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一日带着西京外的十万人马朝苍州方向去了,也不知他用了什么法子竟说服了那一群虎狼之师随他在苍水之滨的芦城驻扎下了,如今的西凤国,除了万知楼之外,就只有他的那十万雄师雄踞于那里。”安子迁缓缓的道。
楚晶蓝愣了一下后道:“苏连城原本就有极好的口才,要说服那些人也不是难事,只是他带着那么多的兵马守在芦城做什么?芦城离这里只有不到百里地,若是急行军的话一日也能赶来,若是再起东风,顺着风势要赶到这里只用半日的时间,他该不是想看着你和父王相斗,然后坐收渔翁之利吧!”
安子迁想了想后道:“我觉得应该不会,他若是真有那分心思的话,这几个月来应该趁机起事,然后广召兵马,可是他却没有做这样的事情,应该是有另外的心思。”
楚晶蓝的眼里有了一抹幽深,轻轻的道:“另外的心思,他想要做什么?”
“不知道。”安子迁的眼睛微微眯起来道:“之前见他在皇帝的面前要了平定辽东事情的兵权,当时皇帝便给了他五万兵马,虽然说没有给他任何粮草钱银,但是他想要弄些银子想来也不是难事。”
楚晶蓝微愕后道:“若是如此算来的话,他的手上应该是十五万的兵马了,你和父王的事情他若是插一手的话怕是连结局都会更改。”
安子迁缓缓的道:“他其实早就猜到了我的身份,如此集结兵马我是真的想不通他要做什么。”
楚晶蓝轻轻叹了一口气,安子迁又道:“自从他发现红霜的事情之后,性情便有了一些转变,没有人知道他到底要做什么,之前陈梦离带兵攻打过他,竟被他打的落花流水。他原是世上最聪明的人,入仕完全有相才,他虽然不会武功,但是自小便熟读兵书,再加上这半年在朝堂而上历练,论到用兵,只怕比寻常的武将还要厉害三分。”
楚晶蓝这段日子将精力都放在两个孩子的身上,对时事所知不多,如今孩子已经满月,她才有精力来打探这些事情,此时听到安子迁说到苏连城,她的心里又升起了一些感叹。她和他其实算是青梅竹马长大的,也算是有些了解,也知他自小胸怀大志,此时看到这样的局面,却是一点都参不透他的意图了。
第二日两军隔江相望,安子迁命人将楚晶蓝和长悦和长思送到杭城,他望着那巍巍大江,再看到洛王的军营,嘴角含着一抹淡淡的笑意,却隔着大江也感受到了一股冰冷的目光,他循着那记目光望去,却见乐辰景站在那里望着他。
安子迁看到乐辰景眸光转深,说到打仗,他倒并不怕以洛王的老谋深算,而是对乐辰景的勇猛有几分折服,乐辰景在南疆的事情他是听说过的,那是真正以一当十的战事,乐辰景是当朝所有的皇族中人最能打战的一个,也是朝中最能打战的将军。
只是打战这样劳民伤财的事情实在没有打的必要,若非为了好好的活下来,他实不愿加入这一场战火之中。
这件事情和洛王没有办法说的通,也许他该找乐辰景好好聊聊了。
正在此时,他突然觉得那道凌厉的眼神不见了,他的眸子微微一眯,却见一道青色的人影沿着河岸一直向南奔去,他的眸子微微一敛,便已明白了些许事情,当下便也施展轻功朝南面奔去。
此时已值初秋,两岸的树木已染上了霜色,青草已经转黄,虽然没有夏日的郁郁葱葱,却也别有一番风貌,青黄红相递的颜色在原野里透着绚丽的色彩。
两人奔出十余里地后,双双极有默契的在一座五彩斑斓的山丘上停了下来,枫叶泛红,青草尖泛黄,翠竹苍翠,苍江如白练般从划过,乐辰景一袭青衣如大鸟一般朝对岸飞了过来,安子迁站在那里不动分毫,却见乐辰景手里拿抛出几块树枝做为支点,几个起落便已落在了安子迁的面前。
安子迁的嘴角微勾,眸子里也含了三分笑意,乐辰景却冷厉如刀,如刀刻般的脸上看不到一丝表情。
两人对视,都没有说话。
过了好半晌,乐辰景终于缓缓的道:“听说她生了一对龙凤胎?”
“是,女儿取名长悦,长子取名长思,晶蓝取的,她说她这一生风浪不断,却依旧保持一颗淡然而愉悦的心,所以希望以后女儿这一辈子都是开开心心的,而男孩子要善于思考,遇以事情三思而后行,要像四哥一样顶天立地,所以取名长思。”安子迁的嘴角微勾道。
乐辰景那张如冰雕一般的脸上也有了暖暖的笑意,他缓缓的道:“她一切安好便好,我心里替她开心。”
安子迁扬了扬眉道:“玲珑最近怎么样?”
“父皇疑心她是你的细作。”乐辰景的眸光深了些道:“已经对她下过几次杀手,若不是她聪明,怕早已着了毒手。”
安子迁闻言眸光冷了三分,乐辰景又道:“父皇登上皇位之后处事已有了几分变化,倒以前那个皇帝倒有了三分相似,我心里有些担心,你的势力如今已让你拥有了近半壁江山,你就没有其它的打算?”
安子迁笑道:“四哥想让我有什么打算?”
乐辰景看了他一眼,安子迁又道:“其实我今日里最担心一见到四哥,不是兵戎相见,便是大打出手,如今相见还能说上几句话,我心甚慰。”
“我信你。”乐辰景淡淡的道。
安子迁闻言愣了一下后道:“信我什么?”
乐辰景的眸子微眯后道:“信你之前对我说的话,其实以万知楼的钱财和兵力,还有那特制的火药,原本不仅仅只能拥有这半壁江山的,可是你却并没有做更多的事情,昨夜里探子来报,滨城的兵力少了许多,并没有传闻的那般拥有数十万之众。”
安子迁微笑道:“四哥就不怕那是疑兵之计吗?”
“若是疑兵之计的话你此时不会和我站在这里了。”乐辰景的眸子微微眯了起来道:“以前我觉得你不过是个废物,而后看你对父皇所做之事的应对之策,我才知道很多事情和我以前想的有偏差了。”
安子迁负手而立,几个月没见乐辰景,只觉得他的眉眼里比之前更有几分稳重,他如今有太子的名份,可是却穿了一套青袍,这样的举动怕也是另一种对洛王的抗议方式。
他以前看乐辰景是极不顺眼的,可是这段日子却是越看越顺眼,此时乐辰景纵是一袭青袍,却浑身上下都贵不可言,他的周身上下甚至都透着一分君临天下的霸气。
安子迁双手负在胸前道:“听到四哥的这种席话我觉得心情甚好,其实我以前想过想投城的,但是我也知道依着皇上的手段,就算是我投了城,怕也不能给我一条活路。而对如今的我而言,其实只要一条活路,因为我还有为人父和为人夫的责任,绝不能真的因此而死。”
乐辰景的眼里刹那间有了一抹杀气道:“你也想当皇帝?”
“四哥会错意了。”安子迁淡淡的道:“如四哥所言,只要我有那份心思,只怕如今万知楼的势力也不仅于此了。我的意思是唯有我死了,皇上才会安心,所以我想在这一场厮杀中成全皇上的心思。”
乐辰景的眸子里有了一抹不解,只是眸光微转,似想到了什么,当微愕的看着安子迁,安子迁笑了笑,手中却陡然多出了几枚银针,乐辰景大惊,身体如箭一般朝后疾退,安子迁眼里的杀机暴起,手中的银针射出,只听得一声吵叫声起,乐辰景猛然回头,却发现他的贴身暗卫不知何时竟已跟了过来,此时安子迁突然发难,银针刺入要害,显然是活不过来了。
乐辰景有些惊愕的看着安子迁,安子迁缓缓的道:“如果我没有料到话,他只效忠于你的父皇。”他方才杀暗卫的那一手,其实漂亮至极,看起来是去杀乐辰景,等到乐辰景避开时,那暗卫便会冲上来相护,就在那个时候,安子迁手中的银针猛然转换方向,直直的朝暗卫射去,那暗卫的武功原本极高,却因为那银针来的太过突然,竟是连避开都来不及,就如同生生朝那银针扑过去一般。
乐辰景的眸子微微一眯,当下眸光微沉道:“既然如此,那我就成全你!这一次断然不会让你再活下来!”他知道父皇因为他对楚晶蓝的感情,其实对他也是不放心的,暗卫跟了过来,怕是还有其它的人就在身侧。
他的话一说完,宝剑便出了鞘,他的人极快的朝安子迁刺了过去。
安子迁早有所料,极快的施展轻功便跃上了树梢,在树梢上笑道:“太子爷想找我打架,我自然要奉陪,只是今日里你以多欺少,这一架是没有办法打的,我们还是在战场上见高低吧!”说罢,他施展轻功一溜便消失在那片绝艳的景色之中。
乐辰景的眸光微敛,听得身后传来了弓弩的声音,他一回头,扬掌便给了最先跟来之人一巴掌,然后怒喝道:“混蛋,竟是连本宫也敢跟踪!”
那人被打的一句话也不敢说,乐辰景手起脚落,便将跟来的十余人全部掀翻,然后大步跃江而去,到了军营之后,却见洛王正在喝药,洛王自从那一场风寒之后,身子骨便大不如前,此时脸色有些发黑,显然心情不太好,乐辰风在旁边小心的伺候着,见乐辰景进来,忙给他使了一个眼色。
乐辰景却像没有看到乐辰风的眼色一般,见到洛王并未行礼,而是冷冷的道:“我今日才知,原来父皇从来都没有信过我,既然如此,这一场战便由父皇自己来打!”说罢,他大脾气的哼了一声便走了出去。
洛王看到他这副样子,直气的不轻,当下咬着牙道:“逆子!”
“父皇还是想法子早日将大哥救出来吧,那我也就不需要担太子的虚名。”乐辰景说罢,竟重重的摔门而去。
洛王虽然早知他的性子,却还是气的不轻,当下怒气上涌,竟喷出了一大口鲜血,乐辰风见到这等光景,当下大惊,忙宣来随军的太医,太医把完脉后道:“皇上的身体宜静养,不宜再在前线操劳了。”
乐辰风思来想去,当天晚上又找来了乐辰景,告诉他洛王病重的消息,让他不要在洛王面前太使性子。乐辰景闻言却不置一辞,只是眸光幽深了不少。
第二日一早,隔岸的战鼓擂的震天响,探子来探说银面阎罗带兵渡江,原本打算回京的洛王当即撑着病体调度战事,他带来的随军将领,独独没有乐辰景,没料到那战鼓才擂到一半,便听到了四周传来了密密的炮声,洛王闻声大惊,忙命军队回防,只是一切已经来不及了,那些迎战的将士已被那巨炮轰的死伤过半。
洛王因此事又气晕了过去,他一病倒,军中最高职位的便是太子乐辰景,他虽然没有洛王的授命,却因为他曾经的赫赫战功,加之他的诸君之位,军队原本是吃了败战,却因为他的一番调度又变得满是激情,当天晚上,他竟又带着军队回攻了过去。
乐辰景攻来的时候,安子迁闻言微笑,正欲命人迎战之时,却听得远处传来了战鼓之声,安子迁闻言愣了一下,苗冬青命探子查探一番后道:“楼主,是苏连城带着人马攻了过来。”
“苏连城带着兵马此时攻过来做什么?”安子迁的眼里满是不解。
韦渊冷笑道:“八成是不安好心,那浑帐从来都没有做过什么好事!不过他过来我们也不怕,狗娘养的敢来,老子就敢剁了他!”
苗冬青冷静很多,当下看着安子迁道:“看他那架式,似乎是冲着乐辰景去的,楼主依我看,这件事情还是先观望比较妥当。再则我们的主力已经撤离了滨城,没有办法和乐辰景正面相抗的,苏连城该不会是看到我们撤退以为我们不敌,过来打援的吧!”
安子迁还在沉思,一记女音传来道:“不管他是来打援还是做其它的,都不能调以轻心,我倒觉得最妙的处理方是我们退出,由得苏连城和四哥去打。”
安子迁微言微怔,一扭头却见楚晶蓝竟站在那里,她的身边跟着明媚儿和绿叶,他大惊道:“你怎么又回来呢?”
楚晶蓝轻声道:“我不放心你,孩子有红梅、圆荷和圆珠看着,还有万知楼的那些高手保护自然不会有事,你放心好了,我绝对不会成为你的负担,我能保护好自己。”
安子迁狠狠瞪了明媚儿和绿叶一眼,两人都低下头不敢看他,他咬着牙道:“以后再收拾你们两个!”
两人的眼里满是委屈,却也不敢说话,互看了一眼后又可怜兮兮的看了一眼楚晶蓝。
楚晶蓝轻笑道:“你就不用怪她们两个了,是我逼她们陪我回来的,我以前曾对你说过,不论生死,我都要陪在你的身边。”
安子迁闻言长叹了一口气,楚晶蓝又道:“你的计划我也已经大概知道了,我倒觉得苏连城此时攻来倒是一件好事,他若是真心帮你,那么我们自要保他一命,而他若是存了贪念依旧不知悔改的话,那么这座滨城便是他坟墓了。”
安子迁的眼里有了一抹无可奈何,当下看着明媚儿道:“是不是你多的嘴?”
明媚儿娇声娇气的道:“我哪里敢多嘴,楼主又不是不知道夫人的性子,她那么聪明的人想要打听到一些消息根本就不用通过我!”
安子迁听到她那样说话,心里一阵恶心,当下摆了摆手,明媚儿忙嘻嘻笑着拉着绿叶退了出去,她曾见安子迁发过威,心里着实有些害怕,知道他讨厌她那副样子,所以才顾意那般说话,没料到竟如此有效。
楚晶蓝看到安子迁的样子笑了笑道:“你也不用生气,你曾说过你所有的事情都不瞒我的!”
“我是不想瞒你,却也不想你跟着我受苦。”安子迁长叹一口气道:“如今的滨城有多危险你又不是不知道。”
“正是因为知道,所以我才留下来陪着你。”楚晶蓝的嘴角微勾道。
安子迁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双手一摊道:“你人都回来了,要说什么都好。”
楚晶蓝咧嘴微笑,她坐月子的这一个月恢复的不错,身子骨虽然不如以前轻盈,但是至少没有腹中胎儿的担忧,做起事来也就利落的多,她看着安子迁道:“如今我们双双都在这里,为了孩子,远溪,我们都要好好的活着,绝不能让孩子一出生就没了父母。”
安子迁无可奈何的叹了一口气道:“你觉得我会做那样傻事吗?晶蓝,你想太多了。”
“我可是什么都没有说。”楚晶蓝的嘴角微勾。
安子迁伸手摸了摸鼻子,正在此时,外面的厮杀声更大了些,苗冬青细细一听道:“楼主,苏连城带兵杀到了。”
安子迁轻轻点了点头后道:“我们先看看再做决定。”
楚晶蓝的眸子微微眯了起来,安子迁大声吼道:“明媚儿,绿叶,你们两个混蛋把夫人带了回来,就得寸步不离的跟在夫人的身边,她要是少一根毫毛我就把你们两个给剁成肉泥!”
两人就在门外,听到他这一吼,忙奔了出来道:“必不敢让夫人有丝毫损伤。”
楚晶蓝看了她们一眼,轻轻叹了一口气。
三军交战,原本万知楼的军队已经抵挡不住乐辰景强劲的攻击,可是因为苏连城带着数万精兵的加入而彻底改变了局面,乐辰景进攻受阻,他在的眼睛在战火里忽明忽暗,透着难以捉摸之色。
乐辰景的大手一挥,攻势立刻变得强劲了不少,将苏连城带来的军队立时杀了一道口子。
秋日的苍江水位不算太高,河滩半露,竹筏是早就扎好的,原本不太宽阔的河面在度过实不是难事,那些将士大多都是苏乐辰景亲自带出来的,他治军极严,手下的将士对他的将令从没有半点怀疑,就算前面是悬崖,乐辰景让他们跳下去,他们也一样会跳下去。
楚晶蓝和安子迁站在城墙之上看着河畔的战事,心里都暗暗生惊,乐辰景打战当真是有一手的,这些军队在他的统领下当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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