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芸缓缓点了点头,倚在李氏怀中,可是心里却仍是不能平静。
回到上京,一切……真的就会从此太平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非常不好意思,今天临时有点事我到现在才到家,所以发文晚了,请大家谅解~
☆、捉摸不透的陆郡王
那乱葬岗上鸦声阵阵;令人听了浑身忍不住就要发起颤来。
刚才那些嚣张跋扈;差点将唐天霖一家陷于水深火热之中的盗匪这个时候全都安安静静,化作了再也无法动弹和开口的死尸。
借着灯火;唐天霖将其中一个黑衣人的面巾扯了下来。伸手在他胸口摸了摸,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陆千寻拿起一旁掉在地上的刀剑;递过去给了唐天霖。
人身上虽没发现什么;可是在灯火之下仔细看,那刀剑的柄上却都印有“龙虎卫”的字样。
唐天霖双眉微皱,冷哼一声道:“难怪他们这么急吼吼地想要杀人灭口,什么龙虎卫徐冲命他们前来接我回京;分明就是他们派出的人!”
他又朝陆千寻问道:“郡王,你说你得了密报才会前来;老夫可以问一问是什么人传的消息?”
陆千寻顿了一顿,慢慢悠悠说道:“侯爷,想必您在云州的时候已经收到了密报京中将会有大的变故。如今皇上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可是却迟迟没有定下储君的人选,大家在猜测之余,却也开始明争暗斗。不瞒侯爷,在下同三皇子殿下早已连成一线,誓要相助三殿下,而另一边则是六皇子一党的人,这两派之间如今表面上虽是波澜不惊,可暗地里却已是都有所动作。今日这件事是六皇子党中龙虎卫将军徐冲一手策划的,而向我告密的人也正是当初在下安插在徐冲身边的人。我得知他想要借此手段拉拢侯爷,便先带了人过来,可没想到他骁骑营手下的那群人却是下手狠辣,对自己人也一点不留情面。”
唐天霖看着陆千寻,听他将自己的底牌都亮了出来。
“原来郡王是三殿下的人。”
这里也没有别人,陆千寻知道这是一个绝好的机会,便道:“侯爷,在下今日前来,只是想让侯爷看清这件事的真相。也想请侯爷好好思度一番,究竟站在哪位殿下一边。”
唐天霖冷冷道:“老夫在朝堂上一向不会拉帮结派,郡王,三殿下也好,六殿下也好,不管是谁老夫都不会偏帮。如今皇上仍在,我效忠的便是天子一人,若他日皇上仙去,我效忠的便是新任天子一人。至于现在要我选择站在哪位殿下一边……郡王,这件事你也好,那个徐冲也好,怕是都找错人了。”
唐天霖说完这番话,甩了甩衣袖便想要离开。
陆千寻在他身后叫住了唐天霖:“侯爷,有几句话请听小侄说一说。”
“还有什么好说的?刚才我已经说的再清楚不过了。”
陆千寻走上前去,毫不避忌唐天霖冷厉的目光,直言不讳道:“侯爷应该知道,三皇子和六皇子是如今最有可能继承皇位之人。两位皇子各有自己的优势,也各有自己的党派,侯爷想要在这场夺嫡之争中保持中立,您觉得当真有这个可能吗?就算侯爷自己心里是这么想的,恕小侄说句心里话,接下来免不了是一场腥风血雨,就算侯爷不算计别人,难道别人就不会算计侯爷了吗?”
唐天霖心中一震,他说的这些话的确不无道理。自己在朝堂之上的人际法则向来是与同僚之间不亲不疏,保持中立,独善其身。可是,就今天晚上这场“精彩”的大戏来看,想要在接下来的这场夺嫡之战上再万叶丛中过,丝毫不沾身,仿佛是不大可能的了。
“侯爷的身份、地位以及皇上对侯爷的信任都是侯爷身上最重要的筹码。皇上如今迟迟未定储君之位,也就是说随时都可能会有变数。三殿下是什么样的人,上一回在紫阙台夜宴上侯爷也瞧见了,殿下有雄心壮志,如今欠缺的也只是这么一点助力,若是此番回京侯爷能替三殿下在皇上面前多美言几句的话,将来三殿下能够登上天子之位,自是会记着今日侯爷的相助的。”
陆千寻说得颇是诚恳,朝堂之上、皇帝心中最忌讳的事情便是结党营私。因此虽然朝中大臣各有不同派系,但也都是私下里的事情,若不是最亲近之人,是不会拿到面上说的。而今天陆千寻能够将自己的这些话对着唐天霖和盘托出,看起来三殿下的心意是毋庸置疑的。
只是,现在还未到上京,那里边的情势如何他还不知道,他不能贸然答应什么,一切都要等他进京见了皇上,听了皇上的意思再做决定。
也许,正如陆千寻所说,接下来的日子,他再也无法过得平平静静,他必须要好好想一想,接下来该怎么做……
***
回到驿站的时候,已是三更时分了,唐天霖回了李氏屋子,而陆千寻看着思芸屋子里边犹亮着的微弱烛火顿了顿脚步,没有回房,却是朝她那边走去了。
站在思芸屋子门口,陆千寻负着双手,不敲门也不出声,只是怔怔看着那个灯下剪影,不知在想着什么。
灯火微亮的屋中,思芸托着脑袋心里边也在想着事情,一抬头却看见了门外一个颀长的身影。
思芸心中微微一颤,走过去隔着门问道:“谁在外边?”
“是我。”
听到他的声音,思芸蹙了蹙眉,手里的帕子攒的更紧了一些。
“这么晚了,郡王怎么不去休息?”
“的确已经不早了,芸姑娘可是刚才受了惊,所以也睡不着?”
思芸咬了咬唇回道:“多劳郡王关怀,我这就睡了。”说着便想要回身吹熄了桌上的灯盏。
“芸儿……”陆千寻在门外突然轻唤一声,那薄纱纸下的窈窕身影突然顿了一顿。
“郡王还有事?”
“没什么大事,只是想过来问问你可受了伤,今天你吓坏了吧?”
思芸看着另一边那个秀雅的身影,想起今天的诸多猜测,那灯火之下模糊朦胧的影子让她觉得神秘莫测,完全看不透一般。
“其实郡王应该早就知道,就算今天我们全家都落入了那些贼匪的手里,也是不会有事的吧。郡王出现的这么及时,想来早已是一切都运筹帷幄,早在你意料之中的。”
“不错,我是早就知道。今天的这件事并非偶然,芸姑娘这么聪明应该已经能想到一二了。这样拙劣的戏码,也只有那些没什么脑子的蠢材会自导自演一番。”陆千寻幽幽说道。
“不管是谁导演的都好,”思芸侧了侧身子,“我们全家都只想平平安安回到家里,至于旁的事情,都与我们无关。”
“芸儿,你这次回京,皇上一定会见你。”
“那又如何?”
陆千寻站在门外,语声之中颇是惆怅:“你可知道,皇上如今病得很重,大限将至了……?”
“皇上病重?”思芸的声音有着一丝的发颤。虽然这个皇帝从来没有承认过自己是他的女儿,以前白姨娘还在的时候,也从来没有在侯府里面见过他。
可是在皇宫里的那些日子,他对思芸的疼爱,他所给思芸的那些恩宠却是无法抹灭的。
他并不是一个好丈夫,好父亲,可是那是因为他天子身份的桎梏,因为他同白姨娘的有缘无分。他的心里对自己如何,思芸不是木头,都是知道的。
心里,到底是有着一丝凉凉的悲伤。
“芸儿,皇上心里对你重视,你说的话也许在皇上心里都会有不小的影响。”
“郡王到底想说什么?”
“没什么……”陆千寻清了清嗓子,突然换了个话题问她,“对了,那盆昙花如今开得怎么样了?”
“昙花?”思芸愣了一愣,“郡王怎么想起问这个来了?”
“还记得我曾说过你同这月下美人很是相像,既是我送的,自然希望你能珍之重之,也希望这花每一次开放都能美丽动人。”
“郡王放心,我自是会好好照顾那盆花的。”
陆千寻浅浅一笑:“那就好,希望将来能有机会同你一起看这昙花开放的样子。”
思芸咬了咬唇,没再答话,转回头将灯烛吹灭了,一下子屋子里边一片漆黑,两人的身影都在这夜幕下再不可琢磨。
“郡王请回吧。”
这一回陆千寻没有再缠磨下去,简单地说了一个“好。”字,果真回房去了。
陆千寻的脚步声渐渐在思芸的房前远去,她躺在床上,脑中回想起刚才他同自己说的话来。
他今晚过来找她,究竟只是寻常的关怀探望,还是另有目的?
为什么每一回,他总是给自己一种难以揣测的感觉?
今晚,当她和思芹被那些贼匪抓住,差点被侮辱的时候,她见到了陆千寻,是他救了思芹,救了自己,那一刻她无疑是感动的。可是之后,这些感动慢慢地被心底的猜疑覆盖,她很像弄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可是却又害怕知道事情的真相。
她所向往的平淡安然的日子,也许从今夜起便会不复存在。
这个陆千寻,在她的生命之中到底扮演着怎样的角色?为何她有一种预感,他就像是一个牵引者,走在她的身前,拉着她要往一个迷雾重重的未知之地走去。
而她,无法挣脱,无法逃离,就这样被他一步一步带着,向前走……继续向前走……
至于那个地方,她不知道到底是人间仙境还是泥潭沼泽。
脑子里边乱哄哄的,整整一宿,思芸都没能睡好。
一直到驿站外面鸡鸣三声,便有丫鬟过来敲门,伺候她起身。
今儿一早,唐天霖和她们母女三人便会在陆千寻和骁骑营两队人马的护送之下,回到上京。
作者有话要说:一会儿十点还有一更,我先下去写了~~
感谢青梅不知竹马和花子的地雷~~!
☆、驾崩
上京的天气阴沉沉的;整座城的上空仿佛笼罩着一层阴霾;令人一回到这里,就顿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唐天霖一回到上京;皇上果然召见了他,还让他将思芸也一起带进宫来。
再见元帝;他的精神果然是越来越差;整个人躺在了床上,面瘦肌黄,唐天霖不由庆幸自己还算回来的及时,若是再晚一些;说不定皇上真的就此归天。
“天霖,你坐。”元帝屏退了左右伺候的宫女太监;“朕今日宣你进宫,是有件事想同你说。”
“皇上有何吩咐,天霖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元帝点点头:“你是朕最信任的臣子,因此也才会将灵珊和芸丫头放在你身边这么多年。在朝堂上,你从不结党营私,最是中立。朕自己的身子自己心里清楚,今日宣你进宫便是要将遗诏交给你,待朕大限之日,你就宣读此诏,助新帝上位。”
元帝咳了两声,唐天霖眼中盈满泪水,低泣道:“皇上洪福齐天,万不要如此想啊!”
元帝摆摆手:“天下人都说什么天子万岁,可又有谁真能长命百岁呢?天霖,奕儿和贤儿两个都是朕的儿子,朕都很喜欢。他们各有优点都很能干,在立储君的问题上朕也想了很久。贤儿勇武果敢,做起事来雷厉风行,只是可惜有时候未免有些不择手段,不顾他人;奕儿有仁心仁德,凡事能先为百姓考虑,虽然有时候太过慈悲,但是朕还是欣赏他的。若是天正朝刚刚建朝,需要一个大刀阔斧的开国明君,那么贤儿最适合不过,只是如今天正朝民心渐稳,国家愈渐富庶,正是守业的时候,却是需要奕儿这样的仁君。”
这一番话,唐天霖听在耳中也明白了遗诏中皇帝所立为何人。
六皇子承奕,最后的赢家还是他啊!
是他也好,唐天霖在心中暗想,穆贵妃也好、沈家也好都与忠静候府有牵扯关联。六皇子登基,那么沈家必然身价倍增,自己是沈随的亲家,也自然是不会差的。
“天霖,你可记住了朕的话?等到那个时候……就替朕宣读遗诏……”元帝看起来已经甚是疲累了。
“皇上放心,臣都记住了。”
元帝挥了挥手:“好了,你先下去吧,我想见见芸儿。”
病中的元帝看着思芸,心里边泛起一丝丝的酸楚,她长得愈发像白灵珊了,恍惚之间,元帝愣怔出神,好像自己也跟着一起回到了当年的岁月,回到了西湖边,看着那个犹若出水芙蓉一般的女子。
“灵……灵珊……”
思芸怔了怔:“皇上,臣女是思芸。”
元帝的眼角微微泛湿,心生感慨,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缓了缓情绪。
“芸丫头,你来了啊。”
“皇上的身子可觉得好些了?”
元帝将思芸唤到身边坐下,勉强打起了些精神:“朕的身子你也瞧见了,已经一日不如一日了。芸儿,朕今日宣你进宫是有件事想要告诉你的。”
思芸心里大概已经猜到了几分,点了点头,听元帝说下去。
“这些年你一直住在唐家,唐天霖夫妻一直待你和你姨娘甚好。只是,哎……芸儿,其实你并不是他们的亲生女儿。”
思芸虽然心里早就知道,可是如今听元帝亲口说了出来,还是有些发愣。
“当年朕在西湖畔与你娘灵珊一见钟情,本想带她回宫,可是你娘性情执拗,又是个不愿与别人争的人,因此便执意不肯。当时你娘已经怀有身孕,朕无可奈何,只得将她托付给忠静候夫妇照顾,直到你出生、你娘过世。芸儿,其实……其实你是朕的亲生女儿啊!”
元帝再也忍不住心头的哀戚,一时间老泪纵横。
思芸咬着唇,一双手放在膝上轻轻颤着,却不知该说什么好。
“朕知道这一世对不住你们母女二人,可是朕心里却是一直都惦念着你们的。芸儿,朕一直想等你长大之后为你定一门好亲事,让你以后可以有个良人托付,不过朕相信唐天霖一定会好好为你挑选的,就算选的人你不满意,你也可以用朕那个恩典,挑一个你自己心里喜欢的。还有这个……也是要给你的。”
元帝的手颤颤巍巍从玉枕底下拿出了一个龙佩,交到了思芸手中。
“前朝有丹书铁券,朕这里有两块这样的龙佩,一块先皇赐给了当年的靖国公,后来靖国公家破落,那龙佩也辗转失落,如今不知是在何处。还有一块,朕今日便赐给了你,有此龙佩,便能保家门平安,若将来发生什么事情,可保你和你一族人平安无忧。”
思芸听了忙道:“皇上,臣女受不起。”
“你若只是臣女,自然受不起,可是芸儿,你是朕的亲骨肉,如今朕能为你做的也只有这些了。以后的事情难以预测,你就当是拿着防身也好啊!”元帝郑重地握住思芸的手,他只希望这个女儿以后的日子能够过得安乐和美一些。
走出玉龙殿,天上已经飘起了细雨,手里的那块龙佩还带着微热的温度,握在掌心,分量是沉甸甸的。
她和元帝之间并没有太深的父女之情,可是虽是短短的几次,他想要弥补的心情却也是十分明显的。
思芸心底里有些难过,将龙佩珍而重之地放了起来,向天祈求,希望老天能再多给元帝几年寿命,让他再多享一享儿女之福也是好的。
这天晚上,那块龙佩放在思芸枕边,她翻来覆去,却是如何也睡不着,便起了身披上一件外衣,也没叫醒玉翠、玲珑。独自从泠汀阁出去,往祠堂那边走去。
夜晚的侯府已是一片宁静,秋风乍起,到了晚上,还是起了阵阵凉意,思芸将身上的衣服拢了拢,加快了脚下的步子。
走过百芳园的时候,西面也传来一阵脚步声,一丛微弱的灯火透了过来。思芸心下奇怪,这么晚了,是什么人?
于是往一旁的树荫下站了站,却发现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