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好过此时一片繁乱的心情。
这一日晨起,她一摸枕畔冰凉一片,她轻轻叹了一口气。想起往日晨起都能看到他那张含笑而又温和的脸,她的思绪便有些凌乱。
楚晶蓝缓缓自床间坐了起来,因为没有弄出一些声响,圆荷和圆珠便也没有进来伺候她穿衣。如今已是初春的季节,天还有些泛冷,她身上只披了一件厚袄子,坐在镜子前望着镜中那张安静而又无奈的脸发着呆。
她的思绪如飞,却也觉得日子不能再这样过下去,等安子迁回来之后,她定要好好好的和他说清楚。她会告诉他她当时的考量,他若是能理解那自然是最好的,若是不能理解,那也就没有办法了,也许他们的夫妻情份就只有这么多吧!
这样一想,她的心里又有几分忐忑不安,这几个月来对他的依赖却已远远超过了她的预期,这几日的忧思让她的心里清楚的知道他在她心中的地位已远远超过她的预期,她心里暗叹习惯果然是个可怕的东西,这几个月来的朝夕相处,他早已刻入她的心里。
只是她也是一个果决的人,如果两人在一起只余下猜疑和痛苦的话,那不如趁早了断的好,也省过没日没夜的忧心。
正在此时,圆荷掀帘而进,见她坐在梳妆台前不禁吓了一大跳道:“五少奶奶你什么时候起来的,怎么这样坐在这里,小心着凉!”说罢,便来替她穿衣。
她只是浅笑道:“无妨,我才刚起来。”
圆荷知道她的心思,想要劝,张了张嘴,却硬是没有说出口,只是匆匆忙忙的帮她将衣服穿好,然后轻声道:“今天是一月二十二日,杭城里有庙会,我听说热闹的紧,那里还有不少的舞龙舞狮队,很是壮观,五少奶奶要不要去看看?”
楚晶蓝原本喜静不想去,一扭头却看到圆荷那张满是担心的脸,拒绝的话便说不出口了,当下轻轻点了点头道:“算来我也很久没有去逛庙会了,去看看也好。”
圆荷闻言便欢天喜地的去准备马车,把其它的几个丫环全都叫了起来,众丫环一听说出去玩,全部都来了兴致,当下便在楚晶蓝的面前七嘴八舌的说开了,原本一片沉静的悠然居里顿时热闹了不少。因为安子迁而生的烦闷气氛似也消失的干干净净了!
楚晶蓝实地是喜欢她们这样开心的样子,她的心情也好了不少,秋韵忙着整理床铺,见床单被套已有些脏了,当下便拆下来,她去柜子边拿新的被套时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味,她循香一找,却找到了一串木制的手链,她拿起来放在鼻子边闻了闻后道:“好香啊!”
“什么东西好香?”圆珠给楚晶蓝倒完洗脸水后刚好听到这句话,忍不住出声问道。
“一串木制的手串,看起来很普通,但是很香!”秋韵如实回答。
圆珠闻言却来了几分兴趣,她伸手一把从秋韵的手里抢了过来道:“我喜欢香喷喷的东西!给我闻闻!”
“我看你是又皮痒了吧!五少奶奶才夸了你几句稳重,你就要又跳脱了起来,这是五少奶奶房里的东西,又不是你的东西,你起个什么劲!”秋韵轻哼一声道。
圆珠撇了撇嘴拉着珠子走到楚晶蓝的身边道:“五少奶奶不喜欢木制的东西,屋子里又怎么可能会有木制的手串?”
楚晶蓝看到那珠子也有些奇怪,她的确没有那样东西,屋子里的几个丫环都没有见过,那就只可能是安子迁带来的了,她此时心情有些低落,当下只淡淡的道:“这珠子我也没有见过,不是我的东西,你们若是喜欢就拿去玩吧!”
圆珠一听便乐了,她笑道:“那就先给我玩一段时间吧!”说罢,她拿着手串就往手上戴去,只是她的身材高大,也比楚晶蓝胖的多,那手串她一时间戴不进去,她又是个急性子,当下用力一扯,便将那手串的线给扯断了,线一断,那木制的珠子便洒的满屋子都是。
红绫刚好去给楚晶蓝端早膳进来,有脚踩在那珠子上,她的脚下一滑,“哗”的一声她手中的盘子碟子全倒在了地上,煮了一早上才煮好薏米粥洒了一地,她一个不稳民,人便重重的摔在了地,那颗被她踩在脚下的珠子也被踩碎了。
圆珠一见珠子碎了便大声道:“你毛手毛脚的做做什么?你看看,好好的珠子被你踩烂了!咦……珠子里有什么?怎么感觉更香了些?”
红绫这一下摔了个实打实,她只觉得屁股摔开了花,正委屈的紧,圆珠还在那里说她,她的眼泪顿时就流了下来。见圆珠吼她,她也撇着嘴道:“一大早没事往地上洒什么珠子!摔死我了!这下好了,五少奶奶的粥也没了!”
秋韵见她摔倒忙来到扶她,她一边揉着屁一股一边抹着泪,楚晶蓝宽慰道:“没摔伤就好,粥再打一碗来便是。”
圆荷也看到裂开的珠子里似有什么黑乎乎的东西,她心里也有些好奇,当下便走过去闻了闻后道:“当真是极香的,原来香味是从这里散发出来的,那个做珠子的人倒真是手巧的很。”那珠子的断面是一层木头夹着一层黑色的东西,做工极为细致。
楚晶蓝闻到那股香味也觉得有些好奇,而且那味道闻起来也甚是熟悉,她走过去细细的看了一眼地上的东西,再用木片挑起一些放在光亮处细细的看了看后,她大惊道:“是麝香!”
以前郭品超在楚府的时候常会弄来一些乱七八糟的药材给她认,说是堂堂的当家若是不识药理的话被人害了也不知道,他曾经就对她细细的说起过麝香,麝香其实也能入药,能活血和舒筋活络,但是对女子却是大害。
她这句话一说出口,屋子里的女子全部都愣在了那里,她们平日里就算是再不懂事,也知道麝香对女子而言是极其阴毒的东西,短期使用和配带是没有什么事情,但是若是长期戴在身边的话,那就会伤及女子的根本,情况稍微严重一些,就一世都不能生育,若是有孕的话还会导致滑胎。
圆珠手里原本还拿着几颗珠子,此时听到她的话顿时吓得面色都变了,手一抖,那珠子便掉在地上了。
圆荷瞪了她一眼后道:“扔了干嘛,你平素不是胆子极大的吗?怎么这会就变得如此胆小呢?这珠子是断然不能留在五少奶奶的房间里的,还不快去全捡起来,一颗都不能留下!”
圆荷的话一落,圆珠也反应过来了,忙弯下腰去捡珠子,很快屋子里的珠子都被捡了起来,楚晶蓝看了一眼放在盘子里的十几颗珠子,面色一时间变得有些难看,她冷着声问道:“这几日屋子里有没有其它人进来过?”
“没有!”圆荷答道:“这几天二少奶奶和四少奶奶来过,可是只在大厅,没有进过房间,不可能将这珠子放在五少奶奶的屋子里。不过……”
“不过什么?”楚晶蓝厉声问道。
“不过大姨太有一日来找五少奶奶,当时你正在午睡,她到屋子里看过你……”圆荷的脸色微微一变,一个猜想漫进她的心里,她不禁打了一个寒战。
“真看不出来!”圆珠怒道:“她平日里对五少奶奶好的很,背地里竟做出如此阴毒的事情来!”
“不是她!”楚晶蓝微微一思索后道:“她若是要害我的话可以直接将这珠子送给我,不会放在屋子的角落里,这珠子做的如此细致,今日若不是线断又恰好被红绫踩碎的话,光凭那些许香味,我只怕是不可能认得出来的,没必要放在屋子的角落里,因为放在那里打扫的时候迟早会被发现。你们之前收拾屋子的时候就没有看到过吗?”
圆荷答道:“五少奶奶的房间我们是每天打扫一次,三天将屋子重新整理一次,只是这一次刚过完年,我见屋子极为整洁,五少你奶奶这几日又忙着去处理铺子里的事情,我们手头上事情也极多,所以已经有七日没有重新整理了。”
楚晶蓝的眼睛微微一眯,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想起这段日子安子迁对她的冷淡,一个念头窜进她的脑海,她的心里顿时涌起一阵绝望,她轻轻的眯了眯眼睛,强压下心里的不适缓缓的道:“圆荷,你将那珠子穿起来,留一颗不穿,然后今日之事不要对任何人说起。”
圆荷最为机敏,也已经知道楚晶蓝的心中所想,一时间心里一片暗然,却缓缓的道:“五少奶奶……”
楚晶蓝扭头看了她一眼,她轻叹一声,却没有再说话。
经此一事,楚晶蓝的心里已经没有了那分淡然和轻松,心绪一时间也有些乱了,圆荷将珠子穿好给她之后,她拿着那串珠子冷笑一声后便放进了她的百宝箱中。
圆荷见到她的举动微微一怔后道:“五少奶奶,这样做只怕有些不妥…”
“没有什么不妥的,就这样好了!你去备马车,我请完安之后就和你们一起去赶庙会。”楚晶蓝缓缓的道,她的面色一片淡然,就好像那件事情从未发生过一样。
圆珠和圆荷对视一眼,都不敢再说话。
因为这一场事情,原本轻松欢快的气氛便消失的干干净净了。
秋韵帮楚晶蓝梳头,她却一直望着镜中如寒梅一般清冷的女子暗暗发呆,如果这串珠子真的是他送给她的,那么她又当如何?她心里虽然早就有了千般想法,而当这样的事情摆在她的面前时,她还是觉得极为难过。若真是他的话,那他也太绝情了些,他就有那么憎恶她吗?
必竟这个男人是她唯一动了情动了心的人!
她的眸光里一片暗然,却是连一丝怒气都看不到,她轻轻的叹息了一声,一时间只觉得她前世一定做了太多的坏事,所以这一生老天爷才要如此惩罚她。
楚晶蓝去请安的时候,安子迁已赫然站在荣华堂里了,他的身姿依旧挺拔如松,却让她的心里升起了百般滋味,他回过头看向她,她冲他浅浅一笑,他却只是冷淡的点了点头。
她看到他那副样子,心里升起一抹寒意,她的脸上笑意淡去,整个人又变得云淡风轻了起来。
荣华堂的大门没有关上,回风钻进了进来,钻进她的脖子里,她的心里不禁有了几分寒意,只觉得那风冷,而安子迁的目光却更冷,她的身子身微颤了颤,安子迁却已转过身去将大门关了起来,走到她身边的时候却轻轻拉住了她的手。
她下意识的一缩,他扭过头看她,眉头微微皱起,她的眸光一冷,却没有再回避,他的手很温暖,她的心也跟着一暖,她暗暗告诉自己,一定不会是他,一定不会是他!
“手怎么这么冷,怎么不多穿件衣服?”安子迁轻轻声问道。
“其实穿的不少了。”楚晶蓝缓缓的道:“只是出来的时候风大,我是一见风就会手冷的,不妨事。”
安子迁见她的模样虽然温和,却透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似又回到两人最初在一起的日子,他心里不禁有些不是滋味,想起这几天来他一直为了安府的事情奔忙,又因为心里有结,所以一直没有和她好好说话,此时相见,却又多了三分陌生。
他轻声在她的耳畔道:“迟些我有件事情想要问你。”
“真是巧了,我也有事想对你说。”楚晶蓝淡淡的道。
安子迁轻叹了一口气道:“好,待请完安之后我们好好说说。”
楚晶蓝看了他一眼,淡笑着点了点头。
正在此时,安老爷、安夫人和太夫人走了进来,三人先给楚晶蓝行了礼,她虚虚的避开,然后给三人再行一个礼。
太夫人因为怕冷,自过年后一直都猫在福寿居里没有出来,今日天气转暖,她也就出来走走,一进来便看到楚晶蓝和安子迁两人有些古怪的脸,她一眼便看出两人有心结,当下便缓缓的道:“都是一家人,哪来那么多的礼!有什么事情不能说的?小心日子久了就真的成结了!”
她这一句话说的有些没头没尾,楚晶蓝和安子迁是听懂了,安老爷和安夫人却是一头雾水,只是纵然她说的古怪,也没有人问一句,安子迁和楚晶蓝也没有多说一句话。
太夫人看到两人的样子却忍不住轻轻叹了一口气,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今日没有什么大事,安老爷和安夫人随意说了几句话后,便吩咐可以散了。
请完安之后,安子迁欲拉着她的手走出去,安老爷却道:“远溪你留下,我有些话想对你说。”
安子迁看了楚晶蓝一眼,她微笑道:“父亲找你,我们的事情等空下来再说。”说罢,她便将手从他的手里挣脱了出来,安子迁的面色变得有些不太好看,却终究是什么都没有说。
楚晶蓝离开荣华堂之后便带着一众丫环去逛庙会了,只是她的心里有事,几个丫环便也显得有些小心翼翼,跟在她的身边一句话也不敢多说。
因为是今年第一场庙会,那里人山人海,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在那里说着一些闲话,不时有人大声喊着某人的名字打着招呼。各色商贩都出来贩卖东西,各种吆喝声在众人的四周响起。
许晓玉不知道早上楚晶蓝屋子里发生的事情,见她情绪低落,便出言问道:“怎么呢?可是发生什么不愉快的事情吗?”
“晓玉,你觉得五少爷是个什么样的人?”楚晶蓝轻声问道。
“他是这天下间最好的男人!”许晓玉嘻嘻笑道:“姐姐嫁给他,又能得到他的真心,实在是天赐良缘!”
“是吗?”楚晶蓝轻叹一声道:“你觉得我真的拥有他的真心吗?”
许晓玉终于觉得有些不对劲了,当下便问道:“姐姐,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呢?你怎么生了这样的感触?对了,这几日五少爷一直在为米铺里的事情奔忙,姐姐可是在怪他没有空陪姐姐?若是这样的话,姐姐可别放在心上,等他忙完这一段日子便好了。”
“我又岂是那种小气的女子。”楚晶蓝轻声道:“只是最近心神有些乱罢了,你就当我没有说过。你看,那一盏兔了灯笼多可爱,不如帮我去买下来吧!”
许晓玉见那灯笼的确是做的极为精致,当下微笑道:“姐姐在这里等一下我,我马上就过来!”
楚晶蓝轻轻点了点头,许晓玉便朝那商贩走去,圆珠贪玩,早拉着红绫去买冰一糖葫芦去了,她的身边只跟着秋韵和圆荷,正在此时,不知道从哪里跑来几匹脱了缰绳的骏马,在人群里冲来冲去,惊得一众人等惊叫连连。
圆荷和秋韵怕那马踢到楚晶蓝,忙拉着她便朝一边避去,只是人群被那一吓,便四处乱跑了起来,庙会上的人原本就极多,这会一乱,便拥挤异常,还有不少人摔倒在地。一时间从原本一片欢腾的情景变成了人间的地狱。
圆荷大惊,也顾不得红绫和圆珠了,只得和秋韵护着楚晶蓝便顺着人群朝前奔去,唯恐人群将她挤倒伤到了她。
楚晶蓝见庙会的人实在是太多,这样跑下去只怕是会受伤,不远处已有孩童摔倒在地,哇哇大哭,那孩子明显和大人走散了,身边的人又只顾着逃命,竟是没有人管那孩子的死活。
楚晶蓝实在是看不过眼,忙匆匆奔了过去,她正欲扶起那个孩子,正在此时,一匹惊马又奔了过来,巨大的蹄掌一脚便将她身边的一个路人踢飞,她顿时大惊,眼见得那孩子就要被人踩伤,却有人抢在她之前将孩子一把抱起来,她顿时一愣,一双手便拉着她的手,匆匆朝一侧跑去,险险避开了飞奔过来的马匹。
那孩子已被吓傻了,只知道哭,那男子奔在前面,她一时间也看不清他的长相。圆荷和秋韵见她朝那边奔去,也匆匆的奔了过去,圆荷急道:“小姐,你方才怎么能乱跑,可把我吓死了!”
“我没事,方才多亏了这位公子,要不然只怕真的会出事。”楚晶蓝缓缓的道,她想起方才的情景,心悸尤在,一颗心还砰砰乱跳,若是没有那个男子,她只怕也会被马给踢飞。她心存感激,扭过身便朝那男子轻轻一福后道:“多谢公子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