩兰,佩兰,你怎么样呢?”大少爷的声音越来越近。
那男子急匆匆的穿衣道:“断断不能让他发现我在这里!”他当下胡乱套了件衣裳在身上,再胡乱套了一条裤子在身上,竟顾不得穿鞋,极快的就从床上跳了下来。
他平日里是个人极为冷静的人,就算是此时遇到这种事情也不见太多的慌乱,倒是佩兰已经乱成了一团,她一个劲的轻声对那男子道:“你快一些,他就要进来了!”
那男子瞪了她一眼后道:“你自己也快些将衣裳穿好,不要让他起疑!”
佩兰闻言这才知道穿衣,只是慌乱间,愣是找不到她的亵衣和亵裤了,她找不到,心里也急了,忙将中衣胡乱的往身上套。
佩兰的卧室为了方便那男子进出,后面有一扇后门,大少爷从前门而来,那男子若是从前门出去的话一定会碰个正着,只有从后门才能逃走。
那男子跳下床之后,就极快的朝后门走去,只是那后门原本是从里开的,他将门栓拔开,伸手一推,那扇门却不动分毫,到此时,他那颗素来镇定的心也乱了起来,他轻轻咬了咬唇,再用力推了一下,那门竟还不动分毫。
那男子心念如电转,想起方才佩兰对他说的话,他咬了咬后恨恨的道:“完了,中计了!”
佩兰见他还站在那里,顿时大急道:“你还站在那里发什么愣,他马上就要进来了!”脚步声已经在门外响起,她已心急如焚。原本清脆动听的嗓子,也已经开始发抖,那声音里夹杂着她方才的激情以及现在的恐惧,竟是出奇的难听。
那男子扭过头看着她道:“你这个蠢货,我们中了别人的计了!”
佩兰一时间不太明白他的意思,人在极度慌乱间的脑袋竟了停止了转动,那男子的话才一落,房门就已经被大少爷推开了。
那男子咬了咬牙,只得极快的躲在了床幔之后。
屋子里的光线有些暗,大少爷一心记挂着佩兰,一时间竟没有看到那个男子,他当下极快的冲了进来道:“佩兰,你怎么样呢……”
他的话才一说完就已经查觉到有些不太对劲了,他虽然不是情场老手,但是对于男欢女爱之事却也是知晓的,屋子里四处都透着淫一靡的味道,那些气息,只要做过那种事情的人都能闻得出来。
他站在屋子中间没有动,一张脸却已变得煞白,他的胸口剧烈的起伏着,袖袍下的手早已握成了拳。
佩兰见他站在那里不动,屋子里的气氛也变得有些怪异,她轻声道:“大少爷,你怎么来呢?”她努力克制自己的声音,不让她的声音发抖,可是越是如此,那声音听起来就越是怪异。
大少爷的眼睛已经气的发红,呼吸也一刻比一刻急促,他的额前已经冒出了细密的汗珠,却一步一步的缓缓朝床幔后走去。
佩兰知道那男子就站在床幔之后,她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当下又轻唤道:“大少爷……”
大少爷没有理她,当下一把拉开了床幔,一记拳头却朝大少爷袭去,大少爷原本就情绪激动,一时间有些不备,便被那男子一拳就打倒在地,那男子咬了咬牙,便极快的朝外窜去,他很快就到了院子里,原本匆忙的脚步却停了下来,他冷着眼看着一脸淡笑站在那里的安子迁。
安子迁见他出来,先是一愣,紧接着一双细长的眼睛里满是趣味,他笑嘻嘻的道:“于兄,好久不见啊!真没有料到你竟没有在大牢里好生呆着,竟又跑到这里来了,某对于兄了通天遁地的本事实在是佩服的紧啊!”
那个从佩兰屋子里跑出来的男子竟是几个月前被楚晶蓝施计下狱夺去功名的于文远!
于文远看了他一眼,咬着牙道:“安子迁……”他的话说的就有些咬牙切齿,恨意深重。
安子迁看着于文远道:“咦,于兄,你这大冷天的怎么穿成这副样子?今日里还下着雪,你身上却只穿了一件袄子,竟是连中衣都没有穿,我虽然知道于兄是个了不得的风流人物,但是也不至于摆出这样一副模样吧!半露胸襟虽然是有男子汉的气概,可是也得和讲究时候,你说是不是?”
他几个月没见于文远,此时盯见,见于文远较之前微瘦了些,此时身上的衣裳凌乱,有几分落魄之色,再见他奔出来跑的匆忙,竟是没有穿鞋,那副样子,又岂能用狼狈形容。
于文远的脸色更加难看了,安子迁却又接着笑道:“于兄做了何事如此匆忙,竟是连鞋子都未穿?这冷天半露胸膛原本就非雅事,再不穿鞋子,小心得伤寒。”
他的话里是说的极为关切,可是声音却是越多越冷,那唇边的笑意也是越来越淡。
“安子迁,你当真是好样的,竟懂得设这样的局!”于文远冷哼一声道:“又或者是这样的局根本就不是你能设计的出来,是楚晶蓝的手笔?”
“这没有本质的差别。”安子迁看着他道:“难怪我那一日觉得那个背影极为熟悉,没有料到竟是你!倒当真是让我有些意外!不地从小到大,于兄一直都让我心怀惊讶!”
于文远冷笑一声道:“你何时也变得如此阴险呢?”
“没办法,谁让我遇到一个阴险的对手,若是不用一些手段,我只怕被人怎么害死的都不知道。”安子迁冷笑道:“细细想来,佩兰之事也不是一朝之功,只是我当真是没有想到,你竟在多年以前就打了安家的主意。现在想来,于家没落之后,你却又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大笔钱子对付楚家,想来也是用这种不光彩的手段得来的,于兄,你当真是让我开了眼界!你果真是管不住你的上半身,也管不住你的下半身。”
于文件的脚踩在冰面上,今日原本就是严寒,滴水便能成冰,他这般赤着脚踩上去,那刺骨的寒意便顺着他的脚一直往心口漫延,原本滚烫的身体,也开始发起抖来。
大少爷被于文远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