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我不以真面目显现,如你与我一道,今后行迹仍会败露!”
“这……好,我依你,不过,不能鲁莽,我看大哥不是这种人,也许其中另有蹊跷,你必须先问明白!”
“好的,再见!”
宫仇迅快的弹身奔去,绕了一个大弯,才戴上面具,重新回头,向谷中奔去……
甫入谷口,立有两个青衣汉子,现身阻路。
宫仇暗地咬牙,忖道:“青衣帮”算是永绝江湖了。
青衣汉子之一冷喝了一声道:“朋友何力高人?”
宫仇寒飕飕地道:“凭你还不配问!”
两汉子嘿的一声冷笑,仍是那发话的道:“朋友好大的口气,可知这是什么地方?”
“要你们帮主答话!”
“朋友何妨先亮万儿?”
“没有这多废话!”
“朋友是找碴来的?”
“可以这么说!”
“那你弄错地方了!”
喝话声中,两汉子一左一右,挥掌劈向了宫仇。
“找死!”
宫仇冷喝一声,双掌一剪一绞。
惨号声中,两汉子飞泻三丈之外,倒地不起。
宫仇举步便朝谷内奔去……
“站住!”
暴喝传处,数条人影迎面疾纵而至,当先的是一上长着酒杯大肉瘤的半百老者,后随七名青衣汉子。
那老者目光朝宫仇一扫,下意识地向后挪步道:“朋友闯谷伤人?”
“不错!”
“意欲何为?”
“找‘辣手书生徐陵’说话!”
“要见敝帮主?”
“嗯!”
“朋友如何称呼?”
“阁下在帮中什么身份?”
“外堂堂主!”
“要你们帮主答话!”
“朋友得先报名号!”
“如果不呢?”
“青衣帮虽说遭逢意外,但仍不容轻侮……”
宫仇哈哈一阵狂笑道:“徐陵卖帮投靠‘金剑盟”,江湖中已没有‘青衣帮’三个字了!”
七人同时神色一变,自称堂主的老者,蹬的退了一步,厉声道:“朋友究竟是谁?”
宫仇缓缓拨出佩剑,一扼腕,现出五朵工整的梅花,然后徐徐归鞘。
那老者登时面目失色,栗呼道:“丑剑客!”
另七名汉子齐齐向后一退,长剑出鞘。
宫仇冷冷地道:“可以通报了!”
那老者撮口发出五声短啸。
片刻工夫,数十条人影蜂涌而至,当先的,正是“青衣帮”帮主“辣手书生徐陵”,人影幌动之中,宫伙登时被围在核心。
昔日的结拜兄弟,而今是生死之敌,此事的变幻,的确使人莫测。
宫仇目中闪射出骇人的杀芒,迫视在“辣手书生”面上。
原先那老者趋近“辣手书生”低低数语,“辣手书生”登时一震。
宫仇强捺满腹杀机,冷冰冰地道:“徐陵,你脸上的十字,是谁划的?”
这句莫测高深的话,使“辣手书生”大感愕然,反问道:“前辈是‘丑剑客’?”
“不错!”
“驾临敞帮,有何指教?”
“敝帮?‘青衣帮’名存实亡,这敝帮两字亏你说得出口!”
“辣手书生”下意识地退了一步,阴声道:“前辈何妨先说来意?”
宫仇向前逼近了一大步,激愤地道:“徐陵,不顾帮派被灭之仇,不计本身被辱之恨,蔑视道义,出卖盟弟,你给老夫还出公道!”
“辣手书生”困惑地盯视着宫仇,半晌说不出话来,“丑剑客”何以会说出这一番话来,是抱不平?还是另有原因?
宫仇栗声催促道:“讲!”
“前辈说这些话是何用意?”
“正义!”
“前辈是打抱不平而来?”
“可以这么说!”
“那前辈是决心与‘金剑盟’为敌了?”
“你说对了!”
“可是敝帮家务事似与前辈无关?”
‘徐俊,你承认老夫所说的事实?”
“在下毋庸承认,也毋庸否认!”
“好,老夫算不虚此行!”
“前辈意欲何为?”
“杀你这不忠不义的武林败类!”
“呛!”
“辣手书生”长剑离鞘,面上无丝毫表情,双目闪射阴残之光。
场面在刹那之间骤呈紧张。
宫仇缓缓抽出佩剑,眼中的恨意加浓了,配上那一副冰冷奇丑的面容,的确令人见而股栗。
额生肉瘤的老者,向“辣子书生”打了一躬道:“属下请令?”
“辣手书生”将头微点,身形向后一退。
那老者拔出长剑,立即占上“辣手书生”的位置,一招“腾蛟起凤”,疾攻而出,剑至中途,倏化“翠竹迎风”,创芒幻成无数光影,参差错落,上中两盘重穴,全在被攻击之中。
这一手,显示出这老者剑术造诣不凡。
宫仇冷哼一声,“雪梅含苞”封住门户。
“锵!”的一声,金铁交鸣,那老者手中剑几乎被绞脱手,骇然暴退两步。
宫仇志在“辣手书生”,不愿与对方虚耗,身形朝前一欺,施出了半招“投石破井”,惊呼声中,老者手中剑一折为二。
剑势一变,一朵斗大的梅花印向老者当胸。
“辣子书生”狂叫一声:“速退,这是‘寒梅吐蕊!”
身随剑起,闪电扑上……
但,迟了,叫声半落,惨号已传,老者胸前冒出五股血泉,砰的栽了下去。
四围发出一阵惊呼。
“辣手书生”剑芒已挥洒而至。
宫仇振剑迎击。
一场惊心动魄的剑斗,展了开来。
五丈方圆以内,全被森森剑气笼罩,剑刃破风,发出阵阵刺耳锐啸。
转眼之间,过了三十招,宫仇不由暗地心惊,“辣手书生”的剑术造诣,并不弱于“金剑盟”长老“神风老人”之流,他知道,若不使出全力,将无法在短时间之内抢夺下对方。
心念之中,把全身功力贯注剑身,猛攻硬打。
数度青绿,他的内力在武林中已非一般高手所能望其项背。
“辣手书生”招式虽奇诡凌厉,但内力逊色多多。
眨眼间又过了十招,“辣手书生”已被迫得险象环生。
栗喝声中,四围的“青衣帮”弟子,纷纷出手。
宫仇杀机大炽,“投石破井”“寒梅吐蕊”两记杀手同时施展。
惨哼声中,“辣手书生”连中数剑,长剑脱手,身形摇摇欲倒。
无数剑影,从不同方位,罩身袭到……
宫仇猛然回身,剑芒连网,惨号之声响成一片,那些涌手上来的剑,一个个惊魂出窍,纷纷后退。
场中,只这眨眼工夫,已遗尸二十具之多,死者均前胸现出海花形的五个血洞。
宫仇连看都不看,再度扑向“辣手书生”。
银光一现,宫仇身形一个踉跄,胸前血流如注。
“辣手书生”已在宫仇扑击之际,放出了“金剑盟”独擅的绝技“飞剑”,可能他在重创之后,力道不足,这一剑不足以致宫仇的死命。
宫仇猛咬钢牙,身形一个限跄之后,进扑如故。
一声刺耳的惨号过处,“辣手书生”右臂齐肩而折,跌坐当场。
宫仇剑尖抵正对方胸口,恨声道:“徐陵,你死而无怨吧?”
那些残存的剑手,一个个面如土色,任在当地,没有一个人敢再近前。
蓦地——
一个惶急的女子声音道:“老前辈,你不能杀他!”
声落,一个白衣丽人,飞泻场中。
来的,正是“辣手书生”的爱人邢玉娇。
邢玉娇当然估不到眼前的“丑剑客”便是曾经要替“辣手书生”索伙而想杀死她的官仇。曾几何时,宫仇反过来要杀“辣手书生”,这真是世事无常了。
宫仇心头微微一震,冷眼一扫对方,明知故问道:“你是谁?”
邢玉桥满面凄惶之色,颤声道:“小女子邢玉娇!”
“你与他是什么关系?”
“是……是……朋友!”
“老夫已立意要除去这个不仁不义的败类!”
邢玉娇身躯一震,杏目蕴泪,深深地注视了“辣手书生”一眼,怆然道:“老前辈有一定要杀他的理由?”
“当然!”
“可否容许晚辈对他说几句话?”
“可以!”
宫仇收剑退了两步,胸前被“飞剑”所伤的创口,仍不断溢出鲜血,前襟已完全被血水浸透,到这时他才想起闭穴止血。
邢上娇一横身,面对“辣手书生”,激动无已地道:“陵哥,我想不到你会投靠‘金剑盟’,但,我仍然要向你解释前此所发生的误会,你相信……”
话至中途,突然顿住,杏目睁得滚圆,逼射在“辣手书生”面上,略不稍瞬。
“辣手书生”上半身血污狼藉,伤势相当不轻,但面孔却无丝毫表情,只眼中流露出一种近乎诡奇的怪异光彩,嘴唇噏动了一阵,才哑声道:“娇妹,我明白了!”
邢玉娇粉服骤变,栗声道:“你不是徐陵!”
“辣手书生”目现惊悸之色,摇摇幌幌地立起身来。
宫仇也是怦然心惊,不知邢玉娇在弄什么玄虚。
“辣手书生”踉跄退了两步,颤抖着声音道:“娇妹,你这是什么意思?”
邢玉娇厉声道:“你到底是谁?”
“你的陵哥!”
“住口,你不是!”
“辣手书生”音调立转阴沉,道:“邢玉娇,难道你要背叛‘金剑盟’?”
“怎样?”
“你知道后果?”
邢玉娇身形簌簌而抖,半晌说不出话来。
宫仇冷冰冰地道:“邢姑娘,你的话说完了。”
邢玉桥一转身道:“老前辈,他不是‘辣手书生’本人,他戴着面具……”
三点银芒,从一侧电闪射向邢玉娇。
“鼠辈敢尔!”
栗喝声中,一蓬梅花漫卷而出,绞落了三栖飞剑,接着是数声惨号,五个黑衣汉子,倒卧血泊之中。
宫仇以迅雷骏电的手法,毁了靠近“辣手书生”的五名弟子,以飞剑碎袭的也在其中,身形圈回“辣手书生”身前,伸手便抓……
惊呼声中,对方面具应手而落。
邢玉娇尖声叫道:“马必武!”
宫仇登时五内皆裂,他已意识到是什么回事。
这易容为“辣手书生徐陵”的,赫然是“金剑盟”上届近卫长,新授“黄旗坛主”的马必武。
马必武真面目被揭穿,立时面呈死灰。当然,他做梦也估不到“丑剑客”就是接替他近卫长之职的宫仇。
宫仇厉声吼道:“马必武,‘辣手书生’现在何处?”
“黄旗坛主马必武”目中又现诡谲之色,阴阴地道:“前辈志在诛杀‘辣手书生’?”
宫仇心念一转,随机应变道:“不错,他人在何处?”
马必武阴森森地一笑道:“不劳前辈动手了!”
“怎么样?”
“青衣帮自帮主以下,均已安眠地下!”
邢玉娇悲呼一声:“纳命来!”
娇躯一弹,扑向马必武。
“慢着!”
宫仇单掌一挥,把邢玉桥硬生生地迫退八尺之外,以栗人的声调道:“马必武,你说的是真话?”
“不假!”
“金剑盟赶尽杀绝,手段够残酷?”
马必武一听话风不对,面色随之骤变。
宫仇回顾邢玉娇道:“邢姑娘,现在谷中的这批‘金剑盟’余孽,将要为徐陵和他的手下殉葬,马必武交给你了!”
邢玉桥泪流满百,怔得一怔,再度扑出……
那些假冒“青衣帮”弟子的“金剑盟”属下,一个个亡魂尽冒,纷纷转身图遁。
宫仇恨毒已深,哪能容人脱逃,弹身截在头里,寒芒暴吐,排空反卷过来,刹那之间,刺耳的惨嗥声响成一片……
半刻光景,现场已无半个活口。
“黄旗坛主马必武”已被邢玉桥劈成了一堆肉酱。
宫仇展身朝谷内奔去,沿途不见半个人影,谅来已闻风而遁,谷底石屋,已成了一栋死屋,毫无声息。
他进入上次会唔拜兄“辣子书生徐陵”的那斗室之中,面对空床,不由潸然泪下,自己误会拜兄出卖自己,想不到拜兄和手下已遭了“金剑盟”毒手。
事实非常明显,马必武易容改扮“辣手书生”,率众维持分舵,目的在作饵诱杀“青衣帮”散落的帮徒,铲草除根,他记起上次入谷时,曾被劝服什么“宣慰酒”,这手段的确毒辣,“宣慰酒”必含剧毒,所有由外而归的帮徒,在没有见到帮主之面以前,就已毒发身死……。
胸前隐隐作痛,马必武施放的飞剑虽没有使他致命,但伤势相当不轻。
他取出得自“黑心国手”的“归元丹”,吞服了一粒,另一粒嚼碎了涂在创口。
于是——
他的思念,回到了邢玉娇身上。
邢玉娇计诱拜兄除陵赴约,把他毒伤,“金剑盟”乘机摧毁了“青衣帮”基业,这仇,拜兄已不能报雪,自然而然的落在自己肩头,但看邢玉娇的举止,似乎真的别有隐衷,但,这事件必须澄清,否则拜兄将难安于九泉……
心念之中,白影一幌,邢玉娇已来到跟前,只见她花容惨淡,目含痛泪,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
宫仇心念一转,冷冷地道:“邢姑娘,徐陵与老夫是忘年之交!”
邢玉娇木然道:“哦!平时倒未听他提过!”
“他有个拜弟叫宫仇,你听说过吗?”
“晚辈曾与他见过面,他目前是‘金剑盟’近卫长!”
“宫仇告诉老夫一桩事实,两年前徐陵遭暗算,是你下的手?”
邢玉桥惨然道:“老前辈,这是误会,‘金剑盟’知道小女子与徐陵相恋,假藉我的手,毒害他,事后我……”
宫仇目中杀光一闪,道:“假借你的手?”
“是的,小女子当时是在心神失常的状态下!”
“为什么?”
“小女子被暗中服以‘黑心国手’特制的‘失性丸”,迷失了本性,事后痛不欲生,曾多方打探他的行踪……”
说到这里,已呜咽不能成声。
宫仇也不由为之侧然,冷冷地道:“红花会既已归‘金剑盟’,难道你对马必武和所属的行径毫无所悉?”
“毫不知情!我是追踪一个熟识的面孔而来的!”
“老夫可以相信你的自白吗?”
邢玉娇惨白的粉靥上露出一丝苦笑,道:“老前辈,人已死了,信与不信都是一样!”
突地——
宫仇对着床后的壁厨寒声道:“什么人,出来!”
呀然一声,壁厨开启,一个面无人色的壮汉,瑟缩地现身出来。
宫仇喝问道:“你也是‘金剑盟’属下?”
“是的!”
“还有人呢?”
“已绕道出谷!”
“辣手书生如何死的?”
“被马坛主飞剑所伤,投入绝涧自尽!”
邢玉娇咬牙道:“绝涧,在什么地方?”
“屋后穿过树林就是!”
邢玉娇哀呼一声,出室而去。
宫仇目射棱芒,恨声道:“青衣帮一共死了多少帮徙?”
那大汉迟疑了片刻,颤声道:“谷中弟子战死的大约百人,以后陆续返谷,被‘宣慰酒’毒杀的不下五十人,全部弃尸屋后绝洞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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