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晶蓝早已猜到会有这样的结果,心跳却又加速了起来,也更加确定那乐辰景是为她而来的。她轻轻咬着唇道:“他这一次若是将杜少夫人带走的话倒好了,这番将她留下来,她日后只怕是极难做人了。”
“为何?”安子迁的眸光里有一丝不解道。
楚晶蓝的眸子里一片森冷,咬牙切齿的吐出了两个字:“名节!”
安子迁的身子微微一怔,顿时明白了她的意思,楚晶蓝缓缓的道:“男子可以去胡闹,可是为所欲为的做自己想要去做的事情,在招惹了某些事情之后可以拍拍屁股就走人。可是女子却得去承受世俗所给的巨大压力,内心稍微脆弱一些的只怕是性命都难保。我到如今也想不明白那些以死明志的女子心里是怎么想的,世上再唾弃又如何,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她这一番话说的清冷而平静,可是安子迁却听到了她话语之中的血和泪,关于女子的名节之事,他是知道的,他也见过了不少为名节而死的女子。楚晶蓝是他见过的女子中最为倔强和坚强的,他缓缓的走到她的身边,将她轻轻拥在怀里。
楚晶蓝却一把推开他道:“我恨苏连城。”
安子迁听出了她的弦外之音,也听出了她负气的味道,他低低的道:“对不起,我误会你了。”
楚晶蓝咬着唇道:“你没有误会我,我恨苏连城所以连带着将苏家所有的人都恨上了,当真是巴不得苏秀雅出事。”
安子迁的身子微微一颤,楚晶蓝又咬着唇道:“我是一个有仇必报的女子,有手段心肠也恶毒的紧,远溪这样一个高洁的人娶了我本是一个极大的错误。”
安子迁低低的道:“整日里尽说傻话,走,我们看戏去。”
“你不管你表妹的事情呢?”楚晶蓝问道。
安子迁悠悠的道:“剩下的事情我也管不了,她有她的相公,杜家的人并不待见我。”
楚晶蓝微微一愣,安子迁轻叹一口气道:“秀雅表妹小我七岁,我算是看着她长大的……”他的语气微微一顿后道:“对不起,方才我的语气重了些。”
楚晶蓝的面上有了一分寒意,只是夜色深重,马车里一片漆黑,他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却她感受到了她的不快。他轻轻的拉着她的手道:“我们去看戏吧!”
“我没有看戏的心情了。”楚晶蓝低低的道:“回去吧,我好累。”
安子迁轻轻拥着她,马车旁响起了轻轻马蹄声,安子迁将车帘掀了起来,楚晶蓝见乐辰景骑着高头大马缓缓的从马车旁走过,他身边的士兵打着火把照亮了前面的路程,却也衬得他那张冷峻的脸如寒霜一般冷冽,那双眸子里的阴霾比起寒冰更让人心惊。
楚晶蓝一看到他的当即极快的躲到阴影里去,乐辰景似感受了什么,突然回过头朝车厢里看了一眼,火把的光茫移动,火光已照在了楚晶蓝的脸上,她极快的贴在了马车壁上,他看过来时只看到了安子迁那双淡漠的眼睛,他的眸子里微微有些失望,轻叹一口气,缓缓的朝前走去。
楚晶蓝却坐在马车里大口大口的口喘着气,安子迁将她扶起道:“怎么呢?”
楚晶蓝的眸光微深道:“我怕他看到我,也动了抢走做他小妾的念头。”
安子迁的眸光微闪,将她抱紧后道:“任何人若是敢打你的主意,我都会让他生不如死。”
“我不敢和姐姐比在你心中的地位,却想问问你,在你的心里,我和你的表妹谁更重要?”楚晶蓝轻轻倚在他的胸口道。
安子迁皱眉道:“整日里都问一些极傻的问题!今日里乐辰景抢的那个人若是你的话,我和他拼命!”
楚晶蓝听到他这一句话后,方才积在心里的怒气散了不少,可是这一件事情却已如一根刺一般搁在心里,她轻轻靠在他的怀里,却觉得有了无边无际的气苦。
安子迁原本是想带她去看一件事情,见她这副模样,眸光又深了些,当即轻轻伸手在车厢外比了一个手势,隐藏在暗处的男子便悄无声息的离开了,他又缓缓的对车夫道:“回府!”
圆荷见楚晶蓝满是疲态的归来,心里一片紧张,却又不敢出声询问,只让秋韵打来洗脚水伺候两人休息。
两人回来之后,一直都没有说话,晚上相拥而眠时却少了前几夜的温馨气氛。
海水梦悠悠,君愁我亦愁第二日一大早,楚晶蓝正打算去给安夫人请安,一个小丫环走过来道:“夫人今日有事外出,五二少夫人就不用去给夫人请安了。
楚晶蓝轻轻点了点头道:”有劳了!“她扭头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红绫,红绫会意,忙拿出一个荷包递给那个小丫头道:”有劳姐姐来报信了,只是平日里夫人没有事情都会让各位少夫人去请安,难不成是府里出了什么大事呢?
海水梦悠悠,君愁我亦愁第二十四章
那小丫环一掂那荷包感觉有些份量,心里一喜,想着那件事情并无很大的关系,当下便道:“红绫姐姐客气了,这都是我们这些做下人应该做的,其实并不是府里出事了,而是夫人的娘家出事了,听说大舅爷家的小姐今日里投河自尽了,夫人听到后就赶过去了。”
楚晶蓝的身体微微一怔,大舅爷家指的就是苏连城家,他家的小姐投河自尽,只怕指的就是昨日里被乐辰景抢亲的苏秀雅了。她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在旁低低的问道:“表小姐要不要紧?”
小丫环答道:“听报信的人说好在表姑爷觉得表小姐有些异常,所以就命了两个丫环一直跟在她的身边,这才能及时发现,否则的话……”
小丫环没有再说下去,楚晶蓝只觉得头皮发麻,她当日里告诉乐辰景苏秀雅的名字时当真是没有想过会有这样的结果,好在苏秀雅没有事情,否则她只怕后半辈子心中都会不安。
她恨苏连城,却并不恨苏家所有的人,她知道苏老爷其实是极疼她的,而她和苏连城结仇就注定了她和苏家的关系会一日差过一日。
她转身回了悠然居,坐在椅子上发着呆,眸子不自觉得冷厉了三分,握着椅子扶手的手也不自觉得紧了三分,一张秀气的脸也笼上了一层淡淡无奈。事到如今,她不得不正视她和苏家的事情了。
那苏秀雅当真是极我傻的,为了那样的事情居然就选择了投河,难道在这个世界女子的心里名节当真就比命重要吗?若是如此,她和苏连城大婚夜里发生的事情,已足够让她死上十次八次了。
她的眸子里透出了一抹凉气,心里在叹息苏秀雅自杀事件的同时,心里又不禁涌起了一抹前所未有的快感:苏连城,当这看到苏秀雅的事情时,你的心里可会难过?
红绫看着她这副模样,心里有了几分担心,也不知她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只在旁静静候着,过了良久,她终于缓缓的问道:“红绫,若是你被人轻薄了,你会怎么办?”
红绫被她这句没头没脑的话问的轻轻一怔,愣了片刻后呆呆的道:“如果真的发生这样的事情,我嫁人是不可能了,若是小姐还愿意留我在小姐的身边,那么我就留在小姐的身边,若是连小姐都不要我了,我就只能伴着青灯古佛过一生了。”
楚晶蓝咬着唇道:“我以前当真是不太明白你们为何会生出这样的想法来,可是在这里呆得久了,才知道一个女子要活在这个世上当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傻丫头,记住我的话,在这个世上,没有什么比命更加珍贵,所以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想往极端去想,唯有好好活着的人才配享受人间的温暖和幸福。”
红绫轻轻点了点头,却并不太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她又问道:“怎的一早起来就不见姑爷呢?”
“他一早就出去了。”红绫答道:“小姐还未醒,他就已经起床了,说是米铺里有事,不能陪小姐去楚家,说今日你由红梅和绿叶陪小姐。”
楚晶蓝的眸子里在泛起了一层寒气,她知道安子迁心里在想些什么,昨夜的事情两人虽然什么都没有说,可是两人的心里都觉得有些不太舒服。再加上苏秀雅是真的出事了,他若是知道苏秀雅的事情是因她而起,他又会如何对她?
她的心里更加难过了一分,面上却依旧淡雅如常,当下浅浅的道:“我今日不想再去楚家了,你去通知红梅和绿叶,让她们去通知大掌柜,就说绚彩坊的价钱暴跌,不用担心,也不用去计较,我自有应对之策,他只需好生看顾楚家的生意便好。将以前调下去的价格再调回去,然后对外宣称楚家所有的丝绸概不调价,不是绚彩坊的那样上不得台面的货品所能比拟的。”
在如此外忧内患的情景下,她唯一能做的就是镇定,淡然的应对身边所有的事情。
“是!”红绫应了声便出去了。
楚晶蓝只觉得有些累,倚在圆椅上不动,圆荷和圆珠知道她的心情不好,之前又听到她问红绫的那些问题,只道是今日一早听说了苏小姐的事情想起苏连城对她做下的种种,她的心里有些不痛快吧!
圆珠的身子已经大好,扭伤的脚已经好了,也能下床走动了,圆荷虽然头偶尔还有些晕,却已经没有大事了,红绫走后,两人便在旁服侍她。
她看着两人满是担心的目光后淡笑道:“怎么,身子才一好,就用这样的苦脸看着我?我这个月好像没有欠你们月银吧?”
圆珠心直口快道:“苏家小姐的事情小姐不用放在心上,谁叫苏混球以前那样对小姐,这是他的报应!”
圆荷比圆珠要老成的多,再加之那一日她呆在楚晶蓝的身边,对这一次苏秀雅出事的事情也已猜到了了几分,当下安慰道:“小姐,你其实不用把什么事情都放在心里,我们虽然蠢的紧,也帮不上太多的忙,可是却也能替你分担一些。”
楚晶蓝淡笑,缓缓站起身来道:“你想太多了,我只是在想要如何走出如今的困境罢了,我嫁给五少爷也快一月了,可是在这安家却始终是个外人,这府里的事情比我想像中的复杂,再加上楚家近日里也发生了不少的事情,我心里也有些乱,今日里只想清静清静。”
圆荷张了张嘴,却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圆珠却轻哼一声道:“这见的安家真不是一般的邪门,小姐嫁过来才这么些日子,就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真真让人想不透。我和圆荷两人都受了伤,还有人想要小姐的命,这世上怎么会有那么恶毒的人!”
楚晶蓝的眸光转深,圆荷啐道:“你这一次挨了这么重的打,竟是一点记性都不长,这里不比楚家,容不得你整日里胡说八道,你难道还嫌小姐不够烦吗?”
圆珠扁了扁嘴,没有再说话,一个三等丫环前来报:“二奶奶,大姨太,二姨太和三姨太前来给你请安了,你看看安排在哪里比较合适。”
楚晶蓝虽然嫁到安府已有一月,可是除了最初两日呆在安府之外,其它的时间都是给安夫人请完安之后就去了楚家。她讨厌给别人请安,同时也不喜欢别人给自己请安,所以也一直回避着这件事情。她刚嫁到安家是在悠然居的大厅里接受她们的请安,如今看来也只有那个地方合适。
于是她浅浅的吩咐道:“请三位姨太太请到大厅吧!”
楚晶蓝起身换了一件织金的淡紫色二十四副湘裙,再从百宝箱里取一根足金所制的步摇缓缓走进了大厅,她到达的时候,三人都已经到了,见她到来,齐齐的行了一个礼。
楚晶蓝浅浅一笑道:“都起来吧,不用太客气。你们平日里服侍五少爷想必也是极辛苦的,用不着太过拘紧。”
她的眼睛将三人扫视了一遍后,心里一片了然。许晓玉还是如往昔一副冷静自持的模样,身上穿了一件,宝蓝色的印花裙,身着一件织绵米色长衫,里面露出雪白的天丝绒衬底,看起来微微有些清冷。田甜许是听说了她的事情,又许是那一日楚晶蓝真的将她收拾的怕了,今日里的神情没有往日的嚣张,反而有一淡淡的暗然,连带着身上穿的那件嫩黄色繁花织锦外衬也晃得没了精神。洛冰依旧娇柔纤弱,那一双美丽的眼睛里透着一抹淡淡忧伤,小嘴微微嘟着,眼底隐见一丝泪痕,似有无限委屈一般,她身上穿的是一件粉红色的长裙,正衬得她浑身上下都是楚楚可怜的味道,她的身上只插了一支繁花步摇,有些简单却让人觉得她比那花还要娇嫩三分。
只这一眼,她便知道她们三人都是刚从俞凤娇那里过来的,看这架式,只怕都受了些委屈。而这些委屈,只所和她有脱不了的干系。
三人依着大礼行完之后,田甜有些不太甘愿的道:“二奶奶有什么吩咐吗?”
楚晶蓝的眸光浅淡,缓缓的道:“吩咐?那倒没有,只是许久没有和你们说话了,折日不如撞日,倒有些想和你们说说话。”
田甜的头微微低下道:“说说话?我们可没有什么话和二奶奶说的,你的身份尊贵,又得五少爷宠爱,我们只不过是一个小妾罢了,又哪里有什么话可以和正室夫人说的?再说了,一旦说错,二奶奶到五少爷的面前煽风点火,搞不好我又得到柴房做上十天半个月。二奶奶若是没有吩咐,我那里还有些事情,就先回去了。”
楚晶蓝对那些立规矩的事情素来是不放在心上,可是如今看来立规矩这样的事情之所以存在,那也是有存在的道理,一个小妾敢这样对她说话,倚仗着也不过是俞凤娇的势力罢了。她没有害人之心,却也绝对没有那种任人欺负的气质。
当下她浅浅一笑道:“田甜其实说的并不太对,其实我不需在去五少爷那里煽风点火也一样可以让你在柴房呆上一段日子。”
田甜呆了一下,楚晶蓝又缓缓的道:“我刚到安府来的时候,就想告诉你们我的待人之道,可是却由于杂事缠身,一直都没有合适的机会告诉你们。既然方才田甜也说到了这一点上,我便也趁这次机会告诉你们好了。”
她的语气微微一顿后缓缓的道:“我无论对谁都是先礼让三分,若是有人将我的礼让当成是懦弱或者无能的话,那么我也可以告诉你们那是大错特错的事情!”
她的声音素来就微微有些低沉,此时说话已不自觉的带了三分寒意,和着她低沉的声音,便透出了一抹烈的寒气,三人听着都觉得心里一紧。
楚晶蓝又接着道:“我虽然不是唯一的主母,但是也是五少爷的妻子,可是你们都只是妾而已。妾说到就不过是半个主子,从其根源上讲还是一个奴才,主母若是存心要置一个奴才于死地,可以有无数种办法,而我的脑袋里就已有无数种。根据西凤国的律法,主人处罚家奴就算是处罚至死只要有合适的理由官府也不会过问。”
说到这里,她的一双眸子含着浅陌的笑缓缓的落在田甜的身上。田甜原本还有一丝看不起的味道,还存了不以为然的气息,可是当楚晶蓝的目光看过来时,她就莫名其妙的打了一个寒战。恐惧自她的心底升了起来,那一丝寒意自从心底升起来之后,“轰”的一下就往她的全身扩散开去。
原本一片宁静祥和的气氛陡然间便疑重了起来,那高大的房梁仿佛也一下子低了许多,压的人喘不过来。站在她身边的其它两人,在听到楚晶蓝的声音之后,心底也升起了一抹惧意。她们只觉得这是她们有生以来见过的最可怕的笑容,那笑容竟比千年的寒冰还要冷上几分。
田甜忍不住问道:“你要做什么?莫不是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杀了我吧!我告诉你,这可是安家,不是你的楚家!在安家里当家作主的是安夫人,就算是五少爷这一房,真正做主的也是大奶奶,而不是你!你少在这里吓唬我,我才不怕你!”
她嘴里说着不怕,声音却已微微发抖,那双在柴房里磨砺过有一层薄茧的手也握成了拳头,并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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