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思茉虽表面柔柔弱弱,但却是个心思刚硬的女孩儿。海棠花宴那天的事情,她做了,事情露了出来被罚,她便也认了。
在唐思茉看来,其实于父亲的态度来看,也并不是没有回旋余地的,在乎的只是往后自己怎么做罢了。
沈姨娘哭得她都不耐烦起来了,劝道:“娘你快些别哭了,哭哑了也没人来可怜咱们。”
沈姨娘指着她道:“你就这般镇定?原本还想着你能在曹国公府和蒋府两家夫人面前露露脸的,说不定便能被瞧上来。现下这情形,真是什么都没了!东屋现下可真是巴不得咱们娘儿俩死呢!”
“娘,你别哭了!”唐思茉提高了声调又说了一句,“不过摔了一跤罢了,咱们再站起来想办法筹谋便是了。娘,我虽是个庶出的,可怎么说也是父亲的女儿,你整日这般嚎着,等哪一日父亲真厌弃了你,那才是真没了出路了!”
沈姨娘朦胧着一双红得和枣儿一般的眼问道:“那该如何是好?”
“咱们就在这屋里好好呆上两个月,等过了时候,哪儿摔了再哪儿爬起来!”唐思茉咬着牙根坚定说道。
住到墨韵居以后,唐思艾顿时觉得浑身上下都不得劲。原先在梨香院的时候,沈姨娘到底还是极宠爱他的,管束也不严,是以平日里他和丫鬟们玩玩闹闹也没什么人去管。可是到了东屋这边那就不同了。
李氏对着他就是一副别样严厉的模样,好是好,可到底不亲近。
起初,唐思艾过来的时候,还带上了两个平素体己的丫鬟。可才几天功夫,有一日李氏正巧去墨韵居里看艾哥儿,见他大白日的不分尊卑,不讲礼数,就和两个丫鬟嘻嘻哈哈玩闹着滚到床上去了,虽说艾哥儿还年纪小不懂事,可那些丫鬟就遭了秧了,被李氏一顿好打,最后都被撵了出去,然后墨韵居里换过来伺候的人,要么是上了年纪满脸褶子的婆子,要么就是姿色相当平平的丫鬟,艾哥儿好生郁闷!
想起那个他一眼见着就生了好感的六妹妹也在东屋这边,午后闲来无聊,他便寻了个串门子的由头,跑到思芸这边碧纱橱来了。
说起来,唐思艾和他那个姨娘和二姐比,心思却是要单纯多了,再加上是府里的长子,更是深得宠爱的。
走到唐思芸屋子里边,也不客气,大喇喇坐了下来,就先给自己斟上了一杯茶,嘻嘻笑着朝思芸说:“六妹妹,你在忙什么呢?我那屋里有好玩的,可愿跟我过去瞧瞧?”
思芸眨巴眨巴着小眼,看看他问:“原来是五哥哥,你有什么好玩的东西?”
“是昆仑奴的面具,画的和真的一样,是之前我让小郑儿替我到集市寻来的。”
“面具?”唐思芸表现出很不感兴趣的样子,换了个话题说,“五哥哥,今儿你去过母亲那儿问安了吗?”
“问安,去过了啊。”
唐思芸放下手中的针线,双手托着小下巴:“那五哥哥一定听母亲说了,过几日那请来讲家学的宋先生可就要来了,怎么五哥哥这个时候还有兴致玩面具呢?要是被母亲知道了,她定又要生气了呢!”
一听到李氏,唐思艾现在的头都要大了,刚才升起的那些兴致顿时都减灭了,一点儿都不剩了,垂了垂头,好生没趣地又坐了一会儿,见唐思芸只顾低头绣着花样子,也不怎么搭理他,更是觉得没什么意思,又稍坐了片刻,便怏怏走了。
玉翠正替思芸添着茶,见唐思艾垂头丧气走了,不由失笑起来,私底下小声问着思芸:“六姑娘怎的理都不理艾哥儿,瞧他刚才出去那挂长的脸可真是难看得紧。姑娘是因为二姑娘那件事所以……?”
唐思芸噗嗤笑了一声,歪着头看玉翠,看得她反倒有些拘束起来了,不知自己说错了什么话。
“姑娘怎的这般瞧我?”
“玉翠姐姐,二姐姐是二姐姐,艾哥哥是艾哥哥,又不是他推的我,我又怎么会因为那件事生他的气呢?”
“那姑娘刚才……”
唐思芸低下头去微微蹙着眉看自己刚才绣的那朵梅花。
“五哥哥是个玩心重的人,前几日墨韵居里闹得那一出,你也是知道的。父亲也好,母亲也好,对五哥哥都是寄予厚望的,以后也是指着他要走仕途袭了爵位的,他这才安分了两天,又开始沉不住气了,我要是也随着他去玩去闹,自讨没趣不说,到时又累他又要挨骂。大家兄弟姐妹在一处,亲厚归亲厚,可该避忌的时候却也要避忌一些的。”
玉翠点头道:“倒是姑娘想得周全,也是,这阵子因为茉姐儿的事儿,老爷心里也大不痛快着呢,还是少招惹他们为妙。”
思芸站起身来,走到书桌前,拿过一套姚州出的精品砚台、笔洗,对玉翠道:“虽是少在一起玩闹,可是五哥哥搬了过来,咱们兄妹之间总算也是更亲近了些。明儿你就替我将这两样东西拿到墨韵居去给了他,就说是妹妹的一点心意吧。”
***
那天海棠花宴之后,沈书玉倒是一直惦记着思芸,没过几天,还特意派人来了书信询问思芸近来可好。
李氏笑言,还是这个六丫头得人心,人家巴巴得倒是只惦着她了!
思芸不好意思笑笑,看见一旁大姐姐思芙似乎对李氏的话若有所思,低下了头,轻轻咬着唇儿。
那一日海棠花宴上,思芙和思茉都拿了些手艺出来想要博得两位夫人的好感,可是经过了落水那件事,现下这亲事不知道会有怎么样的结果。
不过,小小的唐思芸却也在心里暗暗想着,这古代女人想要立足当真不容易,身上没个七八把刷子那可不行。
那么自己,是不是也要开始准备起几把刷子来了呢?
唔,唐思芸灵光一闪,脑中转过一个念头!
作者有话要说:发文的叫“存稿箱”
大家给“存稿箱”君一点面子,撒点花花吧,哈哈~~~
☆、要上学了
阳光明媚,初夏的唐府里边清风习习,到处溢着甜甜的花草香气。
唐思芸在屋子里边歇了好几日,都快要闷出毛病了,好不容易去李氏那儿请了个安,获准可以出屋子了,顿时就像笼子里边放出来的小鸟一样,乐呵呵地带着玉翠跑了出去。
南园那边仍是清清静静的,虽说慕哥儿落水之后,唐天霖也是担忧不已,日里夜里都派人守好了,可是赵姨娘到底还是爱个清静的人,最后还是自己照看着慕哥儿,幸好本就没什么大碍的,过了两三日的光景,也便活蹦乱跳又跑到外面来玩了。
思慕老远就瞧见了正过来的唐思芸,笼着手嘻嘻喊了起来:“娘,娘,六姐姐来了!”
赵姨娘听到儿子的声音,也从屋里走了出来。赵姨娘穿一身素净的湖绿色绣莲绫锻对襟褙子,头上斜斜插着一支白玉如意簪压着发髻,笑吟吟地朝思芸招了招手:“芸姐儿看来也大好了,上里头坐吧。”
在南园的小园子里头,紫藤幽幽,爬出了一处僻静阴凉的地方,小满引着思芸过去,在里边坐了下来。日头被遮去了大半,这一块小地方里,有桌椅,有茶具,思芸坐了下来,吃着赵姨娘亲自沏的香茶,真真惬意。
其实凭良心说,唐思芸的老爹唐天霖还是很有福气的。
年纪轻轻就袭了爵位,又娶了个名当户对的千金小姐,几个姨娘要才的有才,要貌的有貌。家里边有子有女,人丁兴旺。
仕途上一帆风顺,如鱼得水;同僚之间,关系和睦,十分融洽。
这小日子过得那叫一个顺风顺水,偶尔闲下来就到这处小园子里边喝喝香茶,谈谈小情,也难怪唐老爹常常看起来容光焕发,非常年轻了。
自打上回唐思芸救了慕哥儿之后,这小子绝对是个知恩图报的不能再报的主儿了。
听赵姨娘说,那日被从东屋暖阁里抱了出来以后,慕哥儿便没日没夜地惦念着自家六姐姐,老是缠着问,六姐姐怎么样了,怎么样了。
同他说了安好无事,没隔一会儿就又要黏上来问,好像刚才别人是骗他的一般。
赵姨娘哄着他,便说等过几日,六姐姐大好了,就带他过去瞧她,这小子这才安静了下来。
一说起思慕,赵姨娘的脸上便是微漾的幸福神情。这个儿子是她唯一所出,她在这侯府里边呆了这几年,早已想明白了许多事。白姨娘死后,她看着这府里边人人都为着自己谋划算计,更觉得心累,便只想好好带着儿子,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小天地便是足够了。
思慕的小肉手没一会儿剥了好些个香瓜子仁儿出来,盛在手心里边,伸到思芸跟前:“六姐姐,给你吃的。”
思芸瞧着慕哥儿可爱伶俐的模样,好生喜欢,不由想要是他是自己的亲弟弟,大家住在一处,那可该有多好啊!
“芸儿,这几日我总是想着要去看看你,还想要亲自谢一谢当日你跳下水去救慕哥儿,只不过太太那边大约是想让你好好休养,我便也不好去扰。”赵姨娘淡淡说道。
仔细看,赵姨娘其实长得挺眉清目秀,很秀气娇美的一个人,而且眉眼之间,怎么说呢,思芸觉得其实同自己故世的亲娘白玲珑是有几分相像的。
大约也是因为这个缘故,唐思芸才觉得到赵姨娘这儿来,有一种亲近之感,仿佛是回到了当初在西院里头,无拘无束的日子一般。
坐了一阵,唐思芸拉着赵姨娘的衣袖,眨着小眼,一脸诚恳地说道:“姨娘,其实芸儿今天来,是有件事想求的。”
思芸赵姨娘愣了愣,奇道:“芸姑娘快别这么说,是有何事呢?”
“我想跟姨娘学种花?”
“种花?”赵姨娘呆了一呆,旋即笑了起来,“我当是什么事,别的我不敢说,只这一件却是最最便当的,你想要种什么花,只管说与我听,我帮你挑了一起栽种。”
唐思芸一听喜上眉梢,拍着手道:“那可真是太好了!姨娘,现下快要入夏,那种什么花最好呢?”
赵姨娘抿唇想了想,带着思芸到了花圃里边转了一圈,指了指一盆朱顶红道:“这花生命力强,又容易繁殖,最是好种不过,花开得也艳丽,正是衬你。我给你挑些种子你带回去,撒种在花盆里,好生饲养着,十五日左右便能发芽,如今是是五月初,按日子算,到六月末七月初的样子,便就能开花了。”
唐思芸见这朱顶红花朵呈正红色,在阳光之下娇艳欲滴,叶片肥满而有色泽,知道赵姨娘是给自己选了一株好花,于是高兴地点了点头,打算回去先好生实践一番!
对唐思芸来说,穿到这古代来,闺阁女子所能做的事情着实有限。要说女红吧,她现下也没有专门的绣娘教习,也没人整天逼着她学,所以也就懒怠了,更何况在这女子人人都会绣两朵花的时代,就算你绣成了NO1,也不过被人赞一句“女红了得”罢了,好像不算什么“特长”,更何况家里边有思芙姐姐珠玉在前,她只求将来这女红能做的别太差劲就行了,可没有越过姐姐的心思。
至于厨艺,她虽是个庶女,可不管怎么说也是侯府小姐,且又是个受宠的。厨房什么的,平时也没什么机会去,其实吧,从前的梅晓晓还是挺喜欢自给自足搞点好吃的菜点,这个这个这个,等以后有机会再实践吧!
现下,就在自己那小院子里头,种上些花花草草,打理出一片小花园来,一来给自己解解闷,二来,怎么说也算是门“手艺”不是?
唔,唐思芸捧着花种子,心里表示很满足了!
***
侯府里边要请宋先生来讲家学的事情已经定了下来,唐天霖听说是宋思辰,倒是也颇为满意,说这迂腐老儿迂腐归迂腐,却也是个有学问的,虽只是个六品的郎中,可朝中上下倒是没有人会小觑他,一提起宋夫子,也是颇尊敬的。
李氏听了,这才更放了几分心。她同唐天霖商量,既是在府里专程开了家学,倒不如让几个年龄差不多的姑娘也一起跟着学一些,毕竟是大家闺秀,多读些书将来才不会被人看轻。
唐天霖觉得也有道理,便就答应了下来。所有子女之中,便只有慕哥儿年纪最小,他便先免了,等年岁再大一些,再去旁处读也是可以的。
曹国公府那边沈夫人得知宋思辰过来侯府这边开经讲学,特意过来了一趟,说是家中几个哥儿年岁相差大,书瑾和书珏当初是去的蒋府同子延一同随的郑老先生,如今书琪和书玉这两个,她便打算送到唐家来同几个哥儿姐儿一起,跟着宋先生习学。
李氏正是想着要攀沈家这门亲呢,听林氏先提了出来,哪有不答应的,赶忙便应了下来,直说几个哥儿姐儿年岁相仿,况且书玉又同思芸一见如故,大家在一处自然是好的。
唐天霖也没什么意见,只淡淡说了一句,沈家夫人这么热络,看样子要比蒋家来得靠谱。
李氏明白他指的是什么,心里头也挺高兴,曹国公府既是这样的人家,若是芙姐儿当真能嫁过去,那是再好不过。
她自己心里也是清楚的,唐天霖虽是袭了忠静候的爵位,不过在朝廷中却并没有多大实权,而曹国公府里,沈随官拜上将军,又一向与如今正得势的穆贵妃、三皇子一脉走得很近。
说起来,林氏能愿意同她亲近热络,李氏只有受宠若惊欢喜的份,就心里盘算着哪一天等林氏开了这个口子,一气将自己的思芙给推销出去呢!
就这么说定以后,等到了宋思辰来了侯府开家学,已是五月中旬了。
家里这些个公子小姐们,听说要念书了,反应各不相同。思芹觉得自己从小就随在母亲身边,已经读了不少东西了,做什么还要再坐在那气闷的学堂里边,同其他人一道上学呢?
她拉着林氏缠磨了好久,反正来来去去就一个意思,我是嫡的,他们全都是庶的,我本就学的比他们多,现在不乐意同一群“差生”坐在一起。
李氏不允,说这是你父亲的意思,要好好去的,再说了平日里也只不过背了些唐诗,那也不算有多大学问,到底还是跟着正经先生学学进益更大些。
思芹是属于无可奈何答应的,倒是思芙劝她的一句话让她改变了心意。
唐思芙小姐的大概意思就是,你有基础,他们没有,那你到了学堂里就能处处争先,先生也会对你刮目相看的,你到时候大出风头,有什么不好的?
唔,小思芹平生最乐意的事情就是出风头了,于是这才爽快而又高兴地吩咐屋里的丫鬟们准备起上课用的东西来。
唐思艾同学要是放在现代,那绝对是有厌学症的。原本说上学堂上学堂,不过是纸上谈兵说说罢了,真的迫到了眼前,才知道,哎呀,是真要去上了。
且这唐思艾同学身上肩负的担子可不轻呢,于是他亲自被唐老爹叫到了屋子里边,做了好一番开学前思想动员。
当然,同李氏没大差别,唐天霖先生,说来说去也就是那几句,只不过说得更有威严些罢了。
唐思艾同学大概是被老头子那一句“不好好学,将来考不上进士,就打断你的腿!”给吓到了,据小道消息,他晚上回了墨韵居,将自己蒙在被子里头竟是吓哭了呢!
方姨娘那边的思萱没有任何反应,方姨娘颇有种这丫头就是头牛,同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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