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风雨中,早已令朕看不清谁才是真正忠于朕的,就算是忠于朕的那女子若是真的对安子迁动了心,反而要坏事。”
皇后想了想后道:“皇上顾虑的有理,这嫁给安子迁人一定得是皇上最为信任之人,而能让皇上信得过的也只有至亲的亲人了。”
“朕的至亲的亲人正值婚嫁之龄的也只有梦溪一人,只是她朕已将她许给了千赫王。”皇帝的脸上满是为难。
皇后轻叹一口气道:“梦溪一直不愿嫁到草原的事情皇上也是知道的,皇上兄弟姐妹原就极少,和皇上同胞所生的也就梦溪一人,她那样的性子又是自小被宠坏的,皇上也是极为宠她。真要将她嫁到那么远的地方去,日后想见也难了,她若是真成了千赫族的大妃,只怕这一生都不能再回来了。安子迁虽然身份远不如千赫王尊贵,如今在这个非常时期,却也是个比较好的选择了。”
皇帝沉默,刚要说话,一记女音却从殿后的书架处传来:“不行,我才不要嫁给安子迁!他那样一个市井之徒,又哪里能配得上本公主!”
皇帝和皇后闻言大惊,一扭头便见到梦溪气呼呼的走了出来,见到两人由于气闷竟是连礼都没有行。
皇帝怒道:“梦溪,你怎么跑到这里来呢?”
梦溪怒道:“我若是不来,能听到这些话吗?皇嫂,你之前一直对我说那千赫王是如何英雄了得,长得又是如何的器宇轩昂,说是这世上唯一能配得上我的男子,怎么?如今又想将我许给那个已经娶了一大堆妻妾的安子迁吗?”
饶是皇后素来聪明淡定,此时被梦溪这样一番质问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皇帝皱眉道:“梦溪,你是怎么对你皇嫂说话的?是你自己不愿嫁给千赫王,所以她才会为你着想……”
“什么为我着想!”梦溪的眼睛红了,看着皇帝道:“说白了,不过是为皇兄的万里江山着想罢了,说到我不过是枚棋子!不对,是连棋子都不如!皇兄,我记得小时候你曾对我说我,一定要替我选一个如意郎君,可是如今你都在做些什么,一会将我许给千赫王,一会又要将我许给安子迁,我想问问你,在你的心里,我这个妹子又是什么?”
“放肆!”皇帝怒吼,手不自觉得一扬,便给了梦溪一记巴掌。
梦溪泪如珠落,这个天之娇女在这一刻似乎懂得了很多年来一直没有弄懂的东西,没有一刻比此时更加真切的体会到亲情的淡薄,她睁大一双眼睛看着皇帝,却没有说话。
皇帝自小最是疼惜这个妹妹,他还记得母后去逝时曾嘱咐过让他好生待这个同胞之妹,此时看到梦溪那样看着他,心里一时间升起一抹愧疚。
皇后最是知道皇帝的心思,当即忙劝道:“公主和皇上本是这世上至亲之人,若不被逼到万不得已,又哪里会生出这样的想法。公主你也好好想想,若是日后真出了什么事情,只怕性命都难保,更别提富贵了。公主生在皇家,自然知道皇家看似风光无限,实则很多时候更加身不由已,公主也不小了,这些道理想必也是懂的。”
梦溪咬着牙道:“皇嫂每次在我的面前都说的极为冠冕堂皇,可是你有替我想过吗?我终究是一个人,而不是一件物品,由不得你们这样塞来塞去,你们若真要将我嫁给安子迁的话,就准备替我收尸吧!”
她的这一句话说的极为倔强,那清秀的眉眼里透着十二分的果决,皇帝和皇后知道她的性子,是说的出来就做得到,两人互看一眼,眼里满是担心。
皇后轻叹道:“这事自然是要问过公主的意见,原本就是公主的终身大事。听公主的语气似乎有意中人了,只是如今这局势只怕得让公主在千赫王和安子迁两人中先一人为驸马了。”
梦溪冷笑道:“皇嫂果真是皇兄的解语花,处理起这些事情来当真是一点都不含乎!”
皇后的脸上有些不太自在,梦溪又咬着牙道:“我这一生只嫁我爱的人,谁敢免强我我立刻就去死!”
皇帝怒道:“什么爱不爱的,你一个黄花大闺女当真是一点都不知道羞耻!看来这些年来朕是把你给宠坏了!”
梦溪冷笑道:“这有什么不能说的,这本就不是什么见得人的事情,我想问皇兄,若是你整日对着一个你不喜欢的人,你会开心吗?”
皇帝龙颜大怒,皇后见这一对兄妹再吵下去只怕会出大事,忙岔开话题道:“不知公主的意中人是哪位?”
梦溪看了一眼皇后道:“千赫王!”
她这一句话把皇帝和皇后都吓了一大跳,两人平日都喜怒不形与色的人此时都瞪大了一双眼睛,半晌后皇后轻声道:“公主不是极不愿意嫁给千赫王吗?”
“那是以前,不是现在。”梦溪看着皇后道:“我见过他之后就改变了主意,他的确如皇嫂所言,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君子,也长的英伟不凡。”
皇帝一听到她这句话就知道她昨日里偷偷溜出宫去了,他轻叹了一口气,以前梦溪是寻死觅活了不嫁,此时却变了非君不嫁,他不由得感叹女人的心思,果真不是一般的善变。
皇后看了皇帝一眼,虽然觉得梦溪破坏了他们这一次的计划,但是她愿意嫁给千赫王也算是一件好事,她心里是清楚在皇帝的心里这两人都是让他头痛的,不管嫁给哪个都可以。
皇后问道:“公主何时见过千赫王?”
“这件事情皇嫂就不用管了,反正如今我是的非他不嫁!”梦溪说斩钉截铁。
皇帝闭了闭眼,长叹一口气道:“这可是你自己选的,可不是朕的意思,日后若是后悔的话,可不要怨朕!”
“绝对不会!”梦溪说的坚定异常道:“我见到他的第一眼,就知道他是我这一辈子的良人!”
“罢了,罢了!”皇帝幽幽的道:“你既然心意已决,朕这个做兄长的自然不能不近人情。”
梦溪跪倒在地道:“请皇兄下诣赐婚!”到如今这样的境地,她也怕皇帝再改变主意,这婚事只要圣诣一下就再无更改之理,她才能真正放心。
“女大不中留啊!”皇帝轻轻摇了摇头,却也唤太监总管将圣诣取来,当着梦溪的面便立下了圣诣。
梦溪见圣诣已写好,心里欢喜,原本的那些不快也便散的干干净净,她微笑道:“我就知道皇兄最疼我了!”说罢,她竟跪下,老老实实的磕了一个头。
皇帝看到她的样子长叹了一口气却又道:“今日中午朕在汀兰水榭设宴招待千赫王安子迁,你要不要去赴宴?”
梦溪原本是想去的,她刚想答应,却听得皇后道:“公主是个大姑娘,说起来那些都还算是外臣,若是只有千赫王一人在也便罢了,安子迁也在,公主去了只怕有些不妥,女儿家可以胆大,但是却不能太过抛头露面,否则会被人看轻的。再说公主日后嫁到千赫草原之后,可以日日和千赫王朝夕相对,来日方才,不急在这一时半刻。”
梦溪一想也是有道理的,当下轻轻点头道:“便依皇嫂所言!”说罢,行了个礼便大大方方的从正门出去了。
皇帝看着她的背影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皇后轻叹道:“真没有料到公主竟愿意嫁给千赫王。”
“千赫王长的是一表人才,配梦溪还是配得上的,朕如今只盼着千赫王也能对梦溪有心,必竟朕只有这么一个宝贝妹妹。”皇帝若有所思的道。
皇帝怕梦溪再生出什么事来,派人将梦溪送到星辰殿之后,就将她禁了足。
这一日午宴的时候,皇帝当众宣读了圣诣,这一纸圣诣宣读完之后,安子迁立刻起身恭喜乌铮,乌铮对这件事情早就知情,知道梦溪公主是个什么样的人,只是在他看来不管梦溪有多么的不安份,等到了草原之后,他有一千种一万种法让她乖乖听话。
于是他只是笑了笑便将圣诣接过,他扭头看了一眼含笑的安子迁一眼,嘴角微微一勾,然后再谢恩。
皇帝看到乌铮那副样子,知道乌铮对梦溪并没有上心,心里暗暗生出了许多无可奈何,也觉得他这个皇帝做的实在是有些窝囊。
这一日午宴,一片丝竹声响,喜庆非凡,安子迁心里却松了一大气,圣诣一下,他便知道那个堪称是惊世骇俗的公主和他便没有什么关系了,这对他而言实在是一个天大喜讯。
他原本估莫着皇帝的圣诣还要等几日再宣,此时将圣诣宣下,只怕一方面是皇帝心急,另一方面梦溪也下了一番功夫,他暗自感叹好在梦溪误会他是乌铮,否则的话还不知道要生出什么事情来,当真是上天保佑,他在心里盘算着回到杭城之后一定要再去安佛寺好好上几柱香!
乐辰景看到一脸万幸的安子迁,虽然猜不透他在想些什么,却觉得他那副表情实在是让人觉得好笑。
于是宫宴就在一片平和的气氛下结束了,临末时,皇帝问道:“安爱卿在西京可有宅子?”
“回皇上的话,草民在西京宅子是没有,不过倒有几间米铺。”安子迁轻声回答。
皇帝微笑道:“你回去之后看看有没有合适宅子,朕赐给你。”
安子迁忙跪下道:“谢主隆恩!”
皇帝笑了笑后又问道:“你也不总不能住在驿站,可有地方住?朕听闻你和苏连城苏爱卿是表兄弟,不如就暂时先住在他的府上如何?”
“回皇上的话,草民的妻子也随草民一起进京了,她是洛王的义女,如今住在洛王府中,草民……草民想去陪她,昨夜草民在驿站住下时,她今日一早就已命贴身丫环来寻草民了,要是再不和她住在一起,草民日后只怕得夜夜跪算盘。”安子迁苦着一张脸道。
他说的委屈,其它人却都听得笑了起来,乌峥拍了拍安子迁的肩道:“阿迁,你家的是母老虎吗?若是的话,直接休了她了事,跪算盘?亏她想得出来!我跟你说,男人在女人的面前是万万不能折了威风的,否则日后有吃不完的苦头。”
安子迁嘻嘻一笑道:“王爷有所不知,这也是闺房中的乐趣。”
他的话一说出口,立即引得满堂轰笑,他却不以为意,乐辰景看着他坦然的样子若有所思,眸子里却有了丝羡慕。
皇帝闻言也笑道:“安爱卿倒是一个妙人,朕见过许多畏妻之人,却未见过像安爱卿畏妻畏的如此坦然之人,朕之前下诣封楚晶蓝为郡主时,她还没有来谢恩,如今她也跟到西京来了,礼数便不可缺了,七日后是皇后的生辰,你便带她一起进宫来谢恩吧!朕也想看看这个名动天下的奇女子到底是什么模样!”
安子迁忙道:“草民谨遵圣诣!七日后草民定带贱内进宫为皇后娘娘贺寿。”
皇帝满意的笑了笑,乌铮却又道:“本王也对你那的妻子甚是好奇,想看看她有何手段能令你如此衷情于她,不如一会我便随你去洛王府看看去?”
安子迁当即笑了笑后道:“只是一介妇人罢了,恐污了王爷之目,草民如今也只是洛王府的客人,实不好相邀王爷去洛王府。”
乌铮闻言看向一直不说话的乐辰景,乐辰景直接装傻当做没看到,乌铮微微皱眉,正在此时却听到一记苍老的声音道:“千赫王想去敝府看看,本王欢迎之至!”
声音刚落,便见洛王含笑站在门口,皇帝的脸色微变,他却已恭敬的行起礼来。
洛王的态度恭敬有礼,可是安子迁却觉得他一进来整个宫殿里便有了一抹剑拔弩张的感觉,原本轻松欢快的气氛骤然转变。
第四章
乌铮从洛王进来便已感觉到一丝诡异,却听得皇帝轻声道:“王叔请起。”
洛王谢过恩之后便已起了身,却已朝乌铮看了过去,乌铮的眼珠子转了转,旋即笑道:“本王在草原就已听到洛王的贤名,一直都想一赌洛王的风采,今日有幸得见实乃三生幸!能得洛王相邀,更是荣幸之至!本王听闻洛王府里有一株千年紫薇,此时正是花季,着实想去看看。”
洛王微笑道:“赫王愿意去洛王府做客,本王欢迎之至。千赫草原虽在我朝之西,却占地极广,草原儿郎英勇善战,千赫王名震八方,本王也早就听闻千赫王的威名,有传言说本事滔天的千赫王长了三头六臂,是了不得的人物,今日一见,千赫王虽然没有传闻中三头六臂,却当真是一表人才,器宇轩昂!千”
乌铮也笑道:“洛王过誉了!传言不可尽信,本王哪来什么三头六臂,只是寻常的男儿罢了!只是本王早前听说洛王八面玲珑,是个极了不得的人物,传言说洛王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坐在上首的皇帝面色始终温和,仿佛只是听臣子们吹牛打屁、互相吹捧而已。
洛王也不动声色的道:“千赫王方才也说了传言不可尽信,在这个世上,只有一人翻手为云,覆手为雨,那就是当今圣上。”
皇帝笑道:“王叔这些年来为朕排忧解难,功绩赫赫,坊间有那样的传闻不足为奇。”
洛王浅笑道:“臣能有所作为,全是圣上所赐,臣不敢居功,再则那些事本是圣上吩咐,臣自当竭尽全力去做,做好了也都是圣上的信任罢了。”
“王叔过谦了。”皇帝微笑道:“今日一早不见皇叔来上朝,可是有事?”
“臣女昨日回府,臣与她久不相见,父女俩人一聊天便聊到深夜,平日早上崔臣起床的小厮昨夜又吃坏了肚子,一时睡过了头,所以臣起来晚了,误了今日早朝,还请圣上降罪!”洛王伏地道。
皇帝看了他一眼后笑道:“王叔请起,王叔平日为国事超劳,爱女难得进京,父女相逢,自然有许多话要说,这本是人间常伦,朕能理解。”
“多谢圣上!”洛王再次一揖。
乌铮见这一对君臣相处甚欢,看起来一片融洽,全然没有半点传闻中的不和之态,他的嘴角微扬,眼里却有一抹不屑,暗骂这些汉人就喜欢做样子,远不如早原儿郎来的大气随意,喜欢就说出口,不喜欢就刀分胜负。只是乌大王这样想的时候,全然忘了他自己方才也一片做作。
安子迁看着这一片君臣相谈甚欢的情景,心里却有了三分寒凉,在这片风平浪静的背后,暗藏着怎样的杀机?他看得出来皇帝是一直在忍洛王,而洛王也不过是在众人面前做样子罢了。这样的两人,若是独处,还不知道又是怎样的风浪。
君臣间又说了好一会闲话,安子迁见皇帝不提赈灾之事,他也便不提,待到皇帝离开之后他便跟着乐辰景和洛王回到了出了皇宫,乌铮却先回了驿站,说明日再登门拜访。
三人和乌铮分别之后回到洛王府时,楚晶蓝却在门口候着,安子迁一见到她忙欢喜的从马车上跳下来跑到她的身边道:“我回来了。”
楚晶蓝知道他这一句我回来了的意思,见他的眉眼里满是温和的笑意,眼圈却微微有些发黑,知道他昨夜没有睡好,当下轻叹了一口气道:“回来了就好,我还真怕你一进皇宫就被哪位公主看上然后将你拖去做驸马。”
她原本只是一句开玩笑的话,却正命中了安子迁的靶心,他的心尖儿颤了颤,旋即浅笑道:“我是有妇之夫,又岂会有公主看得上我?”
楚晶蓝看到他心中欢喜,也没有看到他的神色不对,当即浅笑,乐辰景杀风景的声音传来:“倒没有公主看上他,鼎鼎大名的千赫王倒看上了他,因为他还要来王府,算起来妹夫有不错的女人缘,如今再加上男人缘,可不正是真正的男女通吃?”
安子先富起来闻言瞪了他一眼,他直接无视,一双有些邪气的眼睛却看着楚晶蓝。
楚晶蓝微笑道:“如此说来我的相公魅力无双,这也是一件好事,证明我的眼光不错。”
她这句淡定的话把乐辰景呛得不轻,安子迁却眉开眼笑道:“我其实也没有什么魅力,是那个千赫王脑袋有些问题。”
楚晶蓝闻言也笑了,见洛王看来微微屈膝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