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夫人闻言却恨了起来,既恨苏壁城下手太狠,又恨许知府明明答应要替大少爷好好医治却也不过是敷衍罢了,还恨楚晶蓝明明有郡主身份可以压一压许知府的,却没有尽心尽力去做那事,心里这般一想,原本楚晶蓝在她的心里是功臣,也变成了罪臣了。再想起她自己这一段日子在楚晶蓝的面前伏低做小,心里没来由的又恨上了几分。
安老爷心里虽然也气闷难挡,却听出了大夫的弦外之音,当下轻声问道:“大夫说外伤无事,那么什么才有事?”
大夫看了看安老爷欲言又止,安老爷忙道:“大夫有话就请直说,这里都是自家人。”
大夫想了想后才缓缓的道:“大少爷在上画舫之前就已经受了不小的惊吓,那时候就已经伤到根本了,这一次在画舫之上,又受到了惊吓,看这情形,只怕日后的神志都很难清醒了。”
大夫那一句日后神志都很难清醒如同一记闷雷在安夫人的头顶响起,她再也顾不得去怨恨了,忙走到大夫的身边道:“大夫,你方才那句话什么意思?”
大夫却默然不语,安夫人又问道:“你快说啊,是什么意思?日后是不是子轩连我们都不认识呢?”
“没那么严重。”大夫人缓缓的道:“日后大少爷许是能认识以前相熟之人,只是……只是他的心智是很难恢复了,日后只怕还会有一些伤人的举动。”
安夫人听到大夫这一句话顿时面如死灰,一屁股坐在了圆椅之上,一双眼睛瞪的老大,却咬着牙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那边大少夫人闻言再也承受不住,已轻声哭了起来。
安老爷看着大夫道:“我家子轩是天下顶聪明的男子,若日后真成大夫说的那样可如何是好?大夫,你一定要想想法子,救救子轩!”
大夫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却见安老爷的眼里满是期盼,当下不忍拂其意,只得缓缓的道:“老夫尽力,只是这事实在是没有太大的把握,安老爷和安夫人还是不要抱太大的希望才是。”
安老爷的面色也一片灰败,正欲说话,安夫人却腾的一下从椅子里站了起来指着大夫的脸骂道:“你这个庸医,根本就不会看病,我的子轩是那么坚强的一个人,又岂会变成你说的那副样子!”说罢,她竟一把操起墙角的一把扫把,拎起来就往大夫的身上打去,一边打一边骂道:“我让你误诊,我让误诊!快说我的子轩是好好的!”
大夫原本是要去开药方的,被安夫人这么一打,药方也不开了,诊金也不要了,拎着药箱便奔了出去,一边奔一边道:“安夫人信不过老夫就去请郭大夫吧,他的医术比我高明不知道多少!”说罢,竟不顾安老爷的阻拦直直的奔了出去。
安老爷原本心里的就烦燥,安夫人这么一闹,他心里也上了火,他怒吼道:“够了!你还嫌家里不够乱吗?这个大夫是个老实人,医术却是一等一的!你这会把他赶走了让谁给子轩看诊?”
安夫人的泪水早已流了一脸,她一边抹着泪一边道:“郭品超,对了,郭品超,他的医术是一等一,只要请到他,就一定能治好子轩的!”
安老爷一想也有道理,只是郭品超平素行事只按一已喜恶,要请动他实在是太难,他还在为难,安夫人却又大声道:“晶蓝和郭品超相熟,相信只要晶蓝去请他,就一定请得动的!”
安夫人这话一说完,便满屋子找了一圈,几房少爷都在,独独不见楚晶蓝和安子迁,她便有一些不太高兴了,她皱着眉头道:“远溪和晶蓝呢?他们哪里去呢?今日是子轩回府的日子,他们竟是一点都不关心,一点都不来陪他!”
二少爷在旁轻声道:“楚家的铺子里有事,五弟妹去处理去了,五弟也去安府的米铺了,这几日乌家一直叫着要涨运费,前几天还派人劫了安府的米,好在有五弟的朋友帮忙,那些米才没有被夺走,而这几日铺子里也是极乱的,五弟得在铺子里守着。”
“铺子里的东西再重要,能有自己的亲大哥重要,远溪跟在楚晶蓝的身边是越来越不像话了,连带着性子都沾了楚晶蓝的寒气!当真是气死我了!”安夫人心里着实烦闷,也顾那些庶出的少爷和少夫人了,竟是在那里骂骂咧咧了起来,只觉得安子迁当真就是一个极不孝的。
府里的人都是知道她性子的,她这般要骂也由得她去,没有一个人敢说一句话。
安老爷心却是极烦的,他瞪了安夫人一眼后道:“远溪做的极对,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就得要一个人顶着,否则那些别有用心的人只怕会趁机将安府给吞了!”
安夫人听到安老爷的话却满是气恼的道:“吞了便吞了吧!安府的家财这一生只怕都用不完的!再说了,儿子如今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还要那些钱做什么?若是可以选的话,我倒宁愿用那些钱财换来一个平安的子轩!当年他才三岁,就有那样的劫难,是我们对不起他啊!若是没有当年的事情,又岂会发生今日之事!”
她越说越是激动,到最后终是忍不住冲到安老爷的面前怒道:“都怪你,当年你若是不纳那个贱货为妾的话,又岂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她的这一席话,其它的几房少爷听着都睁大了眼睛,一时间不太明白她话里意思。
安老爷听她的话越扯越远,心里也有些恼火了,当下怒吼道:“够了!你整日里除了报怨这个,抱怨那个之外,就不会做其它的事情吗?你心里若是真的关心子轩,此时不是在这里闹来闹去,而是应该想法子救子轩!”
安夫人见安老爷动怒,心里虽然依旧觉得委屈,却也是什么都不敢再说了,只是在那里抹泪。
安老爷无可奈何的叹了一口气,却已命人去唤楚晶蓝,谁知道那人还未走出房门,圆荷却缓缓走了进来,她对着安老爷和安夫人施了一个礼后道:“五少奶奶那一日见到大少爷和表少爷出事的时候,就命奴婢去请郭大夫了,不想奴婢到达郭太夫的家中之后,郭太夫的家里便已结了蜘蛛网,邻居说他已有数月未归了,如今也不知道在哪里。五少奶奶已命楚家的奴才去寻郭大夫了,说只要一请大郭大夫,便立马请他给大少爷治病。”
安老爷听到她的话愣了一下,寻思他还没有问圆荷这件事情,她自己便回答了,看来楚晶蓝对今日的事情早已经了若指掌,也猜到他必定会让她去请郭品超,不料她早已将所有的事情做完。
安老爷缓缓的道:“甚好!晶蓝有心了,你回去告诉晶蓝,让她尽力找郭品超便好。”
圆荷应了一声便退了下去,安老爷和安夫人的心情都极坏,却也知道有些事情不能免强,如今安子轩也只有听天由命了。
两人又陪了大少爷一会,便回了乐山居,走的时候只嘱咐大少夫人要好生照顾大少爷。
大少夫人看着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大少爷一眼,心里却满是悲凉,她有些厌恶的看了大少爷一眼后轻声道:“我原本以为你能护我一生的周全,没料到如今你却成了我的负担,那些相濡以沫的日子只怕再也不会有了。”
喜鹊在她的身边道:“大少奶奶,大少爷如今已成这副模样了,我们日后可如何是好?”她最近也看出来了,在安府里若是失了倚仗,那便什么都不是了,以前被大少夫人欺负的那些少奶奶们只怕全部欺负回来,她想一想也觉得害怕。
大少奶奶看了她一眼后道:“你怕什么?就算是没有大少爷,我们也一样能过得很好!有老爷和夫人帮我们撑着了,一切都不用担心。”
喜鹊见她目光坚定,心里也莫名的安稳了些,忙去伺候大少爷洗脸。
圆荷将大少爷的事情告诉了楚晶蓝后道:“我去的时候夫人正在抱怨五少奶奶和夫人,当我说出那些话的时候他们便什么都没有再说了。”
“他们也不能再说什么的。”楚晶蓝缓缓的道:“大少爷一疯,母亲也算是失去了大少爷这个依靠,她日后也不知道还有什么能倚仗的。”
圆荷缓缓的道:“五少奶奶,夫人虽然是个浑人,但是我总觉得她知道的事情还是挺多的,至少之前是谁想害五少奶奶,夫人的心里一定是极清楚的。”
楚晶蓝的眸光浅浅,轻轻点了点头后道:“她是知道,但是不会说。你别看她最近对我好像很热络,在她的心里,只怕也是恨我恨到极致的。”
圆荷轻叹道:“我有时候真的不知道夫人是怎么想的,五少爷也是她的儿子,怎么她待五少爷和大少爷就差那么多。”
楚晶蓝不紧不慢的道:“那也没有什么,一个人的十根手指都生的有长有短,更何况做母亲的心。”
圆荷却还是摇了摇头道:“我还是不能理解夫人的行为,只是如今她已经知道大少爷指望不上了,应该会对五少爷和五少奶奶好一点了吧!”
“但愿吧!”楚晶蓝的眸子微微一眯后道:“她若是有那个觉悟日后我还是会敬她重她,而她若是还是和以前一样,那么我也就无需对她太客气了。”
圆荷轻声道:“她原本就是一个给脸不要脸的人,日后只怕也不会就此疼惜五少爷。”
她这一句话说的甚轻,楚晶蓝听到了却当做没有听到一般。
安子迁坐在安府总铺的帐房里,他知道大少爷今日被接回安府,此时呆在这里便是不想见到大少爷。
他没有翻看帐册,只是静静的坐在地那里,安府的米铺这近一个月来在他的管理下,整体风气已大有改进,他大阔斧的辞掉了一些不做为的伙计,然后又命苗冬青将铺子里的帐细细的查了一番,这不查还好,一查他也吓了一大跳。
他才发现安府的帐面上虽然是有许多的银子,可是那些银子很多都是卖出去的米,而那些钱却是极难收回来的。那些米粮都是卖给军队做军粮的,皇帝虽然允诺会付清银两,可是却没有提是什么时候,如今的安府是帐面上看着漂亮,其实能挪动的银两实在是极少的。
以前大少爷在管帐的时候,常会莫名其妙的支出一些银两,那些银两用去做什么却没有办点标注,而那银两的数量之多,着实让他有些惊讶,他粗粗一算,这几年来用那种方式支出去的银子竟有十万两之多,当真是极其可怕。
他的心里也莫名的有些烦躁,安府虽然平日里都是大少爷在执掌,可是每年一到过年的时候,安老爷便会亲自查帐,依着安老爷的精明,这么多的银子去向不明,又岂会不闻不问?
安子迁一时间想不透这里面的关健处,原本就有些烦乱的心便更加烦乱了起来。而乌家自从上次被他收拾了一番之后,这几日倒是安生了一些,只是他却又觉得那样的安生似乎都只是表面罢了。
他在帐房里一坐便坐到日暮时分,他微皱着眉头便走了出去,却发现时辰比他预期的还要晚了一些,此时已经酉时末了,今日又刮起风来,天一冷,大街便显得有些清冷,竟是一个人都没有。
他莫明其妙的便觉得有些冷了,他身负绝世武功,身体极好,就是下雪天穿一件夏衣也不会觉得冷,可是在这个初春的街头他确实感觉到了一丝寒意。他猛的明白,这是他的心冷,他突然有些想楚晶蓝了,只觉得若是有她在他的身侧相伴,他一定不会觉得冷。
一想到楚晶蓝,他的嘴角便微微上扬,眸子满是暖意,他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吩咐那些还在做事的伙计早些回去休息。
他信步走在大街之上,今日是初五,天边只有一弯淡淡的月芽,他没有坐马车,想看看暮色中的杭城又是什么样子。
他走了半条街之后,便觉得身后似乎有人跟着,他缓缓转身,便见到一个黑影没入墙角的阴影之中。
安子迁扬眉,眼里却满是鄙夷,他倒也想看看,到底是什么人敢这样跟着他,于是他慢慢的朝僻静处走去,前面是一条有暗黑的胡同,那个胡同的四周长着几株参天大树,将原本就不多的月华遮住,胡同里只余下暗黑的影子。
几乎是他一走进胡同,几个黑衣人便围了上来,他也不躲,也没有地方躲,他知道这第条胡同是条死胡同,前面根本就没有路,那些黑衣人显然也知道这一点,所以是从胡同口围过来的,竟是不慌不忙,那架式竟是一片沉稳。
安子迁看到那些黑衣人的行为,嘴角便忍不住微微一扬,身子一晃便已消失在黑夜里。
“人呢?哪去呢?”一个黑衣人小声的问,他们已经走到胡同的尽头,却看不到安子迁。
“我明明看着他进来的,这里没有其它的路,他跑不掉的。”另一个声音道。
“不是他跑不掉,而是跑不掉的那些人是你们!”安子迁微微泛冷的声音比以往沙哑了不少,当她的声音在他们的身后响起是,那群黑衣人吓了一大跳。
安子迁的手里还晃燃了一根火折子,那火光不大,却照亮了他脸上那张银制的面具,那面具在火折下泛着妖异的光华,如同午夜里取人性命的阎罗王。
“银面阎罗!”黑衣人中有人认出了他这的这副模样,声音却已经不自觉的颤抖了起来。
安子迁发自内心的赞道:“好眼力,这么快就认出我来了,实不是一件易事,只是认出我来就只有一个结果,你们也不是蠢货,应该知道是什么。”
银面阎罗的大名在西凤国可以说是家喻户晓,伴随着他的名字的却是死亡,银面阎罗的名字便是由此而来。
那些黑衣人原本是想着将安子迁堵进胡同然后取他性命的,可是此时却觉得他们的运气实在是背到极致,竟会在这里遇到传说中的那个极度可怕之人。他们不禁有些后悔今日的举动,其中的胆小听到他那一句话后腿竟已发起抖来。
漫天的杀气在夜色里泛起,那浓烈的惧意已升上了每个黑衣人的心头,有人道:“我们拼死一搏未必不是他的对手……”只是他的那一句话还没说完,他的声音便已吞咽进喉咙里,一枚不知道是什么物事的东西直直的嵌入了他的喉管,他无声无息的倒在了地上,其它的那些黑衣人只听到了破空声,却是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
第四十八章
惊恐伴随着血腥气更加的浓烈了些,死亡的气息四处弥漫。
安子迁不紧不慢的道:“想活下来吗?”
“想!”他的话一落,便有人轻声回答,几乎是下意识的发音。
安子迁缓缓的道:“很好,我可以给你们一个活下来的机会,而这个机会只给你们其中的一个人。”他了顿了顿后又缓缓的道:“你们打一架吧,谁能活下来我便给谁一条活路。”
他这一句话一说出口那些黑衣人便彼些看了对方一眼,却没有动手,其中一个大怒道:“你这样不如全杀了我们!兄弟们,我们一起上!”
那人的话一说完,便朝安子迁扑了过来,安子迁冷冷一笑,手指轻轻弹了弹手中的火折子,那火折子竟直直刺入那人的眼睛里,他顿时吃痛,正欲大叫,却是连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他的喉咙已经被人割断,月光微洒,其它的人隐隐看到那人的喉咙处卡着一片树叶,他们顿时惊骇到极致,树叶竟能成为杀人的武器,当真是太可怕了。
“不要考验我的耐性,我现在还给你们一个活命的机会,若是再试图反抗,那我就只有将你们全部都杀了,一个都不会留!”安子迁的声音冰冷到极致。
银面阎罗的话,没有人敢不信,那极致的恐惧如同那漫天的夜色滑进了那些黑衣人的心里,渗透着他们的每一个毛孔!
求生是人的本能,他们互相看了对方一眼,越看越是觉得那些伙伴们眼中的杀机转旺,凶光也越来越明显,当安子迁的用树叶杀了人之后,再没有人敢做无谓的挣扎,也知道他行事素来邪气,却也是一言九鼎之人。而此时不管他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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