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穷千里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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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穷千里目- 第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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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旭,我是无心说说的,你别在意啊。”阮叶此时也不管自己是不是刚才还在跟他闹别扭了。连忙安慰他,“现在那么多能人异士,你又那么厉害,肯定能找到医好你娘的大夫的。”
    朝公子握住她地手不由紧了紧,他重新看着她的双眸,有些微的感激:“叶子,谢谢你。”
    阮叶一愣,随即的第一反应就是打算挥挥手:“跟我就不要这么见外……”
    因为此时,她忘记自己的双手还被朝公子握着手腕,所以挥不起来。而朝公子却似乎是觉得继续抓着她的确不好,正好又松了手,她一个用力过猛,“见外”的“外”字还没有完全说出口,她就差点整个人歪着倒下去。
    “小心。”朝公子低呼出口,已经身形如电地拉住她,一捞一搂。动作流畅轻柔。
    而本来以为自己连叫一声都来不及就要直接趴到地上去的阮叶,已经闭眼等死了,却意外地发现,自己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将阮叶抱入怀中的朝公子,似乎有些意外自己地举动。他愣了半秒,这才低下头来,想看看一直闷声不响的阮叶是不是撞到哪儿了:“叶子,你没事吧?”
    阮叶也是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自己这是被阿旭拉住了。避免了当初示范一下什么叫“狗啃泥”,此时正要抬头说一句“谢谢”,却正好碰上朝公子低头。
    其实,有些时候,有些事情,你想得简单点。就是“偶然”。譬如两个人本就靠的很近,高得那个低下了头。矮的那个昂起了头,于是情况就很顺其自然地,水到渠成地,没有悬念地变得“不太自然”了。
    当阮叶柔软带着些许果香气息的双唇,险险地从朝公子的唇角擦肩而过的那一瞬间,她地心脏差点停掉不要误会,她没有多兴奋,纯粹是被吓得。
    而朝公子一向过人的敏捷反应力,似乎也在此刻忽然慢了一拍。
    好巧不巧,送紫罗回房,陪她说了一会儿话,见她似乎没有什么大碍了,这才折回来的乔不遗,远远地,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他的眼中,有着一丝说不上的伤悲,就像忽如而至地大雪,忽然下满了他的整个世界。
    可是,远处的那两人,似乎都没有发觉他的出现。他就这样远远地站着,观望着,那种儿时地寂寞便有涌了上来。那种感觉,就像是自己站在人潮汹涌的大街上,却忽然发现,你无法说话,周围的人,都看不见你的存在。
    他努力地将这种感觉压了下来,他平静地看着那两人,他们都是他最好的朋友。他们都有亲人,虽然都只有娘亲,却都比他要幸运得多,幸福得多,他在这世上,举目无亲。很小的时候,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去找到那对抛弃了他地夫妇,他们或许也从来不曾期待与他再次重逢。对他而言,这个世上,他有地,并且是仅有的亲人,就是他们,以及他们地亲人。
    即便,义母与他说的那些关于他身世的话,让他在那一夜,几乎合不上眼,可是,却依旧没有动摇他这样的想法。
    于是,他轻轻地微笑,一如十年之前,他在荷谷之中的微笑,平和,温煦。
    他又站了一会儿,转过头,看向这落夕榭庭院之中的风景。这里,真美。
    他的笑容更加自然了一些,他慢慢地朝他们走了过去。
    阮叶在感觉到自己意外之下,做了什么之后,仿佛受惊地兔子,立刻跳到了一边。
    而朝公子也很是惊讶,见阮叶离开自己的怀抱也没有表示什么。
    这时的两人显然一点也没有了之前闹着玩的心思,各自都沉默了,气氛忽然异常尴尬起来。
    “你们站在这里做什么?”带着满面完全可以遮盖住内心想法的微笑,乔不遗走了过来。
    “没干什么。”阮叶死命地摇头,一边看着站在自己身旁的朝公子,后者也默不作声。似乎觉得两人站得有些太靠近了,阮叶不着痕迹地向后面退了一小步。
    “紫罗问,你今天要不要留下来吃饭?”乔不遗好似什么也没有注意到地问她。
    “啊?”阮叶一愣,随后摇了摇头,“我要回去了,徐妈妈还有好几笔账等着向我报呢,还有那个长石,也不晓得跟着姚驼背,是不是被打压得不行了,我得赶紧回去看看,还有……”阮叶嘴里念念有词,似乎她真的非常忙,一刻都不能再多做停留似的。
    乔不遗看了一眼一旁的朝公子,后者淡淡地道:“那我送你们出门,叶子,我要去看看紫罗,今天就不送你回芬芳楼了。”
    “好。”阮叶异常乖巧地点了点头。
    乔不遗不动声色地道:“那叶子我们走吧。”
 第一百五十七章 似否铁石心
    夜深了,落夕榭的主人,朝公子的房间里,依旧灯火通明。
    他本不是个喜欢让自己身处在这样光明环境之下的人,说实话,黑暗更加适合他。当他学武的时候,当他杀人的时候,当他冷眼看着那些为钱,为利,为了保命而听命于他的人时,当他无动于衷地看着围绕在自己身边的十二雪时,他都习惯于把自己隐藏在一片黑暗里。
    他早就失去了拥有阳光的资格与能力,这一点,他比谁都清楚。亦然,他也不喜欢阳光,但是,此刻,他需要着什么能照亮自己。
    毛伟死前的表情一直在他眼前晃动,仿佛已经凝固为他脑海里的一座雕像,那绝望而痛苦的表情,那仿若解脱的垂首,他不管怎样都忘记不了。
    他的喉咙一阵发紧。
    他的听力一向很好,夜深人静的时候,则更加敏觉。他听到了一些悉悉索索的声音,就好像有什么动物在地上爬行一样,他也听到了风声,本来不大的风声,此时却好像在他耳边呼啸而过。
    他刚一扬眉,尚未开口,侍女便将一杯茶递到了他的面前。
    这只是一杯清水,因为他也不喜欢喝茶。偶尔小品一番,对着对的人,对着对的景,倒还心旷神怡,可惜他很少有这样的好运,能遇到这样的机会。这杯水还微微冉着热气,显然温度正好。
    可是,朝公子却更加面无表情起来。
    他现在的确很想喝水。想喝很多很多的水,他似乎又回想起那肉汤地滋味了,他感到自己喉咙里,有一块肉。似乎堵住了他的气道,他的呼吸变得有些费力。
    他心情焦躁,同样口干舌燥。
    这时,一杯送到嘴边的,不凉不烫地清水,本该正合他意才是。
    实际上,这个侍女的举动,不光是正合他意,而是该死地正合他意。
    真正是该死了。
    对他而言,能看出他在想什么。能看穿他想要什么的人,他都不喜欢。但这里面又有区别,摸清了他的心思却随之表现出来的人,他很讨厌;至于那些明明了解他是什么想法,但是心里虽然知道,里面却一份表情也不多做表露的人,他才可以假装不知道。
    比如。此时站在门外的妙雪。
    妙雪是个聪明人,但是她还不够聪明,以为她真的能完全让他看不清。
    他只是不想点破。不然,单是她为什么会留下的理由,就很蹊跷了。
    有时候。人生太无趣,总要给身边的人留些希望。
    朝公子在心里讽刺地一笑。没有人知道他笑得是这了无生趣地命运,还是身边的妙雪。
    他的娘亲,现在正在这个落夕榭的某个角落里安度晚年。依旧是疯疯癫癫的。她住着的那个地方外面,有机关林立。江湖上,曾有自认为技高一筹的宵小,满脑子地发财梦,幻想着那重重机关后面,是落夕榭不被外人知晓的绝世珍宝。于是。便拉了几个同辈鼠类。夜闯之。结果,不过是被那洒满了毒酒的箭刺了个通透。
    有一个人。不知道是太幸运还是太不幸,亦或真的有几分真本事吧,居然躲过了箭阵,走出了迷阵,却依旧伤在了一群犹如黑色星星的毒蒺藜上。
    那毒蒺藜上地毒,是外域传过来的,本是那边的皇室专门逼供用的。那毒不会让你死,只是让你疼,那种疼,就像一只牙尖嘴利、触角上长满倒刺地虫子,从你的伤口处入内,经由筋脉和血液,慢慢地爬行于你的周身,让你的每块肌肉,每个骨头缝,每丝神经,都在疼,这种毒蒺藜,叫“赛连心”。
    俗语有云,十指连心。十指中不论哪一指疼了,那疼痛都是直往人心里钻的。可是这毒蒺藜的毒,却比十指齐断后地连心之痛,还要让人痛不欲生。
    那男子追着爬着,好似一条狗一般,哀嚎着,翻滚着,哀求着从他身边走过地每一个人:“求求你,杀了我吧!”他疼得连自杀的气力都没有了。
    那几天,是朝公子在那个地方待得时间最长地一次。平时,他只是偶尔会去看看那个见到他也只是无视他的人,看着她嘻嘻哈哈没心没肺地活着。但是那一回,他待足了四天。
    这四天里,他就欣赏着那人的丑态,然后冷冷地告诉他:“我不会杀你。”
    那人早就不去想,那几步之遥的地方,到底有着什么样的宝藏,即便里面经常会传出女子的嬉笑或者惊呼,他都已经丝毫不再注意。
    他唯一的念头,就是赶快死去,可以不再受这非人的煎熬。
    但是,那个面容仿若神仙,可是却冷酷无情地仿若地狱使者的男子,却命令他的侍女,给他喂水,喂食物,强迫他吃下东西。
    那些貌若天仙的女子们,则一个个好似没有灵魂的漂亮木偶,完全听命于他。
    朝公子本是想多待几天的,但是那男子哀求的样子终于让他反感起来。
    “其实,你们还没有进入落夕榭的时候,我就已经知道你们来了,并且,我也清楚你们的目的。”四天来几乎一句话也没有说过的朝公子,忽然开口对那男子说道。
    那男子却似乎并不感兴趣朝公子的未卜先知,或者他自己也已经想到,又或者他此时唯一的心愿就是能快点死去。他只是声嘶力竭地叫喊:“你为什么不让我死!”
    朝公子不喜欢他打断自己的话,他只是按照自己的思路说了下去:“你知道吗,我身后的那个地方,没有宝贝,只是有个人住在里面而已。”
    “而且,我确定,她对你们毫无价值可言。”
    那男子却索性闭起眼睛来,嘴里继续哀嚎着:“废话少说,快点杀了我!”
    朝公子倒也没有因为这男子的态度而动怒:“我听说,你的外号叫铁骨罗汉?”
    那男子蓦然睁开眼睛,显然不知道朝公子此时说这话到底是想做什么。
    只见这个步态优雅的年轻男子,带着一丝类似微笑地表情靠近了他的耳边,语气温柔地道:“其实我就想知道,是你的骨头硬,还是我这赛连心的毒霸道。”
 第一百五十八章 形影重重谁是你
    在对那个男子说完那样一句话之后,朝公子对于这个玩了四天的游戏终于失去了兴趣。他兴致索然地朝妙雪挥了挥手,那个男子就被其他几个侍女拖了下去。
    对于他到底是怎么样的死法,朝公子并不关心。
    他喜欢的,是看他痛苦的过程。他知道没有几日,江湖上必会有人知道此间在他落夕榭发生的事情,他却并不想去堵那悠悠众口。
    小惩大诫,希望江湖上本就畏惧落夕榭的人,能更加远离这块地方。这也是他的目的之
    至今,他印象最深的,不过是那男子听到他那句话时,目眶欲裂的样子,那刀子一般的眼神,叫他心里有一秒,是畅快无比的。
    也许在那人看来,自己这样的理由是很不可理喻。朝公子的唇角不由残忍地上扬,只要他自己觉得有意义就可以了。
    他不会把这些事情告诉阮叶的。当初,他同样也没有把这些事情告诉给莫莫听过。
    她们的世界里,这样的故事是不适宜存在的。
    莫莫,你是不是就是因为,忽然看到了我从未在你面前展示的这一面,所以,才会试图远远地离开我的?
    朝公子的眼前,又浮现起那张明媚的笑脸,那天真可掬的笑容之中,总是带着些狡黠。转而,他又想起阮叶,她的笑容也是那么的让人睁不开眼。她笑得时候,他心里是不愿直视她地双瞳的。因为那双眼睛里,太过纯净。水至清则无鱼,她的眼神太过洁净。于是,他就是那尾无法生存于其中地,靠吃泥草烂虾而活的鱼。
    可是,他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地去看着她,因为,作为阿旭,是不会躲避叶子的目光的。
    我是阿旭啊。
    朝公子在心里喃喃地道,他环顾了一下四周,露出些许迷茫的眼神,这里是他住了多年的落夕榭的卧房。可如今,不知是因为房间从来不曾这样灯火通明过,还是因为自己的心不在焉,他有些恍惚起来。
    我真的属于这里吗?
    亦或,这里,真的属于我吗?
    叶子,你是否知道。当初,我留下莫莫,不过是因为,她跟你一般地对诗词毫无天赋,最简单的一首五言诗。她都能背得舍头望尾巴。甚至,她居然也背错了那句“欲穷千里目”。这是怎样惊人的巧合。要不是后来我查探清楚了她的来历,我真要以为,是你从荷谷里出来了。
    哦。对了,她跟你还是不同的,她出现的时候,是孤单一人,不像你,有阿布相伴左右。有叶子。有阿旭。怎么能少了阿布?
    可是,在你没有出现之前。她就好像是上天复制给我的另一个你一样。她也是那样调皮,那样生机勃勃,那样天真却又带着独特地魅力。
    如若,她没有念错那首诗,也许,她也不会有机会靠近我,不会有机会来到这落夕榭。
    大概,我真的把她当做你了。她的一颦一笑,总是让我想起关于你的描述。
    这些年来,我太寂寞了,我很想真正做到阿旭那样爽朗,即便心里没有那么开心,至少,我在为着见你而努力练习。
    她笑的时候,我在心里想,叶子也是这样笑地,两眼眯眯,好似两弯新月牙,露出一颗一颗洁白整齐的牙齿,。
    她恼的时候,我在心里想,叶子也是这样恼的,嘟起嘴巴,斜睨一眼,连鼻翼都好像因为生气而一张一吸地。
    她闹的时候,我在心里想,叶子也是这样闹的,眉梢眼角,都是狡黠,揶揄调侃,一个不落,活像一只狡猾的小狐狸。
    她……
    她怎样的时候,我心里想的,都是叶子也是这样地。于是,看着她,我慢慢就好像真地看见你就在我身旁一样。她的存在,几乎等同于你地存在,于是,我开始觉得,我真的有些像明朗的阿旭了。
    在跟她一起时,我也会偶尔露出笑容了,我也会偶尔冷冷地笑话她一下了,我也会在她把自己弄得状况百出时暗地里给她善后了,我也会在她明明好好没事人一个时小小捉弄她一下了……
    那日,我甚至在她站在湖边,低头撒着鱼食,兴奋地拉着我的衣袖,叫我快看那些五色鲤鱼争食的场景时,一时失神,叫了她一声:“叶子。”那是一声极低极低的呼唤。
    可是,她却似乎听清了。
    她迷茫地抬起头,问我:“你说什么?”那双眼睛里,是清澈见底的信任。许是在她心里,我是值得相信的人吧。
    我伸出手去,在她的发尾部假装一弹,只说了句:“落叶。”
    幸而她也是个纯良的女子,所以素来不会多做疑心,那时还是早春,哪有什么落叶?
    我不知道,若你出现而她也还在这落夕榭的话,会是什么样的场景?想必我这落夕榭肯定再无宁日了吧。只是,我该把谁当做叶子呢?
    朝公子的眉头轻皱,不知自己怎么竟然会想到这么多的事情。这些事情,根本是他一直故意忽视的。
    他为什么会放那么多精力在毛伟的案子上?不可否认,他对毛伟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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