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驼峰航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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驼峰航线-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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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飞行人物二:孤雁,陈文宽
  最应该先说的是陈文宽在嘉陵江边的那次夜航,那也是他的第一次夜间降落。
  完全是逼出来的。
  国民政府撤退武汉,陈文宽驾驶他的“海军准将”水上飞机在汉口和重庆之间不停地往返,就在小鬼子从汉口北面进城之时,搭载着刚刚“送走”了委员长的“中航”最后几位员工,还有十几名守城部队宪兵的陈文宽驾驶着他的“海军上将”离开了水面。
  本来是想再等一会,等到天有点亮再起飞,那样对于从未在黑夜中飞行过的陈文宽在心理上会有一些安慰,但日本人已经破了城,再不走,可能连人带机都会被俘去。
  起飞不是很难,把住航向加大速度拉杆就可以,关键是最后怎样能平安降落。
  保持高度,顺着长江飞,直抵重庆。
  在重庆的嘉陵江边,从未在夜间降落的陈文宽犯了难。
  两边都是此起彼伏的山地,不敢作大幅度盘旋,顺着江水,陈文宽轻带油门小角度下滑。副驾驶把头伸出窗外查看江水是否湍急和江面即将降落的航线有没有挡路的舢板和帆船。
  “海军准将”匀速“下沉”,把头探出舷窗外的副驾驶大声报告距离水面的高度。……十、八……六英尺还未说出,陈文宽双眼一闭,断开发动机油门,“啪”,“海军上将”像一口铁锅那样正扣着垂落到江面。
  虽不是最好的降落但却是一次成功的降落,从此,中国航空公司有了第一位可以飞夜航的华裔正驾驶飞行员,虽然他是“美籍”,但每一位同胞都认为,他,就是一位中国飞行员。
  在美国已是第二代华侨的陈文宽是得知正在全面“抗战”中的祖国的航空公司急需飞行人员的消息后匆匆回国。虽然早就加入了美籍,但在“中航”,美国人更愿意把黑头发黄眼睛的他看成是纯粹的中国人,而同胞们则认为他就是中国人。
  陈文宽是在美国考的飞行驾照,和那些个性张扬的美国佬相比,“中航”第一位华人正驾驶陈文宽就显得“儒雅”得多。
  美国机长那次集体撂挑子,*后去了香港和菲律宾,在所有正驾驶中,只有他一个黄皮肤的中国人留下来,默默地在嘉陵江边开着“海军准将”,不辞劳苦地往返。美国人在临行前,曾劝他一同走,他笑笑,不,你们走吧,我不能在这个时候选择离开,这里,还需要我。
  没有豪言壮语,都是实实在在。
  在美国飞行员离开的那段日子里,“中航”整个国内航线全部停飞,而只有陈文宽驾驶他的“海军准将”满载着货物不辞劳苦地在嘉陵江水面上起起降降。香港沦陷,南雄撤退,陈文宽驾驶DC—2往返于南雄、重庆之间,10个小时竟然飞了三个往返,直到整个“中航”全部撤离完毕。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一记闷棍(5)
1941年2月12日,装载一批钞票的“中航”40号DC—2(康定号),由香港飞重庆,中途失踪,黄宝贤命令陈文宽驾驶相同型号的DC—2(31号机)前往所经地区反复查找。接受任务后,陈文宽二话没说,带上副驾驶就出发,就在湘南山区一带,在康定号可能飞经路线上,反复超低空飞行搜寻,一次没有,回来加油,再次出发,一直搜寻一周左右,最后才在道县蒋家岭一带发现了康定号撞山后解体的残骸。
  现在,又一次惊险、离奇的飞行摆在陈文宽面前。
  和夏普驾着“空中垃圾”去加尔各答相隔一段时间,1942年5月5日,陈文宽执飞重庆——加尔各答间往返,这时“中航”接到交通部密电,指派“中航”航班送几位客人去印度,终点也是加尔各答。
  一切都在严格的保密下,“中航” 奉令行事。
  这个任务就落到了刚从加尔各答返回重庆准备稍事休息片刻再从重庆飞返加尔各答的DC—3机长陈文宽身上。
  也不知“中航”出于什么考虑,本来接受了交通部的指示,就是要平安地把这几位“客人”送抵印度,但在DC—3临起飞之前,却给了机长特别任务——降落密*,把“中航”公司在那里准备撤退的员工一并“带”出来。
  此时,日本人已向密*快速推进,要在一个随时被敌方攻占的机场落地,真是犹如深入虎穴,稍一疏忽就是地面、空中一锅端,关键是机上还有几位“神秘”客人。
  年轻、儒雅的机长默默地点点头。
  预定的起飞时间过了,“客人”依旧没到,能提前一分到达密*就多一分安全的保障,陈文宽内心焦急,但脸上依旧一副平静。
  美国使馆的车子在几部车子的护送下急促驶来,在螺旋桨搅动起的尘土中,几位美国人匆匆登机。
  “乘客”总共只有6个人,散坐在DC—3机舱里显得格外空荡。从军服上辨别,陈文宽认出应该是美国空军。其时,美日已开火交战五月有余,作为同盟国军人,出现在中国已不是什么稀奇之事,让他倍感奇怪的是本次飞行保密之严格程度,即使是美国总统助理来华,也没到这个样子——6个职别并不是很高的军人,竟是在武装军警重重护卫下登机,看他们轻松的表情也不像有重任在身的样子,再一看看他们的行装,都是简便的换洗衣物,而且,好像都是在中国领取的。
  一切都在神秘之中。
  什么都别问,尽管飞你的。起飞前,副董事长兼“中航”总经理王承黻特别交代,陈文宽不能不记在心里。
  但大大咧咧的美国人似乎并不是很在乎,在昆明起飞后,两个美国人大摇大摆地来到驾驶舱和陈文宽闲聊,陈文宽认得出,其中有一位胸前的名牌上写着Maj 。J。 Doolittle(杜立特少校)让陈文宽似乎有些大悟,因为他想起该人曾经于抗战没爆发之前在上海进行过飞行表演,。
  但那时杜立特飞行表演是受制造商之约推销飞机,难道这次也是为了推销飞机?一直都记着总经理的叮嘱的陈文宽边驾驶着飞机边和他们有一搭无一搭地和杜立特应和。
  渐渐,“B—25”、“太平洋”、“东京”等几个敏感的词汇在两个美国军人口中无意间冒了出来。
  陈文宽心里怦然一动。
  后座的无线报务员紧急呼叫:“昆明地面报告,发现敌机!”
  按航程计划,昆明是陈文宽出境前的最后一次加油地,谁知正要落地却突然遭受轰炸,陈文宽只好马上选择昆明附近的一处备降机场降落。

一记闷棍(6)
此地也不保险,对于日本飞机来说,从昆明到这里,不过是十几分钟的时间,把DC—3停好后,陈文宽让他的乘客都到跑道旁的壕沟里隐蔽。
  原本时间就不够用,起飞已经耽搁了一阵,现在又要临时落地“躲藏”,一会儿还要到昆明加油再飞密*,或许日本人已经进入了机场,想到密*地面那些公司员工焦急等待期盼自己迅速到达的心情,年轻的机长更是心急如焚。终于等到昆明机场的警报解除,陈文宽驾着他的DC—3快速升空,疾速到昆明落地。
  能提前一点,能挤出一点时间,到密*就越安全。
  DC—3的停机坪前,陈纳德兀立着,看得出,陈文宽明显感觉到,他在等自己这架飞机上的客人。虽然都是姓“陈”,陈文宽唯一的希望就是,这位“陈”姓大哥最好不要耽搁太多时间,飞机加油结束即是他们话别分手时间。
  偏偏就不是。
  DC—3加完油,螺旋桨已经开始旋转,随陈纳德车子而去的杜立特也没回来,在重庆,为等他已经耽误了半个小时,落昆明之前又因为躲避袭击临时备降机场又耗费了一个90分钟,高效的日本机械化部队在这两个小时之内,说不定又向密*推进了多少!
  又是在螺旋桨卷起的尘土中,“二陈”急驰而来,吉普车“嘎”地停在了DC—3机身边,担心被螺旋桨卷起的气流吹掉帽子而紧捂着脑袋的杜立特在舱门即将关闭那一瞬间,跨了上去。
  DC—3像只落队的大雁,徐徐向着必须的“经停”地——密*飞去。
  密*距离昆明五百多公里,按照DC—3的飞行速度,大概要两个半小时抵达,日本人进占机场了吗?
  但愿没有!
  驾驶舱门“笃笃”响了两下,不等机长回应,门被拉开,还未及陈文宽回头,手持一份地形图的杜立特开了口:
  “先生,这不是飞加尔各答。你,准备去哪里?”
  看得出,此时杜立特的眼睛里充满了疑惑,神情也稍带着不安。杜的担心不是没有理由的,作为资深飞行员,他谙知长了翅膀的人是完全可以由着自己性子来,换句话说,只要所驾飞机性能、航程符合要求,真是想到哪里就可以去到哪里。
  或许他可能还有话没说,在重庆稍息几日,他知道已有队伍对南京宣誓效忠汪精卫政权,此时,眼前这个年轻人如果知道了此时自己的身份,可是发大财的最佳机会……
  如果杜立特真的会这么想,那他一定在心里会倒吸一口凉气——上帝保佑!
  “密*。”年轻的机长轻轻地开口了,话语不重,犹如他以往总是害羞似的表情般。
  “你简直疯了!那里已经沦陷!”杜立特霎时变得愤怒,他还有潜台词没有说出,就在他在重庆登机前,美国驻中国使馆情报官已经将绝密情报通报他——根据情报推断,日本人将在今天占领密*。
  年轻的机长只是淡淡地笑了一下,任凭对方怎么说也不再开口,杜立特见此也只好作罢,就在退出机舱之时,他依旧是回过头来,近于求助般地说了一句:“年轻人,希望你最好看清那机场还没出现日本人再落地!”
  其实杜立特的担心也不无道理,但他不知道,他是在重庆登机的时候得到的使馆情报,而就在DC—3在昆明落地后,乘为飞机加油之际,陈文宽已经和密*的“中航”公司员工通电联系过,2个小时的间隔,相信小鬼子还没能跑那么快。
  本身就腿短,除非有兔子的速度。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一记闷棍(7)
密*近了,为保险起见,陈文宽驾驶着DC—3通场一周,可以断定,日本人只是在密*城中,机场还没出现。
  确实,日军就在密*城南,此时正向机场开来。凭直觉,明显感觉到搭乘的客人决不是几个等闲之辈的陈文宽还是先让他的乘客在壕沟里躲藏,以防万一,然后,在把自己公司员工登机安排好后,他又和副驾驶分头找人为DC—3再次加油。
  随着日军的步步进逼,场站人员几乎逃光,哪里还有什么加油的人。正想再走远一点找,日本人枪声都听见了。
  不加,豁出去,也像夏普那样,赌一次,起码飞机状况要比他好得多。
  可惜,晚了一点,听见鬼子枪声,住在附近的缅甸人把DC—3团团围住,怎么拉和劝阻都不行,挡都挡不住,全都争先恐后地往里钻。此时DC—3的机舱又显得狭小了许多。
  都快把右座的副驾驶急死了,坐在高一点的驾驶舱里,他隐约看见日本人的先头部队。
  不仅赌“油”,看来也要赌“人”了,年轻的中国小伙子涨红了脸,使劲咽了一下唾液。
  陈文宽把最后几个人强塞进去,关上舱门,发动引擎。
  傍晚,DC—3在沉重的咆哮中,重重地砸落到加尔各答机场跑道上。
  舱门开启,沙丁鱼一样挤了满满一机舱人。据当时也同样挤在机舱中、率领16架B—25轰炸机对日本东京进行轰炸并在中国沿海一带迫降辗转到了重庆、并搭乘陈文宽驾驶的这架DC—3“专机”飞抵加尔各答再返回美国的詹姆斯·H。杜立特将军在当天日记中写道:“飞机落地后,在后舱内一共钻出72人。”
  其实,将军不知道,这还不算副驾驶后来在例行检查中在行李舱内又发现酣然入睡的6名缅甸人。
  万幸,整个飞行和经停密*时,小鬼子不知道杜立特和他的几个同伴在这架飞机上,要是知道了,恨得牙根痒的小鬼子一定不会放过陈文宽和他的DC—3!
  在布满汉奸的重庆和昆明,本次飞行保密做得相当成功。
  被汗水打湿衣服的陈文宽瘫坐在座椅上,过了很久,才走下地面。
  老人说,在“中航”飞行员中,陈文宽的“名气”并不比夏普差,甚至还要高,只是后来被任命“央航”(中央航空公司)副总经理后,因为中央航空公司1949年飞回大陆的飞机少,回来的人也比中国航空公司少,于是,公开见于报章的回忆中,陈文宽名字出现的“几率”就特别少。
  飞行人物三:快乐的冒险家,哈罗德 · 斯威顿
  我飞行、我快乐!
  和谋生、逃难、救国等原因汇集到“中航”的形形色色的带着各种目的、不同国籍、不同背景、不同价值取向的员工相比,哈罗德·斯威顿(Hal Sweet)来到“中航”的动机简单而又单纯。
  喜欢飞行!
  越有惊心动魄的“刺激”,越好。日军空袭香港后,在撤退南雄中,之所以把斯威顿驾驶的飞机排在第二个起飞,就是因为这架DC—3是三架受伤的飞机中最严重的一架。严重到什么程度?只搭货物,不敢载人。
  比夏普后来的空中垃圾好也好不到哪儿。只是起落架收放得起、仪表盘没碎,再有,虽然机翼被穿了几个大洞,但还不至于用“口香糖”堵漏而已。
  哈罗德·斯威顿不仅飞了,还在南雄卸货后,又返回香港,接着又去重庆。
  战争发生得突如其来,又是星夜撤退,大家弄得都很紧张,只有哈罗德·斯威顿兴奋异常,在空中,他一边飞行一边在驾驶舱内引吭高歌,连地面调度都听得到。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一记闷棍(8)
对于斯威顿来说,这样的飞行远不如上次那样够味。
  不说太远的。
  半年前,5月20日,吴士驾驶的那架迫降在宜宾的DC—3被追踪而至的小日本一顿狂轰滥炸后,炸坏右机翼,而“中航”在香港和重庆基地恰恰就没有备份,要是  让小鬼子知道了还有完整的机身,非回来让它粉身碎骨不行。必须在最短时间把它飞到香港大修!
  发急电给“泛美”总部,请求支持,总部回复也是“急电”:半年后运抵!
  真是活活气死人。黄宝贤和总机师艾利森也没辙了,几乎都准备放弃这架DC—3了,维修部主任斯德文斯基(Soldinski)随口说了一句:香港基地库房里好像有个DC—2机翼。
  一个是DC—3,一个是DC—2,机名相同,在外行眼中,虽然型号只差一个级别,但如果真的这样装配后,整架飞机差别之大已不可同日而语,从上到下,没有一个人知道是否还能飞起来。关键当口,只能是死马当活马医,马上派员到香港仓库翻箱倒柜,还别说,真找出一个。
  但,用什么办法运,怎样安全运到宜宾却成了大问题!
  时间紧迫、地面硝烟弥漫,陆路肯定不在考虑之中。只有选择空中。可用什么办法才能把这么一个尺寸巨大、不成比例、没有“规矩”的东西“驮”到宜宾去?
  用飞机,用一架DC—3飞机,货舱内无法安放,就把它绑到机身上。
  本来按地面的意见是,绑上DC—2的飞机升空后,应该环绕机场试飞一下,看看是否可以再赴远程,哪想到哈罗德·斯威顿驾驶DC—3起飞后,一句“拜拜”就来个“溜之大吉”,等到地面反应过来后,DC—3已经出了香港控制区。
  此次飞行本身就是一次冒险:空中,白天,这条航线全程都在日本飞机拦截之内,再加上世界航空史中,还从未有过这样的尝试。
  和即将到来的飞越“驼峰”相比,这话说得挺没劲的,但必须考虑到,这种“形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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